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亞大屠殺的事情,很快就在唐人街掀起了軒然大波,唐人街的華人很快就憤怒起來。
“那群王八蛋,畜生!”
“那些鬼佬不把我們當人,把我們當做牲口一邊殺死,要讓那些鬼佬血債血償,大不了跟他們拼了!”
“希望陳先生能站出來,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有人咬著牙道。
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他們下意識就想到陳正威,只有陳正威才有這個能力,只有陳正威才敢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你瘋了?”旁邊的人拉扯了一把同伴:“你要害死陳先生?”
“上面說的清清楚楚,這次的事情是美國司法部主導的,司法部你知道么?比調查局還大,就跟刑部一樣,整個美國都歸他們管!讓陳先生出面,這不是害陳先生么?”
畢竟唐人街如今能有這樣的變化,全靠陳正威。
唐人街的華人沒人想看到陳正威出事。
生怕陳正威出事后,舊金山再變成以前那樣。
“這血債,難道就這么算了?”另一人咬牙怒道。
“不知道…”說話之人猶豫一下,嘆口氣,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前些年其他事情也發生過,根本沒幾個人被審判,就算審判了也會很快放出來。
很快,消息就傳到各商會會館。
最近各商會在舊金山做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正躊躇滿志的準備擴大生產。
然而這個消息就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讓他們意識到,這美國到底是美國人的美國,華人在這里并不安全。
雖然他們現在看起來不錯,但也是因為有陳正威在前面撐著。
那些鬼佬是不敢惹陳正威,而其他華人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些鬼佬完全不把他們當人看。
當天傍晚,幾個會館的會長便一起邀請了容嘉材。
“容先生,這弗吉尼亞的事是真的?陳先生知道了么?他怎么說?”
“事情是真的,你們有什么想法?”容嘉材面色不動的看著幾人。
“容先生,那些鬼佬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就是有什么心思也沒那個力氣…。不過陳先生要是有什么打算,我們愿意捐一筆錢!”
“哦?各位會長倒是高義!不過這可是司法部,幾位是想在美國再打一場內戰啊?”容嘉材臉上帶著笑,慢悠悠道。
幾人面面相覷,看樣子陳正威是想就這么忍了。
不過轉念一想,弗吉尼亞的華人跟陳正威又有什么關系?為了他們和美國政府對著干,換成他們也不肯啊。
陳正威就算再強橫霸道,和一個國家還是沒辦法對抗的。
雖然心里明白,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失望。
畢竟陳正威之前向來強硬,手段兇狠,在這件事上忍了,讓人多少有些看輕。
片刻后才有人打了個哈哈道:“容先生,這事是我們孟浪了!說到底,那些人是華人,我們一時義憤。這事是我們孟浪,我們自罰三杯!”
“對對,自罰三杯!”其他人也打了個哈哈,紛紛端起酒杯。
容嘉材笑瞇瞇的看著幾人也不開口,直到一頓飯吃完,幾人離開,容嘉材才叫來馬仔:“讓人盯著他們幾個!看他們都跟什么人接觸。”
這里畢竟是美國,容不得他不小心。
幾人回到會館,其他人紛紛上門詢問:“陳先生那邊怎么說?”
“舊銀山是舊銀山,又不是舊金山。陳先生那邊…也不好辦。我看這事,恐怕…”一個會館會長微微搖頭。
其他人聽了后頓時失望,眼睛里最近幾個月燃起的光芒,也暗淡了些許。
“我聽說紐約那邊有大清的公使館…大清的公使知道這件事后肯定會出面吧?”有人抱著一線期望。
“出面做什么?抗議么?”一個富商忍不住道。
“算了,都散了吧!”
雖然這么說,不過眾人還是希望大清公使館能夠出面。
畢竟陳正威只是個人,而大清公使館不一樣,代表的是大清,能夠直接和美國政府說話。
肯定會有些作用吧?
與此同時,顏清友手下也里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圍起來,群情洶涌。
“友哥,這事威哥怎么說?總不會就這么算了吧?”
“對啊,大不了跟那些鬼佬拼了!”
“是啊友哥,只要你發話,我立刻收拾行李去舊銀山!”
“我發話有個屁用?得威哥發話!”顏清友沒好氣罵道,他心里也不痛快。
“友哥,跟兄弟說句實話,威哥怎么說?有消息沒有?”
顏清友看著周圍馬仔圍了里三層外三層,思索一下還是決定透漏點兒口風,省的這些人做出什么事來。
“威哥很生氣,后果很嚴重。接下來都給我打起小心,尤其是盯著那些生面孔!”
“友哥,你的意思是…”
其他馬仔聽到這話,立刻眼睛發亮。
一個個都露出興奮的神色。
“我他媽什么都沒說過,滾滾滾,都做自己的事情去!把眼睛都給我睜大了!”
舊金山郊外農場。
“事情伱們都知道了!”司徒業看著面前的眾人,周圍火把上的火光如同張牙舞爪的妖魔,將身影投在眾人臉上。
“部長,你說該怎么辦?”幾個穿著獵裝的男子站在最前面,沉聲問道。
“大清無能,我們華人無論是在南美還是在美國,他們都不把我們當人看!”
“如今舊金山的局面,都是威哥帶著我們一拳一腳打出來的,因為我們沒有路可以退。”
“我們沒有,你們這些人更沒有!所以我們只能打!他們殺我們一個,我們就殺十個,殺到他們怕,殺到他們不敢針對我們,我們才有立足之地!否則只能像那些印第安人一樣,人皮被人扒下來當做戰利品,做成靴子踩在腳下!”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殺!殺!殺!”司徒業面前的人群頓時發出吼聲。
這些人養了半年,如今完全沒有剛從礦山里出來的模樣。
一個個精神奕奕,一起呼喊起來,聲勢驚人。
“第四大隊!出發!”司徒業抬起手,指向夜色中舊金山。
“其他人繼續訓練!”
當天半夜,一群人便坐馬車來到舊金山,然后從這里坐船前往洛杉磯,再從洛杉磯前往奧克蘭。
碼頭上,容嘉材帶著人站在這里,腳底下踩著一個箱子。
而在周圍還擺著一摞摞的箱子。
“你們這次過去,將這些帶上!”容嘉材道,這些箱子里都是沖鋒槍、手槍子彈和步槍及子彈。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六磅炮彈,這東西是當做手榴彈用的。
雖然南北戰爭時已經出現了手榴彈,但并不好用,反倒更多的是將其他爆炸物當做手榴彈用。
“到了以后,你們先聯系容嘉盛、容嘉鴻他們…”
“血腥夜襲!警察與黑幫聯手針對少數族裔進行屠殺!”
“驚天丑聞,弗吉尼亞大屠殺,司法部指使當地調查局和幫派屠殺礦工!”
街道上,一個個報童揮舞著報紙在街道上奔跑。
在血案發生的第二個白天,弗吉尼亞大屠殺的消息出現在美國各大城市的報紙上。
頓時一時激起三尺浪。
雖然屠殺印第安的情況一直出現,但華人不一樣,華人和美國大部分移民一樣,都是從其他國家移民到美國。
而且大部分族裔在美國都是進行著最重最臟最苦的工作,處于歧視端的最底層,經常會受到暴力對待和騷擾。
因此這個消息傳開后,頓時挑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
尤其背后還有一些人在推波助瀾。
很快,一些城市便有人開始抗議。
紐約,黃開甲等人早上收拾好行李,準備返回紐黑文,然后還沒離開住處,就有人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拄著門框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又發生什么事了?總不會公使館又出事了吧?”黃開甲等人頓時看過來。
“不是…不是…你們看!大屠殺!弗吉尼亞屠殺華人礦工!”那個學生揚起手中的報紙喊道。
“什么?”黃開甲、詹天佑等人聽到這個消息,頓時臉色大變,扔下行李飛快跑過來搶過報紙。
將報紙粗略看完一遍之后,所有人都臉色鐵青。
“混蛋!這幫畜生!”
“走,去找副公使!”眾人也顧不上回紐黑文的事了,立刻便出門去找副公使容閎。
一路上又叫上其他學生,那些學生有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然而聽到事情原委,紛紛跟著黃開甲等人去找公使容閎。
眾人感到公使府的時候,容閎正和這些學生監督吳嘉善在一起。
“公使,這新聞是真的么?”
“我以前就聽聞,那些洋人不把華人當人看。之前讀書的時候被人歧視辱罵我們能忍,但這種事…這種事,必須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不錯,這么肆意屠殺華人礦工,莫非真把我們當做豬狗不成?此事決不能罷休!”
一群學生群情洶涌道。
“你們要做什么?造反么?”吳嘉善直接將茶杯拍在旁邊的茶幾上,直吹胡子道。
“兩國邦交,自然有總理衙門和皇上決議,你們這些學生想要做什么?朝廷不惜經費送你們來美國,是讓你們學習,成就人材。一個個好的沒學到,那些壞的倒是一個個都學到了!”
“辮子呢?你們的辮子呢?一個個私剪辮子,適異忘本,目無師長,行為放蕩…”
黃開甲等人開始還聽聽,剪吳嘉善數落自己等人,也忍不住反擊:“如今美國一些人正在大肆殺戮我華人同族,吳監督不思如何責問美國政府,反倒糾纏這些細枝末節!”
吳嘉善見竟然還敢還嘴,更加憤怒。
倒是容閎此時開口道:“各位先停下爭吵。此事真假還不可知,我一會兒便要拜訪紐約一些政要,問明此事真假。若是真的,我必然會向美國政府抗議,要求嚴懲兇手…”
“同時上書一封給朝廷,朝廷也不會對此充作不聞。”
一群學生被安撫下,只能悻悻離開,不過也不甘心就這么離開紐約,便聚在一起私下討論。
而容閎倒也是去打聽這個消息真假。
此時事情已經傳遍美國各界,不過紐約那些上層人物倒是不太在意,和他們又沒什么關系。
倒是其他報社紛紛派人前往,在第二天便有消息傳回確定此事是真的。
隨后容閎便正式發電報向華盛頓的國務院抗議。
不過隨后便沒了消息。
與此同時,陳正威正在芝加哥接受記者采訪。
“是的,我聽說了這個消息,并且確定了這個消息是真的。”
“這讓我感覺到震驚!我想不到在美國這樣的國家,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一小部分人為了一己私欲,竟然會去屠殺一個移民族裔,要知道這不僅僅是華人的事情。美國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
你,我,在座的所有人,都是移民。猶太人、意大利人,德國人,波蘭人,法國人,甚至愛爾蘭人…”
“我相信你們在生活當中肯定遇到過歧視與暴力!”
“也許你們遇到的暴力是來自于個人,來自于其他族裔,你們會怒罵對方,會反抗…但如果是美國…這個國家的政府對你們進行壓迫和暴力呢?你們會怎么辦?”
“我們必須要站出來反對這種行為,在必要的時候,我們甚至不惜武力進行抗爭!”陳正威看著面前的眾多記者道。
芝加哥幾乎所有報社的記者都在這里。
“陳先生…你說的是不惜武力?”那些記者聽到陳正威最后一句話,頓時騷動起來,一個個露出震驚的神情,并且飛快記錄下來。
要知道這件事里可是有司法部的身影的。
不惜武力,他是要發動戰爭么?
這個中國人,他哪來的底氣說出這種話?
“不論你們是什么族裔,哪怕你們不喜歡華人,但在這件事上,我們是站在一起的,你們不應該反對,而是應該站出來支持我們的聲音!”
“有人屠殺華人,你們不開口。明天他們屠殺你們,你們想要尋求幫助,卻發現其他人也都保持沉默。”
“另外,據說有司法部的人參與在里面。無論他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我會查清他的身份的!”陳正威伸出手指指向前方,那是華盛頓的方向。
這句話的影響力,不比剛才那句不惜武力要小。
立刻有人追問:“陳先生,你是要進行報復么?對司法部的人進行報復?私人復仇?”
“為什么不呢?”陳正威咧開嘴,沖著眾人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容。
隨后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不理會后面瘋狂記錄和追問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