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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我也喜歡抽大前門

  三月末的天氣祥和洋溢,鳥語花香,風和麗日,春和景明。

  二十九日,李學武在保衛組主持召開了一季度總結辦公會議,同時下達二季度工作任務和目標。

  會議上主要聽取了各科室、部門的工作總結匯報,做重點評價和批評。

  對相關工作做出了部署和安排,尤其是對新入職大學生安全管理、二季度培訓工作以及三產廠區的安全巡護等。

  他在總結講話中講到,新時期、新時代的征程已經開始,軋鋼廠正邁入高速發展的快車道。

  保護這臺承載了全廠三萬兩千名職工希望和夢想的列車平穩、安全地運行,就是保衛組的目標和任務。

  與企業共同成長,與時代共同進步,是李學武對保衛組在新時代、新征程中所有干部的新要求。

  會議結束后,監察科科長孟念生跟著他一起往回走,同時匯報著工作。

  于德才走在一旁,對于他的工作匯報簡略地發表了意見。

  “挺直腰桿子,拿出態度來”

  李學武語氣嚴肅地對孟念生叮囑道:“組織紀律是培養干部健康成長和進步的基石,也是規范”。

  “組織處施肥、澆水、播撒陽光,你們監察處就要固土,培根,修剪枝丫”。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李學武看向于德才問道:“小樹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對吧?”

  “哈哈哈——!”

  “您這東北話絕對夠級別了”

  于德才笑著逗了一句,隨后點點頭認同地說道:“念生同志的工作不好做,得罪人,落埋怨”。

  “但你的責任和擔子是保證組織良好運行的基礎,更是維護組織純潔和公正的標尺,萬萬不可猶豫松懈”。

  他點了點孟念生說道:“你越是對規范表示猶豫,他們越是超越底線,沒有了概念”。

  “該處理的不要含糊,該教育的不要客氣,站好立場,表明態度”

  李學武正經地交代道:“你做的公允,自然沒人說你偏頗,就算是抱怨,那也是無端無用的牢騷”。

  他看向于德才說道:“這樣的干部不能用,不能跟組織同甘共苦,一味地講條件,提要求,我們要他干什么?”

  “這樣的干部也不頂用,順風仗誰都能打,但遇著困難和挫折,擾亂軍心,影響士氣,早點清除出隊伍,是對所有人的保護”。

  “明白了,領導”

  孟念生認真地回道:“下來我會同科里同志一起研究一下,總結前期的工作經驗,對接下來的監察工作做適用性調整”。

  “有問題及時跟于副組長溝通”

  李學武看了看他,道:“讓你恪守本心,鐵面無私,不是讓你蠻干胡干,要講究方式方法,知道嗎?”

  “明白,我記住了”

  孟念生點頭道:“近期核查的主要問題可以歸為三類,財物、紀律和安全,涉及到了幾個重要部門”。

  “跟于副組長說一下,聯系相關部門的主管領導”李學武指了指于德才,對他說道:“該怎么處理,坐下來商量一下”。

  “記住,你代表的是規范和正義”

  李學武站在于德才的辦公室門口,對他說道:“沒有人可以超脫這一點,包括你我,所有人”。

  于德才點頭,接過話頭道:“你把相關單位的具體問題報給我,咱們叫上負責人和相關責任人,開個紀律辦公會”。

  他看向李學武提議道:“有問題當面談,當面講,當場下處理決定,公平、公正”。

  “這個建議好,可以這么做”

  李學武點了點他,道:“如果涉及到的組織干部比較多,那就請谷副主任一起”

  “當面鑼對面鼓,好好評一評,講一講,紅紅臉,出出汗,記得同時要形成文字,下發全廠,警示教育更重要”。

  “明白,我這就去安排”

  于德才拍了拍孟念生的胳膊,把他讓進了自己的屋,知道他是來找李學武抱委屈的,但工作上的委屈,不能光說不練。

  李學武現在是主要負責人了,一般的業務工作說給他不合適,由他下達命令會顯得超過事情本身的嚴重性。

  這個時候就需要于德才站出來,接過這些問題進行恰當地處理。

  而且對于下面的科級干部,在反應問題的時候不能越級,更不能越權,李學武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必須在他這個層級內解決掉。

  紀監監察工作正如他剛剛所講,得罪人,不落好,可保衛監察組就是干這個工作的,沒有討好人一說。

  李懷德將兩個處室捏合在一起,也是為了提升雙方的影響力,增加組織管理的執行力。

  李學武近期的工作重點主要在組織管理和貿易管理上,尤其是委辦的工作日益繁重,很多事必須要他承擔起來。

  其他組按照業務工作分人分區域進行了安排,唯獨保衛監察組沒有細分工作責任。

  董文學是名義上的組長,但李學武作為第一副組長負責主要工作。

  于德才作為副組長則負責日常行政管理工作,也就是原來李學武負責的那些工作。

  名義上京城辦公的保衛組只有兩個副組長在工作,實際上已經定下一正一副。

  李學武復雜全面的管理工作,自然是拿總拿方向,具體的任務和執行工作,完全下放給了于德才和各科室負責人。

  攬權是為了管理,放權是為了發展,收放自如,管理有度,是主管干部的必修課,基本功。

  李學武在這一點上堪稱教科書式的管理,被很多年輕干部模仿和學習。

  他鼓勵科室負責人嚴抓紀律,大膽嘗試,同時也規范制度,不斷組織學習,就是一種動態且優秀的管理方式。

  保衛組大而不亂,嚴而不厲,溫而不慍,是軋鋼廠所有組級部門里工作效率最高,執行能力最好,組織工作最團結的隊伍。

  當初紀監處和保衛處合并,不是沒有擔憂李學武左手掐著紀律,右手掐著雷霆,會對軋鋼廠的復雜形勢造成不可控制的影響。

  但結果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李學武在全面主持保衛監察組工作后,并未大刀闊斧地煽風點火,倒有了潤物細無聲般的工作方式。

  有人評價他:金剛手段,菩薩心腸。

  無論是保衛工作,還是監察工作,首先強調的是紀律,再次強調的是教育,懲罰永遠放在最后講。

  這也是為什么軋鋼廠干部職工在每一次突發事件中,認可保衛處管理,服從保衛處處理的重要原因。

  立威立信,立德立言,李學武真正做到了,也證明了他擁有管理一個組的實力和能力。

  于德才從鋼城調來京城,從綜合辦主任到服務處副處長,最后到保衛組副組長,一路走來跟李學武有太多的交集。

  如果說他是董文學的精兵強將,倒不如說他是李學武的左膀右臂。

  李學武敢用人,肯用人,在保衛組是出了名的。

  他基本上不會看你的出身,只看人行不行,行就上,不行就下,就是這么簡單。

  你要說他任人唯親,阻塞干部進步渠道,有人敢這么說,就有人敢站出來反駁他。

  要這么說的人,一定會提到保衛科,李學武從保衛科出來,保衛科出身的干部進步多。

  這一點都看得出來,但反駁的人也會講到從保衛組整體情況來看,保衛科出身的干部占比并不高。

  要說保衛科科長以及其他股長為啥都是保衛科出身的,這得給你一嘴巴。

  保衛科出身的不干保衛科科長,難道干招待所所長啊。

  你還別說,真有人干過招待所所長,更有人當上了國際飯店的經理。

  換句話說,保衛科出身的干部走向了軋鋼廠多個崗位,唯獨沒有進步到副組長的位置。

  是不是得說一聲培養得當,多才多能,且不是任人唯親。

  保衛組六個科室,有一大半是保衛科出身的干部創建并經營起來的。

  現在呢?

  所有科室的一把手都不是李學武在保衛科時候的班底了。

  最后的根據地保衛科科長是大學生分配進廠的周瑤,更不論其他科室了。

  但回過頭來再看,李學武在保衛組的威信降低了嗎?管理出問題了嗎?

  并沒有,一如以前的眾望攸歸。

  為什么?

  這個問題軋鋼廠很多干部都在思考,都在討論,也都在總結和學習。

  李學武管理一個大組,在沒有任人唯親的前提下,將部門管理的如此優秀,是有些東西需要學習的。

  他累嗎?

  李學武的勞累主要來源于管委辦的工作,復雜而又繁瑣,很多問題都需要他來協調和監督執行。

  如果沒有委辦的工作,李學武會是全廠最輕松的組級管理干部。

  就算是身兼多職,掌握著管委辦最辛苦的工作,可依然能看得見他的笑臉,除非有接待工作或者臨時會議,很少有見他加班的情況。

  時間掌握之精準、日程安排之緊密、工作處理之果決,他的工作效率堪稱全廠最好的那個人。

  讓李主任遇事不決詢問的第一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輩。

  “曉力,有個工作跟蹤一下”

  李學武低著頭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叫了彭曉力提道:“人事處這次的新員工培訓方向你問一下謝副組長是怎么安排的”。

  “還有,叫一下三產呂培忠,銷售茍自榮到我這邊來一趟”。

  他點了兩個人的名字,隨后將文件放在了左手邊,翻看下一本。

  彭曉力應聲過后便出去了,先是去主辦公樓人事處拿材料,回來后又依次通知看三產管理處處長呂培忠,以及經管組副組長,負責銷售工作的茍自榮。

  “領導,這次人事招錄的主要培養方案”彭曉力走到辦公桌旁,遞了一份文件過來,解釋道:“謝副組長剛拿到手的”。

  “嗯嗯,我看看”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是翻看起了文件。

  當看到三千人按照輕重比例分別分配了造車、造船、五金、電子、冶金和軋鋼幾個重點工業后,敲了敲文件,道:“時間足夠,把培養計劃拉長一些”。

  李學武點了點車輛工程專業人員培養方向道:“摩托車實現生產要到7月份,汽車實現生產要到9月份,時間充裕,培養出一批中堅力量來”。

  “五金工業可以著重減少配比,盡量選調現有調崗工人,完成人事變革的最后一塊拼圖”。

  “冶金和軋鋼這邊也是,前期培養重點主要就是這兩個方向,現在可以向其他工業傾斜了”。

  “食品工業呢?”

  李學武微微皺眉,看向彭曉力提醒道:“記下來,跟人事溝通,9月份之前,培養出一批骨干力量出來,食品工業是未來的重點項目”。

  他這邊正在說著,三產管理處處長呂培忠敲了門。

  “嗯,來”

  李學武先是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到面前的椅子上坐,又對著彭曉力交代了幾個關鍵問題。

  “協調一下,這個方案不行,著重考慮一下今年到明年的這段新職工入廠空檔期,應該如何規劃生產需要”。

  今年九月份開始廠屬培訓教育機構的運營,第一批職業教育學院的招生計劃已經在制定了。

  這一次批量招工沒有入選的,很多家長已經在考慮讓子女重新入學,參與職業教育。

  這必然是以后到軋鋼廠工作的正確渠道了,只要成績優秀,培訓合格,基本上能保證進廠。

  可比大規模選拔工人正式的多,也規范的多了,機會也更多一系。

  也就是說,從這一批3000人招錄指標結束后,一直到明年的六月份,軋鋼廠就沒有成批次入職的新職工了。

  如果崗位出現空缺了怎么辦?

  內部調整,先車間,后部門,如果再沒有合適的,或者人員不夠的,就從調崗到勞動隊的人員里選拔優秀工人。

  相信參加過體力勞動的工人再回到生產崗位上,態度和思想上一定會更加認真和珍惜。

  食品工業、汽車工業、電子工業,以及正在開始建設的新軋鋼廠,必然需要大量的成熟工人。

  勞動隊里的八千多人,在完成勞動的同時,會不斷地重新學習和考核,走上生產崗位。

  這也是為什么很多工人寧愿被動選擇調崗去勞動隊,也不愿意離開工廠的原因。

  成熟的工人有優點,也有缺點,想要改變這些缺點,就得給他們樹立榜樣和標準化目標。

  通過新職工培養計劃和職業教育規范化前后兩項舉措,規范化、定向化培養出一批青年專業骨干人才隊伍,是很有必要的。

  新車間里有一個高級工做技術把控,三個青年骨干做支撐,剩下安排六個成熟技工,一定能向高標準、嚴規范的管理目標邁進。

  李學武要來最后一批職工培養規劃的意思也正是因為如此。

  部分否地了這一規劃后,他便推開了這份文件,示意彭曉力去與人事進行溝通。

  彭曉力先是收起了筆記和文件,給一直坐在一旁等待的呂培忠和即將到來的茍自榮泡了一杯茶,這才帶著李學武的建議離開。

  “新職工培養計劃沒有我們三產的啊”呂培忠見李學武忙完了工作,笑著主動搭了話。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他問道:“工人不夠用嗎?”

  說完放下茶杯,語氣略帶批評地說道:“現在的人都管不好,給你多少能成才?”

  呂培忠聽見他如此語氣,趕緊坐直了身子,就知道被叫來沒好事,沒想到真是挨批的。

  李學武負責管委辦的協調管理工作后,很少叫干部到辦公室來談話,但只要點名了,基本上是有必要的事談。

  比如說,批評和指導,以及他要把重點關注的工作講給你聽,要是辦不好,你可要小心了。

  現在看見李學武的態度,呂培忠心里暗暗叫苦,可面上保持著冷靜和恭敬,等著李學武的下文。

  “紡織廠和玻璃廠來的協調函是怎么回事?”

  李學武將兩份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態度有些陰翳地問道:“換管理、換關鍵技術崗位,搞質量異常考核和監督,誰干的?”

  “這個…”

  呂培忠的額頭唰的一下就見了汗珠,他撿起桌上的兩份咨函,沒敢去看李學武嚴肅的目光,小心地回答道:“這是金副處長主持并實施的,我僅僅是知道,但并未參與”。

  “那你是處長,還是他是處長?”

  李學武態度依舊,語氣依舊,可話鋒直指呂培忠,這表明他已經在盛怒的邊緣了。

  “你們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戲,自毀長城,拆三產的臺?”

  “不是——!領導!這…”

  呂培忠抬起頭想辯解這不關他的事,可面對李學武瞇起的目光,知道要這么說,非挨收拾不看。

  “我是不同意他這么干的,可他一意孤行,非要這么做,尤其是調整玻璃鋼和紡織生產車間的管理和技術崗,我是發表過反對意見的”。

  “然后呢?被聯合企業派函咨詢?”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推了辦公桌上的電話到他面前,道:“叫金耀輝過來”。

  “這…好的,李副主任”

  呂培忠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剛想要解釋,去見李學武已經低頭去看文件,只好不情愿地拿起電話打回了管理處。

  “喂,我是呂培忠,叫金副處長接電話”。

  他的電話打的很尷尬,也很窩火,兩個人的明爭暗斗被送到了李學武這里,明顯是上面的領導不滿意了。

  無論是主管三產工作的景副主任,還是管委會一把李主任,誰不滿意他們都要遭殃。

  電話打完,李學武依舊在批閱著文件,直到茍自榮走了進來。

  “李副主任,您找我”

  茍自榮走進來的時候,看見呂培忠一腦門的官司,就知道事情不好,趕緊端正了態度。

  李學武倒是沒問難他,叫了他過來,點了點領導批下來的文件讓他看。

  “銷售暫時還負責著貿易管理中心的一些相關工作,這一部分你們還得拿起來”

  他看了茍自榮一眼,道:“集團化結構規劃還沒出來呢,就要撂挑子?”

  “沒有,李副主任,您講”

  茍自榮端坐在了椅子上,看著李學武認真地說道:“領導是對銷售人才培養有意見是吧?”

  “為什么銷售人才三期培訓班遲遲沒有動靜?”

  李學武看了看他,問道:“第一期培訓班已經上崗實習,優秀學員甚至提前結束實習頂崗上崗了”。

  “二期培訓班學員即將完成培訓工作,參與到5月一批六個辦事處組建的隊伍中,三期呢?”

  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問道:“9月份廠里還要再開六個辦事處,你告訴我人從哪里來?”

  “這個…李副主任,您聽我解釋”茍自榮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解釋道:“第一期和第二期培訓班學員都是從廠年輕職工和社會高中畢業生中招錄的”。

  “三期培訓班組織工作已經在規劃之中了,只是人事處已經下達了新職工招錄辦法,我們沒法選拔學員了”

  他攤了攤手為難道:“廠里新的辦事處投建工作愈加多,更加快,對人才的需要更加緊急”。

  “想要快速培養出專業的銷售和管理人才,必要高素質基礎學員,要么是廠里的優秀年輕人,要么是社會上的高學歷畢業生”。

  茍自榮看向李學武,問道:“沒有考核和招錄指標,我們怎么組建培訓班啊?”

  “這個問題應該來問我嗎?”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他,從側面文件架子上找到一本人事處下發的新職工招錄管理辦法,翻開到了其中一頁,按在了茍自榮的面前。

  “關于高素質人才的培養和招錄,人事處明確規定可以走特殊申請渠道,在提供必要的培訓考核標準進行備案后,以招錄申請的形式向人事處提交材料,經人事處評估,再由主要領導審閱批準下發執行”。

  “這一段我用背給你聽嗎?”

  李學武語氣嚴肅地問道:“文件學習不認真,還是沒把這件事當回事?”

  看著茍自榮坐立不安的模樣,他晃了晃下巴,道:“就你這樣個狀態,還想謀集團銷售部部長的差?”

  “李副主任,我…我沒學習好文件精神,我認錯”。

  茍自榮臉色唰的一下白了,這些天通過小道消息得知了一些集團架構的內容,他一直在跑這件事。

  現在被李學武直接叫破了心中那點小心思,哪里還能不知道上面的領導已經對他有意見了。

  集團化目標至少也得等到明年年底,甚至后年才能實現。

  第一步是先晉級,現在開始運作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早了,但不能太明顯了。

  上躥下跳的,耽誤工作不說,造成的影響也不好。

  今天李學武拿銷售人才培養的事敲打他,就是在提醒他,現在的工作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蛋,有能耐就回家等著銷售部部長的職務。

  開除一個工人很難很難,但要踢走一個干部卻簡單又容易。

  敢在這個關鍵時期擾亂軍心,李懷德甚至都想殺雞儆猴了。

  還是李學武念著他在去年羊城交易會上忙前忙后的表現,給他說了個情,算是保住了他。

  現在點給他,要是再不懂得收斂,他就是集團化目標實現前第一個被調整的儆猴雞。

  “李副主任,我知道錯了”

  茍自榮言辭懇切地說道:“關于人才培養計劃我回去后立即執行,申請和材料以最快的速度提交給人事處,絕對不會耽誤了辦事處的建設工作”。

  “一周的時間夠嗎?”

  李學武翻看了一下工作計劃,抬起頭看著他說道:“下周五我和景副主任要陪李主任去津門貿易管理中心開現場會,這件事能辦好嗎?”

  “能,能,絕對能,用不了一周”

  茍自榮認真地點頭道:“三天之內,絕對能把培訓班的程序走完,隨后就開展人員招錄工作,培訓班組織工作放在兩周之內完成”。

  “那就這么著,注意辦事處經理的培養,注意人才梯隊培養”。

  李學武合上筆記本,看著他說道:“不要讓我再找你談話了,盡快把成績拿出來,這個比送禮強”。

  “是,是,我知道了,李副主任”

  茍自榮抹了一把冷汗,心道是最厲害的提醒還在后面這句話上。

  送禮他都知道了,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現在紀監沒有直接找他的麻煩,跟這件事還沒有形成影響,或者說沒有相關人員站出來反應有關系。

  更跟他還在重要崗位上負責重要的工作有關系。

  這次談話不僅僅給他戴上了脖套子,還甩起了鞭子,跑不快有可能卸了他的崗位,還有可能挨鞭子。

  門口金耀輝臉色有些異樣地站在那,還沒等敲門,便見李學武的目光望向了他。

  “來”

  李學武只對他說了這么一個字,沒有請,也沒有叫名字帶同志。

  茍自榮有些無力地站起身,尷尬地看了看李學武,見他輕輕點頭,這才客氣著出去了。

  路過金耀輝的時候,臉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徹底嚇住了對方。

  金耀輝本來就怕李學武,上次和師弱翁算計李學武還沒等計劃實施呢,師弱翁折進去了。

  當看見醫院里的師弱翁,他的屁都嚇涼了,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這句話不知怎么就冒了出來。

  兩人湊在一起都沒干過李學武,自己一個人來面對他,這不是擎等著挨收拾嘛。

  “李副主任,您叫我”

  金耀輝走到辦公桌前,沒得李學武的讓座,看著呂培忠低著頭的模樣,心里就有些發虛。

  李學武打量了他好一會兒,直到對方慌了心神,這才開口問道:“聽說你最近在三產管理處搞了幾個新舉措?反響怎么樣?有效果嗎?”

  問完這句話,他便低著頭開始翻找著手里的文件,等著金耀輝來回答。

  金耀輝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抬起頭的呂培忠,見他一臉的灰白,心里算是知道,今天要遭殃。

  “那個…李副主任,我這個…舉措啊…那個”

  “怎么?不能說嗎?保密?”

  李學武抬起頭掃了他一眼,問道:“還是說有問題,不能跟我說”。

  “不是不是,我是說工作啊”

  金耀輝站在那搜腸刮肚的想辦法暫時離開這,趕緊去李主任那解釋清楚,否則李學武真要拿他開刀了。

  茍自榮可不是一般的處級干部,以前牛著呢,正經的老資歷。

  可你看看現在他敢在李學武面前呲牙嗎?還不是乖乖地挨訓。

  他以前只是李懷德的秘書,因為秘書工作才走到了辦公一室副主任的崗位上。

  后來留在邊疆辦事處任職,提了正科,一年下來,因為某些原因,他回到京城,走到了副處的位置。

  他的年齡夠了,資歷夠了,所以晉副處沒人在意,關鍵是他的地位,基本上走到頭了。

  這個副處就是李懷德扔給他的最后一塊骨頭,再沒有理由往領導那提要求了。

  他敢拿自己跟茍自榮對比嗎?

  茍自榮見著他都不帶用正眼看他的,他的這個副處跟其他的副處相比較,太虛了,沒有過硬的基層管理經驗,就算是級別提上來了,也難當大任。

  說揠苗助長最合適不過,早熟的柿子不好吃一個道理。

  面對李學武,他沒有太多時間考慮,無論自己在領導那里有多大面子,擺在李學武這兒就是必答題。

  “我布置的那幾項工作才剛剛開始執行,還沒有產生結果和影響呢”

  金耀輝咧咧嘴,解釋道:“我已經在安排人跟蹤調研了,一旦有了結果,我一定立即向您匯報的”。

  “你可能不用等了,結果和影響已經出來了”李學武看了看他,將兩份咨函推了過去,示意他道:“你自己看”。

  “好的”

  金耀輝嘴里干澀地拿起桌上的兩份咨函,看見標題的時候就傻眼了。

  等全部看完心里更是拔涼拔涼的,聯合企業的告狀信到了李學武的案頭,意味著領導必然已經知曉。

  沒有親自找他過問,而是轉到了李學武這里,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看完了?說說,怎么想的”

  李學武看著他抬了抬眉毛,道:“你是怎么想出換技術管理、換關鍵技術崗位,搞質量異常考核和監督機制的?我真想聽聽你的高論”。

  “我…那個…”

  金耀輝面如死灰地站在那,手里的文件抖著已經顯示出他哆嗦了。

  看他回答不上來,李學武歪了歪腦袋,問道:“紡織車間副主任高國梁跟你是什么關系?”

  “再說說,玻璃鋼生產車間副主任龐興達跟你是什么關系?哦,對了,還有”。

  李學武低下頭看了看文件上的幾個名字念道:“質量技術崗位的蔡方伯、甄智清、田德會”。

  “以及為了質量考核和監督新成立部門而設立的崗位,名單我就不用念了吧,你都清楚”。

  他將文件放在一邊,抬起頭看向金耀輝問道:“說說,都是什么關系”。

  金耀輝面色變成了青灰色,跟呂培忠不相上下,俱是難看的緊。

  他回答不上來李學武的問題,他清楚這些人名落在李學武面前那份文件上所代表的意義。

  這里是哪?

  保衛監察組,主管廠安全保衛和紀律監察工作。

  面前的是誰?

  保衛監察組負責人,管委辦副主任,負責保衛監察全面工作,負責廠機關各層級管理協調工作。

  一份記錄著他剛剛調動和提拔的人事名單,在李學武的辦公室被提問,你說他懂不懂這代表了什么。

  李學武就靠坐在椅子上等著他的回答,同時也在打量著他,想著這人是如何有這般的膽量。

  李懷德曾經秘書的身份就能給他肆意妄為的勇氣,就敢以身試法,挑戰李學武主持紀監工作的底線?

  “說不上來是吧?還是不記得拿人家什么好處了?或者說記不過來了?”

  李學武緩緩地點頭,看向面前的文件說道:“2月1日,后勤管理處宿舍管理科科員高過梁送給你一臺價值130元的高檔收音機,另附兩條大前門香煙,一箱西鳳酒,對得上吧?”

  “2月7日,生產管理處質檢科質檢車間科員龐興達送給你一臺價值120元的高檔收音機,另附一箱茅臺酒,對的上吧?”

  “你要這么多收音機干什么?”

  李學武皺眉看了他,問道:“長兩只耳朵就得聽兩臺收音機?怕一個耳朵聽,另一個耳朵冒出去?”

  說完低下眼眸,看著文件繼續說道:“蔡方伯送的古董擺件、甄智清送的全套家具、田德會送的中檔收音機”。

  “又是收音機,你們家要開廣播站嗎?長了幾只耳朵啊?”

  李學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看向后面的清單,道:“手表、相機、縫紉機,夠全的哈,幫你置辦全套身家”。

  說完合上了手里的文件,看向站立不穩面色慘白的金耀輝問道:“時間、地點、相關人員、禮品清單,價值標準、提拔和工作安排的程序,我說的都對得上吧?”

  “李…李副主任,我…不是”

  金耀輝說話都已經上牙磕打下牙了,哆哆嗦嗦地想要辯解,可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了。

  李學武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說不出來了,這才撇了撇嘴角,道:“說說,為什么這么做,嗯?”

  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單,道:“三個副科級,多個股級干部提拔,怎么想的?還整出個質檢監督部門”。

  “現在跟我說你還有的說,別等紀監跟你談,他們可沒有我這么有耐心”。

  說著話,將兩份文件疊在了一起,輕輕拍在了辦公桌上。

  這一聲倒是驚醒了頭昏腦漲的金耀輝,他哭喪著個臉回答道:“不…不敢調到副…副科,只能成立新…新部門”。

  “哦——是現有的副科級不敢動,只能動聯合企業的干部”

  李學武微微昂起頭,看著他說道:“沒有那么多地方安排了,就整個質檢監督部門出來安置,畢竟收人家東西了,對吧?”

  金耀輝低著頭沒回答,可沉默就已經回答了一切。

  李學武好笑地搖了搖頭,道:“要論當干部,你比我有人緣兒啊,我比你先提的副處,這么長時間了,都沒人給我送禮,我挺失敗的哈”。

  “瞅瞅,收音機三臺、縫紉機、手表、照相機,這么多好玩意兒,我一個都沒收到”。

  他冷笑著敲了敲手里的調查文件,道:“哪怕是給我送兩條煙呢,我也喜歡抽大前門啊”。

  “我錯了,我退回,我坦白”

  金耀輝本就沒長時間在基層工作過,自然沒有堅定的意志和心態,在證據面前直接就崩潰了。

  他用哭著的聲音說道:“我是收人家東西了,我錯了,我現在把東西上交,請廠組織原諒寬大”。

  “嗯,這還算是個態度”

  李學武點點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問道:“還有沒有其他問道,這些東西都在你家呢?”

  “是,都在我家,我沒敢動啊”

  金耀輝解釋道:“我就抽了煙,喝了酒,我一定補上,其他再沒收過東西了,我也是沒管住自己的手,我錯了”。

  “這話等跟紀監干部談話的時候慢慢說”李學武看了他一眼,拿起電話叫了孟念生過來。

  聽見李學武的安排,金耀輝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好在是彭曉力從后面扶了他一下。

  李學武沒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面色難看的呂培忠,問道:“怎么?不高興?這一局你贏了啊”。

  “不…不,李副主任,我…”

  呂培忠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低著頭說道:“是我管理缺失,是我沒有承擔起監督管理職責,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嗯,現在都明白了,是吧”

  李學武吊著眼睛看了看他,道:“他在違規操作,撤換車間管理,設立新部門的時候你干啥了?想啥呢?”

  “你是三產管理處的負責人,你會不知道他這么做是錯誤的?你會不知道搞出這么多事會影響到聯合企業的合作和經營?”

  啪——!

  李學武一拍桌子,指著他罵道:“從這一點就能看得出,你心術不正,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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