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一家旅館。
說是旅館,其實就是大車店,里面有大通鋪,每人裹一床被子便能睡覺。
大通鋪能睡二十個人,那么多人擠在一起,房間內味道可想而知。
除了味道,還有各種呼嚕聲。
別說房間里面,就算在外面都被吵的震耳欲聾,這個時代的隔音可沒那么好。
晚上,馬九和宋廣豐進入通鋪。
他們倆縮在了墻角,這邊靠墻,伸展不開,一般人沒人愿意擠在這里。
別的位置,至少能擠擠別人。
“睡吧。”
馬九輕聲說了句,他睡最里面,然后面向墻壁,好藏著他們的槍。
兩人是從徽省來到的南京,他們確實是紅黨。
馬九年紀大一些,今年二十三歲,宋廣豐只有二十歲。
都是年輕小伙子。
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被盯住。
馬九家中排行老九,父母生的孩子很多,可惜存活下來的很少,這些年下來,不僅父母死了,整個家里就剩下他一個。
貪官太多,只想著盤剝百姓,窮人很容易便被逼的沒了生路。
像馬九這樣的人不少。
以前馬九對生活毫無希望,每天木那的活著,為地主老財賣力氣,換來點糟糠果腹,即使這樣的食物,也無法填飽肚子。
至于肉,他從沒有吃過。
直到后來游擊隊到了他們那。
第一次看到紅黨,他當時便被嚇跑,在他心里,不管哪里當兵的都沒好人,不是來抓壯丁,就是搶他們東西。
誰敢反抗,就地打死。
他不想被抓壯丁。
他們村子有人被抓走,再沒有回來,兵荒馬亂,壯丁就是炮灰,一打仗先死的就是他們,被抓走后死在哪都不知道。
結果跑的時候,摔到了溝里。
那個溝很深,他摔斷了腿。
紅黨戰士發現了他,將他帶走,最初他全是恐懼,認為自己這次完了,讓他沒想到的是,游擊隊的大夫給他接了骨,并且讓人好生照顧著他,甚至將口糧給了他。
再后來,他們山上里打到了野雞和野豬,他吃到了一碗香噴噴的肥肉。
那是野豬身上最好部位。
野豬本就沒有多少肥肉,因為他是傷員,特意把最肥的部位全給了他。
自那之后,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不一樣的軍隊,一個真正為百姓,為人民戰斗的軍隊。
一碗肉,讓馬九徹底認可紅黨,發誓要認真學習,成為一名有用的紅黨戰士。
傷好之后,馬九便跟著游擊隊走南闖北,到處戰斗。
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幾年下來,已經成為了一名小隊長。
大隊長告訴他,等以后找到大部隊,和部隊匯合,他就是班長,而他們大隊長則是連長,現在多學認字,以后他還有機會做排長。
甚至是連長,營長。
再大的官他沒敢去想。
大隊長說了,不管官多大,都是為人民服務,誰不為人民,不配當這個官。
包括大隊長自己在內。
大隊長確實是這么做,任何時候都在照顧身邊同志,始終以百姓為中心,他們游擊隊,不準拿百姓任何東西,就算要,也要拿錢去買。
正因為如此,他們游擊隊日子過的極其艱苦,餓肚子是經常的事,他們的武器彈藥更是極度缺乏。
這次他進城,就是來尋求幫助,聯系南京地下同志,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們提供一批彈藥。
至于武器,有的話最好。
整個游擊隊,百十號人,現在子彈不足一百發,土雷幾個,這個力量實在太弱。
一旦被果軍找到,他們很容易便會全軍覆沒。
除了彈藥,還有藥品。
今年開春以來,他們因為缺藥犧牲了兩名同志,雖說山里可以采點中藥,但有些病,還是西藥效果更好,特別是外傷。
游擊隊日子苦,馬九加入游擊隊兩年多來,已經經歷大小數十戰,正是這些戰斗,讓他成長為一名鋼鐵戰士。
只是他沒想到,兩人進城之后就被盯住了。
他們在徽省轉戰過很多地方,有不少百姓見過他們。
城內有人認出了馬九,知道他是游擊隊員,便上報給了黨務調查處,卓安已經派一個小隊,牢牢盯住了他們。
馬九作戰勇猛,但他不是特工,并沒有發現監視他的人。
今天他們已經發出了以前約定的信號,等待地方組織上的同志約見他們,在這期間,他們要安心等待。
大車店是不好,可是便宜,他們沒錢,住不起好的地方,若不是大隊長給他們湊了點錢,只怕要睡街上。
他們帶著槍,在外太危險,無論如何也要有個落腳之地。
至于吃的,他們帶了烙餅,每天就著水吃點就行,多余的錢,一分錢他們也不會多花。
上海,針對南京許青云的懸賞令已經發布。
不少人看到五十根金條的高額懸賞,紛紛躍躍欲試。
目標肯定難殺,而且不在上海,但只要殺了人,這些錢足夠他們逍遙很久,吃香喝辣。
省著點用,或者回去買幾十畝地,當個小地主,以后一輩子衣食無憂。
五十根金條,五百兩黃金。
別說現在,哪怕是后世,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懸賞很快傳到南京,許青云第一時間便得到消息。
許占杰,苗風,向杰生,侯以功等人,不是打電話,就是親自過來,讓許青云以后出門要注意。
財帛動人心,日本人竟然用這種陰招來對付他。
特別是許占杰,干脆從行動科借了一個隊,臨時來保護許青云。
一個隊好幾十人,太隆重了。
許青云被弄的哭笑不得,保護他的人比保護處座的還多,這叫什么事?
最終在他堅持之下,只要了半個隊,二十人,這二十人還是輪流來保護,確保許青云安全。
地痞流氓是上不得臺面,但他們人多,許占杰是害怕許青云吃虧,亂拳打死老師傅,人是肉體凡胎,一顆子彈便能要了命。
“組長,上海電報。”
第二天,燕鳴先來匯報,馬祥順發來了電報,他們的貨物已經賣了幾天,銷售非常火爆。
他們的價格和別人一樣,但許青云用了點小手段。
首先是發動一批人,任何一個人帶顧客購買成功,便能得到百分之五的介紹費。
包括顧客也是一樣,介紹其他人來購買,同樣能得到這些介紹費。
他們賣的東西價值不低,百分之五已是不小提成。
“給他們回過去。”
許青云書寫回電,別看馬祥順他們用的是商業電臺,但他們密碼本級別很高,和軍事情報處同等。
許青云不想日本人通過他的商業電臺了解他的行蹤,特意申請了密碼本。
處座同意了,許青云的安全很重要,商業電臺確實能泄露他行蹤。
比如他要去上海,若是密碼本被日本人破譯,極有可能會提前做出布置,對他進行暗殺。
至于許青云做生意,處座沒任何反對。
軍事情報處做生意的又不止許青云一個。
況且許青云送上了不少的孝敬。
“是。”
燕鳴離開,親自去發報,許青云的回復很簡單,不能等貨賣完再做準備,趁現在回籠了點資金,馬上讓許富忠去銀行借點錢,用他們商行做抵押就行。
加上他們手中其他存款,再去美國進五萬美元的貨回來。
美國非常遠,一來一回需要不少時間,這些事需要提前去做。
南京這邊,約翰已樂開了花。
“您慢走。”
約翰笑呵呵送走顧客,他的店開業之后,最近生意不錯。
這才幾天,就已經賣出去一千多塊大洋。
用不了多久,他這批貨就能賣完,他同樣要去進貨,不過他本金少,無法去美國進貨,他打算去上海找朋友,看看能不能低價拿點貨源。
等賺的多了,再單獨去美國進貨。
“您好,想要點什么?”
剛送走客人,又進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旗袍,男的穿著綢布大褂,一看就是有錢人。
“我們先看看。”
兩人仔細打量了眼約翰,女人去挑東西,男的則抽出根雪茄,還給約翰遞了一根。
“老板,怎么連個伙計都沒有?”
男人直接問道,約翰盯著女人,沒忘回話:“現在不需要伙計,等以后擴大了再找。”
他現在貨不多,自己賣就夠,不需要雇人。
“我記得這里以前是個畫廊,原來的老板呢?”
男人繼續問,約翰看了他一眼,笑呵呵說道:“我就是,不過畫廊不干了,以后專賣這些東西。”
女人很快挑好了東西,挑的不少,結賬大概有四百多大洋。
果然大客戶,約翰笑呵呵把他們送出了門。
“就是原來那個落魄畫家,回去告訴老板,不用擔心,這家伙不知道從哪買來的貨,低于市場價三成再賣。”
兩人出來后,小聲嘀咕,約翰賣的便宜,自然有人會去說。
南京幾家賣這類產品的老板,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們調查了約翰。
約翰之前不算什么,但他美國人的身份讓人有點顧忌,不過這幾個老板背后同樣有外國人。
查清楚約翰底子,他們就要下手。
一個畫家,不好好畫畫,賣這些東西做什么?
即沒拜碼頭,也沒打過招呼,直接低價銷售,影響了其他家的生意。
他若一直低價,豈不是要把客人都要搶光?
南京有錢人是不少,但有錢人同樣愿意買便宜點的貨,其他人要上供,要給各路孝敬,約翰沒有,別說降三成,再降點他也有利潤。
說白了,他降的價,就是人家的孝敬。
這事不管說到哪,約翰都落不得好。
第二天上午,約翰笑呵呵開門。
昨天又賣了好幾百大洋,他現在賣出去的貨已經有兩千多大洋,最讓他高興的是,每天營業額都在增加。
這批貨恐怕撐不了幾天,就會全部賣完。
“老板,這是你賣給我們的東西嗎?”
剛開門,昨天買貨的女子便帶著好幾個人走了進來,面色不善。
“女士,怎么了,這是我的東西。”
約翰笑呵呵回道,他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看看你賣的什么次品,還沒穿就爛了?”
女人打開一條絲襪,下面果然爛了點,爛的地方不大,但穿在身上非常明顯。
約翰面帶疑惑,所有貨他全部檢查過,沒有任何瑕疵,否則他不會接收這批貨。
為什么到了顧客手上,卻爛了?
“還有這個,伱看看,這是什么,里面為什么少了一大塊?”
女人又拿出個化妝品,隨即是香水,全是她昨天買的東西,而且全部有瑕疵或者損壞。
“給我退貨賠錢。”
女人喊道,約翰愣了下,他不傻,已經明白對方是來找茬,這可是四百多塊大洋的東西,他不可能退給對方。
絲襪爛了,他退回來根本賣不出去。
還有化妝品和香水,人家一看就不會買。
“這是你弄壞的,和我無關,不能退。”
約翰搖頭,退貨不可能,其實他就算退貨也沒用,人家是來搗亂,本意就不是退貨。
“你必須退,不退不行。”
不退更好,女人開始撒潑,說約翰是洋騙子,身邊的人立刻動手,拿起東西對店里就是一陣砸。
無論香水還是化妝品,都禁不住這樣砸。
絲襪更不用說了。
不管多精美的絲襪,他們都要去撕開個口子,女人不停撒潑投訴,等他們砸完,一行人快速離開。
店門口聚集了不少的人,對著約翰指指點點。
這些人沒動他。
約翰畢竟是美國人,動了他問題會嚴重,只損失些貨則不怕。
他們要看約翰的反應。
真有強大后臺,他們賠禮道歉就是,沒有,不好意思,沒人會替你出頭。
根據他們的調查,約翰背后沒什么人。
“天殺的,混蛋,魔鬼…”
約翰終于反應過來,不斷拿起自己的貨物大哭,這些東西被砸的不成樣子,肯定賣不出去。
他可是欠著不少錢。
就之前賣掉的兩千多大洋,本錢都賠進褲衩子里了。
“報警,我要報警,我要去大使館。”
過了會,約翰總算反應過來,匆忙打電話,給警察局,還有大使館。
大使館人來的倒是很快,先是安慰了他,又向警局施壓,讓他們盡快破案。
但只說盡快,其他任何威脅話沒說。
約翰和他們又不熟,若非他是美國人,大使館根本不會問這件事。
“希克斯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快緝拿兇手,賠償您的損失。”
來的警長笑呵呵說道,這里是城北地盤,約翰沒給他們送上任何好處,他們所謂的盡快,純粹是欺騙。
管你什么人,不給錢,別想讓他們用心辦事。
“必須盡快,否則我投訴你們。”
約翰氣的渾身發抖,抓住這些暴徒,讓他們按照銷售價賠償自己所有損失。
不,還有他的精神損失,這次一定要讓他們賠個精光。
他想的是賠錢,卻沒去想,怎么抓到這些人。
警察不上心,人家從他面前走過都沒用,更何苦這些人根本不會在南京,他們已經拿了錢,到武漢瀟灑去了。
警察根本不可能抓到人。
若是約翰有足夠厲害的后臺,或許能逼迫出幕后主使,真給他賠錢道歉,但也僅限于此,兇手不可能懲罰,最多找幾個人頂罪。
人家背后又不是沒人。
可惜約翰啥也沒有,他所說的話,注定是瞎嚷嚷,沒任何作用。
此時的許富忠,已經上了船,前往美國。
他們的貨物賣的很好,生意不錯,但上海很大,他們不可能霸占所有生意,況且他們賣的價格一樣,又拜過碼頭。
許青云的商行,目前相安無事。
聰明的同行,學著他一起這么做,讓顧客介紹顧客,笨點的就看著別人先賺錢。
他們學會了不怕,許青云有很多營銷手段,每一種都能將他們吊打。
中午,老梁正常出門,買東西。
他偽裝的身份是名坐館郎中,在一家大藥店工作,每天坐診時間不長,有充足時間可以工作。
他醫術不錯,薪水也不低。
很快他看到了連寶俊給他留下的信號。
連寶俊是上次來的兩人之一,在報社工作,既然給他留下了信號,肯定有事找他。
傍晚,老梁來到約見的地方。
這是鬧市區,人非常多,他特意提前一小時過來,仔細觀察過四周,確定沒有嫌疑的人,他才來到真正接頭地點。
“梁部長,我發現了一個舊的信號,游擊隊和同志們聯系的信號。”
連寶俊正在書店內翻書,看到老梁,一邊翻書一邊低聲說道。
信號發在了報紙上,馬九他們到了南京后,只能通過報紙傳信,他們也沒信心一定能聯系上南京的同志。
“什么時候?”
老梁立刻問道,無論是失聯同志,還是外部同志來到南京,只要不是上面安排,南京組織事先不知情,都需要他來做審核。
這些聯系方式他自然清楚,也告訴給了其他同志,平時多留意。
“就是今天,夫子晨報。”
夫子周報是南京的小報,發行量很少,連一千份都沒有。
而且不是每天發行,兩天一次。
“我知道了,你先回復,安排個人去登報,自己別去。”
老梁微微點頭,不管是誰發出的信號,他們都要做出回應。
這次發現信號的是小報紙,老梁有點相信是自己同志,游擊隊同志生活本就更難,他們沒有軍裝,甚至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縫縫補補,一身衣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小報是不起眼,但是價錢便宜。
“我明白,您放心。”
小報社人少,如果真是陷阱,特務在報社就能抓到他們,這種錯誤他不會去犯。
同志是在小報上發信號,他們在小報上回復,最容易被同志看到。
兩人簡單交流完,很快分開,每人買了本書。
“組長,約翰的店被人砸了,據說損失很大,約翰哭了好久。”
幾乎是同時,燕鳴來到許青云家里,笑呵呵說道。
許青云這里現在人可不少,輪流值守的保鏢就有二十多個,哪怕是晚上最少也有八人警戒。
日本人的懸賞令雖然用處不會太大,卻極其惡心。
許青云現在出門都不方便,像之前那種單獨出門,已沒有任何可能。
“砸了,這么快?”
許青云笑了,約翰不會做生意,出事是必然,只是沒想到會這么早,還以為能讓他賣掉一批貨。
現在被砸,約翰損失更嚴重。
“約翰報了警,不過就他那性子,報警估計沒多大用,據說大使館派人去了,但他和大使館沒什么關系,人家也就走走樣子,這次他要倒霉。”
燕鳴有點幸災樂禍,約翰小氣,老想占組長便宜,他們早就看不過去。
這次組長幫了他,他自己搞砸了,看他能怪誰。
“你那邊查的怎么樣?”
“還沒查到,我沒急,倒是那群小崽子,心氣真高。”
燕鳴搖頭道,他說的小崽子是杭州培訓學校畢業出來的人。
這些人本就是精英中選拔,然后集中培訓,和之前選出特訓的人不同,他們的專業能力確實不錯,每個人都能拆解電臺,分析發報,利用有限材料制作發報機,又或者接收器。
每個人都會開車,除了三個女生外,每人都至少掌握三門技術,比如開鎖,制作炸彈等等。
甚至有人會開火車。
飛機沒有,飛機駕駛需要專業航空學校,他們現在飛機都沒有多少,沒辦法培訓這個。
不僅如此,二十人有一半都掌握著另一門語言。
有英語,也有日語和俄語。
特別是三名女生,全都會英語。
他們確實是人才,之前許青云對他們考核的時候,表現很好,單論個人表現,比之前二十人更強。
既然是天之驕子,肯定有他們的驕傲。
這次他們的實習訓練,就是尋找最后一名觀察員。
有素描畫像照片,讓他們通過巡警和小混混去找人。
兩人一組,分成了十組,看誰先能找到人。
誰能找到,就是這屆的優秀學員。
有三個男生比較幸運,分到了一名女生做搭檔,他們不是執行絕對保密的任務,不需要任何時間都在一起。
真那樣的話,不會這樣分配。
俗話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但表現最差的兩組人,便出自他們,兩名男生太想表現,竟然直接自己找人打聽。
幸好燕鳴同時讓兩名老隊員盯著他們,及時阻止了他們。
“表現很差嗎?”
許青云問道,如果表現差,接下來就不能讓他們執行重要任務,必須將他們鍛煉出來再說。
這些人很優秀,理論有,缺乏的是實踐。
沒吃過什么虧,他們還不知道什么是教訓。
“很不好,好點的只有兩組,剩下的全不及格。”
燕鳴點頭,燕鳴為人不錯,非常寬容,被他這么評價,說明這群人的表現確實不盡人意。
幸好之前的行動他們沒有犯錯。
不過之前是跟蹤,又有其他人帶領,只要認真就不會出錯,這次是找人,他們便想著用自己的小聰明,來快速完成任務。
要找的人只有一個,他們有十組人,自然都想爭這個第一。
“那兩組人是誰?”
許青云問道,燕鳴立刻拿出隊員的資料,找出他們評價。
兩組四個人,三男一女。
第一個叫姜呈,這屆杭州培訓學校的優等生,各項都是第一,追查的時候他表現很好,找對了人詢問,并且做到了保密,連帶著他的隊友一起表現很好。
第二個則是那個女生,代潔瑩,今年只有二十歲,她原本學的是電訊,被全面培訓后進步很快,不過成績只能排在中等。
她的心非常細,同樣是找巡警來問,并且問的很細。
“除了他們四個,剩下的全部撤出來。”
看完四人表現,許青云立刻說道,剩下的人不能繼續讓他們行動了,這次不是實習,是真的找人,照他們這樣找法,很有可能會驚動日諜。
“是。”
燕鳴應道,剩下的人確實不再適合繼續執行任務,僅僅一天便看出那么多問題,必須先對他們進行整頓。
“交給方來寶,讓方來寶帶他們執行演習,告訴方來寶,弄點難的給他們。”
“好,方組長會收拾好他們。”
燕鳴笑了,別看方來寶老實人一個,他整人的手段多著呢,而且方來寶非常聰明。
他只是表現低調,但誰要小看他,肯定要吃大苦頭。
連續兩天,約翰一天跑幾趟警局,詢問結果。
每次都是失望而回。
警局的人很敷衍,告訴他一直在查,但人已經跑了,他們也不知道在哪。
警察沒能找到人,約翰的麻煩卻開始了。
最初借給他錢的人紛紛上門要債。
本來約翰的生意很好,他們沒急,約翰別說賣完,賣一半都足夠還他們的債。
誰能想到約翰突來橫禍,店被人砸了個稀巴爛。
他的貨本就不多,全擺在了店里,這下好了,被砸的血本無歸。
再不去要債,恐怕這些錢就要不回來了。
約翰手上只有兩千多塊大洋,還了一千多后,他不敢再還,只讓那些債主寬限幾天,等抓到兇手,讓他們賠錢,就能還他們的錢。
債主不是傻子,人都跑了,去哪抓?
人家就是來搞他,怎么可能讓他抓到人。
約翰的債主不少是外國人,他們可不管那么多,帶人強行要債。
約翰手中最后一千多塊大洋也沒能保住。
不僅如此,連畫廊都被人家收走。
被砸爛的貨物,也被債主拿走抵債。
連房子里的東西都被這些人強行拿走,只給他留下身上一套衣服。
若不是他房子是租的,恐怕房子都保不住。
他現在還有住的地方,可惜全身上下,已經翻不出一塊大洋。
除了幾個損壞的畫筆,連畫框都沒給他留下一個。
此時的他,比起開畫廊的時候不知道慘了多少倍。
“九哥,組織回信了。”
馬九在碼頭,干著苦力,幫人扛包,他們在南京沒打算坐吃山空,馬九有力氣,又是隊長,主動去工作。
宋廣豐力氣小點,但他識字,也會寫字,到貧民區問有沒有人讓幫著寫信,他不收錢,給點吃的就行。
不過要給他提供紙筆,他沒有帶。
用這種方式,宋廣豐能夠填飽肚子。
“太好了,怎么說?”
馬九高興回道,他們兩個是在大車店沒人的地方說話,別人聽不到。
監視他們的人倒是注意到他們,但這里沒有竊聽器,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不過他們這幾天的一舉一動,全在特務們的眼皮子底下。
特務已經知道他們去報社發了信號。
幸好老梁比較謹慎,連寶俊隨便找了個報童,給他錢,讓他幫忙去刊登回信。
報童被黨務調查處的人給盯住,事后發現他不可能是紅黨,便抓走詢問。
至于信號他們沒有阻止,特務想抓到更多人,正常讓報社刊登。
“三號回復,讓我們三天后去玄武公園。”
“好,三天后我們去見地方上的同志。”
馬九高高興興點頭,兩人一起回去睡覺,三天時間不長,他們熬的起。
不過明天他們就不住大車店了,大車店畢竟要錢。
馬九在扛包的地方,有人給他介紹了個地,那里不要錢,但是條件非常簡陋,什么都沒有。
就是一個破舊的房子,荒廢很多年,里面陰暗潮濕,四面漏風,如今天熱,還有蚊子。
他們不怕條件差,在山上的時候,靠著樹睡覺的次數可不止一次。
為了躲避蚊蟲,他們可是想了不少的方法,很有用。
這些苦難他們能夠克服。
兩人很快入睡,卓安已經收到匯報,知道他們看到了報紙的回信。
既然有回信,他們很快就會見面,到時候就能抓到南京的地下黨,卓安剛晉升二組組長,正好成為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抓到紅黨,這把火不小。
若是能抓到紅黨的重要人物,或者多抓一些人,他這把火比別人的三把火都要厲害,最重要他是對外,不是對內,做好了甚至能讓徐老鬼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