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原忽然將張庸拉住。
張庸于是放慢腳步。讓其他人先沖上去。
“怎么?”
“西甫拉提是個神棍。”
“什么?”
“那個老家伙原來是神父。后來因為和某個伯爵夫人糾纏到一起,于是被攆到了遠東。”
“然后呢?”
“他在天津衛又和一些有錢的女人勾搭到了一起。聲名狼藉。連法國人自己都覺得丟臉。于是又被攆回去了國內。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又跑到這里來做典獄長。他是個劣跡斑斑的老家伙。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
“神棍?”
“也可以這么說。這家伙非常會騙人。整天說些驚悚的言語,吸引別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些貴婦人。”
“伯爵夫人?”
“差不多吧!老神棍專門沖那些有錢的老女人下手。恬不知恥。”
“人才啊!”
張庸默默感慨。真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好了。
雖然他張庸是喜歡錢。但是,他不喜歡吃軟飯。尤其是那些老女人。他寧愿餓死。
沒想到,西甫拉提居然是重案組之虎。厲害。佩服。
但是,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老神棍,喜歡驚悚的語言。
這一點非常好。
張庸需要的,就是他的驚悚之語。
有時候,有些話,有些事,借助老神棍的嘴巴說出去,可能效果更好。
世界大舞臺,本來就是大家戴著面具表演。
從西班牙內戰爆發開始,全世界會開始新一輪的軍備競賽。他張庸的機會就來了。
西班牙內戰,其實就是二戰的預演。世界各國,都在這里登陸角逐,縱橫捭闔。列強的矛盾,也在這里得到充分的體現。很多新的戰術,很多新的武器,都在這里嶄露頭角。空地聯合作戰,坦克突擊,大包圍戰術,都悄悄的出現。
可惜,距離太遠…
否則,他張庸上下其手,絕對賺的盆滿缽滿。
總感覺現在外面的情報市場還不夠激烈。沒有出現你爭我奪的現象。這樣不好。
他需要制造一些話題。將國際情報市場刺激起來。
那啥,必須販賣焦慮感。
好像老美這樣,全世界經濟第一。但是軍費少的可憐。
如果不給它制造一點焦慮,它怎么可能增加情報費用?
沒有話題,制造話題。
沒有矛盾,制造矛盾。
沒有沖突,制造沖突。
沒有戰爭…
哦,扯遠了。
“你說西甫拉提是人才?”
“壞蛋也是人才。”
“你…”
朱原被噎住。
好像這么說也沒錯…
當今世道,有誰是純粹的好人呢?
好人不長命啊…
穿過曲折的走廊。連續開了好幾道鐵門。
從防護措施來說,提籃橋監獄還是很正規的。畢竟是外國人設計建造的。
當張庸來到現場的時候,槍聲早就停止了。
地上躺著一具尸體。
看裝扮,似乎是個雜役。可能是后廚的?
西甫拉提正蹲在尸體的旁邊做仔細檢查。
神父…
難道還懂得尸檢?
嗯,還是希望這個老家伙懂得更多。
這樣才可以更好忽悠…
不對。是更好的攪風攪雨。刺激全世界。
忽然感覺隨身空間里面似乎有白光掠過。
多了些什么東西?
哦,多了一個高倍放大鏡。好像還多了一些圖紙?
咦?圖紙?
悄悄的查看。發現都是戰列艦的。
上面有非常詳細的數據。但是,無法確定到底是哪一個型號。
還是之前的那樣,圖紙給你了。卻沒有任何說明。你得自己摸索。如何將這些圖紙利益最大化,你自己琢磨。
將放大鏡拿出來,遞給西甫拉提。
西甫拉提接過來,很自然的說道:“謝謝師父!”
張庸:…
好吧,不用請醫生了。
這個西甫拉提的精神狀態肯定不正常。
嗯,不正常才好…
正常的人,怎么能刺激全世界呢?
點點頭。等于是默認了。
恰好,石井五德趕來了。
他本來是怒氣沖沖的,想要找張庸的麻煩,忽然聽到西甫拉提叫張庸師父,頓時愣住。
師父?
什么意思?
他是中國通,自然能聽懂。
原本滿腔的怒氣,頓時消散。卻是不敢得罪西甫拉提。
那個老東西很有手段。
在提籃橋監獄,石井五德毫無權力。
什么都是西甫拉提決定。
哪怕是連買菜做飯那樣的小事,都輪不到石井五德說話。
他這個副監獄長,完全是透明人。
隨時可能被攆走。
他也不敢和西甫拉提爭奪。
玩不起。
西甫拉提本身有手段,還是法國人。
法國人是租界的老大。在租界里面駐軍最多。日本人只有討好法國人的份。
縱使心有怨言,也不敢說出來。
“師父,我檢查完了。”西甫拉提站起來。準備將放大鏡還給張庸。
“送你了。”張庸隨口說道。
“謝謝師父。”西甫拉提表現的十分高興。
然后又問道:“師父,伱剛才根本沒看到這個人,是怎么知道他有武器的?”
“周易。”張庸搬出萬能的借口,“當你修為高到一定的程度,是可以隔空感應的。不過,準確率很低。很多時候都會搞錯。我剛才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師父,你真是太厲害了。我一定跟你好好學易經。”西甫拉提心服口服。
“這邊還有一些武器。”張庸緩緩的說道。
“還有?”西甫拉提的臉色立刻警惕起來。
畢竟,他是典獄長。
如果監獄出什么事,他面上無光。
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很自信,絕對不允許出事。
“不可能!”
這時候,石井五德說話了。
張庸看都不看他。
現在不是裝逼打臉的環節,你閃一邊去。
“位置。”
“這邊。”
張庸給西甫拉提指引位置。
附近的確是有兩個武器標志。說明至少有兩把武器隱藏。
這里是監獄。按理說,在武器庫之外,不應該藏有武器。
既然有,就說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具體目的不明。
那是西甫拉提的事。他會調查的。
一個神父,老神棍,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最后都能順利的脫身,肯定是有本事的。
說不定,那些伯爵夫人什么的,還對他死心塌地呢!
老男人也是有人喜歡的啊!
“找到了!”
忽然有人驚叫起來。
西甫拉提急忙走過去。隨即拿回來一把駁殼槍。
石井五德的臉色頓時變了。
怎么回事?
怎么…
忽然,西甫拉提上來就是一巴掌。
“啪!”
重重的扇在石井五德臉上。
石井五德:…
驚愕。
惱怒。
你打我做什么?
八嘎!
駁殼槍又不是我放的。你為什么打我?
然而…
敢怒不敢言。
西甫拉提滿腔的怒火呢!
提籃橋監獄里面被人藏了武器,他怎么能不憤怒?
萬一有人拿槍從背后襲擊…
“找到了!”
忽然,又有人叫。
隨即,有獄警送來一把花機關。
還有兩個彈匣。都是裝滿的。只要插上,就能射擊。
“啪!”
西甫拉提又給石井五德一巴掌。
石井五德憤怒的臉紅脖子粗的。握著拳頭。想要反抗。卻最終不敢。
周圍都是西甫拉提的人。他孤零零一個。
所有的獄警,都只聽西甫拉提的。對他石井五德,是毫不理會。
石井五德自身帶來了幾個人,也是被盯得死死的。
他不像是副監獄長,倒像是來坐牢的。
恨死傲慢的法國人了。但是,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
招惹不起。
只能忍耐。
“滾!”
西甫拉提怒吼一聲。
石井五德只好悻悻的轉身離開。臉色熱辣辣的痛。
“我也走了。”
張庸覺得不宜久留。
別耽誤了西甫拉提的正事。
對方畢竟是監獄長。
接下來得進行很多調查。事務繁忙。
“師父,我送你出去。”
“好。”
張庸沒有拒絕。
西甫拉提于是殷勤的將他送出來。
還有朱原。也出獄了。晚上回來。
還有張庸需要提的那些人。五個黃點都在其中。但是張庸沒有和他們打招呼。
裝作不認識。
反正就是提出去了。你們自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告辭。
離開提籃橋監獄。
和朱原分手。朱原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你覺得,還能繼續回去巡捕房嗎?”張庸倒是有點關心對方的前途。
他始終感覺朱原的背后沒有那么簡單。
一定是有什么變故。才會導致他入獄。
不過,這些都是個人隱私。
別人不說,他肯定不會問。
誰沒有點秘密呢?
“估計很難了。”朱原搖頭,“日本人不會同意。其他人也不會幫我出頭。”
“你可以去找鮑勃。就說是我介紹你去的。”
“我想去找馬克西姆。”
“有門路?”
“需要錢。”
“多少?”
“五千法郎吧。”
“可以。”
張庸立刻拿出一萬法郎給對方。
如果朱原能夠利用法國人的關系,重新回去巡捕房,自然是大好事。
栗元青搭上的,是英國董事的線。朱原搭上的,是法國總董事的線。以后在租界行動,兩人就可以緊密配合,夾擊日本人。這樣一來,影佐禎昭在租界的行動,就會遇到極大阻力。
警務處長助理又咋的?
下面的人不配合你,陰奉陽違,你的行動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影佐禎昭會逐漸不信任巡捕房的人。然后行動都換上日本人。
然后…
他張庸就更好甄別了。
臨時征調的日寇,對租界不熟悉,漏洞肯定很多。
很好。
就是這樣布局。
金錢開路。左右夾擊。不留痕跡。
至于金錢怎么來,當然是依靠抓日諜。多抓。勤抓。蚊子肉也是肉…
告辭。
帶著隊伍回來206后勤倉庫。
接到通知,要打電話回去侍從室。于是打電話。被告知。去上海美國領事館參加慶祝晚會。
該死。又忘記一件大事。
本來,美國人是請他去幫助甄別日諜的。結果完全忘記了。
幸好,別人可能也就是禮貌的邀請。他后來沒有去,別人也沒留意。不過,今天就是七月四日。那肯定得去了。
去的不是金陵那邊的領事館,是上海這邊的。估計沒什么熟人。
去報個到,點個卯,走人。
如果有可樂的話,可以盡情的喝。沒有就算了。連可樂都沒有,算什么宴會!
簡單任務。
當即收拾。
石秉道來了。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你剛才去提籃橋監獄了?”
“對。還順便從里面帶了幾個人出來。”
“西甫拉提是個老狐貍…”
“你認識他?”
“我知道他。”
石秉道沒有詳細解釋。告辭離開。
張庸悄悄皺眉。看來,那個西甫拉提,的確不簡單啊!紅黨也知道他。
一個被紅黨關注的人物,那肯定有故事。
難道,對方是在演戲?
是在扮豬吃虎?
想要誘惑自己上當?
問題是,他想要得到什么呢?
自己有什么東西,是西甫拉提想要得到的?
易經?
張庸自己都不相信。
搖搖頭。
懶得多想。想多無益。
這種高智商的斗智斗勇,他根本就玩不來。
只能是見步行步。見招拆招。
對于他來說,只要活著就是勝利。真的。只要活著。
只要活著,就能做很多事。
準備妥當。帶著一個小隊前往美麗國上海領事館。
結果,意外發現,這里非常熱鬧。來來往往的賓客非常多。各種豪車美女,濟濟一堂。
感覺不對…
這么熱鬧的嗎?好像還有很多熟人?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趙祖。就是那個日諜,石倉雄一。隸屬日寇海軍。
奇怪,這個家伙不是在金陵那邊的嗎?怎么來這邊了?
西裝革履,人模狗樣。裝的還真像。
然后又看到了秋山重葵。
他居然也來了。還帶著秋山葵子。
秋山葵子穿著和服,十分乖巧的跟在父親背后。
無論是誰看到了,都會以為她是一個乖乖女。誰知道,她居然…
呵呵…
秋山葵子忽然側頭。
她居然也感應到了張庸的存在。朝他看來。
張庸悄悄擺手。表示問候。
美麗的女騙子。
最近一段時間都沒看到她,不知道她又在琢磨什么?
看到戈德里克…
看到羅德哈特…
哦,他們都是美國人。今晚肯定會出席。
忽然,地圖有個白點閃爍。張庸查看。發現居然是勞倫斯。他居然悄悄的跑來了。
張庸心思一動。靜悄悄的朝勞倫斯走過去。
此時此刻的勞倫斯,已經裝扮成一個普通的華夏人,坐在領事館對面的咖啡廳靠窗的位置。
顯然,這個家伙是在想念自己的家鄉了。觸景生情啊!
只可惜,他現在的身份,是絕對不可以曝光的。否則,就是戴著手銬腳鐐回去了。
張庸進入咖啡廳。不動聲色的來到勞倫斯的面前。
勞倫斯發現是他,面無表情。
戴著面具。當然沒什么反應。
張庸坐下來。
勞倫斯不說話。側頭看著美麗國領事館。
車水馬龍。
燈紅酒綠。
香車美人。
熱鬧非凡。
只可惜,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十年。”
張庸豎起兩根手指。交叉。
想早點回去?
那就乖乖合作,早點將生產線搬過來。
十年內,包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