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老板?”
“那個,那個…”
“三公子又不是外人。你怕啥。”
“我…”
“三公子以前還送過武器彈藥給那邊的,你擔心什么?”
“少龍…”
唐勝明翻白眼了。
你小子,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這個時候,不要公開的提起啊!
“知道一些…”苗老板支支吾吾。
“那就沒問題。賣那邊。”張庸直言不諱,“價格還可以便宜點。”
“這…”苗老板擔心自己有點接不上話。
主要是這小家伙膽子太大。
都不帶掩飾的。
三公子雖然不會告密,但是,伱也別那么狂妄啊!
狂妄自大,自尋死路啊!
做我們這一行的,任何時候,都得謹小慎微,小心翼翼…
你倒好。生怕黨務調查處不知道。
“你怕啥。”張庸滿不在乎,“黨務調查處,他們現在不敢惹我。我正在找機會揍他們。葉萬生都被我打怕了。見了我繞著走。黨務調查處如果跟蹤你,你直接跟他說,你是我罩的。不怕死就來。”
不等苗老板說話,張庸又說道:“你的藥鋪在哪里?一會兒我和你回去。在你那里掛個號。讓其他人都知道,你的藥鋪和我有關系。我看誰敢動你!”
“低調,低調…”苗老板弱弱的囁嚅。
這個小家伙,太狂了。
真擔心哪天就被人暗算了。天狂有雨,人狂有難。古人誠不我欺也。
難怪石秉道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就怕張庸惹事。
張庸不在上海,石秉道吃得下,睡得香。張庸一回來,石秉道就夜不能寐了。
那個驚嚇啊…
“倒也不錯。”唐勝明忽然說話了,“有些事情,攤開給人看,反而安全。”
“就是嘛!”張庸含笑說道,“苗老板,我們這邊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這么說吧,我們復興社特務處,每個科長、組長,背后都是有各自的生意路子的。走私的走私,貪墨的貪墨,干股的干股。很多生財路子,你根本想不到。不然,誰稀罕做這個科長、組長啊!不就是為了那點特權,可以多撈點。”
苗老板:…
唐勝明:…
看看四周。好吧。沒有人。
其他的客人,都被張庸手下全部攆走了。
難怪張庸敢口出狂言。
敢情,這家伙肆無忌憚,卻也沒有犯低級錯誤。
行,只要沒有人偷聽。暫時倒也沒有泄密風險。
張庸繼續說道:“黨務調查處也是一樣的。所有人的背后,都有見不得光的事。誰的屁股里面沒有屎?如果扒拉出來,槍斃一百次都不嫌多。我參與其中,也是理所當然。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是紅黨呢。”
苗老板:…
唐勝明:…
說得荒謬。卻又在理。
尤其是唐勝明,更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張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繼續說道:“瞧你嚇的。等一下藥品送來,我就和你回去藥鋪。露露臉。看有誰那么不長眼。我正好打斷他的腿。”
唐勝明緩緩的說道:“少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張庸點點頭,表示受教,然后說道:“我知道。所以,我平時出門,都至少帶著一群人的。”
“嗯,安全第一。”唐勝明其實已經注意到了。
小家伙所言非虛。
每次看到張庸,都是帶著手下的。
這個家伙,從來不單獨行動。身邊始終帶著十幾個人。
膽小怕死。其實是好事。
最怕就是一個人行動。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那就悲劇。
相反的,帶著一大票人,才安全。
比如說張庸就是。帶的人比他唐勝明還多。家伙也齊全。
都是全副武裝。
都帶著湯姆森沖鋒槍,還有步槍。
得,這個小家伙,連步槍都帶上了。還真是小心翼翼啊!
有十幾個人保護,別人想要暗算他,確實不容易。除非是遠距離打冷槍。不過,他相信張庸有辦法應對。
原因非常簡單。
如果張庸沒辦法對付遠處來的冷槍,早就死了。
他張庸可不是他唐勝明。他唐勝明沒有太多的敵人。沒有人想要不顧一切的置他于死地。
但張庸不是。
張庸的仇家,可以從上海排到金陵。
就張庸做的那些事,不要說是其他人,光是日本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張庸的小命。
日本人夠兇殘吧?
日本人夠狡猾吧?
結果,張庸依然好端端的活著。
既然活著,就說明他有應對暗殺的辦法。能保住自己。
這就足夠了。
只要活著,就是勝利。
“最近抓日諜怎么樣?”唐勝明錯開話題。
“不咋樣。沒什么動力。”張庸隨口回答,“現在的日諜,是越來越窮了。都沒什么油水了。”
“都被你榨干了好吧。”
“哪有。是沒有發現大魚。大魚可能都跑了。”
“什么時候再來軍事參議院啊!我們那邊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呢。你不要忘記了。”
“等我去金陵吧。現在還得應付德國人。”
“哦,那個什么大雷雨計劃。我也聽說了。挺玄虛的。真的存在這么一個計劃嗎?”
“存在。還有一個什么舂米計劃。是針對國軍的。”
“哦?說來聽聽?”
“就是吸引國軍圍攻虹口,然后利用海空軍優勢,大量的殺傷國軍。日寇海軍戰艦的主炮口徑很大,射程遠,威力強,一炮下來,能炸死我們一個排。又有飛機狂轟濫炸。這個虹口,看起來容易占領,實際上是個絞肉機。我們投進去的兵力越多,損失越大。”
張庸直接和盤托出。
唐勝明知道了,等于是他哥也知道了。
他哥雖然沒有實權。但畢竟是軍事參議院的院長。多少有些影響力。
如果他相信這個說法,那么,明年的淞滬會戰,國軍開局或許會設想的更加周全一些。而是盲目的倉促上陣。結果被日寇打了一個措手不及。雙方焦灼。然后不斷增兵。最終慘敗。
“舂米計劃?你從哪里聽來的?”
“日諜那里。”
“那個日諜呢?”
“下手重,打死了。”
“呃…”
“因為日諜被打死了,又沒有其他佐證。所以,我都沒有向上報告。你還是第一個知道的。”
“日寇海軍很多戰艦嗎?”
“多。光是我掌握的情報,日寇海軍排水量在三萬噸以上的戰列艦,就有八艘。什么長門、陸奧、伊勢、日向、扶桑、山城,都是大家伙。還有霧島、榛名、比叡、金剛什么的呃。排水量超過一萬噸的重型巡洋艦,也有八艘。其他輕型巡洋艦、驅逐艦,數量接近一百艘。”
“這么多?”
“對。就是這么多。客觀來說,日寇海軍的實力是非常強悍的。幾乎能夠和英美抗衡。全世界穩穩排名前三。尤其是那些大型的戰列艦,主炮口徑都在300毫米以上。有的甚至高達410毫米。炮彈的殺傷力是非常恐怖的。發射速度也快。”
“原來是這樣…”
唐勝明皺眉。
他其實是懂得一點軍事的。
畢竟,他也是黃埔四期的。和101是同學。雖然沒什么來往。
因為二哥的關系,他在六年前就已經是軍長級別。現在如果穿軍裝的話,領章是有兩顆金色三角星的。
張庸的話,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焦慮。
日寇的炮火,還有飛機,確實是沒辦法對付。國軍步兵硬沖,肯定傷亡慘重。
苗老板弱弱的問道:“國軍最大口徑的火炮…”
“才150毫米。都是榴彈炮。”張庸回答,“從德國人那里進口的。才一百多門吧。買了兩百門。但是才到貨一百多。剩下的能不能準時到貨,不好說。即使全部到貨,兩百門150毫米榴彈炮,在艦炮的面前,也是只有挨打的份。何況,日寇還有大量的飛機。地面榴彈炮的目標那么大,根本沒辦法躲藏的。飛機一炸一個準。”
唐勝明點點頭,說道:“這是個大問題。”
張庸說道:“的確是。在飛機面前,榴彈炮出動就是送死。”
唐勝明沉吟片刻,他緩緩的說道:“少龍,你的情報很重要。我現在就回去金陵了。跟家里說一聲。”
“好。”張庸沒想到效果這么好。唐勝明居然坐不住了。
畢竟,都是穿過軍裝的。
他肯定知道一些國軍進攻虹口的計劃。
錢司令那里,和軍事參議院,不可能一點溝通都沒有。
好歹唐勝明的二哥,也是掛三顆金星的。
老蔣明面上也得“參考”一下。做個樣子,免得其他地方實力派太排斥。
說話間,有人到來。
一輛小汽車來到附近。停車。有人下車。搬出兩個箱子。
張庸一眼就看出來了。就是柳曦的藥箱。里面都是阿司匹林。好快。居然就送來了。
仔細研究地圖。沒發現異常。來人沒有佩戴武器。
當即上前去。說明身份。然后交接。給對方五個大洋。算是送貨的報酬。
將兩個箱子提回來。
因為都是藥品,所以,重量一般。提得動。
回來以后,打開,里面都是盒裝的阿司匹林。估摸著,還有大約四百多盒。
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柳曦沒有說價格。張庸也沒問。等拿到貨再說。價格是以后商量的事。正好趁機和她多接觸。男男女女,日久生情。古人說死了的。
“苗老板,都給你了。”張庸快人快語,“正好,三公子也要走了。我和你回去藥鋪吧。”
“好。”苗老板不再猶豫。
組織上的確需要很多藥品。阿司匹林也是急需的。
既然張庸都準備好了。他當然得收下。
于是和唐勝明告辭。上車。回去苗老板的藥鋪。
藥鋪的位置稍微有點偏僻。這是肯定的。畢竟是地下黨的據點之一。
如果是在繁華鬧市的話,太多人注意了。
在稍微偏僻的地方,晚上有人受傷了,也可以及時送來就醫。
藥鋪的名字很普通,就叫回春堂。
下面有一行小子,什么祖傳苗醫。
因為是接近郊區,所以,藥鋪面積很大。有一個很大的后院,里面還曬著很多中草藥。
都是自己采回來的。自己加工。這樣可以節約成本。
張庸遠遠的就發現,藥鋪里面有七個人。其中有一個黃點。其他都是白點。
也就是說,在藥鋪里面,還有一個地下黨成員。應該是協助苗老板工作的。可能是交通員之類的。
停車。
進去。
看到那個黃點。是個年輕的小伙子。
隱約有些印象。仿佛在哪里見過。好一會兒,終于想起來了。在四馬路見過。
就是當初淮州書店被炸的時候,他帶隊回去,在圍觀的人群里,有這個小伙子。當時他很不顯眼。張庸也沒在意。沒想到,他居然是紅黨成員之一。真是深藏不露啊!
“張組長,請。”
“請…”
張庸坐下來。
掃了那個小伙子一眼。
那個小伙子眼神閃爍,顯然認出他來了。
卻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