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崖上,旭日初升。
霞光緲緲,彩色飄飄。
瓊樓玉閣,上界昆侖。
樓臺隱現祥云里,玉磬金鐘聲韻長。
這便是位于昆侖山之巔的玉虛宮,乃是享有“奉天承運御道統,總領萬仙鎮八方”之美譽的闡教法脈祖庭。
玉虛宮內門人眾多,除了聲名赫赫的十二金仙外,還有不少根性深厚者在此修行。
姜子牙就是其中之一。
他盤坐在草廬前,須發皆白,面色紅潤,身穿青色道袍,手中捧著一卷古帛,看得津津有味。
四周千株老柏,萬節修篁俱都沐浴在晨曦中,迎著山風輕輕搖晃,頗有一種閑云野鶴的雅致。
忽地,他抬起頭望向天空,只見一朵祥云從遠方飄蕩而來,云端上立著兩個道人,俱都是仙風道骨,衣袂飄飄,赫然是文殊和玉鼎這兩位闡教金仙!
姜子牙眼中閃過崇敬與羨慕。
他已經上山修行近四十個年頭,可距離成仙得道仍是遙遙無期,看不到一點希望。
和同門師兄弟們比起來,他就如同是誤入天鵝群的一只丑小鴨,混入天才群里的一個廢物!
哪怕比他后入門的申公豹都早已登仙得道,逍遙自在了,他卻始終原地踏步,于修行上看不到任何進展。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像諸位師兄那樣駕云御風,逍遙天地之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只是他卻不知,現在的文殊道人和玉鼎真人一點都沒有他想象中那么逍遙自在。
此刻,兩位闡教金仙面色凝重,眉宇間盡是憂慮和憤懣。
他們此次去往大商不過是為了收個徒弟,結果徒弟沒收成也就罷了,居然還被人搶走了功德慶云和遁龍樁!
這等奇恥大辱若是傳揚出去,不僅是他們自己的名聲受到影響,就連闡教的威嚴也會受到削弱。
畢竟他們可是威名遠播的闡教十二金仙,是玉清圣人座下的得意弟子,神通廣大,道行高深,結果卻被那人教弟子百般戲耍玩弄!
望著那遙遙在望的玉虛宮,文殊道人和玉鼎真人的心中都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羞愧。
這時,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兩位師兄請留步!”
兩人回頭一看,只見申公豹騎著一只矯健的黑點虎,如同一陣黑風呼嘯而來。
文殊道人微微蹙眉,“申公豹,你修的是《司災掌劫度人經》,災劫厄運纏身,沒事莫要這般喚住我們!”
申公豹微微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師兄教訓得是,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師弟勿怪,文殊師兄他只是近來心情不佳,并無怪罪你的意思。”玉鼎真人注意到了申公豹神色變化,連忙出言撫慰了一句,然后才問道:“師弟喚住我們有何要事?”
“是關于那楊凌的消息!”申公豹神色間帶著幾分凝重:“自那日兩位師兄追著那廝離開之后,我便著手調查那楊凌的來歷。
結果卻發現他是八年多前突然出現在灌江口的,之后便隱匿在灌江口,一切行跡都如同凡人,舉止頗為古怪。”
文殊道人冷哼一聲,道:“他是人教弟子,之所以出現在灌江口,只怕是沖著那天帝之妹瑤姬長公主去的!”
“原來他是人教弟子,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申公豹恍然大悟,望著文殊道人贊嘆道:“還是師兄厲害,我費盡心思也打探不到那楊凌的根腳,師兄卻能一語道破。”
聽到這話,文殊道人面色陡變,狠狠地瞪了申公豹一眼,直接轉身而走。
申公豹不明所以,有些無辜地看著玉鼎真人,“師兄,剛剛是我說錯話了嗎?”
玉鼎真人苦笑。
他自然明白申公豹只是想拉近一下師兄弟之間的關系,可他也明白這話在文殊道人聽來有多么刺耳!
他們兩個在那楊凌手底下受盡屈辱,付出了慘痛代價方才得以茍活,結果不明真相的申公豹卻還夸贊其厲害。
呵,厲害吧,拿遁龍樁和兩朵功德慶云換的!
這話擱誰聽著,心里能好受?
不過事關他們的顏面,玉鼎真人也沒有多作解釋,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便追著文殊道人去了,留下申公豹獨自在風中凌亂。
等玉鼎真人追上文殊道人,和他一起來到玉虛宮門前之時,剛好碰見一頭玉麒麟從天而降。
騎在玉麒麟背上的是一個相貌英俊的年輕道人,身上的青色長袍華麗宛若云錦,雙目炯炯有神,身姿挺拔,氣度不凡。
他懷里還抱著一個約摸兩三歲的稚童,皮膚白皙,雙目如星辰般明亮,眼神里充滿了對周圍事物的好奇。
那年輕道人拍了拍玉麒麟,讓這頭神駿的坐騎趴在地上,他這才翻身下地,來到玉鼎和文殊面前,作揖見禮道:“見過兩位師兄!”
玉鼎真人還禮,然后詫異地望向那依舊騎在玉麒麟背上的稚童,“清虛師弟,這孩子是…”
年輕道人正是十二金仙排在最末的清虛道德真君。
此時聽到玉鼎真人的問話,笑著道:“這孩子是我在朝歌城里尋來的徒弟,叫做黃天化,他父親乃是大商武成王黃飛虎。
來,下來給兩位師伯行禮。”
那黃天化年齡雖幼,但卻極為聰慧,連忙從玉麒麟背上滑落下來,有模有樣地朝著文殊和玉鼎行禮,口稱師伯。
文殊和玉鼎微微頷首,面色卻更是難看。
清虛道德真君看出了兩人的異樣,又轉頭四下張望了一圈,好奇道:“我聽聞兩位師兄也收徒去了,怎么不見你們的徒弟?”
這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玉鼎真人搖了搖頭,苦笑著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們的徒弟比較麻煩…”
話未說完,清虛道德真君便詫異地打斷道:“收個徒弟有什么麻煩的?我那日到了朝歌,在云頭上看見這孩子獨自在花園里玩,便把他帶回來了。”
“這就完了?”
“完了啊。”
“那他父母可曾知曉?”
清虛道德真君反問道:“我是收他當徒弟,又不是收他父母當徒弟,為何要讓他父母知曉?”
“還能這樣?”
文殊道人驚了。
早知道這么簡單,他還用得著費力氣去交好李靖夫婦?
他完全可以等孩子出生之后,像清虛道德真君一樣,找個機會直接把孩子帶走就行了啊!
“這樣真的好嗎?”玉鼎真人憂心忡忡。
“這有什么不好的?”清虛道德真君不以為然地笑道:“對于這些凡人而言,可是難得寶貴的仙緣!
日后他們的父母得知真相,只會對咱們感激涕零。”
玉鼎真人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在腦海中想象一下楊凌得知孩子被自己抱走了的畫面,頓時便不寒而栗,猛地打了個冷顫。
“還是算了吧。”
這徒弟不收也罷!
這一段小插曲過后,師兄弟三人依次邁入玉虛宮中。
圣人道場宏大無垠,雖有“宮”之名,但進入其中,卻如同來到了九天之上。
祥光萬道,瑞氣千重。
四周和頭頂俱都無遮無攔,地面則是白玉鋪就,纖塵不染,潔凈無瑕,美輪美奐。
在正前方高處,一道偉岸的身影盤坐云床,周身散發無量光,被洶涌的混沌氣遮掩了身形。
云床前方,擺放著十數個蒲團,分左右兩邊整齊排列。
此時已經有數道超凡脫俗,仙風道骨的身影,分別盤坐在蒲團之上。
左邊距離云床最近的蒲團上,盤坐著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道,梳著雙抓髻,穿著一襲皂色道服,身周霞光陣陣,仙氣飄飄,頭頂之上噴薄著七彩靈光。
右邊距離云床最近的蒲團上,則盤坐著一個額禿頂廣、須發皆白、面容紅潤的老仙人,看起來慈眉善目,和藹可親。
這兩人的地位猶在闡教十二金仙之上。
左邊的皂服老道乃是闡教的副教主燃燈道人,右邊那個慈眉善目的老仙人,則是闡教諸弟子之首的南極仙翁。
在兩人身后,便是身穿八卦紫授仙衣的廣成子、赤精子。
三人望著圣人恭敬拜倒:“弟子參見師尊!”
“起來吧!”
盤坐云床的元始天尊開口說道,聲音平和淡然。
“謝師尊!”
清虛道德真君站起身來。
可文殊和玉鼎卻依舊跪著不動。
玉鼎真人沉聲道:“弟子有要是稟報…”
他將自己和文殊道人這段時間的經歷和盤托出,哪怕是利用九龍島四圣去算計楊凌這件事也不敢有絲毫隱瞞。
末了,他以頭觸地,沉聲道:“弟子無能,丟了師門臉面,還請師尊降罰!”
說這話的時候,他心中也在暗暗期待。
自家師尊一向護短,說不定聽說了楊凌那番惡行之后,會幫著他們找回場子!
只是事與愿違,聽完他的話后,元始天尊似是一點都不意外,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道:“這楊凌或許正是伱們的劫數,日后你們再遇上他需得謹慎應對。”
聽到這話,眾仙俱都是神情一凜。
一向護短的師尊,這次非但什么表示都沒有,反而還警告他們日后碰到楊凌要小心點!
難道這個虧,就這么算了?
文殊道人有些不甘心地道:“啟稟師尊,那楊凌與那天庭長公主瑤姬…”
話未說完,元始天尊便朝他望了過來,淡淡地道:“此事與你們無關,莫要牽涉其中。”
文殊道人一驚,連忙躬身應是。
元始天尊眸光一掃,聲音如真似幻。
“大劫已經到來,爾等需各司其職,各行其事,切莫妄動嗔念,方有一線渡劫之機…都下去罷。”
“弟子謹遵師命!”
文殊道人、玉鼎真人、清虛道德真君齊齊恭聲應是,緩緩退出了玉虛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