興慶宮的御用馬場,平時主要用以馬球比賽。
馬球是宮廷內最熱門的游戲。
旁邊的亭子,修得很高,馬場上的所有情況,一覽無余。
此時,在李瑄前方數百步外,擺放著十八個靶子,大概分布在馬場的東北和東南方向。
李瑄摸了一下箭囊,共箭矢二十支。
為在皇帝面前證明自己的箭術,李瑄準備做出一些復雜的動作。
“駕…”
看到馬場邊緣的石臺上,有一些紅色的“毬”,李瑄策馬而去,在駿馬掠過石臺的時候,側身抓住兩枚拳頭大小的馬毬,揣入懷中。
亭子中的楊玉環看到這一幕,就問李隆基:“三郎,左相家郎君為何拿馬毬?難道他要擊鞠?”
“七郎是想顯露超群箭術。”
李隆基眼力非凡,猜出李瑄的目的。
王忠嗣就可以張開一百五十斤的大弓,射中拋向天空的桃子。
他立刻帶著楊玉環在亭子邊緣觀看。
楊玉環被勾起好奇心,她看著駿馬上的身影,不想錯過。
高力士和其他的羽林衛、宮女、宦官,也都將目光停留在李瑄身上。
一個被認為是“大才子”的少年,縱橫馳射,本身就是一種沖擊力。
馬場上的李瑄,開始加快馬的速度,轉眼間,距離靶子只剩下二百多步。
他松開韁繩,左手持弓,右手從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
前世的李瑄是神槍手。今生繼承原本李瑄對騎射的熟練,磨合兩個月后,使他有百步穿楊的能力。
眼看距離東南方的靶子一百二十步遠。
李瑄的目光變得冷靜而專注,輕舒一口氣,將箭搭在弓弦上。
一石之力,被李瑄面不改色地拉成滿月,若蛟龍出海,蓄勢待發。
“嘣!”
“咻!”
伴隨著弓弦的震動,箭矢破空而去。
電光火石間,馬場東南最左側的箭靶上,一支羽箭正中靶心。
這一刻,周圍羽林衛士兵,舌撟不下。
他們第一次看到用騎弓射超過一百步,且如此精準的人。
這也是李瑄選用一石騎弓的目的。
只有一石騎弓,在水平射擊的時候,殺傷力能達到一百二十步以上。
如剛才的七斗騎弓,即便李瑄有能力,也會如“強弩之末”。
“咻!”
一箭之后,李瑄再次張弓搭箭,射向第二個箭靶,分毫不差地命中。
駿馬控制在一百步以上距離,穿梭在馬場上,李瑄如行云流水般,又連出七箭,皆正中靶心。
“神威!”
羽林衛們忍不住山呼,表達對李瑄箭術的敬佩。
李隆基和楊玉環,本看不清楚李瑄是否射中箭靶,但聽到羽林衛的喊聲后,就知道李瑄一定命中。
李瑄的箭矢還未射完,他又馳向東北,那里還有九個靶子。
依然是在一百二十步以外,這一次,駿馬橫向穿過,每過兩個呼吸,李瑄就射出一箭。
弓弦的顫動聲,讓每一個善射的羽林軍心悸。
這代表無與倫比的力量。
再看一字排開的九個箭靶,都插著一支羽箭。
英武的身影,躍馬彎弓,震撼現場的羽林衛。
箭囊之中,羽箭還剩兩支。
李瑄調轉馬頭,朝李隆基所在的高亭方向而來。
在距離李隆基三百步的距離,李瑄從懷中掏出一枚馬毬,他握緊馬毬,用力斜拋出去。
木制的馬毬,在空中劃出弧度,轉瞬間飛出數十丈遠。
包括李隆基和楊玉環在內的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飛空的馬毬。
李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弓搭箭。
“嘣!”
弓弦震動。
“咻!”
一石強弓,射出的箭矢猶如鷹隼飛翔,破空之音充滿力量。
“嘭!”
即將落地的馬毬,被如閃電一樣快速的羽箭貫穿,掉落在草地上。
另一個馬毬取出,李瑄直線拋向數十步外一株柳樹的方向。
“咻!”
在馬毬拋出去的瞬間,箭矢又至。
“砰!”
強悍的箭矢,射穿馬毬,并帶著馬毬,釘在那株柳樹上。
箭囊空,李瑄勒馬停下,馬蹄揚起,他高舉雕弓,英姿無雙。
整個馬場因李瑄而寂靜。
這兩箭的水平太高,令眾人嘆為觀止。
“古代的養由基、李廣,也不過如此了。”
李隆基顧左右說道,對李瑄的箭術給予最高評價。
“七郎讓妾身長了見識。他將來到底是文官,還是武將呢?”
楊玉環被李瑄的神威和才華吸引,對李隆基問。
剛才李瑄射中馬毬的時候,楊玉環情不自禁地鼓掌。
“文官需要政績,武將需要軍功,看七郎怎么選擇了。”
李隆基撫須笑道,但話語意味深長。
“看七郎騎術,擊鞠一定很厲害,下次擊鞠,一定要叫上他。”楊玉環回眸一笑。
“依你!”李隆基輕輕拍著楊玉環的香肩。
這時,一個身穿黑色明光甲的將領,騎著駿馬向李瑄馳來。
“都說樊衡將軍是禁軍第一猛將,若傷到七郎怎么辦?七郎善射,不一定善戰。”
楊玉環看到此將領,向李隆基埋怨道。
李隆愛護李瑄,覺得自己欠考慮,立刻對高力士說道:“快喊樊衡將軍,別傷到七郎!”
“圣人有令,樊衡將軍點到為止,不得傷七郎。”
李隆基話落,高力士立刻站在亭子的臺階上喊一聲。
“圣人有令,樊衡將軍點到為止,不得傷七郎…”
隨后,周圍的宦官齊聲大喊,馬場上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
而那名叫樊衡的將軍,立足駐馬,持著一根沒有槍頭的長槍,向遠處的李隆基拱手領命。
樊衡曾在開元十五年的武足安邊科中,拔得頭籌,是為武狀元。
他沒有選擇在邊境立功,而是留在禁軍中。從正八品下的司戈,一路升任至現在從三品的右龍武將軍,成為李隆基的心腹,平時出行,必定跟隨。
李瑄這邊,幾名羽林郎,托著一根沒有槍頭的長槍,和一副鐵甲前來。
李瑄明白,這是讓他和前方的將軍,切磋騎戰。
“請郎君下馬穿上明光甲!”
羽林郎向李瑄說道,他們非常欽佩李瑄的箭術,示以尊重。
“無需甲胄在身!”
李瑄說罷,只是接過“無頭”長槍,策馬向樊衡沖去。
羽林衛都來不及阻止。
“竟敢輕蔑本將。”
樊衡見李瑄不著盔甲,甚至狂妄,頓時勃然大怒。
心想今日要給李瑄一個教訓。
即便李瑄落馬摔傷,也是自討苦吃。圣人必不會怪罪。
雙馬沖刺,眨眼之間,兩人相距不到二十丈。
李瑄雙手握槍,無懼一切。
而樊衡橫槍,只想將李瑄掃下馬。
十丈!
五丈!
兩人同時出槍。
“呼!”
樊衡猛勁橫掃,李瑄預料他的動作,側槍格擋。
勢大力沉的一擊,撞在李瑄的槍桿上,不起波瀾。
而李瑄手臂一震,樊衡只覺得一股巨力貫身,他身體傾斜,一個趔趄,差點摔落馬下。
還好兩馬迅速錯過。
馬匹奔跑數十丈后,兩人再次調轉馬頭,向對方沖去。
感覺到手掌發麻,樊衡暗道好大的力氣,遂雙目凝重。
李瑄也測試出樊衡的力量。
遠遠不如他。
這一次,他主動出擊。
雙馬再撞,李瑄持槍直刺。
樊衡也同時刺向李瑄。
但李瑄手臂更長,力氣更大,出槍更迅速。
“砰!”
樊衡的槍還未碰到李瑄,就被李瑄精準地點在護心鏡上。
巨力橫貫,樊衡不受控制地從馬上摔落。
觀者嘩然!
膂力過人,一向勇猛的右龍武將軍,竟被不著寸甲的李瑄,兩個回合挑下馬。
如果李瑄用的是有槍頭的真槍,很可能一下刺中樊衡的要害。
“吁…”
李瑄勒馬,回到落地的樊衡身邊,并下馬攙扶樊衡:“將軍是否傷著?”
樊衡好歹也是龍武將軍,當眾被兩回合挑下馬,心中羞愧。
他雖然已至中年,但身強體壯,又著甲,并沒有摔傷。
在李隆基召李瑄到來的時候,樊衡自恃勇力,毛遂自薦來驗證李瑄的武力,并未想到自己會敗。
李瑄看樊衡沉默不語,又不像傷著,故不再多問。
一眾羽林衛飛跑至樊衡身邊,代替李瑄攙扶。
他們一行人來到亭前,聽候李隆基的指示。
“七郎勇武過人。然不著甲而沖擊,是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戰場之上,一定不可以這樣。”
李隆基夸贊李瑄的同時,向李瑄責備。
他心中猶豫,要不要將年少氣盛的李瑄放置在邊疆?
相比之下,楊玉環對這種打斗沒有概念,只怕傷著李瑄。
她喜歡看箭術“表演”。
“臣正是少壯,又得將軍承讓,僥幸獲勝。臣定謹記圣人教誨,今后在戰場上,必披甲胄。”
李瑄拱手一禮后,又對樊衡一禮,保留樊衡的面子。
這讓樊衡更加慚愧,他向李隆基拱手說道:“七郎神勇,若關張在世,臣心服口服,自愧不如。”
“樊衡將軍不必自責,名將問世,總是要驚艷世人。”
李隆基心知樊衡的武力和忠誠,不會因此責怪樊衡。
經此切磋,他對李瑄的勇武更看重。
安排樊衡下去休息后,李隆基帶李瑄到沉香亭。
沉香亭周圍,盡是盛開的牡丹。
花團錦簇,香氣迷人。
來到沉香亭的二樓,可以一望周圍的繁花似錦。
這是平時李隆基和楊玉環的飲酒賞花之所。
能在這里召見李瑄,代表李隆基對李瑄的喜愛。
聰慧的楊玉環知道李隆基要與李瑄討論軍政,便帶著宮女來到牡丹園賞花。
她所過之處,花朵好像因害羞卷起花瓣。
牡丹園中,萬花競美,她就如萬花叢中的一朵,姹紫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