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隊長!”
“張隊長!”
“請!”
“請!”
栗元青請張庸喝冰紅茶。
英國人的紅茶。加上冰塊。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口感一流。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張隊長,你說,柳醫生是日本人?”
“是的。”
“可是,據我所知,柳醫生從來都沒有去過日本。她是杭城人。從小就在杭城長大。后來去美國留學。學成歸國。她現在的國籍是美國人。有美國護照。”
“她是日本人。”
張庸平靜的回應。
沒有解釋。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
反正,在他這里,柳曦就是日本人。她的身上有秘密。
栗元青沉默。
默默的喝茶。
良久…
“聽說,張隊長手里有十個提人名額?”
“還有九個。”
“幫我提個人出來。我欠你一個人情。”
“說。”
張庸點點頭。
他欠朱原一個人情。栗元青欠他一個人情。
很好。三角債。以后不用還。
栗元青拿出一個信封。推到張庸的面前。顯然是早有準備。
“資料在里面。”
“好!”
張庸伸手接過。
將信封打開。將里面的資料抽出來。
資料看起來很普通。就是一個規規矩矩的老百姓。相片上的人也沒什么特殊。有些顯老。
當然,白癡都知道,這份資料,絕對不是真的。
或者說,這僅僅是表面上的資料。是偽裝身份。
在租界,有太多人的人有多重身份。而且,每個身份都是真的。證件都是合法的。
所以,無論是巡捕房還是提籃橋監獄,里面的囚犯,可能根本無人知道真實身份。
“我有點好奇…”
“我不能親自出面。否則,就會驚動其他人。”
“什么時候要?”
“盡快吧!”
“我現在就去提人。”
“謝謝!”
栗元青站起來。
親自將張庸送到提籃橋監獄外面。然后在附近等候。
張庸向監獄的安南巡捕說明自己的來意。不久以后,一個印度高級巡捕出現了。傲慢的召喚張庸單獨進入監獄。說監獄長有請。
“謝謝!”
張庸進入提籃橋監獄。
里面很大。也比較荒涼。暫時關押的人不算多。
這個時候的租界,還沒有大量的外來人口涌入。所以,人口不是特別多。兩年以后,淞滬戰爭爆發,情況就會大變樣。
到時候,幾十萬人口涌入租界。租界將會變得混亂不堪。
甚至還有猶太人逃難到這邊來。
好擔心自己的英文水平太爛。可能無法溝通。最后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監獄里面有專門的翻譯。各種語言都有。
張庸找個機會,給每個翻譯都塞了兩枚大洋,翻譯們立刻友善多了。
典獄長叫做鮑勃,是英國人。
在中國人的面前,英國人的傲慢,是毫不掩飾的。大英帝國的美夢,還沒完全破碎。
“鮑勃先生,這是我要提的人…”
“還有八個。你一起拿來。我今天就將他們全部放出去。”
“其他的我還沒想好…”
“不行。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就決定。否則,我會改變主意的。”
“法克…”
張庸忍不住暗暗罵人。
這些外國佬,當真是不要臉。為了五千美元,遮羞布都不要了。
自己什么都不懂,怎么決定其他八個?
隨便挑八個?那肯定不行。五百美元一個啊。豈能輕易浪費?
瑪德…
“你只有一次機會!”鮑勃咄咄逼人,“你必須在離開監獄之前決定好。否則,我會取消你的所有名額。”
“那我到監獄里面去轉一圈,總可以吧?”張庸緩緩的說道,“我總得想看看,有什么人是值得我提的。”
“這當然沒有問題。”鮑勃點點頭,“但是你不能進入牢房。”
“好。”張庸不動聲色的答應。
鮑勃于是安排人員帶著張庸“巡視”整個監獄。
張庸的后面,跟著一堆的安南巡捕,還有印度巡捕。但是沒有中國人。
整個提籃橋監獄,除了翻譯,所有的巡捕,都是外來的。要么是安南人。要么是印度人。或者西洋人。
鄙視鏈,在這里,是毫不掩飾的存在的。
“哐啷!”
第一道鐵門被打開。
“哐啷!”
第二道鐵門被打開。
張庸看到了牢房里面的人。都是陌生人。
這是必然的。他從來都沒有和里面的人有過接觸。怎么可能有認識的人?
一直沿著走廊向前走。
眼光時不時的瞅一下兩側。結果當然是毫無收獲。
皺眉。
這樣大海撈針不是辦法。
政治犯和死刑犯不能提。自己胡亂指幾個,絕對是浪費。
最終決定轉回來。
不看了。直接找人。找誰?石秉道。
石秉道是剛剛從提籃橋監獄里面放出來的。他應該對里面有所了解。
至少,和他同一個牢房的人,他應該是了解的。
一個電話打到社會申聞報社。
這個報社,不在四馬路。而是在四馬路的背后。
“喂…”
“我是張庸。讓石秉道聽電話。”
“你是…”
“你跟他說,我是張庸!”
“好的!”
不久以后,石秉道來接電話了。
他剛剛召集了一些人,通報了一些很重要的情況。正好回到報社。
“東家…”
“我現在在提籃橋監獄。我需要八個人的名字。”
“什么?”
“我還可以從提籃橋監獄里面提八個人。但是我不知道應該提什么人。伱有什么建議?”
“建議…”
石秉道內心涌起一陣激動。
張庸居然還可以從里面提八個人?這個家伙能量這么大?
努力按下內心的激動。
他不能在張庸的面前暴露身份。否則,一切將會前功盡棄。
可是,八個人的名額,確實非常誘人。因為,之前陸陸續續被捕的同志,暫時還沒有被查明身份,如果列入名單,應該都可以保釋出來。
問題是…
張庸會覺察到嗎?
這個家伙,可是力行社特務處的人啊!
何況還有李伯齊。
石秉道和李伯齊有私交。但是,他的真正身份,也是不可能讓李伯齊知道的。
想了想,石秉道緩緩回答:“我只有一些了解…”
“那就足夠了。將名單給我。我今天全部提出來。否則,就沒有機會了。”
“好的。我想想。”
石秉道深呼吸。斷斷續續的提供名單。最終湊夠八個。
不是政治犯。也不是死刑犯。全部都是被捕的尚未暴露身份的同志。無論張庸是否察覺,都必須先將他們救出來再說。
“李組長那里…”
“沒事。他已經讓我全權處理。我不用報告他。也不用報告其他任何人。”
“明白了。”
石秉道稍稍放心。
如果只有張庸一個人知道,還是可行的。
“給他們安排新身份。”
“什么?”
“我要他們都給我做事。”
“明白。”
石秉道答應著。
給張庸做事?給力行社特務處辦事?
其實是好事。至少可以多加一重保護傘。萬一有危險,也可以搬出力行社特務處的名頭。
何況,給張庸做事,張庸也是給錢的。
“將資料準備好。”張庸繼續說道,“我一會兒將人帶出去。到新時代照相館匯合。照相。然后辦理新的證件。”
“知道了。”石秉道沉穩的回答,“我在照相館等你。”
“對了。你和新時代照相館的老板商量商量,看他是否愿意替力行社特務處做事。”
“做什么事?”
“就是掛一個我們力行社特務處的名義,以后需要照相都找他。”
“我想他肯定愿意的。”
“那就行了。掛了。你去忙吧!”
“好…”
張庸掛掉電話。
想起門簾背后那個小姑娘。
嗯,單純是為了她吧。偶爾發發善心也是可以的。
有力行社特務處這個保護傘,以后就沒有人敢找新時代照相館的麻煩。除非是有人不長眼。
收拾心情,準備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