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小白”
鐘悅民真誠地看著周小白說道:“昆明湖什么時候都能去,只要你愿意,我隨時都可以陪你”。
“謝謝你,鐘悅民”
周小白抬手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語氣也不像剛剛那么激烈。
面對鐘悅民的溫聲細語,她有些歉意地說道:“這個活動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我懂,真的”
鐘悅民笑了笑,寬慰她道:“畢竟是外事活動,又是你感興趣的,這機會很難得”。
他努力讓周小白不會因為自己的表現而感到歉意和自責,就像對花朵一樣小心翼翼。
周小白終于露出了笑臉,看著他微笑道:“謝謝你的理解,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不,禮物不重要”
鐘悅民認真地看著她,道:“你的微笑,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咦——”
羅云實在受不了這兩人了,咧了咧嘴,推著車子轉身回了大院。
周小白看了她一眼,對鐘悅民禮貌地笑了笑,隨后就要去追羅云。
“哎!小白!”
鐘悅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問道:“你們今晚還回去嗎?”
這么說著,示意已經黑了的天,道:“我可以等你們的”。
“算了,明早還要早起”
周小白擺擺手,說道:“我們今晚住在這邊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說完,再看了一眼鐘悅民后,便推著車子消失在了大門口。
保衛關上的大門,就是切斷鐘悅民視線的那道屏障。
“我真是搞不懂你,憑什么?”
袁軍有些懊惱地看著他這幅德行,撇了撇嘴角,道:“你就這么喜歡她?”
“你不懂”
鐘悅民依舊望著大門口,即便那里已經沒了周小白的身影。
他滿足地微微抬起頭,看著夜空說道:“她就像這月光,潔白無瑕,惹人憐愛”。
說完,鐘悅民轉回身,看著兩人確定道:“她是唯一的”
“可她連手都不讓你碰!”
袁軍一句話,就像一道巨錘敲在了鐘悅民的心上。
“不,你不能這么說她”
鐘悅民微微搖頭,苦笑道:“你得知道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和成長環境不會允許我對她做出出格的舉動”。
“她是純潔的,超脫凡俗的”
他皺眉思索著能想到的形容詞,強調道:“就像是一朵潔白的…”
“白蓮花?”
鄭童抬了抬眉毛,給出了一個答案。
“對,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白蓮花!”
鐘悅民被提醒,好像找到了心中的目標,點著鄭童確定道:“圣潔,高貴,典雅,迷人”。
“你沒救了”
袁軍微微搖頭,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鐘悅民,提醒道:“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是‘出于淤泥’又哪里來的不染”。
說完,嘴角微微一撇,示意了漆黑的大門和大院,又問道:“你知道她們上了船會去玩什么嗎?”
“你思想真齷齪”
鐘悅民好笑又自信地看著袁軍,數落道:“人家只是去參加活動,還有外商在,你都胡思亂想什么玩意”。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好像是在給袁軍解釋,又像是在給自己鼓勵,他再次強調道:“小白是個好姑娘”。
“你眼睛什么時候瞎的?”
袁軍出于哥們兒感情,直言不諱地提醒道:“你看剛剛她對那個李學武的態度,跟你是一樣嗎?”
“還有!”
他微微瞇著眼睛,確定道:“她不喜歡你,就是在玩你,你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醒悟過來?”
“你不懂我,更不懂小白”
鐘悅民看著袁軍和氣地說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她現在不喜歡我”。
“雖然如此,可我還是會一直喜歡她”。
他有些自信地說道:“不可能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對你有所回報,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堅持就行”。
“這是世界名言”
鐘悅民很怕兩人不信,還強調了一句。
可袁軍卻是對這句話嗤之以鼻,做無意義的付出,就為了心中的白月光?
“悅民,現在的你真讓我覺得陌生”
他微微搖頭,道:“我沒想到你會因為一個這樣的…好吧”。
袁軍見鐘悅民有些不高興了,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選擇了閉嘴。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無非是我的喜歡毫無尊嚴”
鐘悅民認真地點點頭,道:“但我要說的是,喜歡一個人就不要去在乎尊嚴”。
他看著袁軍強調道:“小白跟我解釋過了,也道歉了!”
“她連跟那人出去玩,去應酬都會跟我解釋,就證明她是對我有感覺的,不然她怎么不去跟你解釋呢?”
“我…特么…!”
袁軍徹底無語了,是啊,周小白怎么沒跟他解釋呢,這個問題一下子就把他給問住了。
不得不說,愛情會讓人迷失方向,沖昏頭腦,但這種狀況下的邏輯思維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鐘悅民自覺地辯贏了袁軍,也說服了對方,自信地說道:“我可以為了愛情拋棄了尊嚴,這并不是自甘墮落”。
“恰恰相反!”
他點著袁軍教導道:“不用在乎尊嚴,我想喜歡她就喜歡她,現在不喜歡了,可以過幾天再喜歡,主動權在我這!”
“你真特么…是個天才!”
袁軍看著執迷不悟且滿嘴哲理的鐘悅民,終于知道精神病是怎么得的了。
鐘悅民露出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白是個好姑娘”。
“我覺得悅民說的對,不過”
鄭童站在一旁插話道:“可能她有個好朋友,那個叫羅云的也是個好姑娘,剛剛一直在提醒她那個”。
他解釋道:“上船就上船吧,出去玩也無所謂,有羅云在,又能出什么事”。
“為什么?”
袁軍瞥了他一眼,道:“我就看不上她,咋咋呼呼的”。
“那是你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家才這樣”
鄭童強調道:“上次處理打架糾紛的那個左杰,就是大院的那個,羅云就是他對象”。
“這你都知道?!”
袁軍詫異地看著鄭童,平日里蔫壞的鄭童什么時候在意過姑娘了。
鄭童卻是一時回答不上來兩人的懷疑,梗著脖子辯白道:“我就是知道!”
“哦——我知道了!”
鐘悅民和袁軍拉長了聲音,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后是鐘悅民點了點鄭童,點破道:“原來你喜歡她!”
“我不是!”
“我沒有!”
“別胡說!”
鄭童被兩人說的滿臉通紅,兀自解釋道:“我就是隨便聽來的!”
三人推著車子沿著街道往外走,月光照耀下身影被拉長。
而遠去的三道人影里,一個聲音猶自強調道:“是真的!…”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雖好,也有求之不得的時候,如果淑女心有所屬,那求來的是什么?
俱樂部大院,周小白拉著羅云的手不放,小聲勸說著。
羅云則是懊惱地往前走著,嘴里數落著周小白的幼稚和自私。
可周小白也是滿臉的委屈,直到了宿舍,關上房門,兩人對著坐在了床上。
“我又沒答應他什么,更不是他的什么人,憑什么為他的付出負責啊?”
周小白嘟著嘴抱怨道:“我需要感情,可我就不能擁有友情了,哪怕是交朋友都要選擇?”
“可是他喜歡你,就是奔著追求你來的”
羅云提醒道:“他的目的很明確,你要揣著明白裝糊涂?”
“我沒有,可他并沒有明說”
周小白扭著身子靠在了床頭,道:“我只是決定跟他認識,又沒說要發展成什么關系”。
“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管不著”
她抱了胳膊,看著床尾的被子,強調道:“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
“你也知道他做了什么啊?”
羅云無奈地扶住了額頭,道:“你說他是自愿的,可你也忽略不掉他對你的關心,是吧!”
“這不重要,我并不能用喜歡和不喜歡的標準將身邊的異性都篩選掉”
周小白看向羅云,辯白道:“喜歡我的人多了,難道都要同意他們的請求?”
“只因為他們為我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
她有些不滿地說道:“所有人都有被喜歡的權利,也有喜歡別人的權利”。
“你不會連自己都騙吧?”
羅云看著她,認真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跟你說的不是一回事”。
“你要是這樣堅持,早晚會害了你自己,尤其是現在!”
她看著周小白質問道:“你現在做的選擇就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何來的確定和選擇”
周小白斜倚著身子,望著窗外的漆黑喃喃說道:“如果沒有嘗試過,你知道蘋果的味道?”
“我想嘗一嘗,不一樣的蘋果都是什么滋味”。
羅云看著她,微微搖頭,道:“愛情可跟蘋果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我覺得就是”
周小白搶白道:“都有苦,都有甜,都有酸,都有澀”。
她撇撇嘴,低下頭說道:“我想多經歷一些,至少知道愛情有多少味道”。
說完,周小白看向羅云,確定道:“這又沒什么壞處,更何況我又沒失去什么”。
“蘋果…不一樣”
羅云微微搖頭,看著周小白正色道:“你可以吃苦,可以吃甜,可以吃酸,但要吃了澀,那就沒機會再品嘗其他的味道了”。
沒理會周小白的一愣神,她繼續問道:“說沒失去什么,你還想失去什么?”
她好笑地看著周小白說道:“也就是他,要換一個人,叫你早就吃到澀蘋果了,被人家吃干抹凈扔了胡”。
“呀!你說啥呢”
周小白聽明白她的話了,臉紅著嗔道:“武哥可不是那種人!”
“我又沒說他是那種人,我說的是慶幸他不是那種人,可你又知道他是哪種人?!”
羅云像是在說繞口令一般,看著她問道:“你說武哥他既不要你的青春年少,又不要你的乖巧懂事,更不要你的主動奉獻”。
“你說他想要你的啥?”
她懷疑地搖了搖頭,挑眉問道:“難道他要你的撒嬌玩鬧?”
“萬一呢”
周小白抿著嘴角笑了笑,低著頭說道:“萬一他喜歡我的…”
“呵——別傻了,他有閨女”
羅云輕笑道:“他應該不需要你給他提供這些情緒價值,不過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當然愿意!”
周小白看著羅云認真敘說道:“他有年輕人的強健體魄,有中年人的成熟睿智,是那種讓我崇敬和仰慕的人”。
“正如你所說!”
她點點頭,好像剛剛想通了一般,道:“他真的有點像我爸”。
“你瘋了!”
羅云瞪大了眼睛,斥道:“你真拿他當爸爸?”
“當然不是了!”
周小白用你才瘋了的目光看了她,好笑地強調道:“我說的是感覺,是感覺!”
“就是那種躺在他的懷里安全又溫暖,舒適又…就是喜歡又什么的那種,反正我說不上來”。
看著周小白講述這一段的時候臉紅璞璞的,羅云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她講完,這才愣愣地問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難道真的想要那個?”
“去你的,只有你才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周小白紅著臉,躲著羅云的目光強調道:“他是個正人君子”。
“也許是,但不絕對”
羅云微微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他的真實目的?”
她掰著手指幫周小白數著道:“允許你在這上班鍛煉,帶你享受旅行生活,給你去國際飯店接觸外面世界的機會…”
“嗯,也許有吧”
周小白想了想,說道:“所以我說他是正人君子,是我敬仰的那種人”。
“他從未向我索取過什么,往往會對我有所付出”。
周小白認真地說道:“如果他需要我為他做什么,我是愿意的,哪怕有危險,有困難,都值得”。
“所以我說你愛上他了!”
羅云瞪著眼睛說道:“深深地愛上他了,無法自拔!”
“這就是成熟男人的可怕之處,危險至極!”
她有些害怕地搖了搖頭,道:“他會讓你自投羅網,心甘情愿地為他做事,你已經被他俘獲了”。
“呵呵,我求之不得”
周小白輕笑著搖頭嘆息道:“可他從未這么說過,甚至從未這么做過,就像從未主動回應過我的主動一樣”。
“還沒到時候呢,你且等著,說不定他想要的已經得到了!”
羅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說道:“男人總有一天會暴露出本性,露出尖銳的爪牙,將你撕成碎片”。
她點了周小白的腦門,道:“你就是個腦子里充滿幻想的小白兔!”
“你呢?”
周小白看向羅云,好笑地問道:“左杰露出爪牙了,向你伸手了?”
突然發現羅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驚訝道:“好啊!羅云!”
“我不是,我沒有!”
羅云還沒等她說呢,便不打自招道:“我們真不是…沒有你想的那種!”
“你還說!”
周小白按住了她,邊咯吱邊嗔道:“你還說我那個,原來你們早就那個…吃澀蘋果了!”
“什么時候!說!從實招來!”
“呀哈哈哈我不要”
羅云使勁掙著,即便被周小白咯吱的笑個不停也堅決不說,實在是太羞人了。
這把周小白氣的,使勁拍了她屁股一下,道:“你真是的!”
她坐在一旁整理著散落的頭發,氣呼呼地說道:“你們濃情蜜意的,回過頭來寒磣我”。
“我們那個是正常戀愛!”
羅云紅著臉坐起身子強調道:“我們是單身男女,你可不同”。
“我就這樣了!”
周小白抱著胳膊嘟嘴道:“哼!”
哼完后又覺得不解氣,掐住了羅云的脖子威脅道:“說!說!是什么感覺!”
“呀!周小白!要死了!”
羅云嬌聲嗔了一句,隨后抱著周小白躺倒,湊到她耳邊嘀咕道:“剛開始不舒服,后來就像飛在云朵上,嘻嘻!”
“呀!羞不羞!”
周小白拍掉了羅云的怪手,隨后看著她問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津門!”
“唉——”
羅云輕嘆一聲,看著周小白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舍命陪君子吧,誰讓我給你當媽呢”。
“去你的!”
死黨是什么?
就是那群即便知道你傻,還跟著你犯傻的人。
袁軍和鄭童如此,羅云也是如此。
清晨,天剛蒙蒙亮,指揮車便已經到了俱樂部門口。
周小白和羅云裹的嚴嚴實實,被左杰笑著送上了車。
左杰當然不擔心女朋友跟著武哥出去玩會有什么。
就依著武哥的眼光,要喜歡早就喜歡了,這大院里最不缺的便是姑娘。
羅云似乎也是如此覺得,在給左杰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并沒有任何顧忌。
兩人是真心想要交往,尤其是父母家人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互相取暖,好像更顯得相濡以沫。
本來周日是打算跟周小白去一趟昆明湖,隨后去逛街。
現在全失算了,這一趟津門走下來,估計只能是明天早晨回來了。
指揮車直接將兩人送到了軋鋼廠的調度車間站臺,那里正停著一列貨車,貨車的尾部墜著一節公務車廂。
站臺上站著一些工作人員,還有正在進行貨物運輸交接的干部。
不過也有公務車廂里下來透氣抽煙的,似乎不是軋鋼廠的人。
兩人在韓建昆的護送下上了車廂,找到了正在與人閑聊的李學武。
“來”
李學武見到兩人,給她們招了招手,隨后便介紹了給了身邊的人。
似乎是上次見過的,周小白和羅云站到了李學武的座位旁,周小白在前,羅云自覺地靠后了些。
“我的兩個小妹妹”
李學武示意了她們介紹道:“周小白,羅云”。
說完又示意了其他幾人給她們介紹道:“上次見過的”。
“是”
周小白微笑著同對面坐著的三人打了招呼:“劉處長好,高處長好,周處長好”。
羅云因為站位的緣故,只是隨著周小白的招呼點了點頭。
周干城等人時候對這位靠前站的小姑娘身份都有所了解,正式李學武坑他們,威脅他們的籌碼。
這會兒見李學武將她正式介紹給他們,也是微笑著點頭。
又不是正式場合,僅僅是一次私人聚會,沒必要那么嚴肅。
且知道了周小白兩人的身份,自然不是顧忌,但也可以結交個善緣。
劉少宗就點了周小白說上次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至于如何深刻,又是個什么印象,他沒說,周小白也沒問,她不太在乎。
同三人閑聊了幾句,見到薛直夫上了站臺,便起身往外面迎去。
“到底是會做人啊”
劉少宗對著坐在他對面的高雅琴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地說道:“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有了這份作為”。
高雅琴瞥了他一眼,隨后看向了窗外,李學武正在與軋鋼廠的副主任薛直夫,以及隨行而來兒英商代表寒暄著。
“老周,你不下去歡迎一下?”
她轉會頭看向閉目養神的周干城,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可是你的工作啊”。
“今天周日,哪里來的工作?”
周干城睜開眼睛,順著高雅琴的手往窗外看了看,見李學武一襲黑色呢子大衣站在英商代表面前毫不遜色的氣場,不由的撇撇嘴。
他轉頭對著劉少宗問道:“你們工業部的領導不惜才啊,這樣的青年干部就沒想著物盡其用?”
“當然想,可也只能想”
劉少宗微微一笑,道:“有的苗子是有主的,不是能隨便挪動位置的,不然要挨打”。
說完示意了他身后,提醒道:“李副主任的小妹妹可都聽著呢,小心回頭告你一狀,你要挨揍”。
“呵呵”
周干城回頭,正見剛剛打招呼的兩個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看。
“千萬別,我可怕挨揍”。
“呵呵呵”
劉少宗聽他的調侃,不由的笑出了聲,尤其是看著兩個小姑娘。
羅云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幼稚!”
說完拉著周小白便往里走,去找休息的位置。
被小姑娘鄙夷了,劉少宗的笑聲戛然而止,在高雅琴調侃的目光下頗有些尷尬。
“現在的孩子啊…”
“比我們要思想獨立的多!”
高雅琴半是感慨,半是提醒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有主見,有決斷,有行動,更有執行力”。
“唉——”
劉少宗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悠然長嘆一聲,隨后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周干城倒是看了離開的兩個小姑娘一眼,隨后對著高雅琴問道:“周末這么閑嗎?”
“你不也是一樣?”
高雅琴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聽說人家根本沒有邀請你,是你不請自來的呢”。
“誰說的?”
周干城挑了一條眉毛,道:“昨晚第一個給我打的電話,要不是我的提醒,他興許不會邀請你們倆”。
“嘖嘖嘖”
高雅琴微微搖頭,嘖舌道:“老周,我真是沒想到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以前多嚴肅個人”。
“現在就不嚴肅了?”
周干城摸了摸自己的臉,狐疑道:“我現在不嚴肅嗎?”
“嗯,比那兩個孩子都不如”
高雅琴故作正式地點點頭,隨后微微一笑道:“特別是臉,大了不少”。
“您這是罵我了”
周干城無奈一笑,隨后看向窗外說道:“有人告訴我,如果不把自己的臉變的大一些,會吃虧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你現在才懂啊!”
高雅琴撇嘴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這么說著,她看著周干城問道:“聽說你跟李副主任還有些淵源?”
“呵——什么淵源,是孽緣”
周干城抱著胳膊,撇著嘴說道:“當初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僅僅是個保衛干事,剛轉業回來”。
“可你看現在!”
他攤手指了指窗外,正在用英語同外商談笑風生的李學武,道:“人家已經一飛沖天,直上云霄了”。
“呦,這里怎么泛著一股酸味兒啊!”
高雅琴皺眉調侃道:“老周,不是吧?你不會是羨慕李副主任年輕有為了吧!”
“哦,說的好像你就不羨慕似的!”
周干城擰了擰身子,看著她說道:“你說實話,你見過這樣的年輕人?”
“見過,不就在這呢嘛”
高雅琴指了指窗外的李學武,隨后笑著說道:“這樣的見到一個就行了,多了容易受打擊”。
說完又回答了剛剛周干城提出的問題:“我并不羨慕他的成就,因為那是他的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隨后微微搖頭道:“人的命,天注定,你沒經歷他的人生,何來的羨慕不已”。
“說不定,他苦的時候你沒看見呢!”
“嗯,挺有思想的一句話”
周干城笑了笑,看著她說道:“不怪是搞思想教育出身的,著實有文章,有見識”。
“哎!老周,說歸說,鬧歸鬧,別罵人啊!”
高雅琴點了他一句,隨后示意了窗外要上車的幾人,道:“瞧著吧,這一趟旅行還是場大戲”。
周干城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俯視著高雅琴的眼睛認真道:“拭目以待!”
說完,邁步向前走去,看樣子是去接待外商了。
劉少宗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對著高雅琴說道:“口是心非”。
高雅琴則是颯然一笑,道:“無非如此,何以嚴肅”。
這卻是點了剛剛兩人談話的主題,回過頭來又點了劉少宗對周干城的評價。
劉少宗耷拉著眼皮,端起茶杯說道:“他們外事部這一次沒少損兵折將,你看他長吁短嘆,說不定早有決斷了”。
“這不是很正常?”
高雅琴端莊地看著站臺上的忙碌,嘴里悠悠地說道:“不然你以為他為啥來?”
“樹倒猢猻散,爹死娘嫁人”
她有些感慨地說道:“有的時候命運的轉折就在那么一瞬間,不管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
“他命好唄,轉折點磕在了李學武的身上”
劉少宗嘴角微微一扯,道:“這一次至少磕出來一級,他心里美著呢”。
“羨慕了?”
高雅琴微笑地看向他,說道:“沒聽老周剛剛說嘛,人啊,有的時候就得有點不要臉的勁頭”。
說完示意了身后,對著他提醒道:“瞧見沒,不好意思當面道謝,找機會去了”。
“你也別抻著了”
高雅琴勸誡道:“風浪過后桶里有多少魚都是你自己的,誰見著了,還能搶咋地”。
這話說的劉少宗眉頭一跳,低著頭喝茶,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撇嘴說周干城至少進步一級,就沒說他自己落了多少實在。
還是高雅琴點破了他的心思,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三人最近的工作變動,有極大可能就是李學武的運作,或者說是間接影響。
這種影響力如何產生的,不需要深究,興許是一句話,興許是一篇包括,哪怕是幾句流言蜚語。
可結果就是如此,他們三人既然都已經到了這里,自然心中早有確定的猜測。
不好意思,可能跟互相之間的身份、級別、歲數有關系罷了。
車門關閉,列車在信號員的指揮下發出了陣陣鳴笛回應。
包廂內感受著車輛的啟動,但并未影響里面的談話。
李學武抬手示意包培剛喝茶,嘴里客氣道:“臨時起意,行程安排的有些緊湊了,包主任見諒啊”。
“嗨!這話不遠了嘛!”
包培剛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說道:“您和薛主任邀請我出來玩,我哪里能挑理,咱們是朋友嘛”。
到底是搞經濟的,這話說的就很四海,風雨不透。
李學武微笑著打量了他一眼,道:“是津門水產總公司的副總,張長明,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今天的海浪很好,適合釣魚”。
“所以我就想,約誰一起呢”
他靠坐在椅子上,對包培剛說道:“秘書曉力提醒我,說既然出海玩,又都是商業合作上的朋友,哪里能不叫上包主任”。
“哦?是嘛!”
包培剛也沒在乎這話的真假,看了一眼微笑示意的彭曉力,點頭道:“這話說的對,以后多提醒你們領導,出去玩一個人多孤獨”。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給彭曉力擺了擺手,示意他去忙,自己則是繼續說道:“我可給我們薛副主任說好了,到了海上但凡遇見海盜,就把您扔下,您最有錢了”。
“咳——哈哈哈!”
包培剛被他逗的一咳嗽,隨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就想是海盜!”
“興許呢!”
李學武在眼睛上一摩挲,道:“戴個眼罩,蓄上胡須,腰上別兩把菜刀,興許能干點沒本的買賣”。
“哎——沒本的買賣可不好做哦!”
包培剛看了李學武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賺的多,賠的就多,這是硬道理”。
“有您在這呢,我怕什么!”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話語里不無調侃。
包培剛愣了愣,隨即大聲笑了起來,點著李學武笑罵道:“沒你這么笑話人的!”
“我哪敢笑話您啊,財神爺”
李學武敲了敲椅子扶手,挑眉說道:“景副主任都在跟我抱怨,說沒得這么不公平”。
“她說她也是管財務的,您也是管財務的,她比您就不如太多了!”
“哦?景副主任批評我了?”
包培剛苦笑搖頭道:“批評的是,批評的是,我們單位實在是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完善”。
“工作制度可以慢慢晚上,但工作效率應該有效提升了”
李學武意有所指地提醒道:“過了年春風就吹了過來,地面上的雪都化了,冰河都消失不見”。
他指了指窗外路過的大河,說道:“現在風頭正好,水分正足,要是錯過了春耕,那家家戶戶農忙了,誰還顧得上誰!”
“您說是吧?!”
“是,李副主任說的是!”
包培剛笑了笑,點頭說道:“時節重要,機遇難求,我們也在思考應該種什么糧”。
他面露苦澀,思索著說道:“怕天不晴,怕天不雨,怕地旱,怕地澇,更怕秋收沒著落”。
“李副主任”
他認真看向李學武詢問道:“您說我們應該種什么糧?”
“我?”
李學武微微一瞇眼睛,笑道:“我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您信嗎?”
“啊?哈哈哈哈!”
包培剛反應過來,大笑了起來,連路過車廂的周小白都聽了個真切。
“武哥?!”
周小白輕輕敲了敲包廂門,招呼道:“薛主任找您呢”。
“知道了”
李學武在包廂里應了一聲,隨后對包培剛笑著說道:“早晨起太早了,你再休息一會兒,到了津門咱們再聊”。
“好,你快去忙”
包培剛起身送了他出門,嘴里還叮囑道:“咱們都是朋友,千萬不要客氣”。
等到了走廊上,李學武帶著周小白往座位上走,嘴里問了她們的安排。
“找到一個軟臥,羅云又睡了,說是困的厲害”
周小白回應著他的詢問,同時示意了身后的包廂問道:“這是你朋友?”
“嗯?誰?”
李學武回頭看了一眼,走廊上并沒有什么人。
周小白手指了指包廂,提醒她問的是剛剛出來的那間包廂。
“哦!呵呵,你說包主任啊”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道:“合作上的關系,不算朋友”。
“那他剛剛…”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問道:“他說你們是朋友,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她,解釋道:“他滿嘴跑火車的,說出來的話他自己都不信”。
“咦——”
周小白明白了,咧咧嘴,評價道:“他活得可真累!”
“嗯,一語中的!”
李學武給她點了個贊,隨后進了她們的包廂,好笑道:“你們還真敢占,這可是給領導準備的”。
“我不管——”
鋪位上羅云的聲音有些慵懶,嘴里抱怨道:“小白四點半就叫我起來收拾,我恨她!”
說完,又扭過身子看著李學武說道:“忘了恭喜你了武哥,喜得貴子,真是大喜事!”
她明明是說給李學武的,可目光掃過周小白卻是帶了些許挑釁的意味。
周小白則是瞪了她一眼,同樣對著李學武道了恭喜。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兩人的幼稚行為,拍了拍鋪位,示意她們休息。
周小白聽著李學武坦然的謝謝,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休息吧,兩個多小時”
李學武出包廂的時候說了一句,隨后便關上了包廂門。
看見薛直夫站在座位那邊給自己招手,便徑直走了過去。
“早晨起的這么早,沒再休息一會兒啊”
李學武笑著招呼道:“不會是包廂被人占了吧”。
“呵呵,小姑娘蠻可愛的”
薛直夫笑著逗了一句,隨后示意了對面坐著的英商代表說道:“來,正好有時間,派克先生想找你多聊聊呢”。
“是嘛,如果您身體允許的話,我也正有此意呢”
李學武笑著坐在了薛直夫的身邊,看向對方問候道:“剛剛在站臺上還想跟您提醒一句來著,咱們坐火車到津門,然后要上船飄一段時間,最好休息一下的”。
“謝謝,李先生,其實很有趣,在這里的旅行”
史密斯派克禮貌地同李學武打了招呼,隨后解釋道:“出來玩最重要的是參與和過程,我不想錯過這趟旅程最有意義的部分”。
這么說著,示意了面前的茶杯問道:“這可以叫茶話會?”
“呵呵呵”
李學武輕笑著看了薛直夫一眼,隨后對他點頭說道:“也可以叫早茶,或者叫聊閑篇兒”。
“哦!漢語學博大精深”
派克笑著攤了攤手,道:“這里很有魅力,很吸引我,尤其是你們的文化”。
“畢竟有五千年呢”
李學武自豪地說道:“而且是唯一沒有斷層的文明,我們想要了解一個時代,只需要去查找資料就可以了”。
“真是魅力無限”
派克微微搖頭感嘆道:“你們終究會崛起,甚至是重新站在世界之巔的”。
“哦?”
李學武目光流轉,打量著對方微笑道:“派克先生的話我倒是少有從外國朋友的口中聽到呢”。
“他們都是無知且膚淺、愚蠢的人”
派克微微挑眉,對著李學武提醒道:“他們不值得你付出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