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劈三七分,白襯衫,鋼帶表,黑褲子,黑皮鞋,個子高,長得好,不比李學武低多少。
何雨水的對象代向陽站在李學武的對面尷尬地伸出招呼,傻柱給對方做著介紹。
碼的!撞衫了啊!
撞衫不可怕,誰丑誰尷尬。
李學武臉上帶著疤,你說他丑,可看見他的人要么害怕,要么只覺得他彪悍,沒有一個說他丑的。
因為他只是側臉有道疤,另一邊臉俊的能迷倒一大群大姑娘小媳婦。
行政套裝在此時的風靡程度遠超后世,因為現在的土壤更加豐厚。
同樣的穿著,同樣的個頭,可表現出來的氣質大不相同。
李學武站在那不怒自威,表情淡然和煦,讓人如沐春風,更不敢忽視了他的威嚴,這叫勢。
再看代向陽,即便很努力地挺直了身子,可一對比便相形見絀。
副科級跟副處級的差距有多大?
不知道,如果用正常的進步時間來算,可能要十年。
更何況李學武屬于非常規副處,長期負責全面工作,且掌握著槍桿子,他的身上還有著淡淡的殺氣。
這可不是李學武故意給對方下馬威,熟悉他的人都習慣了這一點,不熟悉的人也很少能接觸到他。
雨水已經去了里院,留了代向陽站在門口實在是尷尬。
好在傻柱的熱絡招呼化解了這一份即將凝結的氛圍。
代向陽既然跟何雨水處對象,上家來了,遇到同院的鄰居街坊自然是要主動打招呼的,不然要被講究。
你看那誰家的新姑爺怎么怎么著了,見著面了連句話都不會說,啞巴一樣嘛——!
從代向陽的穿著打扮上來看,定是富裕家庭出身,聽說還是技術科的副科長,身上還帶著書卷氣。
以他的才學和能力自然不會叫這里的街坊鄰居們說閑話、指指點點。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來大院了,但該點煙的點煙,該招呼的招呼。
“這也是咱們大院的人,就住在咱們家后院”傻柱介紹道:“這也是我們廠領導,也是我的把兄弟”。
他就是一廚子,平日里跟大領導打交道也不少,可真要論起來沒啥職級可比較的。
妹子相親副科長,這在他看來屬于頂好的親事了,尤其對方的家庭條件還很合適,屬于干部家庭。
雖然妹子現在也是副科級,可要論家庭條件,他總覺得低一頭。
這不嘛,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了,借著介紹李學武的工夫想要扳回一局,說自己跟廠領導是把兄弟。
“李處長您好,您吸煙。”
代向陽倒是很有禮貌,沒有阿諛奉承的虛偽,也沒有趨炎附勢的驚訝,就像見到其他鄰居那樣敬了煙。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道:“我戒煙了,謝謝你了啊”。
他打量著對方點頭道:“前些天我還聽后院二大爺提起你,說雨水找了個頂好、頂標致的對象”。
“紡織廠技術科的副科長,他爸是區里的”傻柱笑著介紹道:“我還托關系外面找呢,沒想到找來找去找雨水單位去了”。
“這就是緣分啊!哈哈——”
李學武笑著說道:“雨水比我大,您應該也年長于我,以后經常見,就叫學武或者同志吧”。
“好——”
代向陽初見李學武的印象很嚇人,但見他身上的氣質又不是邪惡之人,對于雨水的態度又滿眼好奇。
這會兒經大舅哥介紹才知道,人家是紅星廠的廠領導,他萬萬不會叫學武或者同志的,只是這會兒答應。
他笑著給幾人解釋道:“我去辦事,正好遇著雨水了,便一起回來,我跟她打聲招呼就回了”。
“快去吧,多聊聊,不著急”。
傻柱笑著讓了他,真像是怕妹子嫁不出去的樣子,很是熱切。
李學武和一大爺看著好笑,但都知道傻柱是個什么性格,所以也沒多說什么。
代向陽似乎也了解這位大舅哥的脾氣秉性,微笑著點點頭往后院去了。
傻柱看著他過了三門,這才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李學武問道:“怎么樣,借你法眼一觀,此子如何?”
“文縐縐的,要唱戲啊你!”
李學武笑罵了一句,隨后認真地點點頭說道:“看著蠻正派的,家庭出身和涵養一定很好,性格也好”。
傻柱給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佩服地點點頭說道:“都講你們領導天生的一副透視眼,專能勘破人心”。
他給李學武介紹道:“比雨水大兩歲,大專畢業后進廠當技術員”。
“他爸在區工業局上班,他母親在勞動局上班,家里三個姐姐,再無其他兄弟,就是有一樣…”
這話傻柱當著別人從未說起過,可在一大爺和李學武的面前并未隱瞞,因為他內心里也含糊著。
李學武聽出了他話里另有含義,微微昂頭道:“你自己的妹子,相看妹夫要自己掌眼,可別聽信別人”。
這話說的很清楚了,他剛剛說的那些都是客套話,別當真。
萬一雨水以后過的不幸福了,你可別怨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明。
李學武這人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沾染因果,雖然不是修行之人,可也不想無端惹來非議。
傻柱聽懂了他的話,嘆氣道:“我跟雨水從小相依為命,這院里能說得上話的又有誰啊——”
他看向李學武坦誠道:“這代向陽一樣讓我猶豫,那便是他結過婚,現在是離異狀態”。
“雨水二十三,他二十五,二十五歲離異?”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了同樣如此的一大爺,道:“打聽過原因嗎?”
不是他大驚小怪,也不是他看不起離異之人,實在是這個時期對于離婚這種事太過少見。
夫妻之間要結婚必須通過組織審核和批準,離婚比結婚更難!
后世有離婚冷靜期,有撫養糾紛的還判決不準離,這個時候不一樣。
你要說離婚,廠里婦女工作組的人一定來家里做工作,無論是教育男的也好,還是教育女的也罷,盡可能的勸和,不能離。
你說廠里的走了就完了?
不是,廠里走了街道還要來,又是一番教育和說服,不能離。
街道走了該街坊鄰居們來了,還要規勸和說和,仍然是不能離。
你真走出那一步了,兩口子離了婚,好,且等著這三方的白眼吧。
單位埋怨你壞了廠里的名聲,街道同樣埋怨你壞了街道的風氣,最重要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
人家要說你壞了這院里的名聲,耽誤了人家孩子相看對象了。
再說個嚴重的,離過婚的再想找對象,除非是家庭條件和自身條件特別好的,否則只能找同類型的。
這還得說離婚的理由是恰當的,比如說此時多見的理想不合,追求不合,或者是另一方過錯的。
要是劣跡斑斑,且等著打光棍吧,沒人會跟他相對象。
這正是李學武詢問的關鍵點,對方的家庭和出身優秀,工作又好,性格又好,為啥離婚呢?
只要理由過得去,其實也不失為一份好姻緣,畢竟日久見人心嘛。
人家既然敢相親大姑娘,那必然是有自信的,更不怕產生影響的。
當然了,事情也得分兩面看,雨水本身也是有一些這個時代的束縛。
望門寡在什么時候說起來都不好聽,心里難免會有疙瘩。
尤其是雨水上一個對象還是在外地公干橫死的,更讓人忌諱。
多種條件看下來,這代向陽終究是有一些問題的,不然傻柱含糊什么?
“我也是托人問過了,沒聽媒人胡咧咧,是托了妥當的人。”
傻柱撓了撓腦袋道:“說是結婚三年,女方肚子沒動靜,檢查出了問題,受不了壓力便離了婚。”
他這話講完,一大爺眉頭一跳,可卻沒有任何的不滿,知道傻柱不是故意的,更不是壞心眼。
不過這個時候他不能說話了,一大媽年輕的時候也查出問題了,他就不離不棄過了一輩子。
以他的收入娶個啥樣的不能行?
他要是站在這個立場上如何評價代向陽?好了不是,不好也不是。
清官難斷家務事,畢竟關系到血脈延續子孫繁衍之大事,人家萬一是和平分手呢?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學武的身上,等著他來說。
李學武不想說,說什么?
雨水都領著對方回來大院了,這就表明了她的態度,再說多了就是惡人了,多不好。
再說了,雨水能找對象,最開心的當屬他了,這姑娘在他辦公室里發瘋真是嚇了他一跳。
他是正經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所以對方找對象結婚是好事。
老話講,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人倫大事,萬萬不敢胡言亂語。
“只要確定人品沒問題,我覺得這些都不重要”。
李學武含糊著說道:“過日子還得是看兩個人的,迪麗雅也沒嫌棄你老光棍不是”。
“說雨水呢,怎么說起我來了!”傻柱不滿道:“我能一樣嘛,我那是挑花眼了,不想找!”
“大哥,我走了啊”
他們正說著話呢,前院傳來了代向陽的聲音,回頭望去,雨水也跟著送了出來。
“好好,不多待一會了?”
傻柱轉臉便笑了起來,道:“我們剛剛還說呢,明天出去玩啊?”
“是,約了雨水去逛街”代向陽笑著解釋道:“我上班也很少出去轉,這次算是難得的機遇”。
“好好——”傻柱這會腦子都是亂的,應付不來,眼睛卻是看向了李學武。
因為他的動作,代向陽也看向了這邊,包括何雨水。
“…呵呵,挺好的,應該的”
李學武心里無語想罵街,你們家的事老看我干啥呀!
不過這會兒氣氛眼瞅著要尷尬,他也是話趕話地講道:“年輕人不能老跟家待著,多轉轉,多交流嘛”。
“怎么?你還要教我處對象啊?”
代向陽笑著點頭,可雨水并未買賬,瞥了他一眼道:“顯著你了?”
說完也不管李學武幾人,跟代向陽說了句路上小心便回了院里。
代向陽這會兒尷尬極了,他不明就里,怎么大舅哥的把兄弟是何雨水的仇敵嗎?說話這么沖!
傻柱抹不開面子了,沖著已經過了三門的雨水背影訓斥道:“怎么說話呢,吃槍藥了!沒大沒小的!”
“呵呵,都是一起長大的,鬧著玩習慣了,別在意啊。”
李學武笑著解釋了一句,同代向陽點頭說道:“雨水是個好姑娘,相處多一點耐心,多一點包容”。
“謝謝李處長,我知道了。”
代向陽認真地點點頭,給傻柱招呼一聲便離開了。
看著他的背影,傻柱氣呼呼地說道:“沒見過這樣的!越大越沒個正樣子!”
“才待這么一會兒就走啊?”
李學武抱著李姝,跟在母親的后面出了大院往西院走,正遇著于麗和沈國棟的車進院。
于麗下車后先是笑著跟劉茵打了聲招呼,緊忙的把李姝接了過去稀罕。
早晨李學武送娘倆來的時候于麗并不在院里,尤其是最近李姝回來的少了,可被于麗逮著了機會。
李姝跟于麗也是親,摟著她的脖子叫小姨,由著于麗逗著說話。
沈國棟停好了車,走過來聊了兩句,趁著車跟前都是自己人,便說了說津門的情況。
二孩已經前往津門,是他親自送過去的,也見到了那位吳老師。
對于吳老師他們并不算陌生,因著李學文的緣故,沈國棟經常能見到,還給送過營養品。
只是二孩沒見過,由他給做了介紹,讓兩人互相熟悉。
李學武在津門布置的那一處別墅,又安排當初悄然離開的吳老師居住于此,倒是沒引起二孩的懷疑。
在港城時他還見過那位賴先生,真正玩經濟的能人,是婁小姐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
按照李學武的安排,兩人一明一暗,一內一外,支撐津門的場子。
同去的還有老七佘永文、老八符永明,均是在這邊教導熟了的小子。
十三太保京城只剩下老九戴永興及以下幾個小子,其他各奔東西。
就是現在剩下的這五個小子也基本不出外勤了,車子早就租給了街道來奔生活的年輕人。
街道上拉得下臉來討生活的年輕人屬實不少,沈國棟也會做人,沒搞什么選拔制度,完全靠介紹。
有托底的人知曉了回收站這邊要招人的消息,便引著自家子侄或者知根知底的年輕人前來問詢。
都是一個街道住著,這保人如何、年輕人如何,沈國棟自然知曉。
合適的留下,不合適的只言說這一行的辛苦,盡量讓對方知難而退。
要說沒答應的會不會心里有怨恨?
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來有保人在中間緩和,二來回收站懂禮數。
就算沒收下的,也沒絕了人家的生路,只言說送來的破爛這里照收不誤,不會克扣。
最后,沈國棟也不擔心有人伺機報復,明面上這里的情況街道和廢品公司都清楚,更有供銷社的關系在。
不怕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由姬毓秀的身份在這壓著,誰不知道她早前在街道所上班,現在去了分局。
不算是什么大領導,可只要是街道上的小子誰又不是有家有口的,當初敢來這里鬧事的,有幾個好的?
李學武在這邊出現的次數愈加的少了,可他的威名卻愈加的震耳。
在東城紅星廠里一言九鼎,肩膀上還扛著衛三團的兼職,跟分局這邊關系好,跟地方的關系更好。
萬別說是這街道上的小子,就是城里混社會的頑主和老兵們有幾個敢在這條胡同撒野的?
回收站的三輪車又增加了,三輪車頭前掛著的鐵牌子一如當初老彪子幾人玩笑寫的那些模樣。
可當初是玩笑,現在卻是一塊沒人敢惹的招牌。
只要見著三輪車上掛著這樣鐵皮牌子,敲著梆子收破爛的,都知道是交道口廢品回收站的。
要論江湖地位,沈國棟跟著李學武混的那時候還是五幾年、六幾年初,現在排行也算大哥。
可要論身份實力,有誰敢跟這里充大輩兒裝大哥。
見著這樣的三輪車沒人敢欺侮,熟悉的倒是要笑著打聲招呼,攀個交情,人家見著了也覺得神神秘秘的。
回收站三輪車租賃有個規矩,任何人不得作奸犯科、尋釁滋事,更不得在份量和錢幣上做手腳。
誰敢砸了回收站的招牌,沈國棟發了狠話,一監所有的是縫紉機讓他踩,能讓他踩一輩子!
所以說起來好笑,這回收站四十幾臺三輪車倒成了丐幫一樣的幫派性質,公平交易、童叟無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每天早晨呼呼啦啦的三輪車從胡同里躥出來直奔四九城各片,好像真成了一個產業似的。
這產業還就被街道所保護了,從未有人來質疑過回收站這種經營模式是否合理。
合理不合理不是別人能質疑的,這里是街道,全歸街道管。
李學武干媽坐鎮街道,又有李學武在外面闖出了諾大的名頭,誰敢來找事。
嘿!你還別說,沈國棟這人在這一片小江湖中算是個背景深厚的人物了,可從未見他囂張跋扈過。
李學武的威名愈烈,他對待街坊鄰居也好,對待客戶也罷,卻更加的和氣,見人三分笑,從來不胡鬧。
包括在回收站工作的幾人,對待上門的客人那必然是態度更好了。
因為沈國棟只給他們說了一句話,別給武哥找麻煩,武哥麻煩了,他們連飯都吃不上了。
這回收站在街道的名聲越來越好,尤其是招攬年輕人賺錢養家。
不僅得了街道的表揚,更得了街坊們的維護和支持。
這兩年但凡遇著大事小情的,哪次不是回收站里的小伙子們義務出工幫忙,不辭辛苦出手相助。
這些善舉街坊鄰居們自然看得見,也記得住,現在更是了,誰敢找回收站的麻煩,不就是找他們麻煩!
因為他們的子侄現在也跟回收站討一口飯吃,掙一份家業。
收破爛賺不賺錢?
那必然是賺錢的,只要蹬上了三輪車,哪天下來不是塊八毛的。
一個月下來三十多不敢說,但只要正經賣力氣,二十七八塊不成問題。
你問問車間里上班的工人一個月掙多少,他們養幾口人。
來回收站蹬三輪車的,多是十七八歲的大小伙子,無不是家里養不起他們了,不得已而為之。
來的時候一個個嘴里說著愿意,可滿臉的不情愿就差大聲嚷嚷了。
但只要蹬了一個月三輪車的,你再問他們愿不愿意,他們準告訴你誰敢搶他們這份工作他們準急!
沈國棟把回收站的大頭利潤讓了出去,走薄利多銷那個路子,反正又不指望回收站能賺多少錢。
即便如此,每天核算賬目也能看得見回收站的流水比以前多多了。
四十幾臺三輪車,還不算扛著麻袋撿破爛的人呢,每天晚上這里人聲鼎沸,全是來交車交廢品的。
倉庫早就不夠用了,沈國棟去街道找了王主任,李學武干媽心里念著回收站的好,答應給找倉庫。
你看現在四九城人多了,缺少住房安置,可有些房子還是空著呢。
為啥不安置老百姓入住?
一方面是產權不明晰,怕人家拿著房契回來收房子。
二來這些房屋多是高高的屋頂,屬于以前的倉庫,也住不得人。
所以,這樣的院子產權一般就在街道手里,王主任自然要幫忙挑選個合適的,好方便他們使用。
沈國棟心思多,給王主任講得是要以回收站集體的名義買一處帶倉庫的院子,這樣也省的以后有影響。
怕搬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李學武的啟發,對房屋和土地比較眷顧,能有機會自然多拿。
他今天急著帶了于麗出去就是看院子去了,王主任給安排的是早前小鬼咂建的物資倉庫,現在歸街道管。
這樣的倉庫有很多,很有名的位于禮士胡同的劉墉府,就是那個劉羅鍋,敵偽的時候就是大倉庫。
今天看的這一處也是一樣,早前是大官的宅邸,后來被修整成了倉庫,現在都歸了人民了。
“前前后后八個大倉庫,里面堆著街道收繳上來的一些陳年物資,現在算破爛”。
沈國棟悄聲給李學武解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街道也懶得處理這些,一并給了咱們,但價錢…”
“實惠的就拿下,猶豫什么?”
李學武看了他一眼,問道:“手里沒錢了?”
“那倒不是,錢都在于姐手里,賬都在嫂子手里,我花錢不難”。
沈國棟撓了撓腦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倉庫連帶里面的東西作價2500塊錢,但有個條件”。
他看著李學武解釋道:“本來那邊是街道準備開小廠子的,響應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嘛,但沒來得及”。
“不過這也算是一個組織任務,各街道都得有的,王主任想讓咱們把回收站的業務拓寬一下”。
“怎么拓寬?”
李學武拉著他往院里走了走,于麗抱著李姝也跟了過來。
她主動解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既然這些廢品要交給廢品公司來處理,為啥不自己搞”。
“咱們不是搞著呢嗎?”
李學武微微皺眉道:“廢舊書紙啥的不都打包往造紙廠送了嗎?”
“王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方便的話,還是咱們自己成立幾個小工廠的好,她可以幫忙辦理手續”。
沈國棟撓了撓下巴道:“我就是含糊著,這回收站還行,要是開街道集體工廠,到時候怎么算啊?”
李學武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于麗,問道:“你們倆咋想的?”
于麗猶豫了一下,道:“我覺得既然王主任說了,那定是對咱們也好,對街道也好的項目”。
她看了沈國棟一眼,道:“先干起來嘛,如果不成大不了停了”。
“街道那邊一來是想完成組織任務,二來是想安置一些年輕人”。
沈國棟道破了本質:“還有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想要給街道創收,畢竟上面的財政也不寬松”。
“那就搞嘛,不過你們就別出頭了,不太方便”。
李學武眼珠子轉了轉,道:“你去跟干媽說,這件事要想持久,還得拐個彎兒”。
他交代道:“把供銷社拉進來,生產一些他們能賣的,跟回收站這邊也方便的東西,性質就掛兩邊”。
“那個…還是跟回收站一樣?”
沈國棟遲疑著問道:“要街道的手續,要供銷社的資質,然后搞個小集體合作社?”
“嗯,掛三塊牌子。”
李學武嘰咕嘰咕眼睛道:“經營單位就以回收站為主體,算是二級分支機構吧,到時候也好說話”。
“明白了,這件事我去辦”。
沈國棟瞬間就懂了,這小集體身上套著三個單位的牌子,不查街道,不查供銷社,專查回收站的話,回收站的身上還有三塊牌子。
這屬于套娃了,好多個單位牽扯在里面,誰查誰迷糊。
供銷社給一個產品特供的資質,解決了生產問題,街道給一個合法的身份,解決了招人用人的問題。
當然了,這些小集體得給街道分一部分利潤,還得給供銷社那邊上一部分水。
本來回收站也沒想過要經營這些,還不是街道看得出這邊的靠譜,把組織生產的任務給了他們。
這也算是一個天大的好處了,更是給回收站套了一個金身。
賞臉就得接著,不然不就成不要臉了嘛。
這件事說完,于麗又跟他匯報了俱樂部和山上傳下來的消息。
知道他明天不來俱樂部,逮著機會也省得去他家里匯報了。
一個是青年匯那邊有了進展,左杰倒是能折騰,最近審核了不少入會的申請,在年輕人群體力造就了不小的名聲。
不僅僅公布了入會的條件和要開展的活動方案,還公布了一份會員管理規范,很是正式。
關于會員的管理,就是李學武當初講的那個意思,有進有出。
會員在會期間要定期參加活動,包括文學培訓、體育鍛煉、藝術修養、語言學習等等,很是吸引人。
年輕人都好一個熱鬧,更攀比一個身份,你進去了,我沒進去,憑啥呀!
于麗跟他說這個,還是想讓他充分了解這個青年匯的發展情況。
青年匯里的會員大多數都還沒參加工作呢,管束力度不嚴容易出問題。
李學武心里想著這件事呢,青年匯的管理和引導他心里有數。
這也算是他為未來培養的一個局,也是局中局。
這些年輕人是少有上班的,性格沖動,喜歡攀比,容易熱血上頭。
可如果不是這樣,李學武還不打算布這個局呢,他就喜歡熱血上頭。
當然了,是忽悠別人熱血上頭。
從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李學武想著于麗跟他說起的第二件事。
不是內地的,而是港城婁姐發回來的一則消息,引起了智庫的討論。
隨著去年的大學習活動開始后,影響力逐漸波及到了港城。
這個年代的港城很有一大批人是響應和向往內地管理形勢的。
他們其中有一部分人要學習內地的小崽子,手里拿著本本,喊著口號,搞得當地管理者焦頭爛額。
當然了,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工人,在港城現在這個環境下屬于低層,自然向往內地的工人。
你說港城工人賺的多,可沒有身份地位,更沒有保護,受盡了欺負,誰都能搶他們的。
所以就有人不斷地帶頭站出來搞事情,結果當地管理者用強力部門解決了這些問題,同時也造成了矛盾。
當地管理者擔心被這邊報復,已經跟嚶國本土商量著要撤出港城了。
婁姐傳回來的文件是管理者出臺的最新公告,如果港城被報復,他們會實施部分撤離政策,就是把嚶國佬都接走。
這份文件的公布自然是對金融危機過后經濟剛剛有所緩和的港城是一個重大打擊。
不少小有家資的人開始變賣財產離開了港城,這也是港城第一輪移民潮的由來和原因。
剛剛抬頭的經濟形勢再遭重創。
婁姐的意思是,這個時候房地產要不要大肆跟進抄底,同時利用銀行的便利接收和處理這些財產。
既然是移民,那處理財產的價格自然是大甩賣了,一般人又買不起,市場低迷,價格就更低了。
所以婁姐雖然是電報回來問詢,實際上二孩給出的消息是,她已經開始行動了,如座頭鯨一般吸進。
當初婁姐走的時候,李學武給了她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千里迢迢,不要什么事都問家里,她認為應該做的事就大膽地去做,萬勿喪失良機。
倒是山上的智庫吵起來了,倒不是不同意抄底,而是這個時期適不適合抄底,應該怎么抄底。
于麗轉達的消息是,有些人希望再等等,可以開始布局,但不要給出太高的價格,繼續往下壓。
這么想的人還不少,多是當年在生意場上殺伐果斷的老家伙。
他們坐鎮密云山上,遙控港城的商戰,真有一種老當益壯,熱血沸騰的感覺。
運籌維護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另一部分人覺得市場變化太快,有資本之人又不止他們一個,錯過了第一手,后面可能就跟不上了。
所以他們的意思是可以緩,但不能不開展這樣的業務,必須搞起來。
還有一部分覺得應該加速開展抵押和收當,把這樣的死當盡快收攏形成產業布局,形成資金轉化鏈條。
山上吵得歡,山下的李學武是一點參與的興趣都沒有。
他不是專業的,更沒有豐富的經商經驗,跟他們說未來不成了算命先生了嘛,說經濟也說不過他們。
這些老家伙特別的自負,當初都是經歷過風雨存活下來的,有幾個簡單角色,都是老硬幣。
身不由己,龍游淺灘,被控制在了內地,這些老登心癢難耐,恨不得這會兒就飛去港城大殺四方呢。
不過他們也就是過過嘴癮,具體執行的還是婁姐,執行政策發過去,人家怎么做這邊干著急也沒用。
其實這些老登也清楚,婁姐之所以能在港城快速立足,并且長袖善舞打開局面,不是他們去了港城就能做到的。
首先是他們這些老家伙把家底掏出來合在一處,那財力屬于頂天的了。
其次便是他們這些老家伙聚在一處,集思廣益,給了港城行動的婁曉娥最有利的支持。
最后便是山下那位年輕的可怕,手段和身份背景更可怕的李學武。
關系布局去了港城,扶著婁曉娥站在了港城金融的金字塔上。
李學武最會用的一招便是三角關系,他、智庫、婁姐,三方互相都有利益牽扯,誰都離不開誰。
這也就造成了現在吵歸吵,但目的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二十七號,周日。
李學武應法國外事館文化專員姬瑪·羅曼的邀請來到國際飯店。
剛一進門,便見周小白站在大廳里正跟張松英說笑著什么。
“你怎么在這?”
李學武進來,周小白兩人都迎了過來,聽見他問,兩人都笑了。
周小白抿著嘴唇道:“我來見見世面的啊,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我還讓你去津門了呢,你咋跑回來了?”
李學武跟張松英點點頭,在她的指引下邁步往里面走。
張松英提醒他那位文化專員已經來了,或者說昨晚就來了,沒有回去,就住在了國際飯店。
周小白跟在他的身后嘰嘰喳喳地解釋道:“我也是有休息時間的,不能老在津門上班啊,周六日我要回來陪我爸媽”。
“嗯?你爸來這了?”
李學武站住了腳步,微微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周震南見著他不會掏槍吧?
要說心里有鬼,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跟周小白睡在一個被窩里都沒掏槍,憑什么對方掏槍啊。
但關鍵是,他和周小白睡一個被窩里了呀!這不得不心虛了。
周小白見他這么問差點把白眼翻上房,使勁拍了他后背道:“你就占我便宜!”
聽見她如此說,李學武才算是反應過來,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去吧,去見識世面去吧,我這忙著呢”。
“嘿!巧了!我也忙著呢!”
周小白越說越來勁了,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道:“我這就跟你去見識見識世面,聽說你要見的是一個法國女人,我還沒見過法國女人呢”。
“你不是說回來陪爸媽的嗎?”
李學武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想要抽出來,可冷不丁的碰到了她的車燈,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周小白臉色微紅地低下頭不說話,一會兒工夫連耳朵都紅了。
造孽啊——!
李學武胳膊是不敢亂動了,大庭廣眾之下的,萬一擦槍走火怎么辦。
本來這周小白就覬覦他的絕世容顏,窺視他的優秀品質,可不能給對方得到自己的借口!
“李先生,您好”
走進餐廳,靠近窗邊的位置上,陽光照射下的姬瑪·羅曼好像慵懶的小貓咪,嬌聲跟他打了招呼。
目光逡巡,早就發現了周小白的存在,她在李學武落座的時候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看來您是一位多情又風流的紳士”。
“我可不是什么紳士,也不多情,更不風流”。
李學武從容地解釋道:“在我們這,不允許做出玩弄感情的事,我們中國男人對感情特別的專一”。
“尤其是我!”
他微笑著強調道:“為人正派、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形象在我的單位同事和鄰居口中是有口皆碑的。”
“可每次見到你,你身邊的姑娘都不是同一個”。
姬瑪·羅曼調侃地說道:“你這樣做可沒有什么說服力,總不能是你的妹妹,或者親戚吧?”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小白問道:“你是他的情人嗎?”
“什么?”
周小白聽不懂法語,見對方跟李學武嘰哩哇啦地說個熱鬧,還有些不自在的,這會兒見對方問自己,直接愣住了。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給周小白翻譯道:“她問你有沒有三十歲”。
“什么!”
好像被踩到了貓尾巴的周小白差點跳起來,這法國女人竟然敢懷疑她的青春年少?什么眼睛啊這是!
“當然不是!我才十八歲!”
姬瑪·羅曼看著周小白皺眉搖頭,態度很是堅決和不高興,懷疑地看向了李學武。
“李先生,您不誠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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