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夢中換頭
鹽良鎮。
沈煉渾身沾滿土壤，狼狽不堪的鉆出樹洞。
他在邪月三心洞遭受的傷勢非常嚴重。
無論雪獅，還是菩提老祖，都不是自己能夠相提并論的，哪怕僅僅余波就使得身魂重創。
“咳咳咳。”
沈煉本應該陷入地藏傍生晉升五階的沉睡，奈何身魂的疼痛不斷加劇，只得強制蘇醒過來。
他捂住腦袋，本能在催促著自己閉目歇息。
但如果不處理傷勢，很可能會造成根基損傷。
“好在目的達成，否則虧大了。”
沈煉強打精神，注意到肉身的異樣。
象形化已經滲入骨髓，使得皮膚干燥布滿溝壑，同時五官粗獷，與獅頭隱隱有些相似。
魂魄也深受其害，化作猿猴的模樣上竄下跳。
“邪月三心洞、盤桓洞、獅駝嶺，外加原本的真龍特異。”
“媽的，各類曠世妖魔的侵蝕在我體內扎堆。”
沈煉已經勁力耗盡，勉強驅使著鬼葫蘆連灌幾口藥酒，能感覺到藥力半息便融入身軀。
仿佛久旱逢甘露，讓各器官重新煥發生機。
“本來還想借助晉升五階的反補，沖擊道嬰五階…”
沈煉苦笑著搖頭，“能活著已經不錯，簡直是在火中取栗，菩提老祖竟然已經徹底瘋癲，貞觀二十七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隨著他深入調查西游世界崩壞的真相，貞觀二十七年非但沒有顯露端倪，反而越來越詭異。
貞觀二十七年時，甚至連菩提老祖都無法獨善其身。
很難想象，立于云端的仙人會在短短時間內淪陷，會不會漫天仙佛也是貞觀二十七年…
沈煉不敢再想，只感覺自己無比渺小。
哪怕地藏傍生完成晉升后，五階慧眼足以傷及萬年鬼物，但放在此方世界依舊不夠看。
“阿煉，你怎么了？”
院落大門打開，沈漢生聽到動靜連忙趕來查看。
當他見到沈煉的狀況時不禁嚇了一跳。
沈漢生初入先天五境，眼見早已不是當年的當鋪掌柜，自然能看出沈煉臨近走火入魔。
“阿煉，要不要我讓張千戶與左千戶來看看？”
“沒事的，修行上一點點小麻煩，估計要閉關大半年。”
沈漢生松了口氣，“若是阿煉你的武道根基出現問題，不如在城內開間武館，我與白師傅給你當教頭，日子也不錯。”
“并無大礙的，就是得全身心的閉關養傷。”
沈煉在果核內一通翻找，取出柄關刀樣式的下乘法器。
關刀并非鬼爹所煉，是他在他人儲物袋獲得的大自然饋贈，低劣的品質不用擔心懷璧有罪。
至于為何選擇關刀，主要考慮到釘耙的招式與關刀相似。
“老漢，過段時日我要去都城一趟，本來想著今年新春在家中陪你，如今看來得閉關了。”
“阿煉你身體重要！”
“老漢拿著，平日里練練使刀的打法。”
沈煉眼皮打顫，十幾斤藥酒化作養分，身魂變得穩定，促使晉升五階的沉睡又蠢蠢欲動。
“阿煉，我會封閉院落的，你不用擔心家里。”
沈漢生鎖緊院門，為沈煉在院角搭了個棚子。
“恩。”
沈煉環顧四周，注意到各職業的根本物也受到波及，
榕樹宛如遭受雷擊，樹干的中心被一道缺口貫穿，枝葉凋零大半，散發著濃郁的腐朽味兒。
骨刃刀口坑坑洼洼，隨時有種崩斷的錯覺。
沈煉神識看向丹田，六品血肉蓮臺同樣萎靡不振，花瓣仿佛經受過蟲蛀，沒有一片完整。
“話說回來，八哥呢？”
沈煉面露擔憂，隨即發現傻鳥趴在樹頂的鳥巢內。
相比其余根本物，八哥毫無損傷，呵呵，八成見勢不妙提前跑路，可見傻鳥還是很機靈的。
沈煉如釋重負，八哥要是出事，一切都得白瞎。
他將恢復些許的神識外放開來。
當沈煉掃過鹽良鎮各處，表情變得無比凝重。
根本物重創帶來的影響，比想象中更加深遠，導致鹽山一帶建立起的秩序有崩潰的征兆。
榕樹的根須似乎出現大面積枯萎，勉強護住鹽山一帶。
沈煉在井水里聞到魚妖的淡薄腥臭，缺少榕樹的庇佑，碧波潭魚妖又變得活躍起來。
六品血肉蓮臺更不用多說，原本垂釣神通都能關聯怒江鎮，現在只能籠罩鹽山四成的神像。
八爺這個保安又陷入脫胎換骨。
鹽山很可能會遭遇禍端，四座城鎮估摸著有近十萬武者，哪個妖魔看到不流哈喇子？
甚至沈煉注意到，城內陰暗的角落已有怨氣滋生。
在自己鼎盛的時期，哪怕是亂葬崗，都不會有絲毫妖魔氣息。
“老漢，我出關前，你盡量不要離開何烽街。”
“曉得了。”
沈漢生沒有詢問具體的緣由，“阿煉，無論你以后想要做什么，都不用顧忌伱爹爹，即便身死，我也不會拖你后腿。”
“老漢想啥呢？信不信，小小的一間典當行，將來說不定會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
沈煉溝通萬戶令牌，傳念告知張元貞兩人，接下來的半年，鹽山一帶必須得謹慎再三。
任何城外運送的貨物，先送往鐘馗廟里探查妖魔氣息。
“有兩名千戶在，各洞府忙碌于唐皇更替，應該沒有大礙，半年后根本物差不多能恢復。”
沈煉目送沈漢生離開院落，順手把三十二具尸體扔進樹洞。
他剛閉眼，意識便全身心的投入到沉睡中，鼾聲響起，通體異于常人的特征在緩緩退去。
時間流逝，新年在悄然間到來。
有沈煉的提醒，鹽山一帶沒有鬧出太大的風波。
鐘馗塑像降妖除魔的作用只是略微降低，但面對千年道行的妖魔還是能輕易壓制的。
只不過，塑像無法像是先前那樣垂釣妖魔。
金吾衛遇到妖魔，先是封禁后送往寺廟，再把妖魔封禁在塑像底，十天半個月就能消磨干凈。
如此一來，倒是讓民眾見識到妖魔的真容。
并且使得鹽山一帶衍生出另類的民俗。
鐘馗降魔 由壯漢扮演作亂凡間的魑魅魍魎，手腳栓著鐵鏈，脖頸處騎著個畫有鐘馗臉龐的孩童。
巡街時，同時會有十幾對扮演鐘馗降魔的壯漢、孩童。
能依稀看出，裝扮明顯根據曾經作祟鹽山的妖魔，最終他們在鐘馗廟前跪地去掉妝容。
代表著妖魔伏誅。
新年已至，鐘馗降魔的游街更加頻繁。
潮汐武館門前，由白進寶為首的武徒清早便出來看熱鬧，他們跟隨著人群不斷鼓掌吆喝。
三四年過去，白進寶已經與白海波平齊。
他的特異有所收斂，在武者遍布的鹽良鎮也不顯突兀，近些年來心性變得活躍不少。
白海波兩鬢斑白，修為卻穩穩來到先天第三境。
“進寶，為何不見李煥？”
“爹，我看小師弟最近心事重重，一整夜要驚醒數次，便讓他在廂房多加休息了。”
白海波眉頭微皺，李煥平日較為孤僻，天生象形的特異比白進寶還嚴重，至今只是筑基第一境。
不過他隱隱能感覺到，李煥身份的特殊。
張元貞兩人經常來看望李煥，縣令更是潮汐武館的常客，并且曾經沈煉也多有留意。
“李姓？會不會是朝廷的皇家國戚？”
白海波殊不知，自家弟子不單單有個再世仙佛，李煥還是當今唐皇的第七十一位子嗣。
“進寶，你去看看小師弟的情況。”
“好！”
白進寶依依不舍的盯著游街隊伍，接著一溜煙來到后院廂房，李煥獨自住在角落的一間。
咚咚咚。
他敲響房門，里面傳出含糊不清的呢喃。
“白師兄別進來，我…我身體有點不適。”
白進寶發現房門反鎖，焦急的問道：“要不要叫大夫？”
“別，我…我每年新春都會身體不適！”
李煥說話間，語調夾帶著一陣象鳴。
白進寶瞳孔微縮，自己同樣有天生特異，他知道李煥很可能在遭受特異加劇的痛苦。
“小師弟你別怕，我去叫爹爹來。”
白進寶轉身跑向大門口。
屋內。
“師傅，我不想死！”
李煥裹得嚴嚴實實，露出的腦袋已經看不出人形，纖細的脖頸頂著顆妖魔象首。
他的雙眼滿是疲憊，似乎很久未曾閉目。
十日前開始，李煥只要一睡覺就會夢到古怪的夢境，自己身處濃霧中，脖頸纏著繩索。
剛開始的夢境，他的雙腳可以夠到地面。
但隨著一次次陷入夢境，夢里的繩索變得越來越短，勒住脖頸帶來的窒息感栩栩如生。
每當李煥即將吊死前，都會從夢境中驚醒。
并且他驚恐的發現，夢境竟然會影響到現世的自身。
脖頸受到繩索的束縛，導致血液無法流通，腦袋變得腫脹畸形，如今已經徹底抬不起頭。
“我不能睡，不能…”
他有種預感，繼續上吊很可能會人頭落地。
但長久累積的疲憊爆發，李煥聽到白海波破門而入的聲響，眼皮卻不爭氣的一點點合攏。
李煥一恍惚，依舊是那個上吊的夢境。
不過這回他被活活吊死，再也沒有醒來。
白家父子撞開廂房木門，見到歇息的李煥面面相覷，后者渾身看不到特異加劇的痕跡。
白海波上前查看，只發現李煥的脖頸有一圈血痕滲出。
血痕里外的皮膚色澤不一。
像是…重新換了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