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號中午,碧海瀾庭1502的廚房里。
徐有漁戴著圍裙,站在李珞身邊,幫他打著下手。
經過連續五六天的配合,現在兩個人在廚房里也是越來越默契了。
基本上李珞一抬手,徐有漁就知道他要什么,然后連忙拿起東西遞過去。
雖然廚房里炒菜的時候還挺熱的,但徐有漁卻樂在其中,十分享受這種默契十足的快樂。
明明之前已經取材很多次的廚房場景,似乎又有了一些新的內容可以寫。
“話說,中午吃完飯就回家了嗎?”徐有漁問道,“明明距離除夕還有兩三天嘛。”
“今天晚上溪溪她們回來了。”李珞說道,“明天我得跟我爸媽,還有溪溪他們家一起,去買年貨,然后后天就回鄉下。”
“這樣啊。”徐有漁點了點頭,“有點羨慕,我們家過年都是待在這邊的,感覺都沒什么年味兒。”
“你們過年不回老家嗎?”李珞問道。
“這個啊…”徐有漁眨了眨眼,輕聲說道,“我爺爺奶奶很早就去世啦,而且我爸祖上其實不是本地人,是我爺爺年輕時,在河谷省那邊讀書,后來被國家送出國留學,回國后就被錢江大學邀請留任。”
“所以爺爺走了以后,我爸這邊基本就沒有親戚往來了,算是獨苗。”
“我媽這邊的家族倒是挺龐大的,但我媽的老家很早之前就拆遷掉了,大家都在玉航市內開枝散葉,沒有一個固定的老家啦。”
“除夕夜的時候我媽會把外公外婆接來家里,一起吃頓大飯,然后后面幾天就會跟幾家熟悉的親戚走動一番,別的倒也沒什么了。”
“原來是這樣。”李珞裝作是第一次聽說的樣子,點了點頭。
實際上真實的情況,李珞上輩子早就聽徐有漁說過一遍了。
“話說回來,你們回老家過年的話,是不是很有年味兒啊?”徐有漁忍不住好奇問道,“我看各種書和影視資料,都有不少描寫,可惜我自己沒體驗過,過年的時候我家也就下樓放點鞭炮啥的。”
“其實也就那樣。”李珞呵呵笑了兩聲,“就是祭祖,吃大飯,放鞭炮,只是人多會熱鬧點。”
“羨慕啊。”徐有漁忍不住感嘆,把李珞炒好的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李珞跟著出來,隨后說道:“我跟竹笙約好,說是春節的時候,會邀請她來鄉下玩,你要是感興趣的話,到時候跟她一起來好了。”
“咦?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李珞失笑說道,“打車過去也就三四十分鐘,又不是什么窮鄉僻壤,我爺爺家空房間還蠻多的。”
“那我可就不客氣嘍?”徐有漁挑了挑眉,頓時來了興致,“竹笙什么時候回來?我到時候聯系她一起。”
“應該快上飛機了吧。”李珞看了眼時間,“估計是要深夜落地。”
這么說著,李珞的手機便震動了幾下。
是qq上發來的消息。
李珞打開一看,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顏竹笙:我們要上飛機了。
李珞:嗯,收到。
顏竹笙:我媽媽的朋友是她公司的總裁,但我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是溪溪。
李珞:咦?你不知道嗎?
顏竹笙:他們兩個我當然都認識,但一起見到還是第一次。
被顏竹笙這么一說,李珞倒是想起來了,上次家長會,應志誠也沒來。
估計之前應志誠都沒帶著應禪溪見過袁婉青和顏竹笙。
這還是他們兩家人第一次見面吧?
而反過來說,應禪溪倒是早就知道袁婉青是顏竹笙的媽媽了。
頂多就是先前不知道袁婉青是應志誠公司里的藝人而已。
相比之下,估計還是兩邊的家長會比較驚訝。
畢竟袁婉青之前就在家長會上見過應禪溪了,但也沒想到會是應志誠的女兒。
而應志誠則是沒想到,兩人的女兒在學校里竟然還挺熟悉的。
應志誠和袁婉青在發現這一點后,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紛紛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畢竟兩個女孩子如果關系還不錯的話,那他倆以后一旦公布了彼此之間的關系,那來自孩子的阻力應該也會小許多。
至于外界輿論上的壓力,對兩人來說反倒是次要的了。
畢竟袁婉青都已經三十多歲了,找個老公結婚也很正常。
她的粉絲倒是不至于太過魔怔。
不過,被顏竹笙這么一提醒,李珞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兒。
自從前幾天某個晚上跟應禪溪電話聊天結束之后,她好像就再也沒找過自己了?
這一連好幾天都沒主動找他聊天,之前因為天天被學姐拉著在這兒取材折磨,沒工夫想太多。
此時顏竹笙一提到應禪溪,李珞才猛然驚覺。
李珞:你跟袁阿姨沒說我的事兒吧?應叔應該還不知道我寫的事兒才對。
顏竹笙:我肯定沒說呀,我媽對外聊起你,也都是稱呼重燃的,不會提起你的本名,這個我有提醒過她。
看顏竹笙這么說,李珞頓時松了口氣,稍微放心了些。
李珞:那就好,應該是我多慮了。
只是李珞估計怎么也不會想到,僅僅只是因為當初在華越影視公司的走廊上跟應志誠碰了個面,就被應志誠給懷疑上了。
以至于內部的合同都被扒拉出來,由榮秘書呈報給應志誠。
李珞就是重燃的這個信息,自然也就無所遁形。
只能說身為一家公司的總裁,應志誠在這方面的敏感嗅覺,確實不是蓋的。
而可憐的李珞此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不過李珞轉念一想,反正自己過年的時候就打算攤牌了,也就這么幾天時間而已,擔心這個也沒啥必要。
還不如擔心擔心攤牌之后,應禪溪看了他的,會有什么反應呢。
“吃飯呀。”徐有漁盛好飯端到李珞面前,不由奇怪的看了眼他的臉色,“怎么感覺你臉色有點難看啊?”
“沒事。”李珞深吸一口氣,只是已經準備直面生死罷了。
“什么意思?”
“我打算過年的時候跟溪溪攤牌,說一下我在寫的事情。”
“啊?真的假的?”徐有漁瞪大眼睛,有點不敢置信,“伱好端端的說這個干嘛?”
“就我媽那個大嘴巴,當初沒提醒她的時候,都不知道跟幾個親戚說了我寫書這事兒。”李珞一臉無奈的說道。
“這次過年回鄉下,鬼知道親戚那邊會怎么傳播呢。”
“與其到時候被應禪溪發現,還不如主動坦白從寬。”
“哈哈哈哈”徐有漁聽完,頓時拍著桌子大笑起來,“我已經開始期待了,溪溪到時候看了你的,在看到沈咚咚的時候會是什么反應。”
“不過是取材罷了。”李珞板著臉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再笑,我就把你的書推薦給溪溪和竹笙看。”
徐有漁:“???”
“你要當自爆卡車也就算了,別拖著我下水啊!”徐有漁大聲喊道,“我好不容易才瞞過老爸,你可別給我整什么新的幺蛾子出來啊。”
“我就那么一說。”李珞撇撇嘴,“瞧你一副不信任我的樣子,我已經感受到了傷害。”
“來來來,多吃點。”徐有漁笑瞇瞇的給他夾菜,“這幾天您做飯辛苦啦,有漁感激不盡,若有來世,必定做牛做馬,報此大恩!”
“怎么不是今世以身相許?”李珞挑眉說道,“來世做牛做馬那不都是給看不上的人說的嗎?”
“你要是想的話,小女子也不是不能考慮呢。”徐有漁眨眨自己的大眼睛,水潤潤羞答答的瞥他一眼,隨后害羞的用手遮住視線,嬌羞的說道,“就怕郎君看不上妾身,妾身才不敢妄言。”
李珞嘴角抽搐:“…你這戲精的癮是真不小啊,來寫網文真是屈才了,以后準備進軍影視圈吧。”
“去給大導演陪睡嗎?”徐有漁翻了個白眼。
精通各種娛樂圈八卦的徐有漁,讓她寫寫相關的還可以,真要自己親自上陣,那還是敬謝不敏,有多遠離多遠的。
兩個人一邊閑聊一邊吃飯。
很快,李珞就收到了顏竹笙上機前最后的消息。
顏竹笙:要起飛啦。
李珞:嗯,落地的時候再跟我說。
和顏竹笙說完后,李珞斟酌了一番,還是主動給應禪溪發了個消息過去。
李珞:飛機是不是要起飛了?
李珞:落地之后記得給我發個消息。
沒有第一時間回復。
一直到過了幾分鐘后,李珞的手機才震動了一下。
他拿起來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字。
應禪溪:哦。
下午,玉航市作家協會。
李國儒像往常那樣,在附近的小區公園里晃蕩了一上午,找人閑聊下棋,回家吃頓午飯后,便晃悠到了作協這邊。
“景春呢?怎么不在這邊喝茶?”來到作協的活動室里,李國儒環顧一圈,沒找到自己的老熟人,便朝一旁的人問道。
“在忙呢吧。”那人回應道,“你去走廊那邊看看,估計在那兒呢。”
“哦,謝了。”
李國儒聞言,便轉身出了活動室,朝外邊的走廊走去。
作家協會這邊,分為辦公部和活動部。
前者主要是用來接待客人和辦公用地,后者則是協會會員們的活動區域。
而孫景春此時所在的走廊,就是二者的連接處。
走廊兩側的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有關作協的畫像與公告,包括一些著名的協會成員,作協成立的介紹,以及這些年來的發展等等。
而在今天,其中一個此前空下來的公告欄,正要迎來它新的主人。
李國儒一路來到走廊上,一眼就瞅見孫景春,以及旁邊兩個工作人員。
他們仨手里抬著一塊新的公告,小心翼翼的放進公告欄里,確認穩固安全后,便拍拍手松了口氣。
“好了,辛苦了啊。”孫景春朝兩個工作人員道謝,隨后后退兩步看了看這次的最新公告,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就可以了。”
“這是啥玩意兒啊?”
李國儒好奇的湊近,抬眼一看,就看到公告欄上用最大字號寫著——“熱烈慶祝錢江省網絡作家協會第一次聯合座談會圓滿落幕”。
“哦。”李國儒想起來了,“你上次跟我提過的來著,就寫網文那幫人的座談會是吧?”
“對,就這事兒。”孫景春點了點頭,叉腰看著這副公告,“前幾天剛剛結束,這不照片出來了,做成公告,得擺上來公示一段時間嘛。”
“座談會咋樣?有意思不?”李國儒笑呵呵的問道。
“有啥意思啊。”孫景春連連搖頭,“作協這邊請了幾個嘉賓,其中有一個咱們這邊的作家,上臺演講的時候直接把提前準備好的正常稿子一丟,當場開罵,差點沒給我拉回來。”
“嚯,還有這事兒?”李國儒驚訝了一下,旋即忍不住說道,“是哪個啊?”
“就之前作協內部表彰過的那個新銳作家一等獎,儲盛,寫《我的父親》那個。”孫景春小聲說道,“李主席他侄子。”
“他啊?”李國儒一聽,頓時一臉嫌棄,“他那還不如我寫的呢。”
“噓!”孫景春連忙讓他噤聲,“這事兒還是少說兩句,那個新銳作家的活動本來就是專門給人家辦的,不然還沒那個經費呢,一野雞獎而已,給就給了唄。”
“就這種貨色,不是我說啊,雖然我也看不上那什么網文座談會,但也不至于找他上去吧?”李國儒嘖嘖兩聲。
“咳咳。”孫景春咳嗽兩聲,“也是李主席舉薦的,不然本來就四個嘉賓,他是被硬塞進去的。”
李國儒:“…”
一聽這話,李國儒頓時連連搖頭。
不過他以前走南闖北,干過不少生意,對這種事兒也就見怪不怪了。
跟孫景春吐槽兩句,也就不再談起,轉而仔細看了看這上面的公告欄。
“都很年輕啊看著。”李國儒瞅了幾眼,文字部分干脆利落的跳過,直接看向上面幾張照片。
里面有會議大廳的整體合照,也有五位嘉賓排排坐的側照。
除此之外,就是三個征文活動獲獎者的合影。
“寫網文的都挺年輕的。”孫景春點頭說道,“這里頭還有未成年呢。”
“未成年?”李國儒驚訝了一下,“多大的啊?”
“16歲,還在上高一呢。”孫景春失笑搖頭,“開會的時候,那個儲盛就逮著人家罵,結果倒是被人家有理有據的懟回去了,真的是丟人現眼。”
“還有這種事兒呢?”李國儒看向那張會議大廳的大合照,不由好奇問道,“哪個年輕人啊?你指我看看?”
“不用看這張,你看那張都市征文的獲獎者合影就行。”孫景春指了指右下角的那張照片,“就最中間這個小伙子,和省作協的曹書記站一起的。”
李國儒順著他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很快就看到了那個模樣清秀帥氣的男生。
原本他也只是好奇一下,瞄一眼也就過去了。
但等瞄了一眼之后,李國儒下意識咦了一聲,感覺這小伙子有點眼熟,于是又仔細瞅了兩眼。
這一瞅,可就瞅出問題了,一瞅一個不吱聲兒。
李國儒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情,感覺看出來了什么,但又有點不敢確定。
一旁的孫景春看出他的異樣,頓時奇怪問道:“你怎么了?這還能給你看出花兒來啊?”
“看沒看出花我不知道,但是…”李國儒有點摸不準,撓了撓頭忍不住說道,“但我好像認識這孩子啊…”
“啊?你認識?”孫景春驚訝了一下,連忙追問,“你哪里認識的?”
“等等,先等等,以防萬一,免得鬧個烏龍就搞笑了。”李國儒抬手說道,“你們這照片還是有點糊,我就問你,你知道這小孩兒的本名嗎?”
“知道啊。”孫景春回憶了一下,“是叫李珞來著吧,李珞,珞是瓔珞的珞。”
“哎呦!”李國儒一拍大腿,頓時驚動道,“那還真是!”
“你真認識?”孫景春訝然追問,“怎么認識的啊?”
“你看看他姓什么啊。”李國儒頓時失笑搖頭,“姓李啊,這是我李家的娃兒,我最小的那個親弟弟,他兒子,李珞!我就說怎么越看越眼熟呢,原來還真是!”
孫景春聽他這么一說,嘴巴都張大了。
“這小子還真有點出息啊。”李國儒知道這是他侄子后,頓時嘖嘖稱奇,“前陣子我聽說他在寫網文,還勸他要好好學習,網文以后上了大學也能寫。”
“沒想到,這還真給他寫出了點名堂啊,都能拿征文獎了。”
“這征文有獎金不?多少錢啊?”
“額…他是一等獎,獎金五萬塊。”孫景春扯了扯嘴角,回答道。
“那不少了啊。”李國儒驚訝道,“獎金這么多。”
對于李國儒來說,五萬塊倒也不算什么大錢,但一想到是李珞這么個小孩子獲獎得來的,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呵呵,是挺多的。”孫景春苦笑一聲,斟酌一番后,忍不住提醒李國儒,“但你是不知道,他寫的這本書,可比這點獎金值錢多了。”
“啊?什么意思?”李國儒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還不知道吧。”孫景春說道,“他這本《我真不是明星》,就光是上個月,稿費就有這個數。”
說著,他舉起三根手指。
李國儒看著他的手,有點驚訝:“三萬?”
“三十萬!”孫景春大聲說道,“嚴格來說,應該是三十七萬!整整三十七萬!”
“而且你是不知道,你這侄子光憑這一本書,就加入省網絡作協了。”
“還被曹書記當面邀請,讓他加入省作協,這可真的是前途無量呀!”
這話一出。
李國儒緩緩長大了嘴巴,腦子里嗡嗡作響。
他回憶起之前去弟弟家里,在飯桌上說過的那些話,頓時忍不住臉龐燥紅。
又想到自己還是憑著別人幫忙潤色的個人回憶錄,才勉強混進市作協,而人家李珞,小小年紀就已經被省作協的書記當面邀請了。
想到這里,一時之間,李國儒竟說不出話來。
整個人都懵在原地,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