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點?
張庸下意識揉揉眼。
努力讓自己清醒點。
看花眼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紅黨出現在崇明島?
數了數,居然有九個。
奇怪…
再次揉眼睛。
確信沒搞錯。
的確是有紅黨出現在自己面前。
等等…
警備司令部…
旁邊有個高處,爬上去。
舉起望遠鏡。秘密觀察。沒有暴露自己。
先看清楚什么情況。
發現那些紅黨都戴著手銬。十三男三女。
其中有五個,居然還穿著紅軍的軍裝。雖然已經破舊不堪。
傷痕累累是必然的。好像還有人中彈負傷。行動困難。都是其他人攙扶著,才能勉強走動。
感覺哪里不對…
地圖明明顯示是九個黃點。怎么十六個?
里面有七個不是紅黨?
但是也同樣戴著手銬。其中一個,還是女的。
這個女的,還穿著紅軍的破軍裝。渾身血污。似乎遭受了嚴刑拷打。
她長得極好。容貌俏麗。身材窈窕。
然而…
她不是黃點!
這就古怪了。
后面,都是全副武裝的特務。便衣。沒穿軍裝。
人數似乎不多。只有三十七個。
也是有點古怪呢。
三十七個特務,押解十六個“紅黨”?
這好像不是正常的人數。
正常來說,押送這么多紅黨,至少得五十人以上。甚至更多。
事實上,更多時候,不可能同時押送這么多的紅黨。一定會分開的。每次不超過三個。怎么可能一下子冒出九個?
不對。應該是十六個。其他七個或許也被認作“紅黨”。
掃了一眼那些特務。都是陌生人。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
這些特務是哪里冒出來的?
按理說,他張庸不可能完全沒有印象啊!難道是假冒的?
詭異…
真的是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人?
有段時間,他經常出入淞滬警備司令部,對那邊的人真的很熟悉。
怎么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馬超。”
“到。”
“去問問怎么回事?”
“是。”
馬超去了。
張庸悄悄擺擺手。示意嚴顏等人做好戰斗準備。
他們都是二十九軍老兵。真名都隱藏了。用的都是假名。做新證件的時候,直接照搬三國演義里面的名字。
很快,馬超回來了,臉色有點憤懣,“專員,他們很囂張…”
“我去看看。”張庸挺直腰。
他最喜歡別人囂張。真的。然后下去直接打臉。
瑪德。在老子面前囂張?
你算老幾?
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嗎?
軍政委員會督察專員!全國才九個!
不過,他還想到了一個可能。就是會不會是紅黨假冒的?
但是很快又否定了。
地圖沒提示后面拿槍的人里面有紅黨。
默默的上前。
近距離的掃了一眼那些紅黨。發現了問題。
那九個地圖顯示是黃點的,身上的傷痕是名副其實的。很多都是歷史舊傷。
而其他的七個,沒有顯示黃點的,身上的傷痕也很逼真。可是,張庸始終覺得,像是做上去的。而且,都沒有在要害位置。
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基本可以確定,是有意為之。說白了,就是作假。
作假當然不可能來真的。
你要制造槍傷,也是往非要害地方打。不可能真的打心臟附近。
萬一出現一點偏差,會要人命的。而且,需要救治。成本太高。
傷痕…
造假…
目的是什么?
鉤子?試圖潛入紅黨內部?
倒也不奇怪。慣用的審訊套路。就是派人接近。
“哎,你看什么看…”
忽然間,有人大聲嚷嚷。
張庸轉過頭。
是帶隊的特務。印堂發黑。尋死之兆。
難得啊。真是人才。似乎不認識他張庸?百分百肯定,絕對不是淞滬警備司令部。
因為淞滬警備司令部沒有這樣的蠢貨。
“伱是…”
“我是淞滬警備司令部軍法處的!”
“啊?”
張庸愕然。
不是?自己居然猜錯了?
淞滬警備司令部居然真的有這樣的蠢貨?
又是軍法處?
看走眼了…
“我不管你們是什么人,趕緊滾!不要妨礙我們辦事!”
“這位大哥有點眼生,以前好像沒見過…”
“我是杭州來的。你當然眼生!我是跟著宣司令調來的!”
“啊?您是宣司令的手下?”
“沒錯。我跟了宣司令十幾年了。你們是做什么的?”
“哦。我們也是淞滬警備司令部的。不過,我們沒有正式的編制,是臨時工…”
“你們是跟哪位司令的?”
“不知道啊!我們是跟吳淞口碼頭袁隊長的…”
“什么?”
“那個,袁隊長就是我的長官…”
“滾滾滾!”
“馬上。等我們將這邊的財貨搬完,立刻撤走。”
“什么財貨?趕緊滾!”
“不是…”
“聽到沒有?我叫你們趕緊滾!人走,東西留下!”
“不是,長官…”
“滾!”
對方掏槍頂著張庸的腦袋。
張庸立刻識趣的向后退。表示自己明白了。立刻滾。
“滾!”
“是,是,是…”
張庸一直向后退。一直退到龐德等人的背后。
然后舉起拳頭。突然松開。
槍響了。
一百多挺捷克式齊刷刷的開火。
頃刻之間,三十七個特務一聲不吭,全部扭曲在了地上。然后沒有了聲息。
地圖顯示,白點消失。一個活著的都沒有。
每個人身上至少十幾個彈孔。死得透透的。
張庸舉起手。
槍聲停止了。
除了扭曲在地上的特務尸體,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哦,不對,是那些“紅黨”里面,有七個人,臉色瞬間煞白。而其他的九個,卻是幾乎無動于衷。只有眼神輕微閃動。
張庸拿出柯爾特M1911大口徑手槍。穩步上去。
對著帶頭的特務。
“嘭!”
“嘭!”
一槍。又一槍。專門打臉。
宣鐵吾是吧?跟了宣鐵吾十幾年是吧?很嘚瑟是吧?
想搶我的財貨是吧?
你也不問問,老子叫什么名字!
老子叫張庸!
想搶老子錢!
日寇天皇都做不到!
他宣鐵吾還欠老子三百萬!遲早得嘔出來!
“嘭!”
“嘭!”
將七顆子彈全部打完。
那個特務頭目的臉已經被完全打爛。無法辨認。
這才悻悻的將手槍收起來。
來到那個傷痕造假的女人面前,一把扯掉她身上的破軍裝。
“啊…”
“你做什么?”
“你這個反動派!你這個流氓!”
女的立刻吼叫起來。
聲音很尖。
歇斯底里。
周圍的其他人也是齊刷刷的盯著張庸。
張庸視若無睹。
他伸手托著女人的下巴,“好漂亮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隨手拿出駁殼槍,頂著她的腦袋,“我和紅黨仇深似海…”
“我不是紅黨!我不是紅黨!”那個女的頓時崩潰了,急忙大叫起來,“我們是假冒的!我們是假冒的!我們不是真的…”
張庸歪著腦袋。
大拇指卻是緩慢掰開駁殼槍保險。
那個女的更加彷徨了。她不知道張庸的身份。只知道他極度兇殘。
軍法處三十多個人,一陣掃射,全部死光光。連掙扎的機會都沒。
她不想死。
“我們是軍法處找來,安排潛伏在真正的紅黨身邊,套取他們的情報的。”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那個女人小雞啄米似的。伸手連續指指指,將其他人指出來。
張庸擺擺駁殼槍。示意假冒的都站一旁。
其他六個急忙站到一邊。
剩下九個真正的紅黨在原地不動。
看到這一幕,好幾個真正的紅黨都是面面相覷。
還有這樣的事?
他們是假冒的?
張庸緩緩的放下駁殼槍,轉頭看著那六人,“你們真的是假冒的?”
“真的。真的。真的。”那些人拼命點頭。
“確信沒有搞錯嗎?”
“沒有。沒有。我們真的是假冒的。”
“再問一次,真的沒錯?”
“真的。真的。我們真的不是紅黨。我們和紅黨不共戴天…”
“哦…”
張庸點點頭。
然后擺擺手。
槍響了。十多支索米沖鋒槍開火。
那六個假冒的紅黨,頓時全部扭曲在地上。片刻之后,白點消失。
“啊…”
那個女人再次尖叫起來。
然后,整個人魔怔了。意識空洞。眼神空洞。整個人都空了。
那九個真正的紅黨也是十分愕然。
沒看明白…
“啪!”
忽然一巴掌。
扇在那個女人的臉上。
那個女人頓時清醒。然后渾身酥軟。
“別,別…”
“做我的女人,我不殺你。”
“好,好,好!”
女人忙不迭的答應著。
極度驚恐之后,忽然間如獲大赦。
此時此刻的她,求之不得的想要獻上自己的一切!
“站好。”
“是…”
“叫什么名字?”
“喬,喬清子…”
“之前是做什么的?”
“電訊科的…”
“哪里的電訊科?”
“淞滬警備司令部…”
“為什么選你?”
“因為,因為,我,我,我還是黃花閨女…”
“哦…”
張庸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理由。
的確,紅黨那邊,生活作風嚴謹。在這個細節上,宣鐵吾倒是很會考慮。
不過,淞滬警備司令部電訊科,他的確沒接觸過。
沒想到,電訊科里面,居然有這樣的小美女。他舍不得殺。只有據為己有了。
當然,這個女人,留著還有大作用。
“會用電臺嗎?”
“會,會…”
“記得幾套密碼?”
“丁級的都記得。丙級的記得五套。乙級的沒有。”
“甲級的呢?”
“我沒有接觸過甲級的密碼…”
“紅黨的記得幾套?”
“只有一套…”
“能聯系上嗎?”
“我,我,我不知道…”
“別哆嗦。正常回答。只要你乖乖做我的女人,我就不會傷害你。以后你母憑子貴,還能享清福。”
“我,我…”
喬清子思維紊亂。又僵在原地。
什么母憑子貴…
是現在就要嗎?
幸好,張庸不管她。擺擺手。讓其他人退開一些。
然后,他來到九個紅黨的面前。
“你們誰是領導?”
沒有人回答。
都看著他。不說話。
眼神很復雜。摸不清他的底細。
“怎么?你們都是革命者。連和我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嗎?”
“如果沒有人敢站出來,那我就將你們全部槍斃了哦!連這樣的勇氣都沒有,還指望你們打敗反動派,建立新中國?”
“是我。”
終于,一個中年人緩緩的站出來。
他沒有穿軍裝。身上的衣服全部都是血污。皮膚幾乎沒有一寸是好的。
張庸點點頭,“其實,我知道是你。”
“那你還問什么?”中年人緩緩說道。
“主要是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那么有勇氣。現在,我相信了。”
“然后呢?”
“然后?天下就是你們的啦。你們建立新中國啦!你們單挑其他列強,成為世界五強之一啦!再過幾十年,成為世界第二強啦。然后我愉快的滾蛋啦。以后需要幫忙的話,招呼一聲,我們還可以合作的。”
“你到底是…”
中間人被搞糊涂了。這家伙說話的語氣…
怎么感覺這話家伙像瘋了似的?說話亂七八糟的。什么建立新中國。什么世界第二強…
“我叫張庸。暫時身份是反動派之一。”
“你殺他們…”
“純粹是我和宣鐵吾的私人恩怨。我前幾天才殺了淞滬司令部軍法處的一個副處長。本來以為殺雞儆猴,他不敢再來惹我。誰知道,今天又來,那行,既然你敢來,我就敢殺!然后,就這樣子了。”
“那你想要如何處置我們呢?”
“處置?有點難搞哦。殺是肯定不敢殺的啦。殺了你們,我以后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會被寫入歷史書,遺臭萬年。但是,公開的放你們走,那也不行。我這個反動派的身份目前還很重要,公開釋放你們,我的車子、房子、票子、女子,全沒了…”
“那你到底想咋的?”
這時候,旁邊有人不耐煩的叫道。
是一個穿軍裝的。很魁梧。眼神凌厲。但是,肩胛骨被洞穿了。
顯然,這是酷刑導致的。因為傷口沒處理好。已經嚴重發膿腐爛。看得出,他是在極力忍受痛苦的。
或許是太痛苦。所以,他承受不住。所以,只想速死。
張庸來到他的面前,拿出兩顆阿莫斯林膠囊,放在掌心里,“這是毒藥,敢吃嗎?”
“有什么不敢的?狗東西!”壯漢狠狠的罵道。
“你文明一點。不要罵人。老老實實給我背一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什么?”
“怎么?難道你也是假冒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也不知道?”
“不是,你…”
“背!”
“你!”
“你如果背不出來,我只能說,你退步了,你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紅軍戰士。你的同志都在這里看著你。你身為紅軍指揮員,至少是連級以上吧。連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都背不出來,你覺得自己還有資格繼續做指揮員嗎?”
“我…”
軍裝壯漢氣得要死。卻又發作不得。
卻是張庸的話,句句都將他拿捏的死死的。其他的同志也的確是在看著他。
“啊啊啊…”
“啊啊啊…”
軍裝大漢氣得要死。
卻也只好悻悻的開始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當然,倒背如流。
“你聽到了嗎?”
“不錯。很熟練。但是,里面有個錯誤。”
“什么?”
“最后一條。不許虐待俘虜。”
“什么錯誤?”
“現在,它或許是正確的。但是以后,我們隨時會和日寇爆發戰爭。你們也會上陣抵御日寇侵略。對待日寇,優待俘虜絕對是錯誤的。以后你如果在戰場上遇到日寇,絕對不要優待俘虜。否則,死的就是你。日寇非常狡猾,也非常狂熱,他們是不會輕易投降的。對待他們,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徹底弄死!送他們去見閻王爺!”
“你…”
“還有。對待日寇,絕對不要喊繳槍不殺!他們不會繳槍。他們只會用一切方法來殺死你!”
“你…”
軍裝大漢滿腹疑惑。
這說的。似懂非懂。似乎說了很多。卻又聽不太懂。
張庸擺擺手。
有人上來,將手銬強行砸開。
軍裝大漢立刻撿起地上的槍,同時將彈藥什么的掛滿全身。
倒是沒有用槍口指著張庸。他又不是傻。
自然知道張庸不是敵人。否則,哪里會在這里跟他們廢話。
這家伙真是殺人不眨眼的。
但是莫名喜歡。
其他人也是紛紛撿起地上的武器。補充彈藥。
只有那個中年人向張庸走過來。
張庸歪頭看著對方。
中年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你…”
“讓我猜猜,以后新中國成立,你能混個什么級別?”
“什么新中國?”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縣團級?地市級?”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沒什么。我這個人比較勢利。現在就得為以后鋪路。之前有人答應送我上天安門城樓的。我擔心不保險。于是想多找幾個關系。”
“我叫莫河。他叫董烈陽。”
“你們應該不是之前關押在淞滬警備司令部的。”
“我們是從贛東押解到杭州,然后又從杭州押解到上海的。然后又來到這里。”
“哦…”
張庸點點頭。
似乎宣鐵吾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結果棋盤上不小心掉進去一個蘋果,將棋子都全部撞翻了。
呵呵。
“莫先生,我有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