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瘋癲的天才
夜幕降臨，急促的敲門聲如約而至。
咚咚咚。
沈煉睜開眼睛，李六如的巨臉貼在窗戶口，“徒兒，我已經問過道德天尊，知道嗎，他們煉化真經的方式大錯特錯！！！”
“道德天尊福澤世間，若非有天尊解惑，你也難逃一死！”
沈煉聽著李六如的喋喋不休面露忌憚，對于后者口中的道德天尊存疑，但確實有必要接觸一二。
李六如能點明仙種的弊端，可見在修行的一方面，他比大多數八部修士都要看的更透。
沈煉目前沒有頭緒，不想錯過任何相關的機會。
“徒兒，為師每日在夢中思索煉化仙種的辦法，外加有道德天尊指導，才勉強摸索出前路。”
李六如言語流露懊悔，顯然曾經目睹過弟子淪為儺仙。
沈煉掀開大門，頓時聞到一股蟠桃獨有的清香，可見李六如能聯通古今確實靠的是蟠桃樹。
“徒兒，跟我來，為師的設想絕對沒錯！”
“絕對不會讓你也重蹈覆轍的。”
李六如一會兒說是自己所創的法門，一會兒說是道德天尊傳授，言語邏輯充滿著沖突。
“師父。”
沈煉沒有察覺到李六如的惡意，便邁步走出廂房，并且傳送樹根莖時刻纏繞住腳腕。
李六如的樣貌映入眼簾。
他不像儺仙，也不像是瘟部修士，反而如同草木修成的妖魔。
李六如披著長袍，足足四米有余，卻難掩臃腫的軀體，移動全靠四肢用力爬行而來。
肉身強度遠不如沈煉，有種極度虛弱的錯覺。
李六如背部有一棵兩三米的蟠桃樹長出，血肉骨骼已經淪為根莖生長的土壤，血管經絡徹底被占據，才導致軀體的臃腫。
形象類似當初花果山的猿猴們。
沈煉毛骨悚然，總感覺李六如像是冬蟲夏草，用不了多久，身魂就會失去對于外界的感應。
李六如也是倚仗體內的蟠桃樹，在古今兩界穿梭。
“徒兒，和為師一同到煉丹室去。”
李六如自顧自的悶頭行路，嘴里在重復著各類藥材的名謂。
沈煉刻意落后半米。
突然。
李六如肩頭的蟠桃樹有一朵朵花蕊盛開，淡淡的花粉四散，空氣中彌漫的香味愈演愈烈。
沈煉剛開始沒有在意，但很快察覺到不對勁。
花粉悄無聲息鉆進口鼻，隨著血液涌向泥丸宮，期間自己的元神根本沒有發現異樣。
唯有第六識生出預警，但也轉瞬即逝。
沈煉暗道糟糕。
李六如沒有主觀的惡意，但身魂遭受蟠桃樹寄生后，很多時候都是不經意影響到周遭。
不等沈煉處理，神情變得恍惚起來。
緊接著，瞳孔有血絲組成怪異的道韻，眼中事物生出劇變。
“什么鬼？”
沈煉不可思議的環顧四周，眼前仿佛蒙著一層薄霧，隨即破爛不堪的舊丹鼎室變得嶄新。
雜草叢生的院落里種植著各類靈材。
有十幾道虛影在田間忙碌。
沈煉下意識伸手接觸，結果虛影與自己穿身而過。
不遠處的李六如變回正常狀態，話語不再是含糊不清，正在和沈煉介紹著舊丹鼎室。
“幻覺。”
“我見到的恐怕是幾千年前的舊丹鼎室。”
沈煉表情復雜，接著催動勁力驅散花粉，不斷運轉大周天沖刷血液，奈何有點杯水車薪。
花粉肉眼不可見，混在血液里根本難以察覺。
勁力只能水磨功夫慢慢來。
“恩。”
沈煉悶哼一聲，體內的花粉含量達到一定程度后，周遭的幻覺變得清晰，第六識連連預警。
他隨即發現紫府淬器法竟然有奇效。
元神催動紫府淬器法后，花粉一點點消融，外加配合著蓮臺的光芒，片刻便清除所有花粉。
沈煉回過神來，眼中的一切恢復原樣。
李六如仍然是那個李六如。
沈煉一掃身魂，攤開的右手掌心多出一株嫩芽，顯然是受到花粉刺激萌發的蟠桃樹苗。
“真邪乎，異化的先天靈根一個比一個邪乎。”
沈煉并不覺得長時間吸食花粉，可以前往古天庭。
類似李六如的情況必然很少見，同時他們接觸的是蟠桃樹主株，如今整個鬼市全是分株。
隨即職業面板鑒定的信息也驗證了這一點。
妖化蟠桃花粉 由蟠桃樹孕育而出，服用后會陷入幻覺，具有極強的依賴性，容易導致身魂走火入魔。
峰景長老旁觀李六如會動搖道心，也是由于吸食花粉。
沈煉意識到，李六如入獄的原因不止是盜取蟠桃那么簡單，后者很可能是天地量劫的受害者。
天地量劫來得太過突然，天庭甚至都無暇顧及李六如。
入獄？更像是在隔離。
李六如所處的時間點，五莊觀還未舉辦品果大會，天庭雖然維持著秩序，但亂象已經初生，天地量劫隨時可能要爆發。
沈煉試探性的問道：“師父，你知道王母娘娘的蟠桃園嗎？”
當王母娘娘三字脫口而出，氣氛不由變得焦灼起來。
李六如猛地止步，轉過身軀盯著沈煉不放，額頭青筋爆出，隨即開口道：“你你你…”
“你是王母娘娘派來的！我已經交代過幾百次！！”
“我真的沒有在蟠桃園看到什么！！”
“上吊的七仙女也不是我殺的啊！！！”
“我只是一個瘟部道兵，師從北方行瘟使者楊文耀，為何把所有事情都怪罪給我啊！！！”
砰砰砰。
李六如痛苦的哀嚎著，氣息變得不穩定。
脊背處的蟠桃樹瘋狂生長，花粉籠罩大半個舊丹鼎，繼續加劇，很可能道院都得受到波及。
沈煉冷汗直流，紫府淬器法已經有點壓制不住蟠桃花粉。
“師父，這里是丹鼎室，沒有什么王母娘娘！”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伱的弟子天瘟，王母娘娘是你睡覺時的一個夢境，不當真！”
李六如后知后覺的清醒，喃喃道：“沒有王母娘娘嗎？”
“沒有，不信你自己看。”
李六如環顧四周，如釋重負的自語道：“為師一直在重復的做著怪夢，天庭的王母娘娘住持蟠桃會，調配為師去看守蟠桃園。”
“徒兒你知道嗎？為師在蟠桃園巡查的時候，發現…發現有幾棵蟠桃樹生病了，那些摘桃的七仙女絕望吊死在樹杈上。”
“怎么個病法？”
“一半是蟠桃樹，一半是人參果樹！！！”
沈煉瞳孔微縮，難道先天靈根嫁接不是人為的？
“生病的蟠桃樹已經摘掉很多果實，為師生怕王母娘娘的蟠桃會出亂子，連忙覲見玉皇大帝說明此事，后…后面就不記得了。”
沈煉懷疑，蟠桃樹生病或許是天地量劫顯露的預兆，當時導致天庭一部分仙神受到影響。
李六如被隔離，意外來往古今兩界，但來自蟠桃樹的侵蝕也讓他徹底分不清現世和夢境。
“如果李六如被關在獄中，為何能接觸到道德天尊，記錄道德天尊批注的書籍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煉眉頭緊緊皺著，有點搞不清楚因果關系。
李六如冷汗直流，心有余悸的說道：“這個夢境太真實，幸好只是夢境，一切都沒有發生。”
“對的，師父，一切都沒有發生。”
李六如腳步加快，匆匆走進煉丹室。
三足鼎許久未用，他熟練的口吐火焰灼燒鼎底，然后取出一株株藥性各異的靈草。
“徒兒，你缺少的是一副藥引，只要我把藥引完成，你服用后自然而然能徹底煉化仙種。”
“藥引？”
沈煉深感莫名，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為三足鼎扇風。
李六如俯身湊近沈煉，輕聲說道：“為師幾千年來一直在探究如何徹底的煉化仙種，詢問過道德天尊后，找到一個辦法！”
沈煉全神貫注的傾聽，李六如或許是瘋子，但也有可能是天才。
“徒兒，瘟部功法每層境界都要補全本命仙種，但都是利用儺仙孕育的疾病仙種融入其中。”
沈煉瞳孔微縮，突然意識到李六如的想法。
“為何要借助外力？”
“每人都會生病，凡俗會生病，仙神會生病，蟠桃樹也會生病，既然生病是人之常態，為何不能自行孕育新的疾病仙種？”
沈煉恍然大悟，頓時覺得不虛此行。
李六如的想法是，自行孕育的疾病仙種蘊含著身魂氣息，每回融入本命仙種都是在煉化。
待到陸地神仙時，本命仙種也不容易失控。
沈煉感覺可行性不小，有職業面板在，癮癥仙種哪怕融入肉身各處，也不至于反客為主。
“徒兒你看，這一株草藥名為喚魂草，服用后頭痛欲裂。”
“這一株是裂魂葉，能讓五臟六腑陷入瀕死的狀態，更好發揮喚魂草的藥效。”
“外加一點點星火石，毒性加劇數倍倍。”
“還有五衰花，可以引起盜汗疾病…”
李六如取出一株株靈材，扔進三足鼎里熬住著，刺鼻難聞的臭味撲面而來，表面氣泡沸騰。
每當氣泡炸開，都會有凄慘無比的哀嚎回蕩。
沈煉光是聞味道，都覺得毛骨悚然，本能在抗拒三足鼎里面的玩意，渾身已經有癥狀出現。
汗水浸濕衣袍，李六如怕是要自己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