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
“海膽”
“這個呢?”
“海參”
“那…那這個呢?”
“鮑魚”
李學武正回答著周小白的一個個問題,最后一個還沒等他說話呢,另一邊的姬衛東開口了。
答案是正確的,可你特么擠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周小白沒明白他話里的深層意思,只是見武哥的表情不對,便也愣愣地看向他。
姬衛東被李學武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地撓了撓臉,將螃蟹往周小白這邊推了推。
“嘗嘗螃蟹,時節不對,湊合著吃,味道還行”。
“哦,謝謝”
周小白其實對他并不感冒,這個人怪怪的,給人一種裝嗶未酬,意猶未盡的感覺。
她夾了一塊螃蟹看了看李學武,抿著小口吃了。
李學武的視線從姬衛東的臉上挪開,看向了桌上的大餐。
張長明可是下了狠工夫,不僅僅是物料備的足,就是大師傅的手藝也是一流。
鮑魚、海膽、海參、海腸這一類的就不說了,帶殼的大蝦、螃蟹、貝類有,特色大黃魚有,鲅魚、沙光魚這種也做了特色的美味菜式。
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半個大龍蝦,張牙舞爪的顯露著半啦身子。
要論吃,李學武說自己食譜豐富,可能沒人能比得了,但要說海產品資源豐富,這一桌還得說張長明。
就桌子上這些貴的便宜的,只要不上入庫單的,他都隨便吃。
其實早就吃膩了,從開席到現在,他也就吃了幾口青菜,一直都在喝酒。
剛剛大家在外面可是挨著凍了,進了船艙一個個的猛灌熱水。
有的也學李學武和張長明,把洋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額頭上有了細毛汗才算作罷,這是寒氣出來的表現。
大大的餐廳坐他們這些人富富有余,按照坐位的匹配,每個人的筷子都能夠到所有的菜樣。
這不得不說有服務人員幫忙的好處,就依著他們釣上來的那幾條魚,想要開一頓大餐,只能說癡心妄想。
不過今天張長明心情美麗,所以餐桌上眾人吃的開心,他也與有榮焉。
“小白姑娘,小云姑娘,多吃點海參,美容的好東西”
他見李學武給兩個姑娘夾菜,便笑著招呼了一聲。
周小白和羅云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又齊齊看向張長明道謝:“謝謝張哥”
“哎!好,好!”
張長明被兩人叫的心花怒放,連連道好,擺手示意她們隨便吃。
隨后端起酒杯,示意了眾人說道:“今日我和學武搭臺子唱戲,有幸邀請到了各位好朋友,實在是難得又開心,咱們干一杯”。
“謝謝張總的款待了”
包培剛上午同張長明有過接觸,兩人相談甚歡,這會客氣中也帶著些許親近。
在主動與他碰杯后,張長明笑著又敬了敬薛直夫。
畢竟是軋鋼廠的領導,也是李學武帶過來的,明顯是親近的,他懂處理關系的分寸。
他們合作的那個項目,未來少不了要跟軋鋼廠打交道,多處一層關系對他有好處。
薛直夫從上船后一直都很隨和,就是開玩笑都很隨便,完全沒有領導的架子。
他很清楚,既然李學武給他打電話一起組織了這次旅行,必然是一種團結和親近。
可以想到的是,李懷德一定很清楚這次的行程,更知道深層次的意義。
當然不僅僅是招待英商派克,洽談汽車工業上的合作,更是一種關系上的遞進處理。
李學武邀請了這么多人,就連部里的關系都有,之于他又是怎樣的一種聯系。
所以,當張長明敬給他酒,他也是笑著隨同大家一起滿飲了。
“嘿,還得是咱們這酒夠味”
劉少宗笑著贊嘆道:“比那洋酒好喝了太多,我就喜歡汾酒這個味兒”。
“我也喝不慣那洋酒,有些澀口,味道怪怪的”
周干城今天的話很少,不過這會兒上了桌子,也不再裝深沉。
舉著酒杯同劉少宗又干了一個,顯然是真喜歡白酒的。
高雅琴坐在了兩人的對面,看著他們喝的有滋有味,不禁瞥了一眼,隨后舉杯同李學武碰了一個。
“感謝款待,讓我有機會開眼界了,我就沒喝過洋酒”。
“您說笑了,我也是借花獻佛”
李學武笑著喝了一口,隨后對高雅琴說道:“您要是喜歡,我托朋友幫您捎帶一些”。
“不會是他吧?”
高雅琴笑著指了指正在干龍蝦的姬衛東問道:“幫我從港城往回帶?”
“嘿,您高看我了,我可沒這個能耐!”
姬衛東笑著呲了呲牙,瞅了李學武一眼,對高雅琴解釋道:“我來回不方便,一箱兩箱的不解勁,多了我也抱不動”。
說著話給高雅琴示意了李學武,道:“李處長神通廣大,您要一船他都能給您捎回來”。
“喝死我得了!”
高雅琴笑著捂住了嘴,隨后看向李學武的目光里帶上了些許異樣。
對面坐著的劉少宗和周干城也放下了酒杯,看著這邊。
李學武將龍蝦肉掏出來分作兩半,周小白和羅云各一份。
得了兩人的嬌聲道謝,他沒在意地點點頭,示意她們多吃,自己不喜歡。
隨后則是看向了高雅琴解釋道:“東風船務,軋鋼廠在收購營城造船廠的時候聯系上的,鋼城本土企業”。
當初在收購那27條貨船的時候,李學武就沒想過要把這部分資產做在回收站的名下。
一方面是與調查部的合作不方便,另一方面則是鋼城的企業更有活動優勢。
尤其是這些貨船本來就在鋼城碼頭聚散,對于外人來說它們出現在這里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有人來查李學武也不怕,因為老彪子現在手里掐著的,依舊是關東曾經搞的那個單位。
鳩占鵲巢,關東死了,這個單位的一切都在李學武的掌控之中。
區別是東風船務做的是正經的航運生意,沒有主觀上的貿易。
李學武搞的這些項目類別上區分的很清楚,貿易就是貿易,運輸就是運輸,不要混在一起,容易犯錯誤。
“李處長還真是神通廣大”
高雅琴笑了笑,贊道:“如果有需要,我一定要拜托您幫忙了”。
“沒您這么罵人的,我成啥了?”
李學武笑著敬了她一杯酒,滿飲過后解釋道:“煉鋼廠的貨物運輸現在基本上只有兩條路線,航運和鐵路”。
“業務上的關系比較緊密,他們有承接津門港碼頭的業務,專跑港城這條線”。
他指了指姬衛東,說道:“衛東的業務也跟這家船務有關聯,都是合作上的朋友”。
“對,沒錯,朋友”
姬衛東微笑著點點頭,確定了李學武的解釋,還特意敬了三人一杯酒,說道:“如果有需要,跟我說也行”。
如果說剛剛高雅琴的客氣中帶著一點調侃和提醒,那姬衛東的禮貌中就帶上了刻意和態度。
明確告訴對方,這家船務不僅僅是煉鋼廠的客戶,也是他們的關系戶。
調查部親自承認的單位,不用解釋也很清楚了,背景怕不是硬的厲害。
三人對視一眼,均是與姬衛東碰了一杯,微笑中沒再提起這件事。
真可以托兩人捎帶東西,他們也不會開這個口。
一方面外面的東西不便宜,就是以他們的工資也消費不起。
其次便是雙方的關系并沒有互相信任到可以辦私事的程度。
當然了,他們也知道能參與到這次的行程,是李學武刻意在經營部里的圈子。
所以李學武亮出了自己的實力和多層關系,他們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誠意。
上次的事情給雙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學武的最終“勝利”更是讓他們暗自警惕。
那位如何都不可能栽倒在一個副處長手里的,可事實就擺在他們的眼前。
時間才過去一個多月,形勢的變化嚴重超出了他們對于生態環境的認知。
如果不是李學武主動影響了形勢的變化,那只能說他手眼通天,早有預算。
當然了,他們更愿意相信李學武是后者。
真的能干預形勢之人恐怕也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彌補關系,是這一次參與旅行的主題,至少對于他們是這樣。
李學武的主動讓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氣,也積極回應了這份主動。
現在,三個人同李學武也算是組成一個結構較為簡單,但覆蓋面很廣的小圈子了。
工業、經貿、外事,以及李學武這個怪物所擁有的衛戍和企業關系。
你能看見三人在與李學武相處的過程中態度上有了明顯變化,其實主要還是李學武的主動催動了這一切。
明明是他贏了,明明是他短暫鉗制住了這三人,明明是他掌握著關鍵因素,為什么是他主動?
很簡單,他到了組建自己上層關系圈子網絡的時候了。
只要想在工業領域繼續奮斗下去,只要想在軋鋼廠繼續工作下去,他與上層主管部門之間的聯系是躲不開的。
即便是他有背景,有關系,也必須正確處理這種私人關系。
更何況對于他來說,處理這些關系就像喝酒一樣簡單呢。
只要俱樂部運營良好,只要所屬的幾個關系處理得當,他就有機會觸碰到上面的人。
近的有他們三個,遠的還有工作組那些人呢,當初要是選擇虛與委蛇,結交那些人,不失為一種助力。
當然了,還得說李學武自己篩選出他想要的,他需要的關系才行。
工作組那幾個雖然關系很硬,但并不值得結交。
最起碼雙方出現的立場和態度就是不平等的。
李學武的主動在對方看來永遠都是阿諛奉承,或者說應該的。
就以他的性格怎么會去給別人牽馬墜凳,不把人拉下馬都不錯了。
高雅琴三人雖與他有所矛盾和摩擦,可那不是主觀意義上的碰撞。
后來在處理這件事情上,雙方各有決斷和收獲,算的上是一種化險為夷,相得益彰。
在處理上面那位的欺壓時,李學武并沒有去再打擾他們,更沒想過要牽扯到他們。
現在塵埃落定,萬事皆休,再一次的聯系,更顯得誠意滿滿,難能可貴。
如果讓李學武必須選擇開始處理上級管理部門的關系,他更愿意面對三人這樣不打不相識的人。
尤其是是周干城,兩人也算是相識于微末,緣分不淺的。
其實說起來,李學武也不愿意這么早就開始布局上層關系,可他進步的速度已經不是自己能全力控制的了。
今年軋鋼廠必然要迎來大發展,隨著機遇的不斷蹦現,軋鋼廠的晉級與集團化兩個進程必然要影響到他的進步。
一步趕不上,步步趕不上。
這兩項進程李學武必然是要乘風而起的,也是他突破年齡限制,大跨步的機遇。
兩個進程間隔時間可能只有一年,最多一年多一點,他要做的準備工作有很多。
不僅僅是要處理好內部的關系,讓所有領導對他滿意,在投票上不會卡他。
再一個就是要處理好上面的關系,至少印象分不能丟。
至于說工作成績和能力,只是他如此低調的情況下,名聲都能傳播開。
以老李對他的信任和需要,哪怕是帶著謹慎的支持,也足夠他跨過兩道坎了。
進步不是困難,困難的是在這個時期站穩腳跟。
尤其是間隔較短的兩次進步機遇,勢必需要他對人生規劃做出微調。
簡單來說,軋鋼廠晉級,就意味著李學武必須解決正處的問題,保衛組是一個方向,辦公室又是一個方向。
而在晉級過后,短暫的空檔期內,他必須跳出京城這個圈子,到外面過度一下,否則集團化進程中他就沒有機會再進步了。
這兩次的進步第一次需要內部力量,第二次就需要外部力量了。
老李能給予他足夠多的內部支持,但在外部關系上,你看他有介紹給李學武的意思嗎?
不是李懷德小氣,也不是他太過謹慎,而是他的圈子不適合李學武。
不僅僅性格和相處的方式上,在發展、進步過程中,以及級別上都有所差異。
圈子不同,別硬融。
進步就像西天取經,誰說向上處理關系就不是一種考驗和磨難了!
海鮮不當飽,真當飯吃起來,還真是蠻累人的。
今天來玩的客人里除了少數的幾個有過拿海鮮當飯吃的經歷,其他人還是吃個新鮮。
這一頓基本上沒有吃什么主食,全靠海鮮大餐填飽肚子。
除了張長明,以及注重飲食品質的派克,就連薛直夫都吃到打嗝才算停止。
餐桌上杯盤狼藉自然有服務人員來收拾,眾人移步客廳,喝茶品酒消食漫談。
小嘴一直沒停歇的周小白兩人吃得滾肚圓,怕她們消化不好,李學武硬是灌了她們幾口酒。
剛剛醒酒的周小白又一次臉紅了起來,不過因為肚子里飽餐著,還算是清醒。
兩人被李學武支使的溜溜轉,給眾人沏茶倒酒,或是取小吃和水果。
能在大冬天的在海釣游艇上吃海鮮,吃水果,喝洋酒,還真得感謝聯合貿易。
不然就算是有這個心思,也沒這個能耐和方便。
扒了一個橘子,大半被周小白和羅云搶著咬在了嘴里,剩下的一小瓣趕緊自己吃了。
李學武示意了對面坐著的高雅琴,讓兩人幫忙續茶。
“港城的汽車業其實是被動的繁華,甚至可以說是滲透型的繁華”
姬衛東疊腿坐在椅子上,手里端著紅酒杯,語氣很是隨意地介紹著自己了解到的情況。
派克坐在一邊默默聽著,知道李學武的這種安排是何意思。
我對你很了解,是有人親自去了解的那種了解。
姬衛東只要將關鍵的幾點講清楚,接下來與派克的談判就能輕松許多。
薛直夫聽的很認真,甚至親自做了筆記。
當然了,這些人聚在這里,秘書們坐在不遠處聽著,但不允許做記錄。
很簡單,他們的談話不能以記錄的形式傳播出去,否則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就是一場私人的聚會,就是一場商業思想的溝通和碰撞。
姬衛東說的很詳細,甚至將港城汽車的私販路線都講明白了。
聽得派克苦笑連連,情況說的如此明白,市場調研如此徹底透明,接下來的話應該怎么談?
李學武倒是很主動,就在姬衛東談了對港城汽車行業的看法和意見后,主動問向了派克。
“派克先生,您對汽車行業很感興趣?”
他笑著示意了薛直夫,直言道:“我的領導跟我說起過,您有意我們的羚羊汽車,甚至試駕過”。
“不,您誤會了”
派克整理了一下情緒,隨后微笑著看向李學武,坦言道:“我是相中了你們的汽車工業,但不是吉普車”。
“既然姬先生已經將情況說的這么清楚了,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他攤了攤手,道:“本來我還想…你懂的,這都是商業技巧”。
“呵呵呵——”
眾人輕笑出聲,很是理解他話里的含義,兵不厭詐,奸商奸商。
李學武微笑著抬了抬手,示意他隨便講,自己沒在意。
“是這樣的”
派克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李學武解釋道:“與其說我相中了你們的羚羊汽車,倒不如說我相中了你們的價格!”
“或者可以說你們對于造車的定位和思維”
他在自己的腦袋旁晃了晃手指,隨后講道:“廉價汽車絕對是市場的主流,但吉普車不行”。
“當然,當然”
派克看出了眾人面色微動,似有反駁的意味,雙手下按點頭說道:“國情不同,路況基礎不同,另當別論”。
“呵呵呵”
薛直夫輕笑道:“看來派克先生對于內地的了解還是很充分的,我們廠的汽車定位之初也有如此考慮”。
他抬手示意了李學武的方向介紹道:“學武同志是我們廠汽車工業的締造者,也是總設計師”。
“當然了,非常規意義上的”
在做了注解過后,他又繼續說道:“關于造車的定位,他給了我們一個明確的思路,那就是先解決生存問題,再解決優秀的問題”。
“什么意思呢?”
薛直夫笑著說道:“如果連基本路況都適應不了,那何談造一部好車呢”。
“是這樣的,因地制宜”
劉少宗點頭道:“就算是城市交通,也有很多道路亟待解決快速交通的問題”。
“派克先生您繼續”
李學武待幾人發表意見過后,抬手請了主角繼續談。
派克點點頭,說道:“廉價汽車并不能跟劣質品劃等號,更應該是科技和成本控制的高超手段應用”。
他手比劃著給眾人介紹了幾種車輛成本控制的趨勢和應用,說的頭頭是道。
“很可惜,在英國汽車制造行業正在快速凋零”
說到最后,他有些遺憾地靠在了椅子上,攤手說道:“很多品牌正在消亡,更多的工廠接二連三倒閉”。
“外來資本力量沖擊嘛”
姬衛東直言不諱地說道:“自由經濟貿易勢必會帶來一定的損失,這一點是你們白廳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當然,我現在說的僅僅是英國汽車工業”
派克微微一下,肯定了姬衛東的話,隨后對眾人說道:“英國的廉價汽車有多便宜?”
他沒有讓眾人盲目猜測,直接報出了具體車型和價格。
“TriumphSpitfireMK3,跑車,搭載1296cc發動機,最高時速達到100英里,060英里加速時間為15秒,售價597英鎊”
“HillmanAvenger,后輪驅動家用小型轎車,軸距2500mm,長寬高分別為4100mm1600mm1300mm,采用1489cc直列4缸發動機,3速自動或4速手動變速器,售價1038英鎊”。
“有多便宜?!”
派克有些激動地瞪了瞪眼睛,說道:“就是這么便宜的轎車,竟然還被人打敗了!”
“一英鎊約等于六塊錢”
姬衛東怕眾人理解不了派克口中的廉價,給出了換算比例。
薛直夫皺眉道:“三千多塊錢的轎車?”
“這并不稀奇”
派克看向他認真解釋道:“英國擁有完整的造車工業體系,擁有完整的設計和生產體系!”
“其實是你們自己害了自己”
李學武開口點評道:“沒有足夠多的潛在客戶群體,可汽車工業已經競爭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就是如此!”
派克轉過頭點了點李學武,認同地說道:“英國的汽車并沒有走出來的勇氣,甚至一點點擔當!”
“不,派克先生,你可能有些偏激”
李學武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不要激動,隨后講道:“汽車出口必定是企業發展的一個目標”。
“包括我們也是這樣”
他對著眾人示意了一下,說道:“努力將汽車推廣出去,打造屬于軋鋼廠的品牌,一直都是我們的目標”。
“可是,在汽車出口之前,我們先要做的是生存”
李學武點了點派克說道:“我們的汽車還沒有正式上線生產,但已經擁有了強勁的對手”。
“212吉普車,一款多功能應用車輛”
劉少宗怕派克不了解,主動介紹了一句,他是主管工業申報和審批的干部,對這些很是了解。
“我們要面對的是什么?”
李學武待他說完,皺眉講到:“首先要想的不是擊敗對手,而是如何找到對方顧忌不到的地方,找到需要我們汽車的客戶,把汽車銷售出去”。
“我們也不想做廉價汽車的,但市場逼著我們去做,這就是內在競爭,應該面對的情況一樣如此”
他轉頭看向派克說道:“你們內部的生產和經營都打的頭破血流了,還有出口競爭的能力?”
“我要說一點,只依靠你們本土,以及所屬直抿土地上的傾銷政策,絕對要吃工業反噬的虧!”
“或許是這樣,但不絕對”
派克聽得懂李學武的意見,但并沒有完全認同。
不過英國的汽車工業現狀不是今天眾人談話的焦點,遠東的汽車市場才是。
他攤了攤手,道:“你們已經做了廉價吉普車,就沒有想過廉價轎車?”
“呵呵,當然我有想到”
派克笑著擺了擺手,道:“你要說路況或者出口限制這個問題對吧,但我想聽聽你在工業設計之初的想法”。
“轎車的生產是必然的”
李學武并沒有避諱這個問題,神情認真地說道:“但需要時間和空間”。
“首先一點,內地的轎車品牌競爭很激烈,但需求很緊張,包括上下游”
他示意了其他正在點頭的幾人,對派克說道:“不是生產出來就能賣掉的,這跟吉普車的定位還不同”。
“我剛剛說到吉普車找到了需要它的客戶,但需要轎車的客戶在內地還很少”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有些遺憾地說道:“我們急需轎車的技術和生產力量,但沒有市場支撐,如何對未來憧憬和心急都是不行的”。
“有沒有考慮過代加工?”
派克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攤牌了,看著李學武說道:“港城品牌,內地生產,廉價轎車”。
“呵呵,您盤算很長時間了吧”
李學武笑著點破了他的心思,看向薛直夫,問道:“領導,可以談嗎?”
“當然!”
薛直夫突然笑了,點頭看向眾人說道:“諸位不介意我們突然開始一場談判吧?”
“哈哈哈!”
眾人笑出了聲,包培剛更是開口說道:“我還真想看看李主任的商業才能”。
“那你算是撿著了,一般這種會議我們都是關起門來談的”
薛直夫并沒有在意這里有很多外人在場,甚至是在李學武的默契眼神下,知道了他的意圖。
今天在場的,根本就沒有閑雜人等,對于這個項目即便是不關注的,也不會亂說出去。
“那好,我就談談關于轎車制造業合作的意見”
李學武正色看向派克,直言道:“代加工生產在我們這里暫時行不通,不僅僅是資產形式的問題,更有出口問題”。
他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說道:“如果您愿意以技術和設備整體投入作為先決條件,并且保證銷售渠道的能力,這一條尚有可談的價值”。
“當然,你可以說技術和設備都是錢,但是”
李學武指了指腳下,解釋道:“在內地,人工布置和企業決策成本絕對要遠超你的想象”。
“我明白”
派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定道:“人工招入不能開除,決策失誤需要承擔責任,對吧?”
“是這樣的,您的理解正確”
李學武點點頭,隨后說道:“相信您也不愿意投入大筆資金購入機械設備和技術,從英國運輸到我們這里來”。
“而且!”
他直言不諱地挑明了今天的談判基礎:“您不一定具備銷售渠道資源,更不是代表屈臣氏跟我來談判的,對吧?”
“你很敏銳,我很佩服”
派克點點頭,態度有些緊張,或許應該叫慌張才對。
不過他是屈臣氏的高管,早就經歷太多這樣的談判場面,很快整理好了情緒,說道:“我很看好遠東的汽車市場”。
“您應該很清楚,東南亞國家的發展十分落后,汽車工業起步尚處于零的狀態”
派克說道:“我相信用廉價汽車敲開他們的大門,是一項有價值的投資”。
“還是要看競爭”
姬衛東在一旁插話道:“英國597英鎊的汽車運到港城最少要加價500英鎊,得不償失了”。
“很正常,航運之于汽車還是個非常規手段”
派克點頭道:“所以我想在遠東找到一處工業基礎足夠,人工成本低廉,生產環境穩定的合作渠道”。
“很顯然,內地具備這一點,軋鋼廠擁有更為明顯的優勢”
他坦言道:“我走過很多家企業了,但他們都對合作生產有很深的顧慮,基本上不會跟我談合作”。
“出口業務受限制的情況下,我沒辦法保證足夠多的成本來完成經銷任務”
派克看向李學武和薛直夫,說道:“貴廠擁有出口的意愿,也有這種渠道和能力,是我最理想的合作目標”。
“我很希望能就此目標與您達成合作,但您的意見還不足以支撐我們下定決心”
薛直夫說的很委婉,但足夠明了,這邊把話頭又交給了李學武。
李學武則是拿起酒瓶,幫對方倒了半杯酒,算是緩和了一下氣氛。
隨后一邊坐下,一邊說道:“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派克先生,您以個人的身份跟我們談合作,如何處理與屈臣氏的關系,又如何給我們充分的信心呢?”
“當然,您的疑惑有充分的理由”
派克點點頭,頓了一下,看向李學武說道:“屈臣氏之于我只是一份事業,也是我愿意為之奮斗和傾注一生努力的事業”。
“但是,在事業努力的過程中,并不妨礙我開拓個人的關系業務”
他解釋道:“我其實有很多朋友,在各個國家,想要用一份事業將大家聯系起來,汽車行業其實是個很值得投資的項目”。
“還有信心的問題”
派克看著李學武認真回答道:“我可以先提供技術和設備,我會從英國選擇一座最理想的汽車工廠,將它整體搬遷到這里來”。
他用手比劃著挪動的姿勢,像是搬積木一樣簡單,這倒是把眾人逗笑了。
李學武也是笑了笑,微微搖頭道:“我想您是誤會了,或者沒有對紅星羚羊汽車的生產有過充分的了解”。
他看向薛直夫示意道:“其實咱們現在并不缺少生產設備,至少現在是這樣的”。
“確實是這樣的,派克先生”
薛直夫看向派克,坦言道:“我們的流水線和生產設備基本上達到了世界級的水平,而且只有流水線和核心生產部分”。
“只有這些?”
派克皺眉問道:“那零部件的生產是如何解決的,你們并沒有龐大的汽車工業組成”。
“我們有,只是從未連接過”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講道:“這就是我要說給您的,軋鋼廠擁有廉價生產的法寶,供應鏈系統”。
“當然,這在國外其實已經在使用的,甚至是標配,只是國外的太過于龐雜了”。
“在這里,我們擁有很多家汽車工廠,都是廉價的生產流程,并不需要我們付出監督成本”
李學武簡單介紹了一下內地與國外的制造企業之間的關系區別。
派克是有些不理解這種關系的,但并不妨礙他認真思考這種模式下的聯合生產技術。
“所以,你們需要什么”
他皺眉道:“或著說咱們可以達成合作的基礎是什么?”
“技術,和關鍵設備”
李學武認真說道:“汽車可以廉價,但技術必然高端珍貴,越是廉價的商品,競爭壓力也是最大的”。
“您說的很對,可…”
派克猶豫地看著手里的酒杯,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李學武卻是很清楚他的猶豫,與姬衛東對視一眼,隨后講明道:“我要汽車工業應用到的特種鋼冶煉技術,要先進焊接技術,還要發動機以及核心部件的研發技術”。
“太昂貴了”
派克苦笑著搖頭道:“我如果把這些東西搬到這里來,我的汽車根本賣不出去”。
他側目看著李學武,意味深長地說道:“您應該理解我的意思”。
“當然,叵測之心,不是您的過錯”
李學武對某些國家限制自家發展的政策嗤之以鼻,但并未表現出任何的遺憾態度。
“下面就要談一談合作形式的問題了”。
“那個…”
見李學武如此直白,甚至并沒有在意剛剛他的質疑,直接轉到了這個層面,派克有些驚訝。
可隨后他便反應了過來,一定是在合作形式上,李學武有了突破限制的辦法。
“技術,核心設備,研發能力,三樣,一個不能少”
李學武先是說了自己的需要,隨后解釋道:“我們會在流水線上增加轎車生產的工序和工藝,這部分技術至關重要”。
“怎么把技術和設備運到內地,這需要派克先生的幫助,也是我要說到的合作方式”。
“姬先生會在港城注冊成立一家汽車生產企業,需要采購汽車工業所需要的關鍵技術和設備”。
他指了指姬衛東,做了第一步的解釋說明。
姬衛東挺了挺身子,看著派克說道:“企業跟您沒有任何關系,這一點我保證”。
“您只需要幫忙,牽線搭橋,完成采購就行了”
李學武進一步解釋道:“剩下的技術和設備轉移,以及該企業面對的技術調查和懲罰,都跟您沒有關系”。
“聽我說完”
就在派克皺眉,想要詢問的時候,李學武又繼續說道:“姬先生會在港城成立一家汽車銷售企業,邀請您入股,作為股東的存在”。
“這家汽車銷售企業跟原本受制裁的制造企業沒有任何關聯,但能從內地引進廉價轎車”
李學武看著派克眨了眨眼睛,問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好像是明白了”
派克微微皺眉,道:“可是,我并沒有從這次的合作中看到我能擁有的任何權利和保障”。
“您的投資會用于技術和設備的采購,所以這是您給我們的保障”
李學武把話懟了回去,隨后認真地講道:“汽車銷售企業的成立會以合作的形式出現,這是我們需要的銷售渠道保障”。
“等等!”
派克皺眉道:“也就是說,你們在技術和設備采購上利用了我的身份關系,又在銷售渠道上鉗制住了我的不確定因素對吧?”
“可以這么說,除非您以屈臣氏總經理的身份重新開始這次的談判”
李學武看著派克不愿意的樣子,很是抱歉地笑了笑,但他能談的只能是這樣。
派克一臉為難地看了看李學武,又看了看薛直夫,見他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知道談判到此基本上已經確定了下來。
要么繼續談,要么全部推翻。
可如此合作讓他很難受,甚至要幫助對方從英國騙取高端的技術,完全就是在坑自己的國家。
以他的身份在其中左右關聯,這邊必然能找到最優秀的價格來完成技術和設備的引進。
派克撇了撇嘴角,看著李學武狐疑地問道:“如果我答應了你們,我的這種行為用中文來形容是什么?”
眾人沒想到他要問這個,一時還真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回答。
周小白眨了眨眼睛,試探著說道:“幫兇?”
“不!”
羅云堅定地搖了搖頭,隨后抿嘴確定道:“應該是叫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