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事件二血族獵人(九)
柯明野回過神時，身上的一條條傷口已經消失了。他抬眼看向手背上泛著血芒的血族誓印，確認了這就是柏子靈留下的東西，并且也正是這東西治好了他的大半數傷口。
而正當柯明野背起柏子靈，從鮮血淋漓的斯特蘿身邊邁出腳步走出服裝店的那一刻，他忽然聽到身側傳來了一道幽然的聲音。
“驚喜么？”
斯特蘿駐足在服裝店的入口旁側，抬起一把冰冷的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她的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目光戲謔。
見狀，柯明野微微止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
“你，已經死了。”
“你已經被嚇傻了么？”
說著，斯特蘿微微一笑，開始解釋起這副怪異景象的由來：“在服裝店里我怎么都不可能殺死你，因為伱妹妹在你身上留下的血族誓印還沒有觸發…所以，我在使用那個鏡子技能偽裝自己還留在服裝店內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服裝店，并且令一具事先布置好的偽裝成我模樣的傀儡隨著大流進入了店內。”
她頓了頓：“而當'致命謊言’的懲罰效果觸發的那一刻，貼在人臉面具下的微型炸彈生效，把她的臉龐炸開了一半。而在你的視角看來，你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堅信當時所看到的加斯特羅就是真實的，對吧？”
說到這，她揚起嘴角，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手腕上，一條蔓延至肩膀處的猙獰血痕。
“這才是我的懲罰。”
柯明野保持著沉默，臉色異常平靜。
見柯明野不說話，斯特蘿勾起嘴角，“故技重施了呢。和廢樓上那一次一樣，你又中了相同的招數，傻傻地把我的傀儡當作本體。”
說著，她低垂眼簾，一邊翻卷著掀起的袖口，一邊接著說：“現在，既然血族誓印的效果已經觸發了，那么在短時間內，它不可能再救你第二次。所以…隨著我往你的腦袋扣下扳機，你的生命將在這一刻結束。”
柯明野忽然笑了。
“我說的‘你已經死了’的意思…并不是什么驚訝、震驚的語氣，而是在陳述一件現實。如果以你的智力無法理解，那你可以扣下扳機試試。”
他平靜說著，目光眺望向正前方的廣告牌，甚至沒有看加斯特羅一眼。
斯特蘿歪了歪腦袋，食指漸漸扣緊了手槍的扳機。
“那我原話奉還，你…已經死了。”
話音落下，斯特蘿向著柯明野的側腦勺扣下了扳機。然而，在那一瞬間，子彈并沒有脫膛而出，因為槍口處蒙上了層層相疊的雪花。
那層雪花將槍口徹底堵住，嚴絲合縫。
緊接著…手槍，炸膛了。
嘭——！
伴隨著槍膛爆裂開來，那把手槍的殘骸從斯特蘿掌心里脫出，她的右手徹底毀于火光之中。
“怎么可能…”斯特蘿半跪在地，抱著血肉模糊的右手，抬眼看向了半空中一個身穿著圣誕禮裙的魔法少女，“她是從哪里來的…”
柯明野緩緩解釋著。
“你知道么，除了你已經知道的‘藍鸮’、‘蜘蛛男’、‘柯明野”、‘骰子怪人’以外，我的身份還有一個…”
他頓了頓：“這個身份，叫作‘魔法少女小紅帽’。”
“而就在剛剛，我和骰子怪人在服裝店和你戰斗的時候，這位魔法少女一直藏在在外頭默默觀察著，所以你的所有小動作、所有自以為是的偽裝和詭計…都被我看在眼里，而我一直在配合你演出，可你就連一刻都沒有察覺。”
聽到這里，斯特蘿怔了很久。她試圖掙扎，但身體被一層層雪花裹住，動彈不得。
“不可能…”她呢喃著。
柯明野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不斷傳入她的耳中，像是死神在為凡人判刑。
“還有，你在和我戰斗中始終沒有使用道具，使用的技能也是寥寥無幾，我看得出你在放水，為的是讓我放松警惕，然后等我身上的血族誓印觸發后再對我動手。”
“當然…其實我最大的信心來自于，你不可能在你的同伴戰死之前就對我繳械投降，因為你是加斯特羅…一個肯為了自己的家人背叛所有玩家的人，所以你無論如何都會和他們戰斗到最后一刻，我對你有信心。”
說到這，柯明野微微停頓了一會兒，然后深吸了口氣，接著說。
“然后…現在，我再重述一遍那句話…'你，已經死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魔法少女小紅帽捏碎了手心中的一張魔法卡牌。緊接著魔法陣在半空中顯現而出，一顆碩大的火球從天而降，直指著斯特蘿的身體而去。
嘭——！
熊熊的烈火將細密的雨絲蒸發為一陣濁白的氣體。待到耀眼的火光散去，加斯特羅的身影已然化為一片森然白骨，在余燼之中遭受著淅瀝雨水的腐蝕。
柯明野背著柏子靈，面無表情地從那片殘骸邊上挪步掠過。
而骰子怪人從服裝店里蕩著蛛絲飛了出來，趕往了災厄之龍與福林克斯的戰場；
魔法少女小紅帽則是援向了失去戰力已久的魔法少女灰燼。
雨，還在下著。
柯明野深嘶了一口冰涼的空氣，呼出一口濁白的霧，從被打濕的額發抬眼。在他的視野里，滿城的寄生傀儡都失去了戰斗意識，趴在地上，向著地面嘔出了寄生在心臟上的那條漆黑蟲子。
這也意味著…加斯特羅已經真正意義的死亡了。
這個和他一樣滿嘴謊言，擅長自欺欺人，也擅長欺騙他人的騙子。
已經死了…
他曾想過，自己是否真的和加斯特羅強調的一樣，自己和她很相像…是否哪一天他就會向著玩家扣下扳機，向著對他賦予信任的反犬、裁冰、橘子皮那些人抬起屠刀。
但至少不是現在，他和加斯特羅不一樣。
他還活著，那就還有抗爭的機會。
在這一年的時間里，找到真正的答案。
正想著，背上忽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動靜。柏子靈醒來了，她睜開眼睛，靜靜地依偎在他身上。頭頂還罩著一件牛仔外套，為她擋去了從天幕之上落下的細密雨絲。
“我們回家了…”
柯明野微微側臉，目光看向背上的柏子靈，輕聲說著。
“你來接我了。”
柏子靈輕輕摟住他的肩膀，雪白的發縷撓動他的脖頸。
柯明野微微張嘴，似乎不敢對上那雙赤紅色的眼睛，收回目光。
他低垂著眼，小聲說：“對不起…讓你受了那么多傷，應該很疼吧？”
柏子靈搖了搖頭，輕聲說：“我知道你會來的，一直都在等你…”
聞言，柯明野沉默不語，背著她走入復式公寓樓的底部。
然而就在剛剛踏入樓道口的那一刻，他驀然止住腳步，身形微微一怔。隨即，緩緩扭頭，向著屋外的天空望去。
只見成千上萬的鴉潮在天幕下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湖水…
而在鴉潮的正上方，一顆尾部安裝著推動裝置的導彈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來勢洶洶地逼近著這座城市。
“老爹…”
柯明野抬頭凝視著那顆核彈，以及籠罩著半片天空的群鴉，嘶啞自語著。
“你還是沒能趕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