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廣坤?
終于是提到他了?
他好像是那邊的人。哦,其他人不知道。
“我去?”
“對。你去。秘密任務。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
“可是…”
“他是那邊的人。”
“哪邊?”
“紅色。”
“啊?”
張庸裝傻。
李伯齊居然也知道?
你知道閻廣坤是紅色的人,你還叫我去帶他回來?
這不是坑我嗎?
“組長,閻廣坤是紅色,那帶回來…”
“其他人又不知道。處座也只是懷疑。并沒有確實證據。現在多事之秋,處座也顧不上這事了。”
“組長,伱救一個紅色回來,你不怕惹麻煩嗎?”
“我被拷打過了。”
“呃…”
張庸頓時噎住。
似乎很有道理。
他和曹孟奇,之前的確是被內部甄別過。
因為曹孟奇那個刺頭,愣頭青,說話太沖,導致李伯齊也被拷打過。好像現在身上還有傷痕。
李伯齊不會是因此破罐子破摔,干脆給紅色做事吧。
反正打都打了,如果我不幫紅色做點事,豈不是白白挨打?
但是回頭想想,又覺得這個理由很牽強。
“你害怕?”
“組長,你是紅色嗎?”
“曾經和他們接觸過。但是,我手上有他們的人命。這關過不了。”
“組長,你殺過紅色?”
“殺過。那時候我剛剛加入藍衣社。還是一個小角色。跟著其他人執行任務。以為他們是敵人。奮不顧身的沖在最前面。自己挨了一槍。但是也打死了他們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是他們的重要人物。”
“這…”
張庸沉默了。
原來李伯齊還有這樣的經歷。
一聲嘆息…
原來的猜想,全部化成空。
李伯齊不是紅色。他還殺過紅色的重要人物。
然而,槍戰當中,又有誰能控制自己的命運呢?李伯齊自己也中了一槍。
或許,稍微猶豫,死的就是他自己。
以為他們是敵人…
大浪淘沙,誰知道光明是在何方?誰知道哪個黨派才是華夏的未來?
“那你現在幫紅色,是贖罪嗎?”
“不是。是我覺得這邊沒希望了。或許那邊還有一點希望。”
“這邊沒希望了?”
“看看你手上的優惠券。”
“什么?”
張庸不解的將優惠券拿出來。
好像沒什么特別的吧?
討厭那些生僻字…
“文官愛財,武官愛財,大家都愛財,能打敗日本人才怪。”
“這…”
張庸欲言又止。
感覺好像李伯齊是在教育自己。
但是…
對方說的很有道理。他也沒辦法反駁。
如果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當官的,都貪財,貪婪,那肯定是沒希望的。腐敗會蛀空戰斗力。
所以…
自己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留在這邊繼續禍害就行了。就不要去禍害別人紅黨了…
“曹孟奇呢?”
“他?他不喜歡紅色。他只想打仗。”
“不是。我是問他,去什么地方了?這么久一直都沒有看到他。”
“被處座帶去廣州了。”
“處座忌諱你和曹孟奇在一起。決定還是將你們分開。”
“為什么?”
“因為曹孟奇會打仗!還是黃埔生!有資歷,有學歷,其他人都是他的小弟弟!”
張庸無語。
老曹這么重要的嗎?
好像也是…
畢竟是黃埔生啊!越老越值錢!
隨著抗日戰爭的全面爆發,黃埔生會更加的值錢。尤其是前面幾期。
隨著戰爭進程,黃埔系會迅速的崛起。
國軍所有精銳,基本上都是黃埔生帶。
老曹雖然不是前面幾期的。可是,在特務處的中下層里面,他就是老大。所有的后來的黃埔生,都是他的小弟弟。而且,從今年開始,估計處座也要不到黃埔生了。那就更加珍稀了。
“去將閻廣坤弄出來。”
“然后呢?”
“看他自己抉擇吧。是回去那邊。還是回來這邊。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
“他是爬山虎?”
“不是。”
“你怎么知道?”
“反正他不是。”
張庸心想,他不是,難道你是?
但是回頭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李伯齊都不是紅色。怎么可能是爬山虎?
說起來也是詭異。這個爬山虎,到底是誰?
它是否真的存在?
搞得神秘兮兮的。
“可是,如果讓別人知道…”
“你為什么要讓別人知道呢?”
“我…”
張庸頓時噎住。
啞口無言。
好有道理。
但是,這件事你李伯齊知道啊!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背后坑我?萬一你給我安排一個陷阱呢?
俗話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自己想辦法。”李伯齊說道,“既能夠將閻廣坤弄出來,又讓別人抓不到你的把柄。就算是我向處座告密,你也有足夠的理由開脫。如果你被懷疑,你也有辦法潛逃。如果能反咬我一口,那就最好。”
“不是,組長,這難度也太大了。”張庸立刻不干了。
我是菜鳥啊!
我是小萌新啊!
你不能一上來就這么高難度!
人要救,還得洗清嫌疑,還得反咬一口。這是我能做的事嗎?
“覺得難度大?”
“很大。”
“那你就洗干凈脖子等死吧!”
“不是…”
張庸悻悻怨念。
得,李伯齊又開始尖酸刻薄了。說話發瘋。
忽然覺得這個家伙,似乎有點自毀的人格。經常游走在自我毀滅的邊緣。經常做些危險的事。
有時候做了一些特殊的事,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幸好這個家伙不是紅色。否則,他的上司,估計比李云龍的上司還頭痛吧。
這家伙簡直就是在踩著復興社的紅線跳舞…
“還有一件事。”
“還有?”
張庸翻白眼。
大哥,不帶這樣的啊!
光一個拯救閻廣坤的任務,我就頭大了。你還來?
我又不是生產隊的驢…
“娜塔莎在哪里?”
“杭州。”
“帶她來上海。”
“做什么?”
“有用。”
“什么用?”
“你先帶她來。她掌握有一套遠程聯系的應急密碼。對那邊非常有用。”
“又是那邊?”
“你不是和那邊暗通款曲嗎?驚訝什么?”
“我…”
張庸頓時被打敗了。
暈死!
李伯齊什么都知道!
這個老六!
真是老六啊!太陰險了!
還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呢!誰能想到…
“處座知道嗎?”
“如果處座不懷疑你,之前為什么要抽走你麾下所有人?”
“他懷疑我?”
“他懷疑任何人。包括戴一策。包括周偉龍。包括毛人鳳。”
“那…”
“這邊有紅色的臥底,那邊也有這邊的臥底。很多臥底都是處座親自安排的。其他人都不清楚。包括毛人鳳。他們傳遞回來的信息,連毛人鳳都不知道。”
“這…”
“所以,你的線人呢?你的安全屋呢?”
“我…”
張庸第一次耷拉著腦袋。
好吧。這次,甘心認錯。
沒想到局勢原來這么兇險。其他人真的不是傻瓜啊!
既然戴老板都能懷疑,那錢司令呢?其他人呢?他們是不是也有懷疑?甚至包括委座?
唉,線人,安全屋…
好像是要認真搞搞了。
處座的城府太深,得預防他什么時候拿個布口袋將自己裝了…
“組長,你有線人嗎?”
“有。”
“安全屋呢?”
“有。”
“當我沒問。”
張庸悻悻的閉嘴。自討沒趣。
暗暗給自己立個flag,出去以后,立刻去搞線人,去搞安全屋。
忽然又聽李伯齊說道:“但是,關鍵不在于這些。關鍵在于,你要有和處座討價還價的實力!安全屋只能保命。只有在你承認失敗的時候才能動用。”
“什么意思?”張庸不懂。
“處座為什么服軟?”
“不知道。”
“因為你有讓他服軟的本事。”
“何解?”
“第一,你能賺錢。第二,你能抓日諜。第三,你有退路。”
“第三…”
“他舍不得讓你跑去空軍那邊。”
張庸明白了。
歸根到底,打鐵還需自身硬。
就是因為自己有特殊的本事,所以,處座最后也不得不讓步。
否則,自己就全心全意的加入空軍了。到時候,自己的成績,就和處座沒有一毛錢的關系了。呵呵。他當然不舍得。所以,最后不得不委婉的示好。
告辭。
出來。
感覺身上的膽子又重了。
李伯齊透露了那么多的信息,張庸反而是越來越擔心了。
好害怕這是李伯齊的最后交代。
在諜戰劇里面,如果某人如此交代,多半就是要領盒飯了…
“不會的…”
“不會的…”
張庸用力拍自己的腦袋。
李伯齊有線人,有安全屋,即使出事,他也能躲藏起來。
“組長!”
“組長!”
沿途不斷有人問好。
張庸抬頭看天。大晴天。陽光很好。
可是,他卻感覺到一絲絲的陰冷。或許是因為心情吧。
按理說,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確實被李伯齊的話影響到了。唉,心志還是不夠堅定啊…
“張組長!”
忽然聽到姜毅英的聲音。
張庸側頭。確實是姜毅英。旁邊還跟著李靜芷。
急忙將心思收回來。
果然,走神的后果很嚴重。別人來到自己身邊都沒發現。
如果他們是刺客的話,自己已經完蛋了。
“姜組長。”張庸點點頭。
“我有一個情報補充。你有時間嗎?”姜毅英說話比較直率。
“有。”張庸回答,“在哪里說?”
“還是回去我們電訊科吧!”
“好。請。”
“請!”
三個人回到電訊科。
凌燕也在。資料也準備好了。顯然,是她安排姜毅英來的。
張庸拿過一本厚厚的文件夾。里面都是最近幾天截獲的電報。一部分是翻譯出來的。都是些零零散散的信息。
漢口的棉布多少錢一匹…
廣州的大米多少錢一斤…
長沙的桐油…
等等。桐油?
張庸意外發現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信息。
仔細閱讀。發現日寇在電報中居然提到,說是長沙的桐油,近期價格連續上漲。原因是供貨減少。
心思一動。
“還有關于桐油的信息嗎?”
“有。”
凌燕很快找到。
張庸拿過來仔細看。是漢口的桐油價格也上漲了。
日寇的打探非常的詳細。電報里面也說的很詳細。價格上漲,是因為有人囤貨。在源頭就被收購了。
“廖盼兮?”
“好快…”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應該是廖盼兮開始動手了。桐油價格上漲是前幾天才開始的。
計算一下時間,廖盼兮從籌備到動手收購,再反應到長沙和漢口,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了。湘西是桐油重要產區。產量高。提純技術好。廖盼兮應該是從那邊開始的。
不過,湘西的土匪很多。希望她注意安全。她坐鎮大城市。安排中間商去收購即可。有時間提醒提醒他。然后如果有可能的話,再安排一些武裝力量在她的身邊…
忽然想起湘江邊的戰斗…
好像有很多遺留下來的紅軍戰士…
拍拍自己的腦袋。
都想到哪里去了?
“所以,你們掌握到了什么信息?”
“這些。”
姜毅英整理好了一沓資料。
張庸拿過來。看了看。發現都是廣州那邊的物價。
大米漲了…
棉布漲了…
似乎所有物價都在漲…
“這是…”
“那邊的軍隊在大量囤積物資。”
“準備打仗?”
“對。”
“原來如此。”
張庸恍然大悟。明白她們想要做什么。
她們分析出了核心的情報,就是兩廣那邊,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戰斗準備。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既然要發起戰爭,那肯定得預先囤積物資。
大量囤積物資,必然導致物價上漲,導致市場缺貨。最終會反應到零售終端。
所以,大規模的戰爭,是不可能欺瞞的。
精明的情報機構,通過分析對方的市場經濟,就能判斷出很多有用的信息。
然而…
等等!
她們為什么來找自己?
這些經濟情報分析,和自己也沒什么關系啊!
他只會抓日諜…
“給我?”
“對。”
“謝謝!”
張庸將情報收起來。
這些都不算是絕密信息。沒有保密級別。
她們報告上去也沒用。沒有人在乎這些。根本不會重視的。
在她們眼里,只有自己是另類。
只有他張庸可能會有一點點改觀。她們也想做出成績。
大部分人都想進步。這是肯定的。
問題是,電訊科的專業壁壘非常墻。外面的人很難進去,里面的人也很難出來。
想要立功,除非是破譯重要情報。或者抓獲重要電臺。后者好像還是外勤的功勞大一些。電訊科也就是打下手的。情報分析什么的,從來都不是電訊科的業務范圍。不然要情報科做什么?
但是很顯然,情報科不會對經濟情報感興趣。
比如說,張庸此時此刻,最感興趣的,也不是這些經濟情報。而是感慨日寇的電臺。
挖了個槽的,日諜的電臺真多啊。也真是空閑。居然有心思發送那么多零零碎碎的情報。沒說的,就一句話,電臺多的要生銹了。好想弄一些過來。日諜用來發送這些情報,實在是太浪費了…
“我拿著,我有用。”
“謝謝!”
“到時候,你們是頭功!”
“謝謝!”
凌燕和姜毅英將張庸送出來。
看得出,她們的確是非常期待的。張庸也成功給她們畫餅了。
哈哈,畫餅,我也會啊!
她們以為可以借助李靜芷這條線,請張庸幫助她們立功。張庸也希望利用這條線,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電訊科是核心部門。掌握的機密情報非常多。
剛才李伯齊提醒他了,處座安排的臥底,有傳遞信息回來的。
傳遞的途徑是什么?
電臺肯定是其中一種。而電報,肯定是發給電訊科的。
很有可能是凌燕親自接收。然后秘密翻譯。又或者是不翻譯。直接呈給處座。然后處座親自翻譯。
處座是黃埔六期的,他自己也懂得翻譯電報。
所以…
走長線。
電訊科還有個紅色臥底呢!那才是厲害人物…
拿到情報。直接出門。
準備去外面溜一圈,多抓幾個日諜審問。
按照正常的套路肯定不行了,只有歪著來,劍走偏鋒…
忽然,地圖提示有兩個熟人進入。
一個是谷八峰。一個是李世群。得,這兩個家伙,還在附近蹲守呢。
估計是剛剛趕來的。可能是有人盯著雞鵝巷,發現他張庸回來了。立刻報告上去。結果這兩個家伙馬上又來了。
唉,真是黏皮糖啊!
本來這一招,是他張庸的發明,沒想到被別人也學會了。
躲開?
躲不掉的。
這兩個家伙,也是同行。
他張庸一個人或許可以躲開。但是,那么多人,絕對不可能。
怎么辦?
迎難(男)而上。
帶著大隊人馬,直接去見他們。
雙方很快迎面遇到。
“少龍!”
“張組長。”
“李組長。”
張庸含笑和對方打招呼。
虛與委蛇,好像誰不會似的。口蜜腹劍,笑里藏刀,我張庸也會啊!
“張組長,現在就去查探嗎?”
“上頭吩咐下來了。我也不敢不去啊!”
“那行。我們也跟著去。給你打下手。你有什么需要跑腿的,盡管叫我們。”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張庸也沒有打馬虎眼。是你李世群說的啊!你自己愿意跑腿的。
一會兒真有什么跑腿的事…
忽然想起一件事。
李伯齊提醒他,要回閻廣坤,最好是找個人背黑鍋…
或許…
可以考慮李世群?
就是他了!
人才難得!
舍他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