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悲愴
這兩件圣心至寶，都是攻殺類型，分別是淡黃短劍和紫色寶塔模樣。
至寶上縈繞著日月霞光，浮空不落，似是與天地融入，璀璨生輝。
拿到至寶，龍絕神跟鳳凌霄對視一眼，知道若是再不出手拿下李家，將無法跟三位荒神交差。
「我來破陣，你去解決那只老狗！」
鳳凌霄凝聲說道。
「破陣后，你們圣宮在前。」龍絕神說道。
兩大頂尖妖魔勢力傾巢而出，雖是結盟，但也彼此算的清清楚楚。
鳳凌霄沒再討價還價，他受傷不愿跟那李牧休大戰，引發傷勢，只能讓圣宮長老來彌補。
二人迅速將神魂潛入圣心至寶中，與至寶相融，溝通至寶的圣心精魄，了解至寶特性。
不消片刻，二人眼眸中光芒大放，將至寶吸收煉化，驀然間沖天而起，號令傳出。
兩方妖王長老得到命令，頓時明白，要強破這青州城了。
一道道命令傳出，妖魔潮中，揚起一道道妖幡，蒼茫古老的號角隨之傳出。
而在妖魔潮出現動靜的同時，龍絕神跟鳳凌霄的身影已經率先沖出，殺到青州城上。
轟！！
當這初升的第一縷朝陽照耀到青州城時，伴隨著晨曦的光芒，一道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震蕩在青州城上空。
劇烈的震蕩聲，讓城內的各家各戶都從惶惶不安的睡夢中驚醒，驚恐失色，急忙推窗，從窗縫中緊張的窺望出去。
只見那青州城上空，金色的法陣陡然顯露，如倒扣的神碗，抵擋住一道恐怖的紫黑色光芒。
無數的神紋在急速閃爍，似是急促亂飛的蝴蝶。
這震天大響，讓整個城頭都驚動。
無數替換輪休的將士，全都從城邊搭建的軍營中驚醒過來。
城頭上，正在服藥調息的李牧休，驀然睜開眼眸，神魂感知迅速蔓延出城，立刻便看到城外兩道身影凌空，正是那兩大妖魔勢力的頭目。
他瞳孔一縮，注意到他們手里持有的寶物。
「圣心天寶！」
李牧休臉色頓變，驀然從角樓中沖出，他蒼老的身軀沖天而起，咆哮道：「住手！」
此刻，手持至寶的鳳凌霄卻是不聞不顧，全力催動紫黑色的玄宇重樓塔狠狠砸下。
此塔的圣心精魄施威，調動至寶的十萬玄重水威能，一滴玄重水便有萬斤重，此刻十萬玄重水同落，有億萬之力，凝聚一點，只是一擊便讓這青州城的法陣險些失守。
若是別的城池，當場就法陣破碎了。
這青州城法陣并非涼州天門關和各州邊境的法陣可比，是神將府本部所在的州城，其法陣威能是大禹頂尖，僅次于圣城皇都的那道玄天神皇陣！
跟其他神將府州城一樣，都是三千多年前，建國之初，司天監的那位初代大司天所親自構建，威力極強，即便是絕學境的全力猛攻，都無法將其摧毀！
但此刻，在鳳凌霄跟圣心至寶之下，神陣威能卻快速衰減。
李牧休含怒出手，一道身影卻陡然急速殺來，擋在其面前。
淡黃色的劍光驀然斬落，將李牧休眼前的虛空險些劈開，道域之威瞬間凝聚籠罩，覆蓋住李牧休的身體。
道域中無數劍光瞬間暴殺，一道龍吟咆哮，威懾規則落在李牧休身上，讓其渾身顫抖，血肉和力量，全都要匍匐收斂，不斷衰敗。
李牧休驚怒，驀然一拳轟出，半步無敵拳的極義無敵狀態，讓他短暫無敵，若只是單純的絕學境，在這道域規則下還無法踏入極義，但他隨著極義展露時，道域也涌現周身，將自身籠罩，抵擋住龍 絕神的道域侵蝕。
半步道域在攻殺方面，比太平道境要弱，原因在于道域展開的速度太慢。
但在自保方面，只需籠罩自身，道域延展的速度其實慢不了多少。
「十極劍影！」
龍絕神也是募然催動這十極劍至寶的威能，圣心精魄顯露威壓，十道極致劍光從短劍中分裂出來，一道道呼嘯而出，朝李牧休急速斬去。
李牧休臉色頓變，掌中募然出現一條碧綠色的飄帶，這飄帶迅速變化，如有靈性般，纏繞在其拳頭上。
隨后，面對那一道道劈砍來的極道劍光，接連揮拳砸去。
膨膨！
劍光破碎，李牧休如龍行虎步般接連踏出，但每次邁出的步子不大，身體沉穩如山岳。
他手中碧光閃爍，無敵拳勢帶著恐怖的破壞力，竟在龍絕神的道域中橫推逆行，不斷撕裂劍光的同時，朝龍絕神殺去。
龍絕神臉色微變，這老狗居然還有隱藏，那飄帶竟也是一道圣心至寶。
不過，他也沒感到太意外，畢竟這神將府傳承數千年，府中沒幾件圣心至寶說不過去。
他神色冷冽，接連施展道域威壓鎮殺，似有無數龍吟咆哮，激蕩在李牧休的耳膜中，讓他面色潮紅，雖看上去橫行前進，但體內卻是氣血翻騰，被強行壓制住。
與此同時，猛烈的震蕩聲傳來，不遠處的鳳凌霄拿起那座玄宇重樓塔再次砸去，耀眼的紫黑色光芒墜落，似是大山砸下。
「住手！」
「擋住他！」
城內，一道道身影飛馳而來，為首是李蕭然。
先前那道震天聲響，不但讓全城百姓驚醒，也讓神將府內的眾人驚覺，紛紛祭出神魂，邀游而出，觀測青州城外的動靜，便看到李牧休跟龍絕神激烈交戰的畫面，還有那圣宮的宮主在攻陣。
喻地一聲，璀璨如星河般的刀芒撕裂長空，猛地朝那鳳凌霄殺去。
鳳凌霄眼眸冷冽，只是微微冷笑，道域展開，這刀芒尚未及身，便在道域中灼燒湮滅，而他依然手持重塔，帶著道域威壓，狠狠砸在法陣上。
法陣劇烈顫抖，神紋不停閃爍，快成殘影。
這意味著承受的攻擊，快要超出神陣的極限。
另一道青色身影飛馳而出，默然斬出一道劍芒，劍光穿透神陣，落在那重塔上，在道域的焚燒下，這劍光竟毫無減弱，將重塔震得一晃，如此也延緩了幾分攻勢。
鳳凌霄臉色微變，雙目陰沉地看向飛來的幾道身影，出手的是一位女子。
這女子正是姬青青，她雖是絕學境，但修習的是姬家功法，同境中甚至比大禹神朝的皇族還要略微強上幾分。
而她在被逐出姬家時，姬天朝等人雖然憤怒她的選擇，對這侄女痛恨甚至是厭惡，但在姬青青父親，那位老十三的英魂哀求下，還是偷偷給姬青青帶出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包括她現在手持的這件圣心天寶兵器，太元劍。
此劍的圣心精魄蘊含的規則威能，可讓姬青青的攻擊不受其他規則影響，是一件極其難得的強大至寶，能讓她以絕學境傷到太平道境！
當然，若是野外正面交鋒，太平道境只需逮住機會近身，將其籠罩在道域中，即便是此劍也無法護她，頃刻間就能將其煉化。
但現在有法陣庇護，她可以肆無忌憚出手。
「該死！」
鳳凌霄眼神含怒，再次運功催動玄宇重樓塔轟擊法陣。
姬青青也是接連出手，其劍術精妙絕倫，不斷劈砍在重塔上，減輕了其威能，但這玄宇重樓塔的十萬玄重水之威，極致凝聚之下，依然讓神陣急速消 「快，擋住他！」
李天罡的身體騰飛而起，手里緊握一柄古老的青銅戰刀，這是他先祖的圣心至寶，此刻隨著他全力爆發，刀芒穿透神陣殺去。
但這柄戰刀所帶來的規則之力跟太元劍有所不同，沒法無視鳳凌霄的道域，刀芒很快便消散了。
李天罡臉色難看，與此同時，他聽到城外傳來蒼茫的號角，就像自遙遠的太古時期傳來，隨之而來的，則是青州城的城墻，在輕微的顫動起來。
這震動感，全城的百姓都感受到了，房屋腳下的地面，在微微震顫，似是萬馬奔騰。
而此刻城外，那些駐守圍困的妖魔，何止是萬馬，數量多達數百萬，且都是一路廝殺過來的妖魔精銳。
此刻隨著號角長鳴，全都齊刷刷沖刺了過來。
李天罡的臉色變了，這些妖魔終于忍耐不住，打算一舉進攻。
「快！戰備，先鋒隊上城！」
李天罡見自己對那鳳凌霄無用，顧不得停留此處，迅速沖向城頭，他急速傳音，呼喚來自己的部將，號令他們組起反擊的軍陣。
城頭上，原先時刻待命的將士，此刻隨著妖魔大潮逼近過來，箭塔炮樓中的符火箭，早已成群的射殺而出。
千萬道箭雨，烏泱泱，黑漆漆，落入到妖魔潮中。
在妖魔潮中卻是奮起沖出一道道氣勢磅礴的身影，顯露出巨大的妖魔原形，為妖魔潮抵擋住部分城頭將士的遠程攻擊時，揮舞神兵朝城外的法陣轟來。
這些都是兩大勢力的妖王長老，此刻全都顯露，赫然有十幾位。
每只妖王都是四立境，其中不乏絕學境的大妖王，攻擊凌冽，震得法陣上的神紋如蝴蝶亂飛。
李天罡看到此景，只覺渾身血液都似冰涼，雖然知道這場戰役彼此的頂尖戰力相差懸殊，但沒想到差得這么多。
看到那搖搖欲墜的神陣，他的眼眶頓時發紅了，緊咬著牙，咆哮道：「快，啟動神陣命輪！！」
這青州城的神陣，是天下十大神陣之一，名為日照命輪陣。
此陣不光是將強大的妖王精魂封鎖于神陣中，為神陣作戰，更重要的是，神陣能夠汲取日月精華自行修復。
并且，其命輪之力，能夠短暫汲取陣內所有生靈的部分壽命，化作神陣之威。
此陣已經不屬于一般四立境能輕易摧毀的層次，有大道蘊含其中。
隨著李天罡的號令，神陣逆轉，命輪之力啟動，城內無數建筑內，似乎飄蕩起金色絲線般的壽命光澤，涌入到神陣中，這里面也包括李天罡等人，以及城內所有將士。
而神將府內的眾人，卻被神將府的神陣隔絕，不受影響。
但在神將府深處，那座屹立在大山邊的宗祠內，牌位前的所有燭火，陡然間飄搖起來，險些熄滅。
坐在宗祠門口的李清正，一頭白發，身子蒼老，一臉擔憂地眺望著遠方。
看到那城內無數升騰起來的金色珠絲般的命脈之力，他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下，似意識到什么，驀然轉頭，看向背后的莊嚴宗祠。
只見那些原本沉寂的牌位上，一道道金色神光浮現，接連從牌位內飄蕩出來，顯露出英魂。
李家沒有消亡的列祖列宗，在這一刻，全都英魂顯露。
一道道身姿卓絕，曾風華絕代，驚艷江湖一甲子的身影，矗立在各自的牌位上。
「命輪已現，看來，青州城是到最后時刻了。」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命輪陣激活。」
「先前十七祖搶先獻祭殘魂，為血脈指引，似乎才沒過多久，看來咱們得為這些孩子們，筑造最后一 段歸來的路程。」
「吾等立于億萬百姓之前，萬萬不可讓百姓守于吾等之前，諸位，該吾等出手了！」
「命輪陣已出，還等什么，披我殘魂，殺！！」
一位位李家的歷代先祖英魂，此刻卻是接連沖出，紛紛踏出了這座屹立數千年受香火供奉的莊嚴宗祠。
站在宗祠門口的李清正，看著這些決然赴戰的先祖，早已是淚流滿面。
「這里，不需要你再守了。」
一位先祖路過李清正身邊，平靜地說道，隨即便沖天而起，朝前方的神將府沖去。
「辛苦了。」
其他先祖路過，也對李清正輕聲說了一句，隨即便踏出宗祠，朝遠處飛去。
一位位路過的先祖英魂，讓李清正老淚縱橫，他肩負數十年的擔子在這一刻卸下了，但他卻再也抬不起來。
「五弟，別哭，可愿咱們兄弟再次聯手，大戰一場？」
李家三爺，李玄的殘魂飛到李清正面前，眼神溫和地說道。
他是青年模樣，一老一少，但他卻是年齡大的那位。
李清正抬頭，看著這死于青年時期，外貌依然是意氣風發青年模樣的三哥，無數的回憶涌入腦海，他忍住了心頭的悲痛，抹去眼角的淚，露出幾分釋然的笑容：
「這次，我能陪你了！」
李玄微微一笑，旋即殘魂驀然綻放金光，如羽衣般披在了李清正的身上。
「兄弟同心！」
「其利斷金！」
李清正渾身的骨骼在咔咔作響，這垂坐宗祠數十年的蒼老身軀，在這一刻挺直了脊梁，他依然是白發飄飛，但雙眸，卻似乎恢復了年輕時的朝氣，恢復到那個在邊境殺出赫赫威名的時候。
「走！」
他一步踏出，從宗祠內沖天而起，化作金色的流光，朝前方的戰場趕赴而去。
而其他踏出宗祠的先祖英魂，辭別了最中央那座金身上浮現的李家初代先祖，隨即逐個飛出宗祠，朝神將府各處沖去。
李天元端坐在金身之上，他的眼神中沒有明顯的悲傷，卻透露著一種極致的蒼涼，那是見識過無數血脈隕落，無數將士消亡的悲痛。
他在等，等待著那些李家血脈回歸，以血脈鑄骨，以他殘魂為衣，再度為這千秋后代，奮力一戰！
而其他的先祖英魂，奔赴向神將府內的諸多李家血脈者。
一道道金光掠過天際，神將府內的各院眾人，全都抬頭望天，有些呆住。
他們祭拜先祖時，都見過這些先祖的畫像，此刻全都認出，這些都是李家的歷代先祖殘魂。
「先祖們…」
各院中，賀劍蘭跟高卿卿等人，都是抬頭望天，看著那一道道的先祖殘魂從宗祠處飛出，皆是呆住。
但隨即而來的，卻是一種巨大的悲意涌上心頭。
「孩子，可愿披我魂衣，繼我道志，將那妖魔誅盡？」
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殘魂，飛落到賀劍蘭面前，眉間的英氣傲然，但眼神卻很溫柔地看著賀劍蘭。
賀劍蘭怔住，連忙要朝拜，但被英魂的一縷力量托住。
「先祖，可我沒有李家血脈…」
賀劍蘭認出，這是32代的先祖，一位曾經叱咤沙場，在兩千多年前就打出赫赫兇名的女將。
「無妨。」
女將微笑：「入我李家者，便是李家人。」
賀劍蘭聞言，眼眶頓時濕潤了，隨即用力點頭。
女將身影一晃，渾身似燃燒火焰般，化作金光，覆蓋在她身上，化作一道金色的戰裙。
其殘魂的力量和道意，也隨之與賀劍蘭的神魂相融，使得三不朽境初期的賀劍蘭，此刻竟爆發出道心境的威勢。
在其他各院中，也是如此情況。
飛華院中，王相茹望著眼前邀請的殘魂老者，眼神微變，臉色有些蒼白，道：
「我，我…」
腳步在后退。
殘魂老者微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沒說什么，驀然沖天而起，飛往別處。
路過水華院時，不少先祖殘魂都看出，這水華院外有禁令，里面應該是囚禁犯錯之人，當即便直接略過。
玲瓏院中，兩道金色英魂飛馳而來，降落在院中。
「孩子，可愿隨我去戰場誅妖？」
一位青年看向李元照，雖是青年模樣，但聲音卻很蒼老。
李元照怔住，膽怯地道：「我，我能行嗎？」
「你愿意嗎？」
「我當然愿意！」
「那就行。」
青年微微一笑，旋即便化作神光，覆蓋在李元照身上。
狂暴的氣息隨之攀升，李元照只是神游境的修為，此刻卻爆發出三不朽境的氣勢。
「將身體交給我就好。」青年輕聲道：「可能會死，你害怕嗎？」
李元照臉色變了變，腦海中忽然想到那道兒時始終走在跟前的少年身影，他眼眸中陡然迸射出毅然：「我不怕！」
「好！」
青年灑脫的笑聲傳出，隨即便沖天而起，朝前方戰場殺去。
「元照…」
蕭玉靜怔怔地看著，眼眶中淚水流淌，她心中還有許多的心事，對李元照，她以前也并未真正投入多少情感，但此刻李家即將滅亡，在這生死危難的時刻，看到李元照決然赴死的身影，她卻感到一陣陣自己不相信的心疼。
「夫人，你要隨我一同去戰么？」旁邊的老者微笑邀請。
蕭玉靜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氣：「我嫁到李家是一個錯誤。」
老者微愣。
「但我不后悔。」蕭玉靜咬著牙說道。
她的夫君在新婚不久便出征戰死，也讓她心中對李家懷揣著一些難以說清的恨意，但此刻，她似乎能體會到幾分夫君那次出征時的心情了。
老者凝視了她一眼，旋即輕聲道：「李家庇佑邊疆，受百姓敬仰，卻苦了你們這些嫁到李家的婦人，是李家虧欠了你們。」
說著，微微彎腰低頭，算是給她行了一禮。
看到這位李家先祖的舉動，蕭玉靜有些怔住。
心中積攢多年的憤恨，陡然間像被雷霆擊中，她淚水忽然涌出，控制不住地抽泣起來。
相較于到各院尋人的李家先祖英魂外，還有些英魂的性子較為狂烈，有的直接沖出神將府，朝戰場上的李家之人趕去，有的則站在神將府上空，大聲喝道：
「我李家血脈，可有誰愿與我赴死而戰？！」
「我！」
「我！！」
各院中，一道道身影沖出，其中有的是李家庶出中的強者。
隨后，這些披上先祖殘魂的身影，紛紛如流星般，趕赴那戰場，支援那席卷而來的妖魔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