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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辰與塵黎間無窮廣袤的群山,宛如天神橫臥的軀體,千百條河流從中流出,哺育了萬千生靈。
這些有名無名的峰巒注視著懷虛大地無盡的歲月變遷,沉默而厚重,似乎永恒不磨。
但此時此刻,它們卻在崩碎,燃燒。
轟隆!!
群山燃燒著,這些巍峨而沉默的山岳發出悲鳴,宏偉山體在高溫下迸裂,直抵云中的頂峰亦在雷霆下崩塌,發出巨大的轟鳴。
朝著更遠方看,已有一整片山脈和群森都在烈焰和雷霆下化作碎石和沙塵,日后這里將不會是群山的一部分,而是山間的盆地,可能會是平原,亦可能是廣袤的大湖。
天穹之上,令群山崩毀的戰斗仍在繼續。
自都天萬化神鏡崩碎后,明光塵就在步步后退,再難有任何反擊之力——貿然動用根本無法完全掌控的大神通后,又被敵人擊碎,這反噬實在是耗盡了他最后一絲力氣。
哪怕是現在的防線,也都是明光塵透支身體,抽出體內最后一絲靈炁勉力維持。
在明光塵的對面,五色光暈流轉,衍生出二百四十種不同變化,每一種變化都構成一道神異劍光,而每一道劍光都縱橫交錯,構成一張涵蓋天地的巨網,要將他一網打盡,煉化為虛無。
這網的中心,便是五行陰陽生克的最終結局,一道說不清黑與白,朦朧虛無的大破滅劍意。
這劍意存在,就令周圍的太宇虛空略微彎曲,而它斬出,便令天地間的一切風雨雷霆景從,砂石烈焰相隨。
五色光輝蕩漾擴散,蘊含無窮無盡力量。
大五行破滅劍陣 任何五行手段都無法阻擋大破滅劍意,只有陰陽雷霆之炁,太宇宙光之機,乃至于同為五行運轉之極的‘造化之力’可以稍稍阻攔,抗衡。
幸虧明鏡宗的手段玄奇,明光塵修持的核心靈煞為玄清光炁,正是一種從向陽而從宇的玄奇靈炁,令他可以折疊風雨日光為鏡,偏移這大破滅劍意,不至于被對方一劍破萬法,斬了腦袋。
但這已經是極限。
事到如今,明光塵已退無可退,因為再退,他就連防御都維持不了,只會被那隱沒無形,寄托太虛的五行神劍斬掉頭顱。
“都天萬化神鏡,乃是化萬物于鏡中,再運轉造化之力衍化萬千神通,本應當可以對抗這大破滅劍意,可惜我修持不夠,本命法鏡承載不了。”
即便是馬上就要敗亡,明光塵仍在冷靜分析局勢。
他的敵人,那位隱藏于太虛中的劍客,實力與他相當,也是神藏巔峰,隨時都可以踏出邁向顯圣的那一步。
但對方的武器遠比他的要好。
那大五行破滅劍陣,乃是和都天萬化神鏡相當的大神通,尋常的神兵根本無法承載,除非是…是一把摸到天武邊緣的巔峰神兵!
當然,僅僅是兵器之利,卻也不至于讓明光塵這么難受,他主修神通,以靈炁雄厚為主,有很多辦法可以規避敵人的兵器之利。
但若是要在鎮壓渾瀾喚心兩位真人,又得抵擋赫武昌血咒禁斷詛法的情況下,再和一位手持巔峰神兵的神藏劍客對敵,實在是太過艱難。
現在,他深知自己已經難渡人劫,唯一所想的就是能不能最后拼死一搏,搞清楚這神秘劍客的真實身份,好讓今衍華等人知曉提防,保護好幽如晦和安靖。
“可惡,安靖怎么還沒傳送離開?”
想到這里,明光塵實在焦慮——太虛法壇明明已經蓄力完畢,卻始終沒有運轉,這證明安靖要不就是狀況危險,就連傳送都難,要不就是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愿意按照他的囑咐離開!
或許是明光塵實在是太過疲累,他在分心觀察太虛法壇時,身前偏移破滅劍意的鏡光有了一絲松懈。
太虛之中,以逸待勞的神秘劍客立刻抓住這一破綻,斬出了一道筆直向前,破滅萬物的劍光。
但就是在這時,明光塵突然感覺通體一輕。
原本鎮壓在某處的力量突然失去了抵御的目標,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中,令他下意識地再一次在身前凝聚出了重重太虛鏡光,定住了那道破滅劍意。
不僅僅是神秘劍客愣住,就連明光塵自己都愣住了。
“這是…赫武昌撤掉了血咒?”
他明光塵立刻就想到了這點,與此同時,他也想明白了赫武昌血咒失效的原因。
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他派去勘明城,找安靖麻煩的那個血煞化身,被安靖斬了!
這天意教的巡使在干什么?!
神秘劍客也立刻發現明光塵的狀態好轉,并且猜出了原因,頓時心中大怒:明明馬上就要斬掉這個北玄祭洲北部的不穩定要素了!
到了神藏這一境界,擁有可以穿梭太虛的神通后,除非高一整個大境界,不然的話,打不過完全可以跑。
他設立計劃,眾真人圍攻明光塵,加以血咒追蹤,正是為了封鎖明光塵在現世遁走的所有路徑,而他本人藏身于太虛,只是借著神兵攻擊,也不僅僅是為了謹慎藏身,更是為了封鎖明光塵借太虛遁走的可能。
可現在,赫武昌的血咒消散,就算明光塵沒辦法從太虛遁走,也可以從現世逃離啊!
不得已,他反而要從太虛脫離,冒著暴露真實身份的可能,用全力去斬殺明光塵了!
但是。
就在神秘劍客踏出太虛,手持神劍,要傾盡全力斬殺明光之時。
就在明光塵已經恢復了一定狀態,正在思索怎樣才能知曉神秘劍客真實身份之時。
就在赫武昌本體打算轉身就跑,趕緊離開這和他八字相背的鬼地方之時。
遙遙天地彼端,勘明城中,安靖的聲音響起了。
我乃明鏡宗真傳,曉明殿殿主,明光塵之徒,靖玄!
亦是天意魔教叛教者,懸命莊魁首,安靖!
安靖的聲音宛如驚雷,于天地間炸響,久久回蕩:于今日以內壯之身,斬坐幻宗,潢洋宗兩宗宗師,天意魔教西巡使赫武昌于勘明城!
以證我乃懷虛本紀第一神命!
“糟!”
深山,赫武昌也聽見了這一宣告,他頓時面如死灰:“這下我的名聲…生前身后名,都完了!”
安靖?明光塵?神命勘明城發生了什么?居然趁我們不注意…
大辰邊境,瀚海西山之間,白山關。
塵黎五宗,所有顯圣真君,純陽天君,此刻正在與大辰的西北成王與鎮北肅王談判。
雙方的交流頗為不溫不火,畢竟一位帝血說來尊貴,相當于天宗真傳,但假如離開大辰境內,就連修行都成問題,根本起不了風浪。
大辰國祚數萬載,叛離帝廷的帝血也有幾十近百位,迄今為止就連一位顯圣都沒成,帝血與帝廷的綁定,由此可見一斑。
而就在談判之時,塵黎五宗三位純陽之一,明鏡宗的乘光天君突然轉過頭,看向勘明城的方向。
他是第一個,而接下來,其他天君和鎮王也紛紛皺眉,面露沉思之色。
隨后,兩方諸位顯圣真君也接連運轉神通,看向天地一隅,然后又側過頭,面露驚異地看向明鏡宗一行人:“明鏡宗何時又多了一位真傳?玄鏡的徒弟?”
“神命?真的假的?天生神命居然出世了?”
“大世將至…這,這或許真的是十洲第一個神命?”
這些是驚訝的,而有些真君則看向坐幻潢洋二宗,尤其是大辰一方,面帶笑意:“而且,居然還有武脈能被內壯逆伐?哈哈哈,若是真的如此,倒還真的是符合神命的傳說啊!”
一時間,潢洋宗和坐幻宗的真君們面色極其難看。
他們宗下的武脈宗師去欺負別人家內壯小輩這件事本身就很丟人了,更何況假如真的和安靖說的一樣,他們還打輸了…
那真的是幾百年前后,都會被人作為笑談調侃!
稍微能拉回點面皮的,就是那個安靖是神命,的確超乎尋常。
以及…嗨。這不是有天意魔教的西巡使墊底嗎?
西巡使赫武昌作為年青一代的強者,未來也極有可能大天顯圣的真君種子,自然也被這些真君熟悉。
他們很清楚赫武昌的手段,知道赫武昌大概率不是本體前去,而是用武脈境的分身欺負人…結果這人沒欺負到,反而成了對方的墊腳石!
有他的襯托,他們兩宗的宗師失敗,反而沒那么起眼了!
“少年俊杰啊。”
潢洋宗的純陽鴻武天君面色不變,甚至與側過頭的乘光對視,感慨一聲:“貴宗當真是氣運加身,這十洲大世的第一位神命,居然被你們收入囊中。”
聽見這話,泰冥宗的澤天君也側過頭,目光幽幽,令他看似年輕的面容也頗為陰沉。
乘光笑而不語,而另一側,明光塵之師,塵隱真君來到乘光身側,他躬身行禮:“太師祖,我…”
還未等他開口,乘光便撫著長須,搖頭制止:“莫急,塵隱…我知你心焦,但我剛才已觀過玄鏡氣運。”
“他大天顯圣的機緣,就在今日。”
不僅僅如此。
大辰神京,凌霄帝廷,玄天宮。
懸掛在大殿上方,與帝座齊平的寰天諸地堪輿圖微微震蕩。
當代玄天至尊,真武帝君,一位未及弱冠的青年看見此幕,面不改色。
少帝玄明宇垂眸,柔聲和氣問詢下方兩班文武眾臣:“北方氣運,為何動蕩?”
文官班中,西山大域,周荒道道督就在白山關現場,他箓氣顯化虛影出列:“稟圣人,是荒州勘明城中有神命出世,乃我大辰瀚北道生人,谷豐安氏子弟,正應我大辰氣運隆盛之極!恭賀陛下!”
“雖是實話,卻并非如此簡單。”
同西山大域,武官班中,周荒道持節使應聲出列,肅然道:“稟圣人,這位神命安靖雖是我大辰生人,卻是北疆霜劫難民,不知何時入了天意魔教,后叛教逃出,與瀚海觀察使顧云止麾下的赤甲衛聯手與魔教戰斗,記載于戰報,后因大天魔破封而出失蹤。”
“現在來看,他當是那時,被協同除魔的塵黎明鏡宗真人玄鏡所救,如今已入了明鏡宗,是為真傳種子,恐怕算不得好消息。”
“且慢。”文武如此針鋒相對,道督卻并不意外,而是慢條斯理道:“此神命雖入明鏡宗,但也是我大辰子民無疑,我大辰堂堂天宗帝朝,治理天下萬民,又不是沒有過宗門出身的官員,何須如此偏見。”
“近一萬載來只有三位,這你也叫有?”
“有就是有,怎能說沒有?”
兩方爭論之時,文武諸官,甚至連那文武官頂點,持玄冥司水真箓的洪燮世洪太師,持北極天武真箓伊古今伊大都督也微微側目,看向北方。
他們早就知曉大世已至,世劫將起,神命出世只是時間問題,故而對此并不在意。
他們真正在意的,仍然是明景郡主的去向。
——本以為氣運異動是因為玄明景,沒想到居然是神命…運氣?玄光蘊當初的確和明鏡宗交好…
——嗯,看來明鏡宗又要出一位顯圣,看來氣運未絕,或許可以…
百官或是沉思,或是爭論,或是好奇。
而帝座之上,少帝神色平靜,眸光深邃,他不發一言,只是微笑看著殿中文武各方爭論。
一時間,整個北玄祭洲北方,包括大辰帝朝凌霄在內的諸多目光,都匯聚在安靖,匯聚在明光塵身上。
師徒二人,此刻比天上的日月更加醒目。
“安靖!”
遙遙聽見神鐘之音,在神秘劍客無比震撼,無比懊悔之時,明光塵朗聲大笑。
此刻,他感覺自己簡直成了天地間的唯一中心,無數蘊含著龐大因果的存在將目光,注意力,乃至于自己的因果也投向了自己,讓他的命格日月無明應命呈現。
在他的身后,漆黑的虛空浮現,寂寥虛無中,有一塊無邊大鏡匯聚群星之光,其光層層流轉,明亮非凡,繼而超邁日月,橫亙太虛之間。
——是以玄鏡之光,至日月無明!
此乃命定之時!力量在上涌,完全活躍,全力運轉的命格開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轉換天地間的一切靈煞。
甚至…包括魔氣!
若是有人能觀察到魔氣的話,便可以看見,天地之間,無窮無盡的魔氣宛如大潮奔涌,化作一個浩浩蕩蕩的漩渦,朝著明光塵進入命定之時,完全顯化的命格光輪涌去。
復雜到極致,宛如烈焰一般的因果業力將一切魔氣都拆解、粉碎與點燃,就像是烈焰燃燒混沌,沒有任何傾向,本應平等腐朽萬事萬物的魔氣此刻被雄厚無比的因果業力焚為最為純粹的玄元之氣,甚至是玄元凈光!
此光此氣一入體,便立刻成為了明光塵的根本之炁,玄清光炁!
原本傷勢極重的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狀態,短短幾個呼吸,就要恢復全盛!
怎會如此?!‘如日中天’不是這樣…該死,這是什么命格?怎么就連情報都能搞錯?!
神秘劍客知道,如日中天并不需要因果糾纏和注視,它需要的是統御一方,卓顯權力,所以最開始聽見安靖聲音時,他并不是特別懼怕,只是不想被其他隔空遠眺的強者發現真實身份。
但他卻不知,明光塵的日月無明,乃是遮蔽日月之命,在改命換名后,便是需要搶占因果之線。
這一次事件,真正的主角是幽如晦,是天命安靖,他們才是日月…這等因緣業力,若是安靖不留下來,逃跑了,哪怕明光塵得到了萬千強者的注視,也無法成功。
神秘劍客此刻已經怒極,恨極,悔極——他如果不脫離虛空,此時就可以直接逃走,可現在,他為了斬殺明光塵來到現世,明光塵可不會讓他再次進入太虛了。
他豈能不知,明光塵此時得到命勢加身,幾乎勢不可擋?
假如僅僅是命定之時也就罷了,恢復效果遠不至于這么恐怖,但明光塵何等干脆利落,他在察覺到自己命勢到來之時,立刻選擇進階!
此時此刻,他已經踏入顯圣的領域!
天地震蕩!以明光塵為中心,其根本神通六陽玄光八景宮展開,天之精魂,地之靈煞,我之神魂合一,接地連天!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顆由煌煌金陽之光鑄就而成的天柱,從明光塵的鏡中大界中延伸而出,化虛為實,徹底化作一座登天神臺!
三大神藏合一,洞穿心內虛空,與天地相合,便是武道第五境,神臺顯圣!
內壯神異為陣基,武脈以陣勾連天地,而神藏便是以陣衍化體內天地,洞穿虛空,開辟精氣神三大神藏,開辟體內陣界天地人三界種子,自己就是自己小世界的主人,陣界運轉,可以發揮出不可思議的神力,是武道超脫凡俗的終點,也是武道登天入圣的起點。
而顯圣境界,便是將體內陣界之物與天地交感,領悟天地真意,也即是將純粹的靈煞精氣運轉之物化作真實!
這由虛化實的過程,便是大天顯圣!
在這之后,作為小世界主人的神藏真人,也將成為行走于這片廣袤天地的神靈,可以統轄一方,執掌天地權柄!
最初只是一部分,而等到顯圣真君可以將自己體內陣界完全顯化在懷虛大界,烙印于天地之間時,即可開創一方圣地神山,創立山門,立下大宗大教!
這也是懷虛一世,最低也要顯圣境界才能開辟山門的原因!
當然,若是神藏真人領悟的天地真意不純,不被天地認可,那他的神魂心智就會在大天顯圣的過程中彌散。
他們的陣界還是會繼續由虛化實,墜入塵世,但這一過程就變得緩慢且不可控,甚至會持續數十年之久。
可能如鯨墜深海潤澤一方,亦可能如天傾隕星,落為淵谷,故而被稱之為大淵落。
明光塵顯然是成功了。
此刻,明光塵的雙眸中的空洞此時已經完全轉換為漆黑的虛空,宛如緩緩旋轉的黑色漩渦,只有核心一點深紅色的殘陽靈光閃動,照破太虛。
一道道赤底金邊的光暈從他通體周身放射而出,令他整個人如殘陽落日一般,暗暗照耀四方天地。
他選擇顯化的,正是他的六陽之一,殘陽!
——殘陽者,其光為赤,其意在傷,其欲無明,乃為天地日月將黯之色!
殘陽之光飛馳,不遠處,看見仇人大天顯圣,本就面如死灰的坐幻宗喚心真人當即面容枯朽,立斃當場。
光芒一閃,渾瀾真人卻留下一命,他有些莫名,卻聽見明光塵寄托在光中的訊息。
奪你機緣,還你一命 渾瀾真人長嘆一口氣,他遠遠對著明光塵躬身行禮,然后頭也不回地飛馳離開。
更遠方。
西巡使赫武昌早就在血煞化身被安靖擊敗后,就服用丹藥提氣疾逃,他能縱橫西山太淵這么多年就是因為知道什么時候該跑該認慫。
但是一道殘陽之光飛馳,立刻令他軀體朽滅,顯壽盡之相——但一點血光涌動,化作飛鳥,加速飛馳!
——我能活下來!我血煞分身萬千,哪怕是你成了顯圣也殺不了我!
赫武昌心中怒嘯,但明光塵怎能不知他的底牌?
又是一道殘陽之光飛馳而來,命中了這一縷血影飛鳥。
——我的弟子為我解決了所有麻煩,我自然也要為他解決所有后患。
“我不應該死,我不應該死在這…我不應該…”
血影陰燃著,赫武昌的哀嚎聲在天地間回蕩,但很快就衰弱,衰微,衰亡。
悄無聲息。
他死了。
而最后…或者說,這一切都發生在同一瞬間。
“不知來歷的盡遠行者…”
面對眼前真正的敵人,已入顯圣之境的明光塵抬起手,天穹頂端,無數水云霧氣匯聚。
都天萬化神鏡再次浮現,而這一次,它并沒有映照天光,而是顯化虛無空洞之相,照向面容隱沒在虛影之后,但神色絕對極其難看的神秘劍客。
“留下來吧。”
莫以為伱初入顯圣就能勝!
神秘劍客剛才就想逃,但被大天顯圣攪動的天地虛空混亂無比,根本逃不掉。
而現在,他也只能怒吼一聲,用上自己絕不想用的最終底牌!
他緊握手中如玉長劍,劍尖下垂,五行靈光歸一,化作一道明亮半透明的光線,自劍鍔延伸至劍尖,衍化為雷。
神劍·霄光凌霄道經·神霄玉清真雷妙契 雖然同為大破滅劍意,但神霄玉清破滅真雷顯然更高一籌,而神兵巔峰,等同于大真君配兵的霄光神劍更是威力無窮,
神秘劍客肅然一劍斬出,雷光流轉,耀明世間。
霎時,天光云影,雨霧河川,山岳金石,草木烈火…所有的一切都朦朧,淡化了,在這半透明的神霄真雷面前,世間萬物都失了顏色,去了形體,化作簡單線條的勾勒,似乎要變得虛幻,虛假,甚至是虛無。
——以虛成真,是為造化。
——化真為虛,是為破滅。
五行歸一,陰陽相薄,清之又清,直抵最高,是為玉清之光,神霄之雷!
“以神藏之軀,持神兵之力,怎能發揮全力?”
但,明光塵的背靠蘊有造化真意的都天萬化神鏡,卻是半點也不懼這化萬物為虛無的神霄之雷,尤其是他初入顯圣,正是對周邊天地之意把握最清晰的時刻。
只是,當他準備擋住這神霄一劍,再捕獲對方時,明光塵卻面色突變。
因為,那神秘劍客赫然將神劍引爆了!
在斬出的瞬間,霄光神劍便變得閃耀起來,其如玉劍體依次閃過九霄天星,五行陰陽之理與天雷真意共計十七道純陽神禁,證明它只差最后一道劫滅神禁就可徹底圓滿,成為純陽天兵。
可現在,這十七道純陽神禁依次璀璨,而后各自迸射出一道道可怖的神雷,朝著明光塵飛馳而去。
這是遠超尋常顯圣的力量,這些神雷中的任何一道如果轟擊在天地之間,都將瞬間融化數百里內的一切,徹底將一方天地化作焦土,其毀滅之意烙印虛空,將會持續數十上百年的雷暴。
“這又是何苦?”
明光塵無法理解,他不得不全力維持萬化神鏡防守,雖然神兵自爆之威極其可怖,但對于顯圣而言,如果不是由同級強者操控,那這力量就大而無當,不受操控,甚至還會反噬己身。
神秘劍客的軀體在瞬間就被蒸發,融化了,可他的洞虛神魂卻借此力量脫離了明光塵的鎖定,毫無遲疑地遁入太虛。
“休想!”
焦頭爛額的明光塵怒喝,他赫然也不管不顧,拼著神通失衡,雷光透體,法軀受損,也要攔下對方。
他雙眸中神光閃動,神意如刃直追神秘劍客,后發先至,斬在了對方的神魂上!
無聲的慘嚎響起,神魂碎片紛飛,而就在這單純的神魂撞擊間,明光塵原本因為顯圣而升騰而起的自信與欣喜驟然消散一空,整個人如墜冰窟。
因為他讀到了神秘劍客的思緒。
——那安靖絕不是普通神命…盡遠天的周天命鑒居然都看不穿他半點底細,這必然是帝君神命…甚至是天命!
——北玄祭洲的天命只有可能是‘七煞劫’,這和教內計劃不符,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必須要回去稟報!
——必須立刻調動在玄祭北方的暗手,竭盡全力,消滅這個不受控制的七煞!
“休想!”
明光塵早有猜測,他心中已經默認安靖就是‘天命’,只是目前不知是‘自然師’還是‘七煞劫’…而現在,這神秘劍客卻為他證明了。
只是,對方居然要控制天命?不受控制的七煞…居然要消滅?
——怎可能讓你們如愿!
明光塵通體光芒劇震,如果真的如他在心鏡中映射出來的信息所示,這個劍客背后的教派,還有他們的計劃…
他下定決心。
都天萬化神鏡再一次破碎,明光塵自湮神通,拼著剛剛復歸完好的法軀重傷,攜裹神通之力破開神霄十七真雷,沖入太虛,直追神秘劍客的神魂!
神通神劍互相對撞,令太虛無盡動蕩,明光塵飛身入虛空。
而與此同時,一道鏡中我法軀流轉,幻化為光,脫離本體,朝著勘明城激射而去。
太虛中。
混混沌沌,明光塵在太虛間急速穿梭,想要追上敵人。
只是,法軀終究不如純粹神魂,明光塵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追不上那神秘劍客的神魂。
“絕不能讓你回去!”
既然如此,明光塵毫無遲疑,啟動了盡遠天的太虛秘法!
太虛之中,察覺到周邊宙宇之意猛地扭曲起來,原本穩定的目標開始變得混亂,無盡隨機偏移,神秘劍客不可思議地尖叫起來:你瘋了嗎!這個時候啟用盡遠天的太虛穿梭之術!
這樣我們會徹底離開懷虛,幾乎永遠不可能找到回來的路!
“那又如何!”
明光塵目光幽邃,心卻明亮,他哈哈大笑:“如我徒真乃天命,且是能承載一切業力因果的應劫之子,那我又怎會不相信他能找到我?”
“更不用說,若非我徒,我早死在你劍下…既然如此,我當然要為我徒除掉一切后患。”
“不惜一切代價。”
一切交流都只在一瞬,下一瞬,漆黑的太虛空洞在極致的扭曲中浮現,瞬間就吞沒了神秘劍客的神魂與明光塵。
與此同時。
南荒洪洲。
深幽寂靜的大淵之底中有沉寂著兇獸妖靈的殘骸,無數扭曲怪異的魂靈幽影在其中游蕩沉浮,吞噬所有意欲靠近的生靈。
但就是在這樣極端危險的兇境中,卻有一頭白首巨獸,其狀如牛,獨目而蛇尾。
冥古異兇,純血真靈,太山之蜚猛地睜開了自己的獨眼,顯露無比驚愕,祂感覺到自己的魂靈深處,契約過的盡遠天伙伴突然消失了。
雖然不是死亡,但若是陷于混沌,永遠不能相見,和死又有何異?
祂發出怒吼:阿明!
中恒道州。
祖龍殿,今衍華緊緊抱住因為太過疲憊而沉睡的幽如晦,性子一向爽利肆意的龍女此刻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身軀微微顫抖著。
她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滴落,潤濕了少女的頭發。
另一側。
原本正在愉快收集薄宗山與福正安身上戰利品的安靖,突然看見了一道殘陽之光。
殘光幻化為明光塵的鏡中我法軀,他來到準備與他打招呼安靖身前,沒有說話,而是伸出手,拍了拍安靖的肩膀,然后消散,留下了些許事物。
安靖茫然地接過,那是一塊奇怪的,帶著雷霆之意的劍刃碎片,和明光塵寄托在其中的神念。
“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
他有些不解地轉過頭看向明光塵大天顯圣的方向,然后閱讀其中的神念。
緊接著,安靖神色驟變。
快走!安靖,立刻離開勘明城!
明光塵的神念直截了當地警告道:那個暗中針對我的盡遠天行者,乃是‘上玄教’真傳,神霄峰道子!
他已發現你是天命,如今正打算回教稟告,為師只能將其拖拽入混沌虛空——我已大天顯圣,性命無恙,只是難以歸來,你一定要小心!
那碎片是神兵‘霄光’的殘骸,是唯一碎片,其他都被我用神通消融于無,沒人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將它帶回去!帶回明鏡宗!師父和乘光老祖會懂的…
快離開勘明城,這里是是非之地,盡早回北疆…不用隱藏身份,只要你還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各方反而都不會對你動手,但是不要留在勘明城,這里有太多人隱藏于暗中…
別擔心我為了表現自己還有余力,明光塵甚至在最后開了個玩笑:說實話,為師已經沒什么可教你的了,你師祖塵隱子卻是個擅長育人的,就讓他老人家代徒收徒吧 “不是,這什么啊,我做的如此完美,居然還是有意外!”
得知這噩耗,安靖咬牙,他心中震驚憂慮,焦躁憤怒皆有,他很擔憂明光塵如今的情況,但卻也知道這一切憂慮都毫無意義,只能照做:“這便宜師父…才教我幾天啊,就說沒什么可教的了,你倒是多教我幾天啊!”
他將那神劍碎片收入懷中,然后撿起自己搜刮到的戰利品,毫無遲疑地朝著太虛法壇的方向疾馳。
太虛法壇,隨著安靖的抵達和啟動,銀青色的光輝閃爍,皚皚白雪之景浮現在太虛彼端。
安靖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轉過頭,看了眼背后,這在短短數月內發生了數次劫數,如今已經空無一人的勘明城。
看完最后一眼,他便毫不留戀地向前邁步,步入北疆。
而就在安靖跨過太虛通道之后,整個法壇也微微震鳴,繼而猛地消失不見,隱沒于太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