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云萊峰洞府,煉丹室內。
爐蓋開啟,霞光騰升,三顆烏霞閃爍的靈丹飄出,飛落到陸長安的手中。
“三階靈丹,烏龍丹。”
陸長安觀看靈丹品質,皆是七道紋,色澤晶瑩,顆粒飽滿。
烏龍丹,可解世間大部分劇毒,是離火上人最擅長煉制的三階丹藥。
“過往百年求之不得,今日三階煉丹師,唾手可得。”
陸長安朗然輕笑,心情舒暢。
此世,他曾嘗試兼修煉丹,可惜天賦差,上百年都只是二階下品,沒有晉升二階中品。
前面幾十年,他幾乎放棄了煉丹一道,只是煉些日常所需的丹藥。
此刻,成為三階丹師,算是完成了他的夙愿。
相比之下,卜卦和煉器,對陸長安的幫助更大。
卜卦,預測兇吉,有利于穩健經營。
煉器,是離火上人前世造詣最高的修仙百藝,成為三階上品煉器師。
如今,這些都屬于陸長安了。
往后煉器,他自己的本命法寶,不必假手于人。
同時,煉器對傀儡打造有幫助。
傀儡的武器,防具,可以自己煉器,達到真正的法寶級,而不是閹割版,光有材料強度和特性。
“此前在七國盟的投入,實在太值了!”
陸長安收起丹藥,此時心情仍有些激蕩。
九印碑化輪回一世的能力,不同于單純獲得一個元嬰老怪的畢生記憶。
若是后者,每樣技能還得從頭開始學習,最多是經驗豐富,少走些彎路。
如同陸長安穿越前的地球,互聯網海量知識開放。
但要將任何一個領域,學到頂尖,耗盡普通人一生的精力,未必能做到。
離火上人位于九印碑的第四個位置,在陸長安第三世的后面。
相比前世輪回,用第四世輪回形容,其實更好理解。
前幾日,陸長安總結第四世的經歷,發現離火上人前面幾百年,實在太順了!
天靈根資質,從煉氣到結丹,暢通無阻,幾乎沒有瓶頸。
缺乏坎坷和磨礪。
這導致他晉升元嬰后,潛力后勁不足。
當然,這可能不是最主要原因。
大青東域的天地環境,也是重要影響因素。
晉升元嬰后,離火上人緊守基本盤,缺乏開拓進取。
跟梁國離火宮綁定在一起,限制了他的未來之路。
這個道理,離火上人肯定明白。
但他自少年時代,就從離火宮成長,大幾百年的心血和情感,弟子門徒,道侶子嗣,都與此地息息相關。
不去外面開拓。
一來,有風險,難以走出自己的舒適圈。
二來,他一走,離火宮必然沒落,甚至可能滅亡。
“還好,我此世不娶妻生子,不與任何修仙勢力完全綁定,沒有那么多顧慮。”
陸長安發現,離火上人所缺少的,正好是自己具備的優勢。
不過,離火上人的頂級資質,修煉速度,也是陸長安所欠缺的。
在修仙界,沒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強如元嬰真君,也有自身的限制,在某些方面可能不如普通修士。
站在第四世的巨人肩膀上,陸長安對未來的修仙之路,有著更明確的規劃:
元嬰之前,在大青東域還能混一混。
元嬰之后,若要圖謀更高層次,須得去更廣闊的舞臺。
尤其對陸長安這種散修出身的修士,更是要如此。
四階靈脈,天地運數,都限制了這片修煉地界,讓修士突破上限變得很難。
在第四世的記憶中,陸長安對天珩大陸的地界,也有了更明確的認知。
前世所在的大坤,名為坤州。
此時所在的大青,名為青州。
類似的傳聞,陸長安前世也聽聞過。
坤州、青州這兩片地界,屬于天珩大陸的中等州界。
這樣的地界,本土不可能誕生化神期,因為根本沒有五階靈脈。
能誕生元嬰后期,都是大氣運之人。
第四世掌握的天衍大陸地圖,比較籠統,不夠細致,上面只標注了一些傳承悠久的大州位置。
傳說中的中州,位于天珩大陸的中心腹地。
大晉仙朝所在的封華洲,位于大陸東部中心。
青州也位于天珩東部,跟封華州相隔了兩個大州地界。
在地圖上看,似乎距離比較近,實則路途無比遙遠。
前世大坤的位置,沒有標注。
但陸長安相信,等自己未來晉升元嬰,找到前世的位置應該不難。
第四世的記憶中,還有很多對陸長安有用的信息。
譬如風元國。
陸長安得知,離火上人在金陽北遷戰爭前,將自己的部分血脈子嗣,送到了風元國。
為何選擇風元國?
在離火上人的認知里,風元國環境惡劣,雖然不太適合修行發展,但在魔道入侵的當口,卻是一處可保命的地方。
風元國不僅有天塹阻攔,而且本土很貧瘠,魔道六宗多半看不上。
將一部分子嗣,留在那邊,可確保血脈延續。
當然,離火上人還有些優秀的子嗣門徒,跟著離火宮遷移到七國盟。
七國盟,比衛道盟幾國更繁榮,發展前景更大。
無論是進取,還是保命,離火上人都做了相應安排。
此外,離火上人還布置了隱藏物資,為后人準備。
陸長安沒有貪圖的想法。
畢竟,他等同于經歷了離火上人的一生。
雖然在九印碑作用下,不影響本心,只是多了一世的經歷感悟,但多少有些愛屋及烏。
九印碑若是沒有這等能力,經歷幾世輪回,陸長安早就人格分裂了,哪能維持初心不變。
“若是魔道六宗威脅到梁國,風元國可作為好蟄伏的地方。”
陸長安打算將后路,也安排到風元國。
畢竟,第四世的元嬰老怪,都將血脈后人送到那里保命。
至于風元國環境惡劣,資源貧瘠,陸長安倒是不在乎。
這些年,他已經攢積了豐厚的身家,足夠支撐好多年的修行所需。
兩日后,陸長安正在嘗試煉器的技藝。
忽然,他念頭一動,取出儲物袋中的長老令牌。
令牌流轉白色微光,傳來一道訊息。
“天楓真人,重傷歸來?”
陸長安沉吟,停下手頭的事。
在魔道入侵戰爭中,張鐵山為金云谷立下很大功勞。
十幾年來,斬殺魔道兩位真丹初期,滅殺假丹真人六七人,擊殺的妖獸也有同等數量。
這還不算戰爭中,抵擋或擊退的魔道真人。
相對一些傳記,并未越級殺敵,殺的最多是同階,聽起來沒有什么了不得。
但是,魔道的同階修士,整體比衛道盟要強上一籌。
因而,能在魔道入侵戰場,擊殺同階結丹真人,算是很難得的戰績。
張鐵山立下的功勞越大,金云谷的壓力越小,每年派往前線的修士新血,數量可以相對少些。
衛道盟這種規定,是為了提高各大勢力中高階修士殺敵的積極性。
此外,立下的戰功,在衛道盟可以兌換不少稀缺資源。
半個時辰后。
一隊受傷的金云谷修士,返回山門。
張鐵山是其中的領隊。
宗主殿內。
陸長安第一時間見到了受傷的張鐵山。
張鐵山臉色蒼白,氣息虛弱,一條腿折斷,由靈性藤條固定滋養。
“陸長老,天楓長老傷勢如何?”
金云宗主在一旁照看,面露關切。
張鐵山雖然是結丹初期,但其斗法實力,堪比結丹中期的修士。
“傷勢有些重,需要及時調養,否則可能損傷道基。”
陸長安把脈后,心中異樣。
倒不是張鐵山的傷勢。
傷勢確實重,身上骨骼斷了十幾根,臟腑受損嚴重,留下不少暗傷,影響到丹田。
陸長安的異樣,來自張鐵山體內,一種隱晦奇特的法寶氣息。
如果是過往,陸長安看不出問題。
但他如今是元嬰老怪的眼界認知,又是貼身把脈,看出了端倪。
作為三階上品煉器師,陸長安感覺那股法寶氣息很獨特,蘊含某種靈性,超乎尋常法寶。
便是陸長安的釘頭箭,甚至離火上人的極品法寶,都比不上。
“莫非是仿制靈寶,或者靈寶碎片?”
陸長安如今的認知,有所推測。
如果是真正的靈寶,刻意收斂,陸長安此刻的感官狀態,難以察覺。
“陸長老,能否盡快治好張某的傷,不留下后遺癥。除了宗門貢獻,事后另有酬謝。”
張鐵山聲音沙啞,拱手一禮。
陸長安醫術不錯,善于溫養。
金云谷曾提議,為戰場回來的高層療傷,就給陸長安一定數量的宗門貢獻。
只有那些傷勢很重的高層,陸長安才會出手,并且不會消耗壽元。
陸長安用得到的貢獻,兌換所需資源,或者發布宗門任務,讓金云谷的修士給自己跑腿。
“至少三個月時間。每過七日,陸某去張長老府上治療一次。此外,還需如下藥材…”
陸長安沉吟片刻,給出治療方案。
其實,他可以用一半不到時間治好。
三個月時間,對于三階名醫來說,算是合理范圍。
“那就勞煩陸長老了。事成后,張某免費為陸真人的法寶精煉一次。”
張鐵山臉上露出笑意。
當年,為陸長安煉制釘頭箭,他本人倒是盡全力了,但是靈寶殘片沒盡全力。
這些年過去,張鐵山煉器技藝有所長進,再精煉一次,可以將釘頭箭提升為上品法寶。
“不必了,陸某駕馭中品法寶,有些吃力。法寶精煉之事,留待將來再說。”
陸長安笑著拒絕。
“如果張道友過意不去,屆時以三階材料補償即可。”
“那就依陸道友的意見。”
張鐵山頷首答應,心里卻有些奇怪。
以陸長安的秉性,巴不得將本命法寶提升到極致,增加護道手段。
雙方達成約定。
陸長安當天去張鐵山的洞府,為其療傷一次。
等治療結束,陸長安將得到一筆豐厚的宗門貢獻,以及張鐵山提供的三階寶材答謝。
陸長安離開后,張鐵山面色躊躇。
“器靈前輩,陸長安為我療傷,會不會看出您的存在。”
“放心吧,如果他是燕東來轉世,與你這么熟,多年的近距離接觸,早就看出了。”
器靈老氣橫秋,卻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
“經本器靈觀察分析,此人行事風格,與燕東來大相徑庭。如果只是普通修煉長青功的天才,沒有這等感知和眼界。”
“如此便好。讓他看出我的修為進展,以及準三階的煉體,倒也無妨。”
張鐵山放下心,不再糾結。
這次找陸長安療傷,因為傷得確實重,擔心影響根基。
他的修為在結丹初期過半,正是立戰功,爭奪珍貴資源的階段。
只要晉升結丹中期,張鐵山在戰場上,自保能力大增,元嬰不出,難有修士威脅其性命。
由于在戰場上表現亮眼,張鐵山近些年被獸王谷的高階修士針對。
這次受傷,他被一只三階后期的飛禽盯上,速度遠不如,差點丟了性命。
還好大長老及時出手,將他搭救。
否則,他必須在戰場暴露靈寶殘片,才可能保命。
云萊峰洞府。
“張鐵山機緣果然不小,這般修煉進度,至少結成了上游真丹,對于下品靈根來說,數百年難見。”
得益于元嬰真君眼界,這次治療,陸長安看出張鐵山不少底細。
陸長安推測,張鐵山二十年內,有望晉升結丹中期。
下品靈根,在煉氣、筑基,確實很拖后腿。
在筑基初期之前。
張鐵山的修煉速度,明顯不如趙思瑤,筑基后期開始反超。
但到了結丹層次,靈根的影響比重有所下降,成丹品質也是重要的因素。
成丹品質太差,譬如傅雪梅,即使是地靈根,在結丹期也將變得平庸。
張鐵山比陸長安早十八年左右結成真丹,也沒有長青功的歲月限制。
有機緣在身,斗法強大,他在結丹期可能比煉氣,筑基時走的更順。
一晃眼,三年時間過去。
養好傷的張鐵山,兩年前又去了前線戰場。
反倒是趙氏師徒,一起回到金云谷。
這一日,年滿195歲的陸長安,完成了例行修煉和蘊養。
三年時間,九印碑第四世的紫袍道人虛影,點亮了少部分區域。
陸長安推測,總共二十年,可點亮第四世的元嬰真君。
在沒有蘊養成四階寶符前,這將是陸長安的最強底牌。
“陸叔!我們又來了。”
正午過后,云萊峰外傳來趙檀兒清脆悅耳的聲音。
“進來吧。”
陸長安唇角微微泛起,起身走出洞府。
洞府外,有一口人工水池。
陸長安、趙思瑤、趙檀兒三位真人,坐在水池邊的涼亭里。
戰爭期間,趙氏師徒難得同時在金云谷山門。
趙檀兒知道陸長安下午經常有空,近兩個月時而過來串門。
在云萊峰山頂,三人時而品茶,下棋,對酒高歌。
運氣好的時候,陸長安還能聽到趙思瑤彈琴,趙檀兒翩翩起舞,兩位女真人歌舞配樂。
假丹修士,享三百多年壽元,趙思瑤閑暇時有了愛好,喜歡彈七弦琴。
幾十年來,趙思瑤的琴技登堂入室,琴音越發空靈,幽靜。
每次聽趙思瑤的琴音,陸長安隱隱感受到她的心聲。
沒有太多的喜悅,也沒有多少遺憾憂傷。
每次在陸長安面前彈奏,空幽的琴音中,時而泛起一絲靈動輕快,亦或是一種高山流水的平淡溫馨。
陸長安喜歡這樣的閑情逸致。
趙思瑤的端莊得體,默契知己,趙檀兒的俏皮輕靈,偶爾胡鬧。
與趙氏師徒相處,陸長安無憂無慮,某些時候,有種一家三口的感覺。
二人的眼神碰觸,或許有會心一笑,但沒有真正男女之間的曖昧。
無須打破那層界限,陸長安與趙思瑤相處,自然而然的舒心,默契。
即使趙思瑤,已經是三十四、五歲的模樣,不復當年的紅顏。
她不必如當年的慕秀蕓,傷感痛心,最終蒼顏不敢面對青春不老的那個男人。
不踏出那一步,就是最完美的關系。
陸長安前世妻妾成群,明白人生若只如初見的道理。
倘若他和趙思瑤打破那層界限,或許沒有現有關系的融洽,愉快。
“陸叔,你有沒有認真聽?”
趙檀兒皺著瓊鼻,輕輕磕了一下茶盞。
“這是檀兒在戰場擊敗一位真丹魔修的心得,你沒有同階斗法的經驗,須得認真領會。”
“已經聽過幾遍,伱陸叔悟的差不多了。”
陸長安和趙思瑤相視而笑。
經過這些年的歷練,趙檀兒在戰場上受過傷,殺過敵,其斗法能力已是不俗。
或許是那顆赤子之心,趙檀兒悟性不錯,成長速度很快。
至于她說的擊敗真丹魔修。
當時是對方輕敵,被她使計,配合準三階的傀儡,打得重傷而逃。
“檀兒,等什么時候你能正面擊敗陸叔,才有指教他的資格。”
趙思瑤對陸長安有更多了解,知道他真正實力,絕非表面那么簡單。
“嗨!累死檀兒,也打不動那烏龜殼子。”
聞言,趙檀兒面色一垮。
每當她信心十足,神通秘術有所提升,找陸長安切磋,都奈何不了后者。
持久下去,她必然招架不住。
經過趙檀兒的宣傳,龜真人的名號,在金云谷得到認證。
陸長從未拒絕切磋,是為了磨礪她。
“長安,最近聽聞你被黑市懸賞通緝。”
趙思瑤關切的問道。
陸長安無所謂的道:“雷聲大雨點小,只要我不輕易離開金云谷,陳國謝氏能奈我何。”
原來,陳國謝氏當年在本國的通緝懸賞沒效果,便加大力度,在各國修仙界黑市通緝。
趙思瑤注意力被戰場牽扯,屬于消息延遲。
“陸叔叔,聽說二青叔叔快不行了,壽元將近大限。檀兒想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趙檀兒提議道。
“李聰仁的書信中提過,李二青不許后人競爭二階延壽丹,避免耗費財力,樹立敵人。”
陸長安嘆了口氣。
重返梁國的二十多年,他很少外出,只去了翡月湖兩次。
反倒是白發蒼蒼的李二青,來金云谷拜訪過他幾次。
這幾年,李二青身體更差了,沒有再來過。
念及此處,陸長安掐指推算起來。
“陸叔,你會卜卦之術?”
趙檀兒秀目轉動,似有興趣。
幾息后。
陸長安推算完畢,沉聲道:
“李二青,大概還有一年壽元,如今臥病在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