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若真是我兒子就好了
“來了。”
李蕭然的身影不知從何時出現，站到李昊身后，盯著遠方城外百里黑漆漆的地方。
那里逐漸有妖魔的身影顯露，從那片黑暗中奔襲出來，就像是從深淵里爬出。
“真夠快的。”
李昊也沒想到，這主線任務鎮守龍城剛開始，妖魔就出現了，此刻是黎明破曉的時候，也就是要堅持到十日后的黎明破曉！
這段時間，他還不能休息。
二人都在眺望城外，枯草飛揚，天邊的妖魔席卷奔騰而來，越來越近了。
而城頭的指揮塔樓上，李天宗的身影出現在那里，身披戰甲，神威凜凜。
他吩咐傳令，旁邊的副將以各色旗幟招展為信號，將命令傳遞四方，頭頂還有不同顏色的烽火升空，傳令到城池其他方向。
很快，妖魔臨近了。
剎那間，隨著李天宗的號令，無數的火箭從城頭飛馳而出，諸多的天人宗師境也掌御自己的兵器，飛射殺出城外。
李蕭然跟李昊也出手了，抬手便是劍光刀光射殺而出，他們的兵器飛出數十里，殺入到妖魔潮中。
青霜劍上九只妖魂的尾端附著在劍身，碩大的上身卻是張牙舞爪，在妖魔潮里四處撲食，頃刻間就有不少妖魔喪命，其中也包括天人境，乃至是三不朽境的大妖魔。
李昊看著歿河通關進度后面的小數點在飛速跳動，心中稍定，操縱青霜劍飛速橫掃。
他氣息鼓動，掀起劍潮，如青色的劍河，席卷妖潮，頓時就清掃出一大片。
李蕭然的刀光游離其中，專斬大妖，同樣聲勢如雷霆。
“你在這邊，我去另一邊。”
李蕭然對李昊說道：“小心提防那兩只潛藏在妖魔潮里偷襲。”
“明白。”
李昊點頭，二人分開，但離的不遠，有情況能夠及時照應。
隨著他們的出手，妖魔潮的攻勢得到極大緩解。
但沒多久，妖魔潮中便傳出震天動地的咆哮，只見兩道妖王的猙獰身姿從里面撲出，朝青霜劍殺去。
李昊神色冷冽，神念轉動，操縱青霜劍直接反殺過去。
劍潮掀起，無數的妖魔射穿，其中凝聚出兩道璀璨劍光，朝兩位妖王殺去。
讓李昊遺憾的是，這段時間他沒有搜集到那《黃雀圖》，此刻他的面板屬性中，不具備致命攻擊屬性。
那黃雀圖是在涼州得到，李天宗盡管派人去替李昊搜尋，但也許是執念的認知關系，導致遲遲沒能找到。
沒有這屬性，李昊明顯感覺到在這種混戰群攻中，自己的攻擊手段似乎薄弱了一些。
否則僅是掀起無盡劍潮，就有機會斬殺妖王，而如今，卻需要自己動用真力才能對其造成威脅，這樣的話，消耗就增大了許多。
嘭！嘭！
兩只妖王都被李昊的劍光斬退，身受重傷，李昊操縱青霜劍急速追趕而去，妖魂咆哮，很快便將兩只妖王的身體纏住撕咬，隨后被飛劍斬首，筆直劃開了其巨大的身軀，開膛破肚。
劍光轉動，將逃逸出的神魂也一并斬滅。
兩只道心境的妖王，在李昊手下沒撐住三個回合。
城頭上的將士傳出陣陣喝彩，鋪天蓋地的火箭和諸多宗師的兵器同樣飛射而出，協助李昊斬殺妖魔潮，將那些漏網之魚擊斃。
在李昊坐鎮城頭時，妖魔潮深處，三道身影坐在一處山頭上，周圍是呼嘯而過的眾多妖魔，不斷向前沖刺。
“那小子，居然這么快就修煉到這種程度了。”
“感覺跟外面相比，也差不了多少，難怪他能十五歲修煉到三不朽境。”
“這小子身上肯定有大秘密，或是身懷異寶，也有可能是圣人借這神將府的血脈轉生！”
三道身影凝視著前方不斷飛掠的青色劍光，眼神冷冽而陰沉，正是燭火神跟陸淵。
在他們旁邊，陰夫人也來了，并沒有像李蕭然推測那樣，守在歿河外面。
此刻，他們三人的修為，也跟外面相同。
燭火神是因為開辟道域，將規則隔絕，將自身跟妻子保持原本修為。
而陸淵則是依靠龍族血脈，在妖魔中急速成長，直至恢復到原先的修為。
“圣人轉生，哼，也就是傳說而已。”
燭火神冷笑，對陸淵的話不屑一顧，知道對方這么說，是在加重他心底對李昊的殺意。
“等著吧，今天才第一天，就算沒咱們出手，他們也撐不住的，那些大家伙可都還沒出手呢。”
陸淵也沒辯駁，只是目光陰冷地盯著那城頭。
他敢于進來，就是因為龍門妖王曾進入過這歿河，對這里的特殊規則有些了解。
十日攻城，今天才第一天。
他們坐山觀虎斗，沒打算馬上出手，而是等待破綻和時機。
“那李蕭然在這里屢次嘗試，卻都能全身而退，肯定是找到活命退出的辦法，只要他準備撤退，咱們就出手。”燭火神說道。
陸淵點頭。
他們靜靜等待，而在城頭外的妖魔，卻死傷無數，尸體堆積成山，血流成河。
這聲勢浩大的戰爭，讓陸淵跟燭火神都看得神色凝重，也就這里的妖魔數量夠多，連他們都不知道具體有多少，否則早就被殺光了。
隨著李昊跟李蕭然，以及諸多守城名將出手，妖魔潮很快就潰敗了。
但除李昊跟李蕭然鎮守的地方外，其他區域依然有一些損傷。
李昊神色凝重，僅是第一天，他就殺死五只妖王，這規模已經媲美諸多妖魔勢力襲擊涼州了。
晚飯是從府里送到城頭上吃的，李昊席地而坐，跟這些將士們一同吃喝。
那斬殺的五只妖王被他攝取回來，以萬血真魔功煉化其精血，肉身再次得到精煉，又壯大幾分。
天邊的黑云極重，看不真切，李昊詢問過李蕭然，是否派人去探查過那黑色的境外。
李蕭然告訴李昊，那境外的黑色區域，只要前往，便無法歸來。
并非單純被妖魔所殺，而是歿河的特殊規則所致，也是李天宗的執念導致的影響，融入了規則。
在龍城之戰時，那黑色區域意味著妖魔大軍，意味著踏足便必死。
因此，里面蘊含著必死的法則。
除非太平道境，才能以道境破規則，縱橫禁區。
當晚，陸續又有妖魔前來襲擊，讓城頭上的士兵精神緊繃，不敢休息。
等到第二日，妖魔潮的攻勢更加兇猛，李昊跟李蕭然所鎮守的地方，已經需要他們認真對待，才能守住。
浩蕩的妖魔軍中，妖王潛伏，李昊以三不朽境獨擋一面，將妖王鎮殺。
而這妖王中，已經有逆命境存在，抗住李昊的攻擊，遠遁而逃。
在李昊跟李蕭然與妖魔廝殺時，李家其余幾子也都聚集在一起，相互幫襯協助，同守一面。
整個龍城四面，李昊跟李蕭然獨戰一面，其余兩面卻是李家庶出的老一輩出面坐鎮。
“妖王這么多！”
龍城北側，四道青年身影聚集于此，神色凝重。
其中年歲最大的李玄禮，眺望著城外烏泱泱的妖魔潮，他看著庶出的前輩操縱神兵斬殺，與妖王搏斗，暗暗攥緊拳頭。
“包括小九，我們都踏入三不朽境了，但根本不敢出城。”
“那妖王的攻擊必定命中，我們一旦露頭必定會被攻擊，這些妖魔最恨我們李家。”
幾人都是臉色凝重，只敢操控神兵去妖魔潮斬殺。
“可惜，我們不具備老十那樣的恐怖力量，只有老十能殺妖王。”
李君夜身姿筆挺，操縱永夜神劍。
他槍劍雙絕，以槍意入劍道，踏入宗師境，又破開三不朽，如今已經達到不壞境，進步神速。
本是九子中最光芒耀眼的人，只是如今卻被李昊的光芒所掩蓋。
“別提他了，我們先來想想怎么解決這妖魔吧，幫父親分擔。”李天罡肅然說道。
李君夜緊盯著妖魔潮，思索道：
“這些妖王都在遠處，不敢靠近，只用那些低等妖魔試探，我們如果能將他們引誘過來，配合隱藏在暗處的諸位叔叔，應該能解決幾只。”
“誘敵么？”
李玄禮目光閃動：“倒是不錯的辦法，但妖王攻擊太可怕，我們未必能擋住第一擊。”
“我有圣心寶符，能夠抵擋一下。”
李君夜說道：“我去吸引，你們在這等我。”
“老九別去，這樣太冒險了，父親說過只讓我們在法陣內，不可踏出。”李天罡立刻道。
李君夜看了一眼妖魔潮，道：“七哥放心，我有分寸。”
說著，便驀然喚回永夜，隨后沖出法陣。
妖魔潮中的妖王似是感知到什么，頓時朝李君夜看了過來。
“李家小兒，竟敢找死！”
其中一只多睛妖龍低吼，驀然朝李君夜殺來。
另外兩只妖王注意到李君夜，也舍去跟李家庶出老一輩纏斗的心，殺向李君夜。
李君夜神色從容不迫，揮劍怒斬，卻被妖王輕易拍飛，隨后揮出一道烏光雷霆，劈落在李君夜身上。
李君夜沒急于用圣心寶符，此刻妖王的距離還不夠，他逼出渾身力量，運轉極功，將周身護住，選擇硬抗這一擊。
嘭地一聲，他的身體倒飛而出，噴吐出鮮血，渾身如癱瘓般，皮開肉綻，身體焦黑。
其他妖王見狀，再次出手，李君夜急忙爬著朝法陣退回。
妖王見狀更加急眼，追擊更快，這時李君夜燃起圣心寶符。
其他李家庶出老一輩聽到李玄禮的傳音，已經知曉李君夜的計劃，當即怒吼著殺出。
其余隱藏在城內的老一輩也出劍，沖出法陣，跟妖王廝殺在一起。
幾位妖王驚駭，想退走卻已經來不及，很快就被圍攻擊斃。
此時，李君夜已經被李天罡拖回到法陣內。
“九弟，你太冒險了！”李天罡忍不住怒道。
李君夜扯嘴笑了笑：“但是成功了，不是么？”
“快去養傷，別說話了。”李玄禮急忙道。
李君夜當即也收斂心神，服用丹藥后，便閉目調息，療愈不壞寶體。
隨著李君夜的引誘，幾只妖王被擊斃，妖魔潮的攻勢大減，防守的壓力頓時驟減許多。
這些妖王似乎不如歿河外的妖王理智狡詐，也許是受某些殘念的影響，看到李家血脈，便如打雞血般撲來。
第三日，李君夜故技重施，再次出城吸引。
但妖王中陡然沖出一道身影，猛地一掌拍出，將李君夜匆忙燃出的圣心寶符神光拍碎，將其一掌拍飛，當場震殺！
“老九！！”
李天罡等人見狀，目眥欲裂，發出怒吼。
那妖王赫然是絕學境，出手便如雷霆，直接拍打在龍城法陣上，不斷攻擊。
李天宗飛速趕來，聽到李玄禮等人的悲痛咆哮，他眼中震驚，但更多卻是悲痛。
他攥緊拳頭，傳令給隱藏在暗處的老三，讓其出城解決那妖王。
李玄持槍殺出，與那妖王打得昏天黑地，卻難分勝負。
當晚，李昊跟李蕭然得知李君夜戰死的消息，都是默然。
前面陸續死掉的幾位，讓他們心中早已預料到此景。
但眾人都是因李天宗執念而生，他們心中也沒有太過悲傷。
真正的李君夜是死于滄州，拯救無數百姓于水火。
如今隨著后面龍城破滅，全城都將葬送，一切才剛開始。
此刻是第三天，李昊跟李蕭然也各自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妖潮里出現七八位妖王，還有絕學境的妖王坐鎮。
李昊的青霜劍被那絕學境妖王纏住，無法分出手，使得法陣也承受了不少妖王的攻擊。
“明天，這法陣應該就破了。”
在妖魔潮暫退的空隙，李蕭然趕到李昊這邊，道：“到時我們只能退守到神將府了，府內的法陣還能再堅持下。”
李昊沒想到，才第三日就看到了城破的征兆。
而至此，那燭火神跟陸淵老龍還沒出手。
“等退到神將府的話，那燭火神應該會過來，在府外開道域，攻擊法陣。”李昊臉色沉重。
李蕭然嘆道：“這次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之前我一個人的話，第三日法陣已經殘破了，勉強守住，如今有你分擔一處，壓力減輕，其他人能增援別處，還算是完好無損守住了。”
李昊沉默不語。
晚間，李昊看到城頭上一群身影走來，仔細看去，竟是一些女將。
她們都披掛上陣，其中還有“母親”陳賀芳。
“小十，你也累了吧。”
陳賀芳看到李昊，肅然的眼眸變得柔情起來，上前道：“你父親讓我來叫伱，讓你回去一趟，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李昊不禁看了她兩眼：“你們這是…”
“李家沒有貪生的鬼。”
陳賀芳輕聲道：“為黎明百姓，李家可戰到最后一滴血！”
聽到此話，李昊心頭一震。
其他女將看到李昊，也都是面露笑容。
“聽說小十最有出息，以三不朽境獨擋一面，真是厲害。”
“我李家有這樣的兒郎，也不負先祖榮光了。”
“好孩子，快回去吧。”
這些女將是李昊的姨娘，姑姑等，李昊也認不出，但是知道，她們都是李家的人。
“應該是告知你宗祠的事。”李蕭然傳音道。
當初他也是在城墻快破時，被李天宗告知此消息。
李昊微微默然，旋即跟眼前的“母親”和諸位女將告退，便縱身回府了。
等回到神將府，李昊便看到昔日繁榮，賓客滿至的院落中，如今卻是蕭瑟落葉飄蕩，連地都沒人掃了。
空空蕩蕩的院內，只有少許的家仆。
其余人也許披掛加入城防軍了，也許是被遣散了，只有少數熟悉面孔還在。
李昊看到年輕的趙伯，對方也穿著戰甲，似乎隨時準備上陣斬妖。
“少爺，你回來了，老爺在正廳等您。”趙伯看到李昊，躬身行禮。
李昊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動，最終還是沒說什么。
轉身進入正廳，便看到那位“父親”坐在飯桌前，只是獨自沉坐。
等聽到腳步聲，李天宗抬頭看來，布滿血絲的眼眸中，隱隱透露著幾分陰暗的邪氣，似是凝重的陰煞。
李昊感覺對方的氣息，變得冰寒而詭異，只是，這種感覺轉眼就消失了，李天宗看到李昊時，先前低沉冰冷的面色上，露出了幾分溫柔。
“小十，過來坐。”
李天宗招呼李昊，聲音親切而平和。
李昊點點頭，從李蕭然那里得到傳音，他心里有準備。
只是，如今李家九子隕落大半，這樣的慘烈，就算知曉其他人都是李天宗的執念而生，李昊也不禁暗暗嘆息了聲。
即便是當看一場戲曲，也難免會被戲曲中的悲情所感觸而唏噓。
更別說，他是親身感受，那些“哥哥們”平日里對他關切的神情，謙讓的關愛，都是真真切切。
只是現實中，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罷了。
“小十，你是我李家千百年來，最出色的天才。”
李天宗招呼李昊坐到身邊，此刻桌上只有他們，李天罡跟李玄禮等人，還在城頭上，時刻戒備。
李昊默默坐著，默默聆聽，等待對方說出宗祠的事。
“這些時日，你的成長我都看在眼底。”
李天宗眼眸溫和地看著李昊，輕聲道：“我很喜歡你給我們的雕刻，還有給我和你娘作的畫，我會珍藏的，你做的菜肴，也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我李天宗何德何能，能有你這樣的兒子。”
他伸出寬厚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李昊的肩膀，道：
“這段時間的陪伴，我很開心。”
說到這，他又笑了一下，旋即有些遺憾地低語道：
“可惜，你若真是我的兒子，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