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張庸陷入短暫的沉思。
迫擊炮?
誰放進來的?
這是誰的貨?
廖家?
不可能。廖家運送迫擊炮做什么?
肯定是日諜。
但是很奇怪。
杭州的日諜,為什么要將迫擊炮偷運到上海?
不是應該反過來嗎?應該是上海的日諜,將迫擊炮偷運過來杭州嗎?怎么搞相反了?
沒理由啊!
一定是有什么內幕…
皺眉。
這些日諜,真是太高智商了。自己完全搞不定啊。
“張組長…”
忽然聽到廖盼兮弱弱的說道。
張庸知道她想要說什么。但是,他不想被打擾。于是,他舉起手。
廖盼兮急忙閉嘴。
她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內心確實緊張了。
如果說外面那個日諜,和廖家無關。那么,貨物里面夾帶有違禁品,就很麻煩了。
尤其是,貨物里面夾帶的,居然是一門迫擊炮。
不是手槍。不是步槍。是迫擊炮啊!太夸張了。
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她一顆心急促下墜。
如果張庸將這件事報告上去,廖家可以說是要面臨滅頂之災。
一時間,她的腦海里閃過無數的念頭。
包括而不限于犧牲自己,用自己的身體懇請張庸放過。
雖然她是冰清玉潔的女子。但是,為了廖家,她必須犧牲自己。即使她不愿意。
以身飼虎?
以身飼魔?
她不知道。但是,她一定要拯救廖家。
張庸的動作,讓她更加驚恐不安。她還以為張庸是在盤算著,要怎么吞噬廖家。
某些人的做法,她非常清楚。他們的吃相,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簡直無恥。
終于…
張庸停止了思考。
很遺憾,他沒有想到正確的答案。
轉頭看著四周。
忽然看到廖盼兮蒼白的臉。還有近乎祈求的眼神。
哦,在這方面,他倒是馬上明白了。廖盼兮是被嚇到了。她應該是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的事。
她也不懂得如何處理。所以愣住。可能腦子還在胡思亂想。
算了。不要嚇唬別人姑娘了。
她很漂亮。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自動自覺的維護她。
所謂的見色起意,大概就是這樣吧。看見美麗的姑娘,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溫柔呵護。
當然,美女間諜除外。
對于美女間諜,必須先吃了再說。糖衣吃掉。炮彈扔回去。
“廖姑娘,這是誰的貨?”
“我,我的…”
“全部都是棉布?”
“是…”
“所有的棉布,都是你們自己生產出來的?”
“是,啊,不,不是…”
廖盼兮忽然醒悟過來。急忙抓住救命的稻草。
張庸看到的,船艙里面都是棉布。都是一捆一捆的。迫擊炮也是藏在里面的。
棉布都是很重的。一捆棉布,有兩三百斤。至少需要兩個人抬。所以,隱藏有迫擊炮,并不奇怪。加上精心的偽裝,如果不拆開檢查的話,根本就發現不了的。
“你們也是進的貨?”
“是昌茂商號的。他們昨晚說有一批棉布緊急打折出售,就在碼頭。我覺得沒有問題。于是買下了。我和昌茂商號的老板,也是熟人。經常有生意往來的。于是就…”
“你從昌茂商號進了多少貨?”
“三百捆。”
“都在這艘船上?”
“在…”
“好。叫伱的人將昌茂商號的貨全部拆開。”
“是。”
廖盼兮不敢怠慢。
急忙吩咐手下人動手。她自己也要親自上陣。
著急。
真的。
她要自證清白。
她不能讓太多的把柄落在張庸的手里。他總是感覺張庸不是好人。
這個家伙太殘暴了。仿佛不是正常人。
張庸一把將她拉住。
廖盼兮咬著嘴唇,有點緊張,“你懷疑我?我真的沒有…”
“如果我懷疑你,你現在已經戴手銬了。”張庸平靜的說道,“你乖乖的站著。做好心理準備。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驚訝。也不要叫出來。你是廖家的大小姐,你也算是經歷過的。冷靜。”
“我,我…”廖盼兮覺得自己被教育了。
但是又沒有違和感。
這件事,的確是她犯錯。張庸是在救她了。
不過,她也好奇,布捆里面還有什么。難道還隱藏有武器?誰往里面藏那么多武器?
忽然看到張庸回頭。
沒來由的又緊張了。
“廖小姐。”
“你說…”
“無論布捆里面發現什么,都是我的。和你無關。懂嗎?”
“啊,是,是,是…”
廖盼兮忙不迭的答應。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張庸居然幫她扛下所有?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那就是和她無關了?
和她無關,就是和廖家無關。
好,好,好,她求之不得…
最好是和自己,和廖家沒有一毛錢的關系。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再說一遍。”
“無論布捆里面發現什么,都是你張組長的。和我廖盼兮無關。”
“好。吩咐你的人,守口如瓶。”
“我知道了。”
廖盼兮急忙保證。又暗暗好奇。
難道這個張庸,覺得布捆里面可能還有什么?總不能是有個聚寶盆吧!
別人藏武器,藏彈藥的,總不能將大洋也藏里面吧。
除非是這個人已經瘋了,傻了…
“噗!”
“噗!”
沉甸甸的布捆被搬出來。
那些水手的確有力氣。兩三百斤的布捆,愣是兩個人就扛出來。
“扒開!”
張庸沉聲說道。
水手們用刀將繩索砍斷。
繩索打的都是死結。上面有特殊的標志。
其實也算是某種特殊封印。一旦繩索斷了,繩結改變了,說明布捆被打開了。
布捆被層層疊疊的展開。
剛開始的時候,沒什么問題。但是到中間…
出現了紅色的長條。
廖盼兮眼睛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突。
這是…
一封封的大洋啊!
她是廖家的大小姐,主管廖家的生意。
這種一封一封的大洋,那是見得多了。不用經腦子,也一眼就能認出來。
大洋…
真的…
一時間,她感覺腦子短路。
好想是想到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沒有想到。空蕩蕩。昏沉沉。恍恍惚惚…
最后就是想到張庸的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
丁福榮跑路。
他的人藏在哪里不清楚。但是大洋在這里。
嗯,可能只是一部分的大洋…
他想要將大洋首先送出去。結果,被他張庸意外攔截到了。
或許,自己真的是善財童子。
這樣都能意外攔住巨額財富。
事發突然啊!
丁福榮的跑路應該是倉促的。
他應該是沒有想到,孫鼎元這個混蛋,居然會突然間潛逃。
孫鼎元突然潛逃,丁福榮肯定沒辦法隱藏了。只好跟著逃。可是,他又沒有完全做好準備。只能是臨時想辦法,用貨運的方式出逃。但是又不敢用長榮商號的名義。于是經過昌茂商號的手,再上廖家的船。
這個昌茂商號,可能是丁福榮的白手套。
大致應該是這樣。
迫擊炮可能也是丁福榮準備的。也想帶著走。
那么,問題來了…
除了這艘船上的財貨,其他的呢?
是隱藏在其他的船上嗎?
還有,黃金呢?
沒有黃金標志。
整個碼頭都沒有。只有武器標志。
這就有難度了。如果其他人的船上,也藏著大洋,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啊!
著急…
仿佛不見一個億…
如果每艘船都有大洋,隨便放跑一艘,都是巨大的損失。
可是,如果沒有準確的情報,盲目的將所有的貨物都拆開,不但耗時日久,可能還會引來其他人的覬覦。
宣鐵吾肯定也想要丁家的錢財。
丁堡都被梁文休翻了無數遍。差點連木地板都拆走了。
其他人也想要。
所以,眼前發現大洋的事,絕對不能說出去。
對誰都不能說。
說出去就沒了。
轉頭看著廖盼兮。低聲重復強調:“我的。”
廖盼兮:???
你什么意思?
我有說我要跟你搶嗎?我有說是我的嗎?
我現在被嚇得半死。布捆里面就算是有黃金,都是你的。何況是大洋。你統統拿走。統統拿走…
“說話。”
“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叫你的人閉嘴。不許說出去。否則,我以后找你麻煩。”
“我知道了。”
廖盼兮悻悻的回答。
雖然是被威脅了。但是她很受用。
很樂意被威脅。
至少,比其他人威脅友善多了。
不過,她又有點好奇。沒辦法。好奇是女人的天性。她也不例外。
她好奇,布捆里到底有多少的大洋。
十封…
二十封…
哦,這個布捆里面是二十封。
每封50大洋,就是1000大洋。大約五六十斤。倒也不是很重。
張庸拿起一封大洋。發現上面是有封印的。封印上面似乎還有印戳。看不懂。于是遞給廖盼兮。
廖盼兮:???
給我?封口費?這么少?五十大洋?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想多了。張庸是惡魔來著。怎么可能給她封口費?
如果要封口的話,直接殺了她,或者抓到牢獄里面,豈不是更加省事?
“幫我看看。”
“看什么?”
“印戳上面有什么信息。”
“唔…”
廖盼兮接過來。
仔細研判一下。
“是民國二十二年,七月…”
“那就是1933年7月…”
張庸自言自語。
這些大洋,都封印兩年多了。
也就是說,在兩年多的時間里,它們都沒有被拆封過。
這個丁家,果真是有錢人啊!
有那么多的大洋,都沒動用。
瑪德。
羨慕嫉妒恨。
為什么日諜都那么有錢?
是因為背后有日本人的扶植和幫助嗎?
好像是。
幸好是孫鼎元自爆了。
否則,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搞定丁福榮。
現在…
嘴角露出微笑。
心情極好。
真的。
“你笑什么?”廖盼兮問道。
忽然感覺張庸其實也沒有那么可怕。他笑起來似乎還挺好看。
如果沒有看到剛才他那么粗暴的一面,她肯定覺得他挺優秀。
至少,是有才華的。
能抓住狡猾的日諜。
真是,自己害怕什么呢?她暗暗的鄙視自己。
自己不是日諜,也不是漢奸。
他只抓日諜,只抓漢奸。善惡分明。
“我?”
“你剛才笑了。”
“忽然收入這么多的大洋,我當然笑啊!”
“哦…”
廖盼兮無語。
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笨了。
真是的。這么簡單的原因。
一千大洋。當然值得張庸笑一下。如果是她,估計也會偷偷的笑吧。
現在這年頭,錢是越來越難賺了。廖家一個月的生意利潤,也未必有一千大洋。有時候,能夠勉強保本就算是不錯了。一千大洋的橫財,換誰都會忍不住暗暗的笑。
張庸不過是忍不住罷了。
忽然又好奇。他這樣抓日諜,抓漢奸,是不是繳獲很多?
說不定,比她們廖家做生意賺的還多吧…
隨即搖頭。急忙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驅逐出去。
都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拆!”
張庸揮揮手。
繼續拆第二個布捆包。
拆的七零八碎的。全部展開。結果沒發現。
這個布捆包里面什么都沒有。
繼續拆。
第三個,沒有。
第四個,沒有。
第五個…
有了。
又看到了暗紅色。
果然,又是一封一封的大洋。也是二十封。
張庸將印戳拿給廖盼兮辨認。也是民國二十二年,七月。
看來,這這個時間段,丁福榮是封存了不少的大洋。也不知道存放在哪里。現在才拿出來。
“廖姑娘…”
“你的。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廖盼兮迅速反應。
張庸:…
好吧。誤會了。
其實,我想要說的是…
“你幫我保管一下。”
“什么?”
“這些大洋,你幫我保管一下。我暫時帶不走。”
“我?保管?”
“對。幫我保管。有什么問題?”
“我…”
廖盼兮不敢說有什么問題。
保管就保管吧。也算是謝他一個恩情。這家伙確實幫了她。
換了其他人,肯定會要她大出血的。
“好。”張庸點點頭,“廖姑娘,我們合作愉快。我保你們全家無憂。”
“哦…”廖盼兮木然回答。感覺怪怪的。
最后一句話,算是威脅嗎?
感覺又不像。
但是…
“要不,我入股你們廖家吧。”
“什么?”
“這些大洋,我暫時也沒什么用。不如,我用來入股你們廖家。我不要你們的分紅。你只需要保證,在我需要提取的時候,能夠給我就行。”
“這不是保管嗎?”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拿去做點投資。賺錢歸你。但是虧了也是你自己負責。我的本金不能損失。”
“那你不如拿去存銀行。”
“我現在拿不走。我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這…”
廖盼兮看著張庸的眼睛。
感覺張庸說話有點語無倫次。似乎沒想到。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事實上,張庸之前的確沒想到。
那么多的現大洋,他沒辦法拿走。找人搬運,等于通告天下。
到時候,肯定得上繳大部分。這是規矩。否則,遲早有麻煩。
可是,他貪心,他不舍得。
我自己憑本事繳獲的,憑什么上繳?
警備司令部那邊都說了,密查組的繳獲,不需要上繳。
自主經營。
自負盈虧。
不對…
反正差不多意思。
他要全部私下吞掉。一個子兒都不愿意給別人。
除了自己的手下。其他人都別想分到一個銅板。
怎么做?
當然是用廖盼兮這個白手套。
正好,廖家沒有男人。他可以仿效林晚榮,照搬林晚榮的做法。
別人都將答案寫在里了,他照抄就行。
只要搞定了廖盼兮,就等于是搞定了廖家。
然后,白手套就有了。
以后,廖家的生意,就是他張庸的生意。
一時間,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在太平洋彼岸都能聽到。他自我感覺非常聰明。
轉頭看著廖盼兮。
不錯。就這樣。美女。白手套。
人有了。錢也有了。
廖盼兮:???
又做什么?
她有點怕張庸的目光了。
雖然沒有什么惡意。但是,好像有某種企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