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讓何運到這里來。”宋元青吩咐了一句,然后繼續看向張牧,“先說你的修行。”
張牧點點頭,說道:“我打算沖擊手厥陰陰心包經。”
手闕陰心包經,和張牧已經打通的手少陰心經一樣,都只有九個竅穴。
宋元青點點頭:“無論經脈上竅穴多少,只要打通一條經脈,就能多一個空竅,內息多出一倍,修為高出一品。你是想盡快升品?”
張牧眨了眨眼睛,問道:“宋大哥,有問題嗎?”
宋元青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張牧,而是說道:“先天武運有強有弱,正常來說,一個人從感應先天武運開始,一直到打通第一條九竅經脈,大約需要花費一年時間。”
“這樣的話,平均下來大約41天打通一個竅穴。”
“全身十二經脈共309個竅穴,按這個速度,那大約35年就可以打通全部竅穴,成為通脈圓滿境界。”
張牧聽著宋元青的話,慢慢察覺到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宋元青的話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說道:“但是現實并非這樣。”
“比如王教習,他接觸武道至今已經超過四十年,修為是五品通脈。”
“咱們整個萬安縣,據我所知,十一品通脈境還有幾個,但明面上通脈境圓滿是沒有的。”
“你知道為什么嗎?”
張牧搖了搖頭,他剛剛就察覺到了問題。
因為按照宋元青上面的理論,只要天賦不是太差,認真修行三四十年,總能到達十二品的圓滿通脈境。
但是實際上情況也并非這樣。
單說鏢局,就有不少上了年紀的鏢師,他們的修行時間和這樣推算下來的修為明顯不匹配。
“為什么?”張牧問道。
宋元青輕輕嘆氣,說道:“經脈爭渡!”
不等張牧繼續發問,宋元青就解釋道:“通脈十二品,每三品就會出現一個跳躍期。”
“比如你在前三品打破一個竅穴需要30天,那等到第四品的時候,每打破一個竅穴,可能就會需要50天,等到第七品,那這個時間有可能變成90天。”
“這已經算天賦不錯的情況,若是天賦不佳,在某個品級這種時間還會延長,變成一年甚至數年才能打破一個竅穴都并非不可能。”
“所以很多武者到了一定的品級,就會停滯不前,只能荒蕪修行,轉而去做一些雜務。”
“所以你會看到一些年紀很大,但品級并不高的武者。”
“前三品當然是修行最快的時候,有的人就會將那些竅穴多的經脈優先安排,后面慢下來后,再去通竅穴少的經脈,但缺點就是前期升品慢。”
“反之,先修行竅穴少的經脈,升品會快,但卻給未來增加了負擔。”
“這種情況,武道上稱為經脈爭渡。”
張牧點點頭,明白了宋元青的意思:“所以您是建議我第二條經脈優先考慮竅穴多的?”
“修行是自己的事,我只是將經脈爭渡的情況告訴你。”宋元青認真道,“至于你怎么選擇,需要你自己決定。”
張牧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會好好想一想的。”
就在這時,何運跑了進來。見到宋元青后,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從牛發那里得到的消息交代了一遍。
宋元青聽完,看向張牧:“你怎么看?”
張牧沉吟片刻,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汪波自導自演這么一場無賴逼店的戲碼,無非是為了給自己突然來我們鏢局下鏢單布置一個合理的由頭。”
“處心積慮,沖著鏢局而來。那鏢局有什么好讓他圖的。”
“不就是那筆賠償金嗎?”
“這件事,那位鄧娘子定然就是同謀。”
“宋大哥,可有關于鄧娘子更加詳細的信息?”
宋元青點點頭,對何運說道:“把包三兩喊來。”
何運領命離開,宋元青向張牧介紹道:“那是個閑漢,平日里走街串巷,聽些家長里短的事。有的時候,這些不起眼的消息反而有大用。”
大約一炷香后,就見何運帶著一個打著哈欠,似乎還沒睡醒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對方朝著宋元青拱了拱手。
宋元青從袖中取出一枚大概一兩的碎銀,放在桌子上:“鄧氏繡坊的鄧翠萍知道嗎?”
這包三兩一看到銀子,頓時眼睛一亮,那之前臉上的困倦之意一掃而空,精神抖擻道:“鄧小娘子嘛,那能不知道嗎?”
“說說。”宋元青淡淡開口。
“哎。”包三兩點點頭,說道,“那鄧小娘子可是個妙人,那腰如細蛇,眼帶媚意,尤其是那一雙大長腿,嘖嘖嘖…”
“說點有用的。”宋元青敲了敲桌子。
“有用的?”包三兩想了想,猶豫道,“我聽說,她和醉月樓的東家有一腿,這算不算有用的。”
“就是這個,展開說說。”張牧道。
“說是大約半年前,鄧娘子在醉月樓辦壽。期間一個醉漢見鄧翠萍美貌,出言調戲,被醉月樓的東家維護,兩人就這么認識了。”
“這兩人啊,一個是剛死了老婆的鰥夫,一個是剛剛長成的嬌娘,這一對眼,不就是天雷勾地火,久旱逢甘霖嗎?”
張牧面露疑惑,說道:“他們一個喪妻,一個未嫁,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為什么不堂堂正正成親,反而要這樣偷偷摸摸?”
包三兩嘿嘿一聲,道:“那鄧老太婆…就是鄧翠萍的老娘不答應啊。”
“也不是不答應,我聽說那鄧老太婆本來養大鄧翠萍就沒什么好心思,是指望用她換一場晚年富貴的。”
“所以啊,她要醉月樓的汪老板準備三千八百八十兩銀子的聘金。”
“說是不看重這個銀子,主要是要看汪老板對鄧翠萍的情意!”
“我聽說汪老板把店里和家里的古董首飾都賣了,也沒湊齊這筆錢。”
張牧和宋元青對視一眼,都明白他們的猜測很可能就是真相。
此時此刻,張牧腦中又浮現那個倒在血泊里的小小身影。
“為什么…”張牧嘆了一口氣,“醉月樓的生意也不差,送給那鄧氏一些股份應該也能折算禮金的吧。”
“嘿嘿…”那包三兩卻笑了笑,說道,“小郎君,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聘金那是汪老板掏出來的,但那醉月樓,等鄧翠萍嫁過去,那可是自家的。”
“啊?”張牧沒聽明白里面的彎彎繞。
“就是說,本來是三千八百八十兩的聘金加上一座醉月樓,現在你要用醉月樓的股份抵去一部分聘金,那鄧翠萍不就吃虧了嗎?”
“啊?還能這么算…”張牧表示大吃一驚,“但是如果汪波掏空了現銀給鄧氏,鄧翠萍嫁過去不也吃虧嗎?”
“所以啊,鄧翠萍更不允許汪波用醉月樓份子來抵聘金。我聽說為了這事,鄧翠萍還和汪波吵了一架,抓壞了汪波的臉。”
“乖乖,三千多兩銀子啊…那鄧翠萍也太狠了,這筆銀子拿到府城去,都能在青樓里住個一年半載,日日小鳥依人…要是狠狠心,說不定還能上花魁的床…”
“汪老板,糊涂啊…”
聽著包三兩絮絮叨叨,宋元青直接把那兩碎銀子甩給包三兩,擺了擺手。包三兩接過銀子,陪著笑臉退了出去。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宋元青感嘆了一聲。
張牧搖了搖頭:“人心猛于虎。”
人的情感就是這樣,上限和下限都很驚人。
“接下來怎么做?”宋元青緊蹙眉頭,“我們可以證明無賴逼店是自編自演,我們也能證明汪波有動機去殺自己的女兒。”
“但是證據呢?”
“沒有證據,他們只要打死不承認就可以了。”
張牧思索了片刻,看向站在一旁的何運,問道:“何運,出事的時候汪波在哪?”
何運想都沒想,直接說道:“在書房。”
“小丫頭先是去書房找汪波玩了一會,然后返回后宅。我帶小丫頭走的時候,他還在書房。”
“能畫出汪家的格局嗎?”張牧問道。
“能!”何運折斷一根樹枝,在地上將汪家的格局簡單畫了出來,張牧看了一眼,那書房距離事發地其實就隔著兩堵墻。
“汪波通武道嗎?”張牧問道。
何運連忙搖頭:“不懂,完全是個普通人。”
張牧又問:“伱大概離開了多久?”
何運低下頭,說道:“大概一盞茶多一點的功夫。”
一盞茶大約是十分鐘,寬裕點算十五分鐘吧。
“你離開了一盞茶!”宋元青之前一直沒有問何運細節,此時聽到也有些生氣。
“宋大哥,也不怪何運。既然汪波想好了要殺女,肯定是先對何運動手腳的。”張牧勸慰道,“有心算無心,防不勝防。”
然后,張牧又看向何運:“我要你去做件事。”
何運連忙拍著胸脯道:“牧哥兒,你吩咐吧!”
張牧目光又落在那副汪家的格局圖上,說道——
“夜探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