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細雨。
下關碼頭。
張庸又跑來吃秋刀魚了。
每次來金陵,都要來這邊嘗一下。似乎習慣了。
可能是后世太貴了,吃不起,所以這世補一補。
什么?
現在不是吃秋刀魚的季節?
管他呢!
沒有秋刀魚,也有其他魚。
江團就不錯啊!
那就改吃江團。
這個年代,沒有禁漁期的說法。你有本事,隨便捕撈。
有兩個紅點在附近活動。
一個是慶王爺。一個是郝三哥。
都是要悄悄翻小本本,才能記得他們到底是誰。
兩個日諜。都沒抓捕。
留著他們在長江航道活動,以后有用。
“韋鋃。”
張庸忽然叫道。
一個精壯的小伙子急忙過來。
他外號水鬼,水性極好。之前曾經和張庸打過交道。
然而,張庸忙起來以后,很多關于對方的事情都忘記了。小本本里面也沒有記載。
“張隊長。”
韋鋃還是按照以前的稱呼。
這樣顯得親熱。就好像張庸永遠都是稱呼李伯齊組長。
“你們那個什么幫…”
“蛟龍幫。”
“以前是這個名字嗎?”
“不是。改了。大家決定改名叫做蛟龍幫。”
“為什么?”
“顯得霸氣。好聽。厲害。”
“哦…”
張庸也沒在意。
管你叫什么幫。
關鍵是,得將那兩個日諜拉進來。
還要讓那兩個日諜成為骨干。能夠做主。以后才好威脅他們做事。
什么?
他們到時候自爆身份?
那就是想死了。
“那你現在是什么職位?”
“堂主。”
“感覺如何?”
“挺好的。除了幫主、護法、長老,就是堂主最高了。”
“是嗎?”
張庸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蛟龍幫,還有模有樣嘛!
還分那個多層級。搞的好像明教似的。要不要安排四大法王、五散人?
想了想。張庸壓低聲音。
“韋鋃。”
“在。”
“我能信任你嗎?”
“張組長,我非常樂意為你效勞。”
“好。那你幫我去調查一個事情。就是江北一帶,有沒有富戶失蹤…”
張庸深感分身乏術。
真的是有太多事情。
之前,茶水鋪那個日寇自爆,很多線索都斷了。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有部分日寇,通過綁架,劫掠大量的財富。
他們可能冒充成匪徒。將人綁了。然后送到棲霞寺碼頭。
上次就解救了一個大胖子人質。但是,他知道的情況很少。也完全沒想到是日本人。
想要繼續調查,還是要找那些三教九流的家伙。
他們或許本事不大。但是,消息絕對靈通。日寇也無法完全避免消息泄露的。
“好的。我一定盡力去辦。”
“要保密。只能你一個人知道。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
“我明白。”
“好。我等伱消息。”
“那,我現在我去拿江團?”
“去吧!”
張庸點點頭。又揮揮手。
側頭看著江面。發現郝三哥正從江水里面鉆出來。
看樣子,應該是抓到江團了。
這個日諜,確實蠻厲害的。水性是相當的好。
須知道,現在是晚上,單純依靠雙手和漁網捕捉江團,確實很難。韋鋃都未必能夠做到。
偏偏是這個郝三哥就做到了。這家伙居然是日寇陸軍間諜。感覺應該投靠海軍。嘿嘿。日寇海軍馬鹿需要他這樣的人才。到大海里面去抓鯊魚…
那邊,慶王爺也在指揮漁船圍獵江團。
因為張庸來了以后,指名就要吃江團。
沒吃過。
想嘗嘗。
今晚難得清閑兩小時。
一會兒吃飽喝足,還得連夜干活的。
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發現的紅點也多。必須全部掃蕩一遍。
忽然,一個黃點進入地圖邊緣。
隨便看一眼。
是從江北來的。要過江?
轉頭。看著黃點出現的方向。發現是一艘漁船。
現在是九月份,還是豐水期,金陵附近的江面還是非常寬敞的。地圖半徑700米,也無法全部囊括江面。
沒有使用望遠鏡。以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本來別人紅黨沒有暴露的。結果,被你用望遠鏡一照,就被人盯上了。豈不是糟糕?
收回目光。看著下關碼頭倉庫的位置。這邊有點意思。
有密集的武器標志。查看以后,發現是三十挺捷克式輕機槍。但是沒有子彈。
很奇怪,是誰會將三十挺捷克式輕機槍放在這里?
如果是無主之物,他直接拿了。
甭管是否用得上,先拿了再說。
同時,也是暗暗留意。有沒有人來提貨。又會是什么人。
如果是非法的武器,敢在下關碼頭上岸,也是膽子賊肥。
這里是國都啊!不是上海灘。
對武器彈藥的控制還是很嚴格的。老蔣也怕死不是?
兵工總署那邊的手尾還沒處理完畢呢。總統府直到目前還不安全。老蔣干脆懶得回來了。
載著黃點的漁船,晃晃悠悠的向南岸飄來。
不知道怎么的,張庸總是感覺那艘漁船有點危險。說不定會出事。
主要是夜晚的江面,能見度很差。江水滔滔。水深基本超過十米。
如果是會水性的還好。如果不會…
旱鴨子落水。在這樣的洶涌江水當中,估計活不到十分鐘。
旁邊的人就算是要施救,恐怕也有難度。
主要是時間上來不及。
十分鐘的時間,足夠淹死一個人了。
“江團來了!”
“江團來了!”
旁邊傳來聲音。是韋鋃回來了。
提著三條活蹦亂跳的江團。體型都是相當的不小。
大的可能有十多斤。小的也有七八斤的樣子。那個郝三哥,確實厲害。純手捉啊!
“你看看那艘漁船,能安全到達南岸嗎?”
張庸指著黑暗中的漁船。
韋鋃扭頭看了看。搖頭。
“懸。”
“弄艘船去幫忙。別淹死人。胃口都搞沒了。”
“好。”
韋鋃立刻去安排。
很快,他就帶著幾個人,劃船靠近。
剩下的事情,張庸就不用管了。純粹就是“好心”。不想壞自己胃口。
這個理由,說得過去吧?誰也不會懷疑。
開始關注江團烹飪。
只有三條江團肯定是不夠的。那邊還在抓。
今晚既然來了,必須管飽。
他可是將一個行動組都帶來了。足足五十多人。
直接給了老板三十大洋,算是加工費。還有其他菜肴的費用。江團另外算。
“有人下水了!”
“有人下水了!”
忽然,有人驚叫起來。聲音有點微弱。
張庸回頭。發現真的那艘漁船出事了。
得,做紅黨果然危險。
無緣無故的,居然漁船也會出事。確實倒霉。
幸好,自己提前安排韋鋃帶人去幫忙。否則。咳咳。對方就真的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奇怪,為什么要坐漁船過江?好像還是很殘破的漁船?
是沒錢?還是想要隱蔽?
多半是前者。
可能沒經費了。一個銅板都要掰成兩瓣花。
判斷對方可能是遠途而來。可能和金陵這邊的地下黨組織沒有聯系。否則,不至于窮成這樣。
窮家富路。
紅黨也知道路上要花錢的。
如果連坐船的經費都沒有。萬一出事,豈不是耽誤大事?
關鍵是,南岸沒有黃點。
換言之,就是沒人來接。
可憐…
真是孤家寡人啊!
不知道跑來作甚?
幸好,人很快被救起來了。
這時候,第一批的江團也都烹飪好了。
于是,張庸開始大快朵頤。
沒什么客氣的。今晚,大家都有份。先后的問題。
暫時吃不到江團的,還有其他大量的河鮮。主打一個份大量足,還十分便宜。
“呃…”
很快打飽嗝。
放下筷子。摸摸肚子。
確實飽了。還有點撐。
于是起來走走。
發現黃點已經被帶回南岸。
確實比較狼狽。渾身衣服都濕透了。行李也沒了。
韋鋃等人在黑暗中,能夠將人救起來,已經算厲害。盤纏、行李什么的,就別想了。肯定不見了。
“是個旱鴨子。一看就是北方來的。”韋鋃向張庸說道。
張庸點點頭。來到黃點面前。
是個中年人。應該是戴眼鏡的。眼眶周圍有壓痕。眼睛也深陷。但是現在眼鏡也不見了。
于是直接開門見山,表明身份。
“我是張庸。是復興社特務處的。我們在這里執行任務。”
觀察中年人的反應。
結果…
沒反應。
還驚魂未定。
目前還是半呆滯狀態。
實錘了。絕對是旱鴨子。這是人的本能反應。
陸地和下水,是完全兩回事。
不是說你十分勇敢,下水就能劈開一切的。旱鴨子到了水里,李云龍都沒辦法脫困。
陸地上的猛虎,到了水里,分分鐘淹得喊救命。
“哪里來的?”
“北平…”
“來做什么?”
“逃難…”
“逃難?”
“在那邊活不下去了。”
“哦…”
張庸點點頭。
這個借口,倒是很符合身份。
逃難嘛。肯定沒錢啊!所以,才會租用最便宜的漁船。
結果,漁船出事了。啥都沒有了。真正的一窮二白了。
好慘…
“以前是做什么營生的?”
“賬房…”
“你會算數?”
“會一點…”
“那好。你給我算算,三千五百三十八乘以八千三百五十三是多少…”
中年人茫然。抬頭。
一臉呆滯。
不是。你說多少來著?多少乘以多少?
張庸:…
哦,有難度?四位數乘四位數,口算不行?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可以的。你是紅黨啊!那邊個個都是人才。以后是要坐天下的。
那我降低點難度?三位數乘以三位數?
或者,三角函數?立體幾何?微積分?線性代數?
算了,估計都不會。
“那換個題目。一個水池。容積50立方米。有進水管。有出水管。同時開啟。進水管每分鐘進水13立方分米,出水管每分鐘出水11立方分米。問需要多久,水池能裝滿水?”
結果…
中年人還是神情呆滯的看著他。
張庸:…
好吧,這個也不會?
換個更簡單一點的?雞兔同籠?
三元三次方程?
最終還是乖乖的閉嘴。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自己的人設,可不是數學家啊!怎么可能懂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會被人懷疑的好吧。
笑了笑。開始補救。
“沒事。我也不懂。都是從洋人那里聽來的。感覺非常高深的樣子。我還以為會有人懂得呢。”
“我不懂這個高深的算術…”
“怪不得,那些洋人說,這些問題,我們華夏人沒幾個人能解答。果然。太遺憾了。”
“我是賬房。只懂一些簡單的計算。”
“加減乘除應該會吧。”
“會一點。”
“那就沒問題了。”
張庸拿出兩塊大洋,遞給對方。
漫不經意的說道:“你好歹也是文化人。就送你兩個大洋吧!”
中年人遲疑著。最終將大洋接過去。
他是真的一無所有了。
總不能去偷。去搶。那是嚴重違反組織紀律的。
腦海里有亂七八糟的念頭。卻又不敢表露出來。
張庸?
這個家伙就是張庸?
真是沒想到,才剛剛踏上江南的地面,就遇到了張庸。
欲言又止。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我會還你的。”
“不用。說了,送你的。我喜歡有文化的人。”
“謝謝…”
“如果你覺得不夠。我還可以借你一點。但是要算利息的。”
“不用了。”
“放心。期限很長的。十五年。要不要?”
“多少年?”
“十五年。”
“啊?”
“現在借你十個大洋,十五年以后,你還我三十個。公道吧。”
“不用…”
中年人搖搖頭。
他完全不知道張庸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對方是復興社特務處的人。是組織的敵人。
和對方有過多的牽扯,會讓自己以后陷入被動。
甚至,有可能暴露。惹來麻煩。
“那就算了。”
張庸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萍水相逢。也就這樣了。再熱情,就有可能給對方帶來麻煩了。
呵呵。十五年。其實不用那么久。
轉身回來。
繼續閑坐。
江面下游出現了一艘軍艦。
掛著英國人的米字旗。正加足馬力逆流而上。煙囪拼命冒黑煙。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查環保的。否則,自己帶隊,罰到它破產。
亂排亂放,罰款至少五百萬英鎊!
滯納金每天十萬!
不給?
我們的裝備比IRS還先進哦…
胡思亂想。
神游四方。
也不知道英國人的軍艦是要去上游做什么。
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要不,那一個炮兵營,直接拉重慶去?
反正是英國人的船只。不用白不用。最多給一點運費。一步到位。
又想到淞滬會戰…
好像十幾門75毫米的野戰炮,沒什么用…
“噗!”
忽然,有沉悶的聲響傳來。
張庸開始的時候,還以為誰開啤酒瓶。聲音非常相似。
后來才反應過來。附近沒有啤酒啊!
那是什么聲音?
迫擊炮?
糟糕…
渾身頓時一陣激靈。
沒錯!
是迫擊炮!
是迫擊炮發射的聲音!
要死了!
居然有人在附近發射迫擊炮!
是誰?
要做什么?
炮彈會落在哪里?
總統府?
不對。
這里距離總統府很遠。
哪怕是82毫米迫擊炮,應該也打不到總統府。
腦子進入1000堵塞狀態…
驀然間,一團火光,在英國人的軍艦上面爆發。
黑暗中看得非常清楚。火光中,有亂七八糟的雜物被炸飛。還有英國水兵哀嚎倒下。
“轟…”
隨后,有爆炸聲傳來。
片刻之后,火光消失。
“跟我走!”
張庸急忙叫道。
瑪德。
又出事了!
事情大條!
委座又又又又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