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實轉身便走,凌空飛去。
他留在丹房四壁上的,正是小周天劫陣。
他只是參悟出大荒明道集的功法,無法從功法中憑空參悟出這門功法配套的神通,但好在天尊當著他的面,施展過這門神通。陳實只是看了一遍,便明了小周天劫陣的原理,將之推導出來。
待到他離去,那些女弟子才驚慌失措的跑過來,待看到仙爐丟失,不由驚孩欲絕。
她們沒頭蒼蠅一般跑來跑去,一位年長的女弟子大聲道:「肅靜!都冷靜點兒!」
眾人逐漸冷靜下來。
那女弟子道:「娘娘前往華仙君的華光府赴宴,不在此地,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難辭其咎。你們適才誰看到那對賊的面目?」
眾人各自搖頭,后土娘娘蒙著臉,又用衣袖遮住自己的面孔,陳實則是一團青氣罩住面門,料想以這些修士的修為,也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這時,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傳來:「適才我看清那男飛賊的面目。」
眾女循聲望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只老龜,龜背有數畝方圓,極為古老,修為雄厚,袁仙子放他在此鎮守玉庭。
老龜的修為極高,只不過此次陳實和后土娘娘前來搶奪赤元丹爐,它并未出手。
「龜師叔,那女子相貌呢。」
老龜遲疑一下,道:「未曾看清。」
「師叔為何沒有阻止他們?」有女子問道。
「我遠非敵手。」
老龜元神出竅,提筆作畫,不多時便將陳實的樣貌畫了出來。
至于后土娘娘,他猶豫片刻,只畫了衣裳。
眾女舒了口氣,道:「有了畫像,尋找此人便簡單許多,不至于受太大責罰。」
她們焚香焚符,聯絡袁碧霞仙子,交代了此事,便靜靜等候。
「大師姐,丹房中的那行字怎么辦?」有女子問道。
大師姐道:「讓娘娘決斷。」
如此等了片刻,袁仙子匆匆趕回廣元界,面色鐵青,喝問道:「誰人下的手?」」
她并非孤身前來,身邊還有一人,周身華光繚繞,貴氣非凡,正是她的夫君華仙君。
袁仙子名義上此去是做客,實則是兩人歡好,因此聽到這個消息,華仙君便也跟著她趕來。
眾女各自對視一眼,紛紛搖頭,道:「不曾看到盜賊的面目,幸好龜師叔看破那人的偽裝,畫下賊人樣貌。」
袁仙子取來畫像,打量一番,冷笑道:「張貼出去,搜遍廣元界,也要將這小賊擒拿歸案!」
她怒氣未消,向玉庭丹房走去。
此次她離開前,在赤元丹爐中放了一爐靈藥,準備萃取丹露,也不知丹露是否煉成。
想到損失,她便心如刀割。
華仙君沒有隨她前去,而是打量這兩幅畫,搖頭道:「能進入真仙道境盜寶的人,絕非來自廣元界。廣元界的人沒有這個本事。」
他從陳實畫像上移開,落在后土娘娘畫像上,不由多打量幾眼。
「老龜,你這畫中畫出了香火之氣。」
華仙君警了那老龜一眼,不咸不淡道,「所以這女子,是一尊神祗。」
老龜道:「回仙君,老奴不曾看清。」
華仙君沉吟片刻,心道:「這世上能進入仙人道境的神,數量不多———”
他剛想到這里,突然丹房里傳來袁碧霞仙子憤怒的叫聲:「氣煞我也。」
華仙君正欲趕過去,臉色頓變,急忙身形一閃,向丹房飛掠而去,瞬息間便來到丹房外!
袁碧霞仙子看到墻壁上的那句詩,怒不可遏,當即便一步跨入丹房。就在此時,丹房四壁,小周天劫陣爆發!
剎那間,太古星海的力量爆發,三百六十五顆星辰,三百六十五尊星君,組成陣勢,袁碧霞仙子所立之地,頓時變成一片星力激蕩的汪洋大海,其肉身元神頓時遭受群星重壓!
袁碧霞仙子所料不及,身軀里啪啦作響,被壓得飛速縮小她環顧四周,宛如陷入太古星海的汪洋,一尊尊偉岸又掙獰的星辰各自舞動神器,向她轟來!
那毀滅群星的劫波侵襲而至,即將將她淹沒。
哪怕她的境界比陳實高出了幾個道境,面對大荒明道集這等功法中的必殺神通,也無從抵擋。
大荒明道集的道法神通實在太高等,她尋不出任何破綻,只能生受劫陣的威力!
「不自量力!」
外面突然傳來華仙君的聲音,袁仙子四周星海劇烈動蕩,一尊尊巍峨的星君紛紛湮滅,化作烏有,接著星海瓦解,劫波消失,四周恢復清明。
袁仙子身軀也自復原,心有余悸,抬頭便見華仙君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前,
替她擋下小周天劫陣的威力,將此陣破去。
她又看向墻壁上的那句詩,又羞又怒,上前將那兩行字刮得干凈。
華仙君也警見陳實留下的兩行詩,沒有多嘴。
袁仙子余怒未消,回頭看到華仙君,心頭微震,款款下拜道:「那賊人盜走老爺賞賜的機緣不說,還留字羞辱奴家,動了殺我之意,實在罪不容赦,求老爺為奴家做主!」
華仙君掐指一算,臉色微變,他并未算到陳實和后土娘娘來歷,不禁微微皺眉。
他又打量四周,眉頭皺得更緊。
「這種神通來自地仙界,是極為上乘的道法神通。留下神通之人,是地仙界某位大人物的弟子,那位大人物,連我也開罪不起。」
華仙君搖頭道,「這個虧,你只能先吃下。若是將來有機會,說不定便可以為你報仇雪恨。」
袁仙子也是乖巧,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道:「多謝老爺。」
華仙君攬住她的腰肢,還是有些不解。
「此等神通,我只見過一次,可是那位存在的弟子,怎么會來到廣元界這等窮鄉僻壤,偷我小妾的寶物?」
陳實追上后土娘娘,后土娘娘把赤元丹爐扛在肩頭,興沖沖的往回趕。
陳實連忙道:「干娘,我來吧。」
「用不著你!」
后土娘娘擺手道,「這點活兒,本宮還能干!」
從前都是她指使陳實等人偷仇家東西,此次還是她頭一次親自出山,不免興奮難耐。
陳實只好跟著她,兩人緊趕慢趕,走了半日,這才回到厚德宮。
一一陳實只覺今日厚德宮的招牌,愈發嶄新了,厚德二字,竟有些刺眼。
「這爐中有一爐仙丹,正在煉制。」
后土娘娘笑道,「正好可以試試丹露是否有用。陛下將巫契撈出來。」
陳實來到銅盆邊,把盆地的兩根指骨撈出。
后土娘娘丟過來一個小玉瓶,應該是盛放靈丹的瓶子,道:「把巫契放在瓶子里。」
陳實依言,把兩根指骨放入瓶中。
后土娘娘道:「我打開丹爐,你便將玉瓶祭起,收取丹露。」
她打開赤元丹爐,頓時爐中一股白露之氣蒸騰而起,爐中靈丹宛如扎著翅膀一般,嗡嗡作響,一股腦飛了出來,圍繞厚德宮轉了一圈,便要向外飛去。
陳實已經祭起玉瓶,將那白露之氣收入瓶中。
白露遇到瓶身,立刻凝結,化作一滴滴丹露。
陳實向瓶中看去,只見丹露只勉強能覆蓋瓶底。
后土娘娘衣袖飄飛,將那些仙丹擋住,收了起來,笑道:「這赤元丹爐非比尋常,它煉出的仙丹,神效反而不如丹露。丹露萃取了仙丹中的菁華,尋常一滴,都足以讓真仙的修為提升良多。」
她湊頭看來,丹露被兩根指骨吸收,漸漸變少。
指骨上,有道紋亮起,是不死仙法的巫祭道紋!
后土娘娘笑道:「幸不辱命。」
陳實看了看瓶中的丹露,又看了看赤元丹爐,喃喃道:「這需要煉制多少靈丹,才能讓巫契復生?」
娘娘笑吟吟道:「這就是行善事的代價。陛下,這丹爐中的靈丹不壞,你嘗嘗?」
她將那瓶仙丹拋過來。
陳實接住,嘗了一顆,仙丹的確不錯,甫一落入腹中,他頓覺元神如同沐浴在爐火中一般,竟在不斷淬煉中提升!
「這靈丹的確不壞!」
陳實又吃了兩顆,只覺元神仿佛在一個大熔爐中,經歷前所未有的淬煉!
「真是好東西!」
他又望向裝有丹露的玉瓶,露出艷羨之色,「藥渣都這么好,丹露該是何等的美妙?巫契道友,你吃的比我好多了!」
他又微微皺眉,巫契需要這么多丹露,但煉制仙丹需要的仙藥去哪里尋找?
后土娘娘坐在蓮臺上,纖手款款,在一冊賬本上勾了一筆,將袁碧霞的名字勾掉。警見他還在遲疑,于是輕咳一聲,滿面笑容,輕輕撫摸著自己那厚厚的賬本兒。
「干娘!」
陳實滿面笑容,湊上前來,道,「干娘的好朋友們,是否有種植仙藥的?孩兒不為別的,主要是想為干娘分憂解難!」
后土娘娘心花怒放,笑道:「陛下孝心感動天。本宮這里的確有些爛賬壞賬,遲遲不得平,陛下若是有意,可否帶本宮一起去?」
陳實遲疑,實話實說,他覺得后土娘娘在偷搶這個行當,還是個雛兒,稚嫩得很,內心不太想帶著她。
而且,若是東窗事發,后土娘娘的名聲往哪兒擱?
后土娘娘面色微沉。
陳實見狀,連忙笑道:「干娘說什么,那就是什么!母子連心,其利斷金!
這賬,咱娘倆一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