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居然塌了?
張庸第一時間懷疑是豆腐渣工程。
你好歹也是倉庫啊!怎么可能塌?還是在這個節骨眼的時候。
此地無銀三百兩。
隔壁王二未曾偷。
不過,張庸沒有上去查看。沒必要。
他非專業人士。
專業人士是吳松齡和其他警察。
倉庫里面的尸體是怎么來的,倉庫為什么會塌,吳松齡都會有答案。
他張庸現在要做什么?
作壁上觀。
看孫鼎元會不會在附近出現。
雖然,張庸沒有出現在客運碼頭。但是,半徑500米,已經將碼頭囊括。
他是給孫鼎元做了記號的。如果孫鼎元冒頭,他肯定能發現。然而,一直到晚上,孫鼎元都沒有出現。
那邊,倉庫的事情也沒有出調查結果。吳松齡等人還在忙碌。
張庸在附近找了一個閑置的倉庫,安排大家休息。袁正安排人提供飯菜。
不知不覺的,后半夜。
張庸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忽然,地圖提示,有紅點出現。
日寇?在附近潛行?
張庸悄悄的醒來。默默監控紅點的動靜。發現對方來到距離碼頭三百多米的地方,停住不動。
大半個小時過去,這個日寇都沒有任何動作。顯然是不準備前進了。
地圖顯示,這個日寇沒有攜帶武器。那么,他是要做什么呢?是來觀察碼頭動靜的嗎?
那么遠的距離,只有望遠鏡才能看得清楚。
暫時不管。
繼續休息。
那個日寇始終沒有動靜。張庸于是安心睡覺。
早上起來,已經是八點多。袁正安排人送來了早餐。一頓狼吞虎咽。神伸懶腰。過來找袁正。
黃點還在。說明吳松齡還沒撤退。有些好奇,難道是什么奇特的案子?這么久都還沒出結果。
“張組長。”
“張組長。”
旁邊的人紛紛立正,行禮。
張庸點點頭。舉手。還禮。
遠處的那個日寇沒有武器。所以,張庸不用擔心狙擊步槍。
剛好有一個墻角,于是躲在墻角背后,舉起望遠鏡,觀察那個日寇。沒有發現望遠鏡。可能是收起來了?
按理說,這么遠的距離,沒有望遠鏡的話,根本看不到細節。
哪怕是手里拿著相片,沒有望遠鏡,也不可能認出他張庸來。
于是放心。
繼續前行。
來到警戒線外面。恰好看到吳品峰。年輕人好像有點不耐煩。
“情況如何?”張庸問道。
“應該是有人故意搞的。”吳品峰隨口回答。
“故意?”
“對。現有證據表明,應該是有人故意將尸體轉移到倉庫里面,并且對倉庫墻壁進行了破壞。即使沒有外人發現,倉庫也會倒塌。然后暴露出來。”
“是嗎?”
張庸暗暗稱奇。
這才叫專業啊。
他之前還疑惑,說誰這么傻,居然將尸體運輸到倉庫里面來堆放。
那不是傻嗎?費時費力不討好。隨便找個地方埋不好?實在不行,扔大海啊!海浪一卷,什么痕跡都沒有。死無對證。沒想到,原來是有人故意這樣做的。還生怕別人不知道,還對倉庫墻壁進行了破壞。
毫無疑問,這是陰謀啊!
完蛋…
他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陰謀了。因為很有可能又和自己扯上關系。
“倉庫主人是誰?”
“何部長。”
“哪個何部長?”
“軍政部,何部長。”
“哦?”
張庸眉毛上揚。
居然是何應欽?
有點扯啊!這個倉庫的主人,居然是何應欽?
搖頭。
真是亂套了。
到底是誰,搞出這樣的事。
難怪袁正不敢上報。這樣的事情,怎么能如實匯報?
事實上,張庸也不相信何應欽會做這樣的事。哪怕是他殺了人,也沒有必要專門公開給全世界知道吧。
所以,吳品峰說的沒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試圖往何應欽身上潑臟水。
雖然,何應欽這個人很復雜,左右搖擺不定。但是,他的權力是實實在在的。是唯一能夠和陳誠相抗衡的嫡系心腹。在國軍里面,說他是二號人物,其實也沒錯。老蔣和他的關系,也是一條線上的蚱蜢,誰也離不開誰。
如果歷史軌跡沒有發生改變,年底事變爆發,這位何部長是積極主張武力解決的。這簡直就是要老蔣的命。換一個人,回來以后,絕對會弄死這個何部長。但是老蔣回來以后,姓何的居然沒事。也是奇跡。
“具體登記名字是誰?”
“何燕。”
“那倉庫的主人就是何燕。和軍政部的何部長沒有任何關系。明白嗎?”
“明白。”
吳品峰急忙回答。
張庸于是知道,這家伙,還熱血方剛的。
如果是其他人,只會提到何燕的名字,絕對不會提到軍政部何部長。
只有不懂事的新人才會。
袁正作為稽查隊長,肯定是知道內幕的。估計是跟吳品峰說了。然后吳品峰又說出來賣弄。
初生牛犢不怕虎。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可以理解。
“都是些什么人?”
“還在調查。沒有確認具體身份。”
“一個都沒有?”
“都是陌生人。找不到任何線索。有的似乎是販夫走卒。可能連檔案都沒有。”
“是嗎?”
張庸感覺好奇怪。
到底是誰要陷害何應欽呢?來頭很大啊!
一般人,誰敢這么做?
真以為何部長是吃干飯的啊。他可不是善茬。
年底事變的時候,他是貨真價實的集合了隊伍,想要武力解決的。根本不在乎老蔣的死活。
最后到底是怎么和平解決的。張庸了解不多。這屬于和諧內容。
搞不懂。
但是可以肯定,有人要針對何部長。而且,有能力針對何部長。
難搞…
幸好,這件事和自己無關。
張庸已經在琢磨著,自己要不要立刻撤離碼頭,遠離是非之地…
忽然,有人急匆匆向他走來。
滿頭大汗。顯然是跑得很急。張庸立刻知道麻煩事來了。
電話都打到這里來了。
完蛋…
早知道,昨晚就帶人靜悄悄的撤退。就不用節外生枝了。
“張組長,有你的電話。”
“找我?”
“是的。”
“哦…”
張庸點點頭。過去接電話。
別人電話都打到碼頭來了,還指定要他接,不接肯定不行。
或許就是處座…
來到值班室,拿起話筒。不知道對方身份,規規矩矩的說道:“你好…”
結果,那邊傳來錢司令的聲音,“碼頭發生什么事了?”
張庸頓時驚訝。這個碼頭好復雜。
雖然袁正極力隱瞞消息。但是,現在連錢司令都知道。錢司令還知道自己也在碼頭。
這充分說明,有人向錢司令告密。既然有人向錢司令告密,估計其他的大佬也一樣。
換言之,就是其他的大佬肯定也知道了。
說不定,這邊放下電話,那邊毛人鳳的電話可能也會追過來。
得,自己真是柯南附體。到哪里,哪里出事。
不對。這次真的和自己無關。自己是出事以后才來的。只能說是適逢其會。
想不通,為什么那么多的屁事。
其實,再想想,又覺得很正常。
現在是什么時期?
是抗戰全面爆發前最混亂,最黑暗的時期。
全魔亂舞,牛鬼蛇神。
波譎云詭,暗流涌動。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發生。
以前,自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在陽光的背后,有多少黑暗的事情發生。
現在自己墮入黑暗,自然是經常遇到了。
俗話說得好啊。從來沒有什么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伱負重前行。
以前,自己就是那個歲月靜好的人。而現在,則是替別人負重前行。
光榮嗎?有一點。
壓力?也有一點。
“報告錢司令,我沒參與調查。”
“你在旁邊看著?”
“我是準備來這里抓日諜的…”
“怎么和何部長扯上關系了?”
“錢司令,您是從哪里得知的信息,和何部長有關系?”
“周洋跟我說的。他聽到外面的報童都在叫了。說何部長濫殺無辜…”
“錢司令。這不正常。碼頭這邊,已經嚴密封鎖消息。報童怎么可能知道?除非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
“這才是問題所在。背后推手,所謀者大。你馬上接管調查。”
“我…”
“你用侍從室的名義,立刻接管所有調查。封鎖碼頭。禁止人員進出。無論是誰,都無條件接受你的安排。有誰不服從的,你告訴我。或者就地處決。先斬后奏。以儆效尤。”
“是!”
張庸頓時臉色凜然。
草啊!這么嚴重?就地處決都出來了?還先斬后奏?
如果是楊琥這么說,張庸是一點都不奇怪。那個家伙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可是,連錢司令都如此下令,說明上頭的確很緊張。何部長可是果黨最重要的幾個大人物之一,和汪精衛地位不相上下。有人將事情攤到他的頭上,其他人肯定不能坐視不管。甚至老蔣都會親自出面處理。
首先可以排除這件事是老蔣做的。因為軍統不會這么傻瓜。用這么愚蠢的手段。
黨務調查處也不可能。他們的任務是很專一的。也沒有膽量去對付中量級大佬。
說真的,陳家兄弟,分量還沒何應欽重。
陳家兄弟在軍界,幾乎是完全沒有根基的。但何應欽是實打實的軍界二號人物。
胡宗南、顧祝同之類的,都是小輩。
就連何應欽的女婿桂永清,都是有資格和胡宗南等人平起平坐的。
頭痛…
到底是誰做的…
“每隔兩個小時,向我匯報一次情況。”
“是。”
“立刻執行。我派一個營士兵協助你。”
“是。”
張庸急忙回答。
額頭悄悄冒汗。
特娘的,自己運氣真好。撞到大坑里面來了。
顯而易見,這樣的調查,肯定是沒什么好結果的。無論是否調查出真相,自己都小命凍過水。
敢對何應欽下手的,絕對不是一般人。沒有相差無幾的體量,做這樣的事,一點意義都沒有。
難搞…
緩緩的放下話筒。
看著外面的人群。他們還不知道事態嚴重。
“鈴鈴鈴…”
“鈴鈴鈴…”
忽然間,電話又響。
張庸遲疑片刻。伸手拿起話筒。
“你好…”
“少龍,是我。”
赫然是處座的聲音。似乎有點疲憊。
張庸急忙立正。
擦,處座親自來電話嗎?還以為是毛人鳳…
“處座。”
“你在碼頭?”
“是。”
“侍從室讓你接管所有調查?”
“對。錢司令是這么吩咐…”
“錢司令是侍從室主任。他的命令,就是侍從室的命令。立刻遵照執行。”
“是。”
“我已經命令賈站長全力配合。”
“謝處座。”
“鐘陽、吳六琪他們也會盡快趕去和你匯合。你以后繼續帶他們。”
“是!”
張庸木然回答。
心想,要不要你親自來?你親自坐鎮豈不是更好?
然后又意識到了一點點情況。似乎處座趁機給自己找下臺階。終于舍得將鐘陽、吳六琪等人調回來了?
話說,這兩個,可是自己最早的班底。處座舍得放回來了?
呵呵,勉強算是好事…
“我在廣州。”
“我知道了。我立刻接管這件事。盡可能的將影響降到最低。”
“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
“去吧!”
“是。”
張庸掛掉電話。
處座最后的話,有點冷酷啊!
所謂將影響力降到最低,除了消除外面的影響。碼頭這邊是重點。
如果處理不好,袁正,還有碼頭里面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恐怕命運都不太好。上面才不會管是誰泄密。他們需要的將這件事壓下去。所以,管你是誰,全部秘密處理。
很冷酷。
但這就是現實。
而他張庸,現在成了劊子手。
外面那些人的命運,現在都掌握在他張庸的手里。
他張庸的命運,會不會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答案是肯定的。不過,張庸沒在怕的。
如果有人試圖對他不利,無論是誰,他都會反抗的。
無論是處座,還是錢司令。如果真的要殺他,他肯定會想辦法殺了對方。
魚死網破。
兩敗俱傷。
同歸于盡。
反正是絕對不可能束手就擒,引頸就戮。
深呼吸。
準備干活了。
“王豫川!”
“到!”
“將袁正隊長請來。請他馬上過來。”
“是!”
王豫川轉身去了。
那邊,袁正還在和吳松齡商量,接報,內心一沉。
他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是出事了。
不敢怠慢,急忙跑步過來。
“張組長…”
“袁隊長,我剛剛接到錢司令的電話,命令我立刻接管此事的所有調查。封鎖碼頭,嚴禁消息傳播。如有不從,就地槍決。你聽明白了嗎?”
“我知道了…”
袁正當然明白。
張庸不是在顯擺威風。是在救他。
如果張庸沒有說清楚,讓他故意不服,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估計委座也知道了…”
“唉…”
“應該有人里應外合。外面的報童都沿街叫喊了。搞不好,還有外國人的報紙刊登。”
“王八蛋…”
“你只是一個稽查隊長,應該沒有你的責任。敢栽贓嫁禍何部長,可不是普通人。”
“少龍,我的身家性命就拜托你了。”
“你稍等。”
張庸點點頭。又叫王豫川去叫吳松齡。
很遺憾。本來是不準備有交集的。但是現在,沒有交集是不可能了。
吳松齡知道了這件事,肯定無法脫身了。
很快,吳松齡來到。
張庸也不客氣,直言不諱,“吳探長,我接到上級命令,全權接管此事調查。還請你配合。”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回去了。”吳松齡點點頭。沒有說什么。
“不能走。”張庸緩緩說道,“你們不能回去。”
“為什么?”吳松齡面容孤苦。
“保密需要。你們不能回去。”張庸沉聲說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能離開碼頭。也不能和外界聯系。”
“你是要軟禁我們嗎?”吳品峰忍不住插嘴。
“是的。”張庸點點頭,“警備司令部的援兵馬上就到。你們不要擅闖。否則,會被就地槍決。這是來自侍從室的命令。”
“你們…”吳品峰欲言又止。顯然是有些不服氣。但又不敢反駁。
顯然,就地處決四個字,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畢竟也是摸過槍的人,非常清楚這四個字的嚴重性。
而且,侍從室三個字,也很有壓力。
“對不起了。”張庸對吳松齡說道,“你們的勘察,有沒有什么結論?”
吳松齡緩緩說道:“就是很簡單的移尸。就是從外界將尸體移動到倉庫里面。沒有其他的特別情況。墻壁被破壞。目的是要讓它短期內倒塌。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一周之前運輸進來的。”
“一周之前…”張庸轉頭看著袁正。
袁正急忙說道:“沒錯,就是六天前的晚上。是何燕的車隊送來的。”
“你看到何燕了嗎?”
“看到了。”
“有仔細檢查嗎?”
“沒有。”
袁正搖頭。
張庸沒有繼續追問。
沒必要。
何燕既然來了,袁正又怎么可能仔細檢查?
所以,這件事,還得尋找何燕。
她要么是被敵人收買了。要么是被脅迫了。估計后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你認識何燕嗎?”
“認識。但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聯系。”
“她以前經常來嗎?”
“每個月都要來一兩次。從碼頭提貨什么的。他們何家的貨也是挺多的。”
袁正老老實實的回答。
據他說,這個何燕,平時很少和他見面。
何家的人也是比較傲氣的。
畢竟,何應欽在軍界和政界,都很有實力。
張庸:…
好吧。還是要找到何燕。
不過,遠處的那個紅點,看著心煩。瑪德。先去抓他。然后暴揍一頓。
先出出氣再說。
當即部署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