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孤身走暗巷…
張庸探頭看看外面的窄巷。確實很黑暗。
如果不是雜貨店有燈光透出,恐怕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
雜貨店也沒有電燈。外面掛著兩盞氣死風燈。發出昏黃的光芒。
顯得更加陰森。
周圍都沒有人。
地圖顯示,周圍沒有白點。
也就是說,沒有活人。但是有沒有死人,不清楚。
這個需要日諜來回答。
雜貨店老板被帶上來。坐著。小板凳。
柜臺上放著張庸剛剛“收到”的金佛。
好笨重一個。
沒地方存放。
哎,可惜了。
想貪墨都不行。真是的。
雜貨店老板嘴里的破布被拿走了。他依然保持沉默。
“我們直入正題。”
“余道信在哪里?”
張庸慢慢的說道。保證每個字都咬清楚。
他相信雜貨店老板的聽力是正常的。這家伙是日諜。不但正常。而且,應該非常優秀。
果然,提到余道信的名字,日諜的神色出現了輕微的變化。
日諜很吃驚。沒想到張庸上來就提到了這個最要命的問題。
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
“你可以咬舌自殺的。”張庸跟著說道,“我不攔你。”
日諜下意識的咬著舌頭。想要用力。
然而,疼痛讓他放棄。
他不想自殺。
因為他還有太多的疑問。
對方是怎么找到他的?為什么會知道余道信?
按理說,當時的情況,并沒有外人。只有他們幾個核心人物。難道是誰走漏了消息?
又或者說,自己是被人出賣了?
否則,這個叫做張庸的,怎么可能徑直找上門來?
巧合?
不。間諜不相信巧合。
在間諜這個行當,一切的巧合,都是人為的痕跡。
所以…
自己被爆了。
在這個毫無征兆的夜晚,完蛋了。
被人出賣的可能最大。
越想越覺得。
沉默。
張庸也不著急。
他在津津有味的研究那個金佛。
其實是在計算它的價格。大約多重?12千克?每克黃金多少錢?
因為做成了金佛的形狀,所以,價格肯定不能用單純的黃金來計算。至少加價100以上。也就是雙倍的快樂…
不對。是雙倍的金錢。張嘯林果然是有錢啊。
羨慕嫉妒恨…
要怎么才能將這個大漢奸的錢搞到手…
硬搶?
估計不行。
動靜太大。
張嘯林現在可能已經投靠汪家了。
和丁墨村的三處,應該也會眉來眼去的。他們以后都是蛇鼠一窩。肯定早有聯系。
有汪家在背后支持,硬干的話,比較被動。
還是得暗著來…
忽然,地圖提示,又有人到來。
身上也有黃金標志。
爽歪歪…
又有人送錢來。
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急忙將金佛收好。然后準備接客。
不對…
什么接客。呸呸呸…
但是,好像就是接客。雖然別人是送贓物的。
“伱…”
日諜忽然說話了。
張庸頭也不回,伸手一指。讓他閉嘴。
別聒噪。
不要驚擾到送貨人。
否則,送貨人半途折返回去,我要你的狗命。
“你…”
日諜不甘心。
他感覺自己被忽略了。被羞辱了。
他明明準備開始招供了。結果,對方居然不在乎?不得不說,他非常受打擊。
難道說,自己的價值,在張庸的眼前。不值一文嗎?
“閉嘴!”張庸低聲怒吼。
“有人送貨來。”張庸繼續說道,“你要是敢出聲示警,我就打斷你的腿。”
“你…”日諜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這個家伙…
居然想要收臟?
不是。你到底是幾個意思。
我好歹也是間諜。我難道不比贓物更加重要?
八嘎!
好想罵人。
但是不敢。
因為他相信張庸的警告。
如果他攪和了張庸的好事,張庸絕對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不想死。
更怕折磨。
因為不久前的某個場景,讓他非常的記憶深刻。
為了一個送貨人,讓自己活生生受罪,何必呢?
于是乖乖的閉嘴。同時暗中觀察張庸的一舉一動。尋找破綻。他希望能找到張庸的弱點。
只要是人,就有弱點。
張庸是人。當然也有。
只要找到弱點,就能針對性的采取措施。對癥下藥,一擊致命。
至少,能夠暫時挽救自己的小命。
寂靜…
昏黃的燈光…
那個送貨人越來越近了。
這個家伙似乎比之前的更加小心。
一步三回頭。走一步看三步的。有時候還故意向后退。
反復隨時都會折返回來。那個磨蹭。
然而,張庸不著急。
情報顯示,這里就一個收臟的地方。
無論對方如何彎彎繞繞,兜兜轉轉,最終還是要出現在自己面前的。
他只需要等。
果然,十幾分鐘以后,白點靠近了。
距離雜貨店已經不足一百米。此時,他已經進入石虎等人的包圍圈。隨時可以抓捕。
但是沒必要。張庸示意將目標放到自己的面前來。
不久,目標出現了。
是一個老頭子。沒易容。很謹慎。
張庸直覺,對方可能不是一般的送貨人。或者不是送貨人。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直覺?不知道。反正就是有這樣的玄乎。
“閣下不常來。”張庸主動開口。
“我…”老頭子有點局促。顯然是被張庸問到了。
得,果然不是送貨人。
如果是送貨人,應該相當熟悉這里才是。
看來,對方的過分小心,不是沒有原因的。對方也生怕被自己給坑了。
“行了。你帶來了什么?”
“我…”
老頭子拿出一個包裹。
那種尋常人家使用的包裹。花棉布做的。
楊秀芹也有一個。
張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不是我們的送貨人。我們要壓價兩成。你想好了。”
“兩成…”老頭子嘟囔著,皺眉,躊躇。
張庸不吭聲。
兩成很多嗎?
他根本就不打算給錢啊!
來到這里的,都是贓物。既然是贓物,他當然黑吃黑。
以前沒有發現這樣的渠道,可惜了。現在發現了,當然是要吃干抹凈。每一個進來的,他都全部薅干凈。
“我不賣了…”老頭子最終決定。
張庸打個響指。
老頭子立刻發現不對。背后有人出現。將他堵在中間。
“你們…”
“給我吧!”
張庸面無表情的勾勾手指。
石虎就將花棉布包裹搶過來。放到柜臺上,同時將老頭子控制住。
“你們…”
老頭子又驚又怒。同時又十分恐慌。
張庸伸手將花棉布包裹解開。沒解成功。打死結了。于是直接上剪刀。
剪開以后,發現里面居然都是各種各樣的金項鏈、翡翠項鏈。還有一些翡翠手鐲什么的。金項鏈倒是沒什么特別。那些翡翠項鏈卻是晶瑩透綠,似乎是上品。推測價值不菲。
數量也多。可能有三四十件的。無法估算具體價值。但是可以肯定,能夠擁有這些東西的,絕對是大戶人家。或者說,是那種一流的人家。甚至是超一流。可能一條極品翡翠項鏈,就價值上萬大洋的。
“哪里來的?”張庸問道。
這么多的飾品,不簡單啊!老家伙有本事。
老家伙支支吾吾…
張庸拿出一把匕首放柜臺上。
“我,我…”
“從哪家拿的?”
“我,我…”
張庸努努嘴。
石虎等人就將老家伙拖下去。
老家伙立刻意識到不妙,急忙叫道:“是奉天銀行,是奉天銀行…”
“什么?”張庸一愣。
奉天銀行?
他知道這個名字。和滿洲新興飯店差不多。都是偽滿洲國的產業。
上海灘真是一個混亂所在。五花八門。光怪陸離。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國府不承認偽滿洲國的存在。可是,川島芳子等人,卻又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行。還是國府座上賓。
這個所謂的奉天銀行,背后就是川島芳子等人。不過,規模不大。
張庸曾經好幾次開車從附近經過。沒發現里面有日本人。于是也就沒有在意。
“你搶銀行了?”
“不是…”
“老實招供。”
“我,我從保險柜里面拿出來的。”
“你能開保險柜?”
“不是我開的。是有人開的。我趁機撿漏而已。”
“有人開的?”
張庸挺直身軀。這段話有很大的信息量啊!
有人將保險柜打開了。但是老頭子卻可以從里面拿到那么多的金銀首飾。這意味著什么?
不正常啊!
“到底怎么回事?”
“幾天前,有人打開了十幾個保險柜…”
“有人?是誰?”
“我不知道…”
“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打更人…”
“說下去。”
“我發現保險柜被打開,各種金銀珠寶灑落一地,于是我就急急忙忙的撿了一些值錢的。馬上跑路。這幾天,我一直都在躲避風頭。聽說你們可以收貨,于是就,就,就…”
“你等等!”
張庸意識到,這件事非同尋常。
奉天銀行雖然是一個小銀行。但是,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闖進去的。
有保衛。還有槍。
這是偽滿洲國的產業。有鐵桿漢奸持槍保護。
“守衛呢?”
“都被殺了。八個。全死了。”
“哦?”
張庸越發感覺此事有蹊蹺。
一個外來者,殺了八個持槍的守衛?打開十幾個保險箱?
可是,滿地的金銀珠寶,卻又沒有帶走。
那么,他是要尋找什么?
有什么東西比金銀珠寶更加重要?
不對。
有太多蹊蹺的地方。
關鍵是,這件事,似乎外界完全不知道。
至少,他張庸不知道。
得,明天得好好問問。
如果這件事,背后有什么油水的話,他也要插一腳。
最近錢不好賺,要廣拓財路…
節流沒用的。要開源。
要吸引其他國家的間諜到來。吸引其他國家的錢財到來…
在自己人身上挖肉。終究是有限的。在世界列強的身上挖肉,才算是本事。收入也豐厚。什么美德英法,隨便一個國家,從手指縫里面漏出來一點,都足夠他張庸下半輩子的生活。
“先帶走。”
張庸揮揮手。讓人將老家伙帶走。
暫時沒有時間繼續跟下去。明天再說。明天有時間去奉天銀行看看。現在…
張庸回頭看著日諜。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奇葩的念頭。
最近如果要搞假情報的話,還是只有針對日本人。
問題是,日寇陸軍沒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準確來說,是沒有什么值得世界列強關注的高級別的情報。美麗國對日寇陸軍不感興趣…
等等…
那只有日寇海軍了。
作為太平洋上唯一的競爭對手,美麗國海軍對日寇海軍還是非常關注的。
那么,日寇海軍有什么?
啊,想起來了。還真有。
那就是大和號戰列艦。也就是大和旅館。
它會在明年正式開工建造。然后在1940年下水。在1941年正式服役。
大和號戰列艦的建造,是日寇海軍的最高機密。
它裝備的460毫米主炮,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前,美國人才得知。
之前一直都以為是406毫米。和美國自己的戰列艦是同樣的級別。
有關大和號的情報,美國人肯定感興趣。
那么,問題來了,要怎么搞一個煞有其事的情報,將大和號戰列艦的數據曝光?
然后自己從中撈點油水?
大和號戰列艦的建造費用,折算成當時的美元,超過2.5億美元。造價是非常昂貴的。
美麗國的密蘇里號戰列艦,造價才1.2億美元左右。
埃塞克斯級航空母艦的造價,不算飛機的話,才7000萬美元左右。
都是吞金獸啊!
這么多的小錢錢,自己撈一點,不為過吧。
要求不高。十萬美元。他就已經心滿意足。當然,如果有100萬美元就最好…
做夢都會笑。
搖頭。
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
假情報的內容有了。但是要展開,還得等等。等到226計劃變成現實以后。
“你可以說話了。”張庸轉向日諜。
微微頓了頓,張庸又慢慢的說道:“你對余道信的死,肯定印象很深刻。”
日諜面無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顯然,他記得當時的情景。
“余道信的遺體在哪里。”
“埋了。”
“在什么地方?”
“旁邊。”
“準確位置。”
“西面第七間房屋。”
“好。”
張庸點點頭。
事到如今,對方沒有說謊的必要。
人應該不是這個日諜殺的。兇手另有其人。估計也是眼前這個日諜惹不起的人。
“殺人的是誰?”
“宮本家的?”
“不是。”
“北條家的?”
“不是。”
“毛利家的?”
“不是…”
張庸列舉了十幾個日寇姓氏,都被否認了。
看來,對方是不準備透露了。
怎么辦?還有后半夜啊!感覺還會有送貨人到來。
好吧。先不務正業。
其他的事情,等天亮以后再說。
忽然,有四個紅點出現。都帶著武器。向雜貨店移動。
張庸:???
立刻提高警惕。
四個日寇!還帶著武器!
這是要做什么?
是發現雜貨店老板被抓了?
還是…
“石虎!”
“來了。”
“有四個日寇來了。都帶著武器。”
“明白!”
石虎立刻吩咐下去。
回頭。發現日諜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驚愕。恐懼。
良久才憋出一句: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