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京時間上午11時05分,一列正前往倫敦的幽靈火車上,7號車廂的7號包廂。
反犬微微彎腰,低垂雙眼,一邊翻著圣經的書頁一邊說著:“在到達瘋人院之前,先簡單復述一下我們的目標。”
列車正在隧道中轟隆行駛,昏黃壁燈點亮窗戶,映出了反犬的身影。他此時已經換上了一套病號服——這套病號服的來頭并不簡單,上方有著貝德拉姆瘋人院的標識,是為了接下來的工作特意準備的。
柯明野托著腮,頭也不抬地隨口說:“找到倫敦那個叫作什么‘革命晚鐘’的反超人種組織的老大,對吧?”
“沒錯。”反犬點頭。
橘子皮把妖刀村正抵在胸前,左手壓著肩膀處的刀柄,右手摸著刀鞘,他漫不經心地說:“這個人的代號是兩個英文字母——‘TK’。他在貝德拉姆病院中和外界暗中聯系的時候,一直使用的這個代號。”
反犬推了一下眼鏡:“我之前想過‘TK’這個代號有什么意義,和他的身份有關么,但后來覺得想這個沒有意義:如果他的代號有什么含義,那么早該有人猜出來了,畢竟根據裁冰信息——就在前幾天,管控局那邊抓到了一個‘革命晚鐘’的成員,那個成員已經供出來了一件事:他們的組織首領‘TK’就藏在貝德拉姆瘋人院里,并且每到周日他就會和組織聯系一次,所以管控局掌握的情報和我們是基本相同的。”
“啊?”柯明野一愣,“真的假的,那我們這‘貝德拉姆瘋人院一日游’不是更特么的九死一生、有去無回啊?”
“還好。”反犬說,“既然TK這么多年都沒被抓出來,說明他的確有著一定本事。管控局一時半會想從瘋人院揪出他不容易。”
“那管控局都做不到這件事,你怎么保證自己能從瘋人院里找到他?”
“一種建立在自我認知上的客觀的理性的自信。”
“好的呢,不愧是文化人。”
柯明野翻了個白眼,腦子里又回想起這個神經病跑到他家門口差點被二哥逮住的英勇事跡。
反犬說:“接下來再說一下瘋人院的結構,表面說是‘瘋人院’,其實這棟建筑的結構和監獄并無太大差異,二者之間的區別是普通監獄用于關押正常的罪犯和超人種罪犯;貝德拉姆瘋人院用于關押那些具有精神疾病的同時,異能又格外強大的超人種,防止他們危害社會。”
“好的長官。”
柯明野歪著身子倚在窗邊,散漫地玩著手機,隨口回道。
“了解。”橘子皮說。
反犬接著說:“在瘋人院里關著的病人被分為四個危險級別,分別是:S級(極高危)、A級(高危)、B級(中等)、C級(輕等),相對應的,他們分別被關押在S級病棟、A級病棟、B級病棟、C級病棟,而我要做的就是頂替一個C級病人,混入病人里頭,進入C級病棟。”
橘子皮問:“那么護工和監工有等級么?”
“護工沒有等級。”反犬說,“但監工有,監工負責直接看管病人,越危險的病棟雇請的監工就越強。”
柯明野想了想,從手機抬眼問:“所以我的任務就是頂替一個C級病棟的監工,在C級病棟內和你相照應對吧?”
“沒錯。”反犬說,“C級病棟里的病人和監工都不是什么特別危險的人物,在我們的應付范圍內,所以不用擔心會遇到什么牛鬼蛇神。”
“哎,你早說嘛…”柯明野嘆氣,“我還擔心會被什么掃地僧一樣的隱藏大佬一巴掌拍死呢,都是雜魚那沒事了。”
“話說,因為護工沒有等級、工作強度和保密性不高,所以才能被允許每天都回家么?”
橘子皮若有所思。
“沒錯。”
“原來如此,看來我這次的工作不難。”橘子皮微笑。
“你扮好護工,不露出破綻,隨時和我和蜘蛛男接應就可以了。”
反犬頓了一下:“根據裁冰的調查,每個月的這一天,瘋人院的監工會用卡車以一條隱蔽路線載著一批新的‘低危險級病人’進入病院,病人分為兩次送完:第一條卡車我們已經來不及攔截了,但我們可以攔住第二條卡車。”
他頓了頓:“C級病人受到的重視度比較低,瘋人院在押送他們時會往他們身上注射鎮靜劑,在他們睡著之后替他們穿上縛身衣,再讓普通監工用一輛大卡車把他們送到瘋人院。
“我和蜘蛛男到時會提前在他們的前行路線上埋伏,攔截卡車,蜘蛛男頂替其中一名普通監工我頂替后車廂的其中一名其病人,就這樣混入貝德拉姆瘋人院。”
“那車上的另一名監工怎么辦?”橘子皮問。
“我想辦法洗腦他,我今天的技能已經切好了,每一種情況的應付對策很清晰。”
說著,反犬展示了一下袖子里的三個紙人。紙人們正抱著反犬的手腕,絮絮叨叨說著什么。
柯明野喝了口飲料,再次確認:“所以到時我們得兵分兩路?”
反犬點了點頭:“對,橘子皮先去找到一名瘋人院護工的住處,把他打暈綁好,然后頂替他進入瘋人院,我們則是去攔截載著病人的卡車。”
“那么裁冰小姐呢?”橘子皮問。
反犬答:“‘貝德拉姆瘋人院’和‘安斯卡班監獄’一樣,幾乎由管控局全權管理。所以裁冰可以使用管控局的權限駭入一些低級病棟的監控器,以及低危險級病人、監工的資料庫。”
他頓了頓:“即使是在瘋人院內部,我們作為玩家的特權仍然存在:那就是使用聊天面板進行交流…正因如此,裁冰可以在我們的行動中起到不少幫助,記得和她保持聯系,有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叫她。”
討論組傳來一條信息。
裁冰:就是這樣喵。
失敗的Man:老女人可不可以不要賣萌,生理不適了。
裁冰:待會你好自為之吧,我主要關照橘子皮和反犬。
失敗的Man:私密馬賽。
橘子皮:裁冰小姐好厲害呢,我好佩服。
裁冰:謝謝夸獎,不過小白臉那一套對我沒有用哦。
橘子皮:沒有的事,我的夸獎是真心的。
“列車已到達倫敦站。”一道如同消毒水般克制而疏離的聲音在車廂中回蕩。
“走吧。”
反犬說著站起身來,闔上書本。
“等等。”
在離開火車之前,柯明野忽然止住腳步,說了這么一句。
橘子皮和反犬同時扭頭看他。
在兩人投來的目光之中,柯明野從行囊中取出了之前抽到的那張“語言專精卡”,選擇了英文和日文。
消耗一張“語言專精卡”,已習得語言“英文”和“日文”。
倫敦時間清晨4點20分,一條環繞著山林的偏僻路徑上。
伴隨著兩行車燈從拐角處射來,點亮了路面上的落葉,從遠處一輛笨重的卡車緩緩駛來。引擎的隆隆聲響撕裂了死寂的夜。
借著路燈,能看清卡車前車廂中兩張麻木的臉,他們身穿著黑色的瘋人院監工服飾,死魚般的目光盯著正前方。
然就在這時,平常空無一人的路徑上,路燈卻忽然照亮了一只眼睛:一只絢麗的、幽邃的的粉紫色巨眼。
D級技能:美杜莎之眼 下一刻,坐在駕駛座和副車座的兩人同時僵在原地,身體緩慢被冰冷的石層覆蓋,隨即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石雕。
驀然,有一根蛛絲從車窗外射入,把副駕駛座那人硬生生從車內拉了出去。
緊接著另一側的車門被打開,拿著圣經、身穿著病號服的男人對石化在原地的監工低聲說:“絕對精神。”
話音落下,藏在男人袖口中的一個紙人緩緩消失開來。
取而代之,那名監工的身體緩緩從石化狀態中恢復原狀,但他的目光卻慢慢變得呆滯。
見狀,反犬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卡車頂端更換著衣物的柯明野,“你好了沒?”
“好了。”
柯明野一邊說著一邊從卡車頂端落了下來,踩在路面上,此刻他儼然已經換上了一套黑色的瘋人院監工制服,頭上戴著漆黑的員工帽子,臉上也戴好了人臉面具,就連隱形眼鏡和指紋人皮手套都沒有落下。
他挪步走向卡車的后車廂,取走門閂,打開了后車廂的門,隨即可以看見車廂內部整整十多個被注射了鎮靜劑和安眠藥的病人,他們被束縛帶綁的很緊,凌亂倒在車廂四處,此時沒有任何一個病人的眼睛是睜開著的。
“你要頂替的是哪個?”柯明野扭頭看了一眼反犬。
“中間那個。”反犬說。
“了解。”
柯明野說著抬起右手,壓低手腕射出蛛網,把最中間那名病人的身體黏住,快速拉了出來扛在肩上。
反犬戴上與這名病人相似的人臉面具,走入了車廂中間,頂替他原先的位置,隨即對著自己輕聲念道:“知行合一…迅速進入沉睡狀態,但如果遇到危險自動醒來。”
話音落下,反犬袖口中的第二個紙人也隨之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他瞬間失去意識,腦袋一垂,就這樣毫不突兀地融入了病人群體。
見狀,柯明野隨手關上了后車廂的大門,掛上門閂。
然后他縱身一躍,輕輕松松跳到卡車頂部,把肩上的病人放了下來,和剛剛抓住的監工用蛛網黏在一起。
隨即柯明野扭頭四顧,入目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森林。
他單手叉腰,仔細地思考了一下:“那把他們藏到哪里比較好呢…”
不多時,在把兩人在林間藏好之后,柯明野回到了卡車旁邊,登上了副駕駛座,“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此時此刻,主駕駛座的那名監工還處于精神恍惚的狀態。但不到半晌,他的雙目緩緩恢復光彩,臉上的神情漸漸靈動了起來。
“我剛剛…怎么了?”他用英文問。
柯明野利用詐術人偶自帶的能力改變聲帶,模仿被他綁走的副駕駛座監工的聲音,壓低帽檐,側臉看向他,開口問:
“老兄,你是不是酒喝多了?”
監工抬手扶著額頭,皺著眉,看了一眼腕上手表,陡然一驚。
“見鬼,我們得開快一點!”他一邊說著一邊啟動卡車的引擎,繼續向前駛去。
一小時后,貝德拉姆瘋人院內部。
冰冷…抖動…刺入眼皮的燈光。
反犬皺了皺眉,緩慢醒來。
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像是在某座醫院。鼻梁上的重量不復存在,說明他的眼鏡已經被人摘掉:好在超人種的視力本就超乎常人,如果說最開始他戴著眼鏡還有矯正視力的作用,那么到后來就只剩下掩飾作用了。
他撐起沉重的眼皮,由于脖頸被束縛帶固定住,所以沒辦法扭動腦袋,視線有限。
垂目望去,他的身體正被手術床上的束縛帶上捆綁著。
頂著蒼白的燈光,微微瞇眼看向正前方。
只見一名身穿著藍色制服、臉戴面罩的護工左手拿著一個薄薄的冊子,右手拿筆,正記錄著什么,時不時垂眼看他一眼。
如果不出所料,這是每一名病人進入瘋人院之前必須經受的“洗禮”,什么基因抑制劑,異能抑制劑亂打一通;要是你的能力范疇在異能者和變種人之外,那就直接注射鎮靜劑和速效安眠藥,讓你長年在“昏昏欲睡”或者“睡得跟頭豬一樣”的狀態中交替度過。
除此以外,如果你的危險評級再高一點,例如瘋人院中評級最高的S級病人,瘋人院的護工甚至會往他們的身體里注射納米機械,靠著體內的納米機械二十四小時監控并操縱他們的身體狀態,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反正就是非得把你折騰得沒有什么超人種體征再說。
此時此刻,按理來說只要這名護工稍微摸一摸反犬的臉,那么她很快就會發現:反犬的臉上正戴著一層人臉面具。
然而,反犬并不擔心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因為眼前的這名護工是橘子皮扮演的,此刻的環節在他的計劃之中。
好橘子皮:你還好么?
反犬:沒什么大問題。
好橘子皮:Okay,那我把你放了。
“沒問題,下一個。”
護工捏著嗓子說,一邊為反犬解綁,然后把他轉移到了另一架配備著輪子的床上。
緊接著,門口的監工走了過來,推動移動病床,默不作聲地把反犬帶出了房間。
失敗的Man:你的睡相真是一坨屎。
反犬:你還挺幽默的。
不多時,柯明野推著移動病床,帶著反犬來到了C級病棟。
不得不說這棟建筑的氛圍實在是陰森晦暗,毫無“病院”的感覺,給人的最直觀印象像是關押死刑犯的監獄。
登上電梯,在電梯操作板上選擇第四層,不多時,柯明野推著反犬走出轎廂,放眼望去是如同牢獄一般的兩排病房。
他推著移動病床來到最底部,把反犬背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用鑰匙打開了病房的門。
不止是病棟和走廊,就連病房內也正如電影中每一個刻板印象的牢房那樣幽暗、陰森、壓抑,只有兩張床、馬桶、掛在天花板上防止直接觸碰的電視機,除此以外一無所有。
不過也有可能因為倫敦時間此時才不過是凌晨四點四十分,病人正在休息,每一棟病房的燈光都關閉著,于是才顯得這么陰森怪異。
“麻醉藥的效果差不多消失了。”柯明野扯著一副冷硬的嗓音說,“C109號病人,顧振寧,這里就是你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待的病房,好自為之…”
“我自己會走,不用背我。”
反犬虛弱地說著,掙扎著用雙腿著地,顫顫巍巍地走入了病房之中。
柯明野帶著調侃意味地冷哼一聲,左手壓低監工帽的帽檐,右手正要關上病房的門。
然而就在這時,從病房的陰影中傳來了翻動書頁的沙沙聲響。
他先是一愣,隨后驀然抬起眼來,看向早已在病房深處的陰影里坐著的另一個身穿著病號服的瘦削人影。
與此同時,反犬在看清那人的存在時,也微微挑了挑眉。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嘴角兩側掛著兩條向上的傷痕,膚色蒼白,氣質儒雅的歐洲男人,他留著一頭凌亂的披肩黑發,此時正低垂著眼看書。神情詭異,似笑非笑。
“這個外國佬真寄吧嚇人…”柯明野想,“才凌晨四點就爬起來看書了。”
正想著,他的眼中緩緩呈現出了那人的超人種面板。
代號:黑判官名稱:柯吟之危險級別:A級 柯明野和反犬兩人同時微微一愣,下一刻,他們的呼吸幾乎停滯——尤其是柯明野,如若不是戴著人臉面具,以及周圍的燈光較差,那么他呆滯的神情將非常淺顯。
此時,兩人心中的想法可謂高度一致,沒有絲毫的偏差。
一瞬間,他們用意念喚出了聊天面板進行交流。
失敗的Man:我我我我我我操,不是哥們,我老哥怎么會在這種鬼地方?!
反犬:我她媽的才想問你,為什么黑判官會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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