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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命運的神奇果實

  “東北冷還是京城冷?”

  接了韓殊娘倆回來,沈國棟進屋,便見著李學才在問彪哥。

  他笑道:“你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說完又示意了老彪子,道:“你彪哥說尿尿都能從地上凍到小雞,尿完都拿棍子敲一下”。

  “嘿嘿嘿”

  李學才跟他們在一起也有了那股子壞勁兒,這會兒逗著老彪子道:“彪哥,那小雞凍掉沒?”

  “你說呢?”

  老彪子無語地看著他,道:“你國棟哥說啥就是啥啊,拿棍敲又不是敲雞,敲的是尿”。

  “哎呀——”

  姬毓秀從樓上下來,走進餐廳里聽見他們說這個,實在是受不了。

  她懟了李學才一下,道:“你能不能學點兒好的”。

  “嘿!姬所長你可說著了!”

  傻柱從廚房里點著餐廳里的年輕一輩兒道:“這里全抓走,沒有好人!”

  “嘿!這里誰最大啊?!”

  老彪子斜倚著沙發,沖廚房里說道:“要說帶頭壞,不得是你啊!”

  “咱說這話可別虧心!”

  傻柱撇嘴道:“我這人老實本分,與人和睦,從不學壞”。

  “嗯——”

  沈國棟抽著椅子坐在了餐桌旁,鼻子里發出一陣哼唧,道:“有那種不要臉的勁兒了!”

  “那是!”

  李學武逗笑道:“咱柱子哥是吃過見過的,臉幾毛錢一斤啊!”

  “嘿!人多欺負人少是吧!”

  傻柱嘿笑道:“你們哥幾個湊一塊堆兒了,真當我好欺負是吧!”

  說完,挽了挽袖子,指著幾人道:“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嚯哈!”

  沈國棟同老彪子對視一眼,互相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挑了挑眉毛,給老彪子道:“彪哥,敢放這話的,得多少年沒見著了?”

  “那是你們沒見識!”

  傻柱對幾人勾了勾手,道:“過來呀!”

  “柱哥,你不是想偷懶,趁著挨打不做飯了吧!”

  老彪子站起身,捏著拳頭道:“這大過年的要是給你打躺炕上半個月下不來地,是不是不太禮貌?”

  “行了啊,別沒輕沒重的”

  李學武收拾著手里的大鯉魚,對兩人說道:“打得躺炕上一周意思意思就行了”。

  “還有,要打也得等做完飯再打,不然可就得我下廚了”。

  “不用!不用勸!”

  傻柱堵著廚房門口,叫囂道:“你們來一個,我打倒一個,你們來一雙,我打倒一雙!”

  他弓了弓胳膊,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去,交道口以前是誰的天下”。

  “嘿!今天真是開眼了啊!”

  老彪子指了指餐桌,道:“爺們兒,來吧,地方狹窄,手中乾坤”。

  他抻了袖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大馬金刀地晃了晃胳膊,道:“讓我們見識見識交道口的老前輩”。

  “嗯——你得稱前浪!”

  沈國棟在一旁起哄道:“老話兒講,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灘上”。

  “柱哥,他們要這么說,我就不認同了”

  李學武放下了手里的剪子,晃著腦袋道:“你可是咱們院出了名的摔跤把式,力量上能怕了他?”

  說完揮揮手,挑眉道:“柱哥,精神點,別丟份”。

  見著傻柱晃著膀子從廚房里出來,他還攢火道:“好樣的!”

  “你們可真行!”

  李雪也從樓上下來,身后還跟著兩個大的一個小的三個孩子。

  董夢元、張新民、李姝。

  算上樓上的兩個,以及四合院那邊聞三的兒子,傻柱的兒子,這以后得多少孩子在一起玩。

  “你們瞅瞅,孩子們都看著呢,你們將火玩,飯都不做了!”

  “我看,我看”

  李姝不管小姑姑在說啥,她只知道這邊正熱鬧著。

  繞過了餐桌,爬上沙發趴著靠背看著大人們說笑。

  但見彪叔和柱大爺掰腕子,她還以為打起來了,興奮的大眼睛瞪溜圓,很怕錯過精彩細節。

  “打!”

  當瞧見這兩人只是互相較勁不動手的時候,她先著急了,蹦高高喊著要打。

  給傻柱和老彪子逗的都沒力氣掰腕子了。

  “還得是我閨女啊”

  李學武笑著贊道:“就是這么熱愛和平,很怕叔叔大爺打起來”。

  李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爸爸在說啥,自己是那個意思嘛?

  最終還是掄大勺的傻柱手腕力量更勝一籌,得意的跟什么似的。

  “我也不要你什么!”

  他點著老彪子,道:“等會兒上桌了先自罰三杯,我就算你過了”。

  說完又指了指沈國棟,問道:“你呢,要不要試試,剛剛就屬你囂張”。

  “我怕你?”

  沈國棟輸人不輸陣,身子往后躲,但嘴上不饒人。

  “我也就是怕你受傷,一會掄不了大勺,等咱們吃飽喝足了的,外面晾晾”。

  “嘿,爺們兒,這話可是你說的!”

  傻柱點了點他,道:“咱們得噶點啥的”。

  “你說,我都接著!”

  沈國棟耍橫道:“只要不耍錢的,隨便你!”

  “瞧你這點出息!”

  傻柱撇嘴道:“還是不是爺們了,出門一點錢都不帶啊,燕子管你也忒嚴了點!”

  “柱哥”

  小燕從門外聽見了,走進來嗔問道:“嫂子每個月給你留多少?”

  “嘿!瞧你這話問的!”

  傻柱一拍胸口,道:“知不知道一家之主的地位,知不知道啥叫賺錢的爺們兒!”

  “甭廢話!”

  沈國棟見他左右遮掩,好笑追問道:“我就不信你比我多!”

  “多少我都不在乎”

  傻柱漫不經心地往廚房走,邊走邊支吾道:“我不在乎錢,我不喜歡錢,我對錢沒有興趣…”

  “我就說是的!”

  沈國棟挑眉道:“兜比臉蛋干凈,還好意思說我呢!”

  他一拍褲兜,這會兒豪橫道:“管咋地咱兜里還有個五塊八塊的壓壓腰呢”。

  “嗯,不少了”

  李學文突然在一旁插話道:“比我的零花錢都多了”。

  “哈哈哈!”

  屋里干活的男人們互相比著媳婦或者對象管的有多嚴,自己兜里多干凈,比慘比委屈,逗笑了所有人。

  李學才好笑地看著他們,回頭看了看姬毓秀。

  姬毓秀則是皺了皺鼻子,給了他一個以后你也該如此的表情。

  剛剛還是看熱鬧的模樣,這會兒李學才瞬間不開心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笑完別人笑自己。

  李學武也不知道今天準備做多少個菜,只知道秦京茹讓韓建昆搬出來不少的存貨。

  還都是年前別人給送來的,或者是李學武帶回來的。

  家里就這么幾口人,即便是韓建昆兩口子也在這邊吃,根本吃不完。

  雞鴨魚,牛羊豬,海鮮和特產,現在外面開化,地窖里也存不住東西了。

  所以這些東西趕上人多了,就快點吃,不浪費也是一種節儉。

  光是大鯉魚李學武就收拾了三條,李學文則是收拾了一只雞,老彪子收拾了一只鴨。

  似是海鮮這些東西,本就在冰坨里面封凍著,早被韓建昆拿出來化上,是小燕和姬毓秀進來一起收拾的。

  李雪也沒閑著,三個孩子嘰嘰喳喳的,看她的樣子更想來廚房干活,而不是帶孩子。

  李學才得償所愿,一直都在看爐火,家里的三個灶臺全部被利用了起來。

  不僅如此,暖氣鍋爐和壁爐里的柴火也歸他看顧。

  里里外外好一陣忙活,又是抱木柴,又是添爐火的。

  這里不得不提到傻柱的手藝和能耐,同時用三個炒鍋,三個暖氣鍋爐上的燉鍋和蒸鍋,左右開弓,輕松自如。

  可能這就是廚師的基本功了,眼觀六路,手腳靈動。

  小燕的刀工還是可以的,在姬毓秀的幫助下,完全能夠滿足他的需要。

  有特殊刀工需要的,他掄起一把菜刀唰唰唰幾下就能備好菜。

  趁著他炒菜的工夫,已經完活兒的幾人穿了大衣站在門廳外抽了煙。

  這家里限制太多,孩子多,又很小,他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興許還會抽一根。

  但抽煙的人多了,萬萬不敢在屋里吞云吐霧的。

  就是顧寧身子不方便,搬到樓下住的時候,那屋里老太太抽煙留下來的煙味還散不去。

  煙的味道比屁的味道還霸道。

  不信你就品,有人抽煙,樓上樓下都能聞得見,但放屁不見得影響這么遠。

  二一個,只要一個空間內,經常有人抽煙,這里的味道好長時間散不去。

  但還沒聽說臥室里放屁一直都是臭味的。

  二手煙不僅僅是抽煙時散發出來的白煙,包括散發出八九米遠的氣味,更包括久久不散的這種。

  所以李學武從現在就得長點記性,不能當著孩子抽煙,更不能煙味影響了孩子。

  大人都無所謂了,小孩子受煙味影響,智力發育緩慢也是有的。

  當然,你要說早前家里老太太一人一個大煙袋,也沒見家里出傻子,這李學武不跟你犟。

  以個體標榜對科學的質疑,本身就是一種無知。

  勸人戒煙,如殺他一般,他還犟嘴說某某戒煙后反倒肺癌了或者怎么著,他看不見戒煙后身體好轉的那些人。

  為什么?

  因為煙民嘴最硬了,明明知道這是一種概率問題,偏偏看向內心偏執的一面。

  李學武的煙消耗就很大,不過不是抽的,而是散的。

  他還年輕,抽煙沒癮,控制得當,除了開會或者社交場合,基本上不會抽煙。

  當然了,故意的那種不算。

  他要是耍壞,能一直抽,還不過嘴,抽了就噴,抽了就噴,跟煙霧彈似的。

  站在門口吞云吐霧的只有哥仨,李學武、李文彪以及沈國棟。

  抽煙是順便的,主要還是說說鋼城的事。

  平日里有電臺或者密信聯系,關鍵業務不用細說。

  尤其李學武將老彪子作為開拓東北業務的主管,更不會在具體業務上對他做限制。

  微操已經證明是一種失敗的管理方式,李學武沒有大隊長的雄才偉略,更做不出他那種任性的事。

  哥仨兒談的還是戰略問題。

  “年前去了一趟奉城,聯系了一些關系,主要是培養代理”

  老彪子抽了一口煙,微微搖頭道:“膽肥兒的多,正經的少”。

  “正常”

  沈國棟站在臺階下,看著老彪子說道:“這年月敢投機倒把的,有幾個正經人”。

  他看了看周圍,道:“安居樂業的興許不會為了三瓜倆棗的去闖掉腦袋的罪”。

  “再一個”

  沈國棟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自己可得加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東北跟京城比,野蠻不少”。

  “嗯,體驗過了”

  老彪子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隨后比劃著大母手指笑道:“這么粗的獵管頂我這了,開口就是五千塊”。

  “草特么,他說的我都想干這一行了,太好賺了”。

  “誰的關系?”

  李學武微微皺眉,他并沒有聽說此事,要是知道,也不會讓老彪子干這么危險的事。

  老彪子卻是搖了搖頭,道:“過去了,出門做買賣,哪有一帆風順的,我是求財,不能動不動就玩橫的”。

  他擺了擺手,道:“我知道,要是給你說,輕松就能擺平的,但以后呢?”

  “咱們總不能每一次都用關系和身份來壓人吧?”

  老彪子抽了一口煙,道:“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我要賺這份錢,就得遵守這條游戲規則”。

  他知道李學武關心他安全,笑著提醒道:“這還是你教我的呢”。

  “我沒教你去玩命”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隨即抽了一口煙,道:“趕緊把地方關系協調好,包括面上的和背地里的”。

  “嗯,已經在做了”

  老彪子點點頭,匯報道:“面上的都好辦,關系連著關系,永遠能找到人”。

  “至于下面的,我還在篩選”

  他微微晃了晃腦袋,道:“你跟我說過的那個致富計劃,我還是想著穩妥點,再隔一層保險”。

  這么說著,給李學武解釋了他要搞個代理人機制,還要搞錢貨賬分離處理的模式。

  甚至在處理的方式上,選擇異地處理,全部轉換為公對公,不留一點后患。

  當然了,你要問哪來的那么多公對公,其實也簡單。

  公司對工廠叫公對公,公社對公司也叫公對公,合作社對工廠也可以叫公對公。

  這年月哪有電子系統核查啊,只要做的隱蔽,用人沒人知道你在經營什么。

  除非抓到了你這一條線上的財務人員,拿到了你的賬本。

  要不怎么說后世有一段時間稽查人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拼了命的搶賬本呢。

  后來當然是不用了,所有經營只要在境內的,系統核查追索,總有你對不上的。

  尤其是發票,直接卡死你。

  不要相信各種渠道給你說的需不需要頂賬票,不查你是沒事,查到你了,誰都保不住你。

  賣票的人當然告訴你沒事,我要是賣你東西也會說自己的東西沒問題,好,頂好。

  “可能是我想的太復雜了”

  老彪子蹲在了地上,抽著煙說道:“不過時間還有,慢慢找總能找到大聰明”。

  “別叫蛇咬了手”

  沈國棟提醒道:“別就覺得這世上只有你是聰明人,人家興許拿你當肥豬了”。

  “玩心眼子嘛,正常”

  老彪子回頭仰望著李學武,道:“武哥,電器什么時候能出第一批?”

  “年底吧”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看著老彪子說道:“你還有時間,能出散貨,至少也得到明年中旬了”。

  “不過營城那邊的造船速度可快,跟下餃子似的”

  他提醒道:“造船設備已經在安裝了,玻璃鋼設備也開始安放機位,配套產業陸陸續續的都在趕時間,基本上能保證6月底前完成安裝調試”。

  “你們廠真是牛,拿命拼時間啊”

  老彪子搖頭感慨道:“半年就要把設備投放完,且得具備生產能力,多少廠子不敢想的”。

  “畢竟技術和設備是有領先優勢期限的”

  李學武給他解釋道:“再有就是設備的安裝和調試都有專業的工程師團隊負責”。

  這里還得說李學武當初在創建合同的時候明確避坑了。

  設備的安裝完全交給自己來做,但必須要求對方提供安裝指導人員。

  且安裝時間以及生產質量直接決定了隨后的生產速率。

  早一天生產,早一天賺錢,資本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看營城港陸續到來的設備和工程師就知道外商有多著急了。

  “犧牲的人力和物力,在機械設備完成安裝和生產的前提下,不值一提”

  李學武彈飛了自己的煙頭,道:“最簡單的例子,玻璃鋼不可能按照造船廠的使用量來完成生產,必定是要超標的”。

  “為什么?”

  他抬了抬眉毛,道:“只要軋鋼廠想賣,就有單位需要,這是技術領先的必須品”。

  “當然了,這些產品必須有限滿足軋鋼廠自己工業的需要”

  李學武解釋道:“包括造船、造車、摩托車、設備和包裝等等,這是一種未來材料”。

  “跟你說早做準備,游艇在建的同事,營城造船廠就要上馬快艇的項目”。

  他強調道:“到時候先把航道和關系打開,然后從小商品做起,不能一上來就搞家電傾銷”。

  “要面子是吧?嘿嘿”

  老彪子嘿笑道:“我說也是,剛剛合作建廠,回頭就把人家給坑了,屬實不地道”。

  “要面子個屁,做生意呢,還能講仁義?”

  李學武撇嘴道:“一開始不能搞電器傾銷,是因為這個品類的電器沒有市場”。

  他給迷糊的兩人解釋道:“你不得等外商把市場培養好了啊,讓對面的人覺得這種東西有利可圖才會跟你合作,不然你能賺到錢?”

  “哎呦,高!實在是高!”

  “我提一個啊!”

  傻柱站在餐桌的一側,端著酒杯,對著桌上眾人說道:“結婚生子的上餐桌,算大人”。

  說完掃了一眼李學才和沈國棟,撇著大嘴笑道:“剩下的去小孩那桌啊”。

  “哈哈哈!”

  除了在樓上坐月子的顧寧以及照顧孩子的趙雅芳同懷孕的麥慶蘭是在二樓小客廳吃飯,剩下的人都下來到了餐廳。

  老太太和大姥坐在了主位上,丁鳳霞和劉茵挨著坐在了老太太身邊,李順則是坐在了大姥身邊。

  韓殊、姬毓秀、小燕和李雪坐在了一端,男人們坐在了另一端。

  孩子們則是在餐廳的茶幾上又擺了一桌,包括樓上,三桌的菜樣都是相同的,只是份量多少差異。

  這次聚會算是過年,也算是慶祝這個小圈子里后繼有人。

  丁鳳霞少有接觸過這樣的市井子弟,但能從他們的玩笑和熱鬧中看到不一樣的青春和灑脫。

  雖然都是平凡的人,但目光里充滿了生活的希望和精氣神。

  擁有事業的男人,愛護家庭的男人所表現出的氣質是不同的。

  尤其是在談話和交流中,粗俗中帶著一些特有的文雅,顯得高傲又獨立。

  即便是身為廚師的何雨柱都擁有不一樣的自信和意氣風發。

  工人身份,一技之長,家庭和睦,結婚生子,對于胡同里長大的年輕一輩,這就算是人生巔峰,胡同頂流了。

  在李學武的家里,他可能不是最優秀的,但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一伙人。

  幸福感并不取決于你擁有多少,而是在于你看到多少。

  有人說我的圈子如何如何大,人脈如何如何廣,我認識誰誰誰。

  沒用!

  四九城的爺們兒,拐彎抹角兒說認識,他都敢跟上面那位攀親戚。

  你得說說自己是干嘛地!

  哦,你說我們圈子里有大哥是當干部的,我們圈子里有老弟是做生意的,我們圈子里還有科學家。

  一問你自己,我在家待業。

  那你就不是這個圈子里的人,即便你混進這圈子里了,你也是這個圈子里的附庸,陪襯。

  圈子文化自古有之,高端一點的在宋朝,權相之爭,王安石之流,歷史里留下名字的比比皆是。

  再普通一點的,寫《送東陽馬生序》,貧寒子弟,但冠有才名,與劉基、高啟并列為“明初詩文三大家”。

  你以為這就完了?

  不,草根逆襲的典范,這篇文章流傳久遠還跟他的身份有關系。

  他與劉基、方孝儒合稱“明初散文三大家”,還是方孝儒的老師。

  劉基是誰你可能不知道,但他的字號你一定聽過,劉伯溫,朱元璋的左膀右臂。

  方孝孺呢?

  大思想家,朱元璋死的時候調進京給朱允炆當老師。

  你就想吧,宋濂能培養出一名與自己齊名的學生,還能跟劉伯溫歷史比肩,對于一個貧寒子弟來說是如何的艱難。

  那么圈子之于一個人的作用和意義又是什么呢?

  按照李學武的圈子分析,以及他對這種朋友相交的文化定義,應該是各有千秋,共同進步。

  簡單來說,各自要有事業和上進的動力,還得有對生活的熱愛和興趣。

  老彪子這人嘻了馬哈,沒有一點正經的時候。

  但他在做事,做工作的時候比誰都上進,比誰都認真。

  知道去東北主持回收站的工作不是一個討好的活兒,更要承擔很多工作和責任。

  可李學武問了,他便主動站了出來,帶著媳婦義無反顧地去了。

  此時的東北跟后世還不相同,有一些風俗比較危險,更因為生存等原因讓這里的偏僻低端或者某些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充滿不穩定因素。

  當然了,要是依照此標準,全國都一樣,哪哪都有這種陰暗角落。

  可就想老彪子自己所說的那樣,出門在外做生意,哪有順風順水的。

  這地方嫌危險,那地方嫌麻煩,那生意還要不要做?

  用于承擔,敢于負責,是這個小圈子里最普遍的認知。

  就連性情懶惰,不好爭搶的沈國棟在工作中都會表現出狠厲的一面。

  十八九歲的年齡,各自都有一把辛酸淚,走出去,站起來,承擔著時代和家庭賦予的壓力。

  再聚首,各有所成,互道辛苦,又是另一番滋味。

  李學武盼著大家好,愿望大家好,端起酒杯碰在一起的時候,他是很感慨的。

  人這一輩子最幸福事莫過于被人愛,有人愛,敢愛人。

  無論是親兄弟,還是發小兄弟,能聚在一起,干共同的事業,有共同的人生目標,一杯酒哪里夠。

  傻柱咋呼的歡,喝的也多,來者不拒,杯到酒干,大聲歡笑,肆意灑脫。

  要是去別人家,他興許要矜持著,照顧自己的形象。

  但在這里,唯獨不用擔心的便是形象,如果在朋友面前還要抻著,這人活的得多沒勁。

  他與老彪子在酒量上半斤八兩,以前都在一起的時候就屬他們能喝到一塊去。

  大姥和二爺也喝酒,但喝的都是慢酒,勝在品味。

  而傻柱和老彪子屬于人菜癮大,菜雞互啄,拼的都是氣勢,喝完準倒。

  李學武家里的餐桌很大,平日里吃飯只用得著一頭。

  當初也不是沒想過要換一張小桌子,但搬出去實在太費勁了。

  他和韓建昆兩個人都抬不動,純純的實木大桌。

  這會兒聚會倒是用著了,十幾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完全不擁擠。

  家里所有的碗碟都用上了,還有菜沒盛下,最后只用盆裝了。

  慢慢的一大桌子,眾人談笑著,勸酒吃菜,話說一年的離別。

  就是李學文這般喜靜的人都端了酒杯默默地同大家一起喝著。

  李學才對什么都好奇,不比大哥的沉穩,端著酒杯也學傻柱他們豪飲。

  他二哥家里的酒都是好酒,喝起來也舒坦,只是不知不覺的臉發紅,頭發暈,看得另一端坐著的姬毓秀只瞪他。

  小孩子們崇拜父輩,有樣學樣,一人端著一個小杯子,里面是汽水,也學著大人們干杯。

  大人那一桌熱鬧,他們要比大人還熱鬧。

  李姝今天可高興,一個哥哥,一個叔叔,都來她家玩,嘰嘰喳喳地小嘴說個不停。

  她還是太小了,嘴里說不利索,說快了自己都拌嘴打結。

  你就聽吧,她說的話董夢元和張新民聽不懂,她自己也聽不懂了。

  急的李姝跟什么似的,端著酒杯最后就剩下喊了。

  “別喊別喊”

  喝得滿臉紅的老彪子笑著轉回身,拿著酒杯給李姝教道:“閨女,喝酒用杯,談話靠吹,咱爺倆干一個”。

  “干呀”

  李姝見有人回應她,那更是美了,拿著自己的小杯子正經地跟彪叔喝了一個。

  這還不算,喝完了彪叔的碰杯,她從沙發邊上繞了出來,端著酒杯沿著餐桌一個人一個人地去敬酒,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打圈。

  “哈哈哈”

  李順等人看著大孫女的豪邁笑的都合不攏嘴了,姥姥丁鳳霞要抱著她不讓敬酒還不行。

  敬到沈國棟這里的時候,他更是抱起李姝,嘴里喊著閨女,一字一句地教著她敬酒詞,教她喝酒的一套磕兒。

  劉茵心疼的笑著搶了李姝,還拍打了沈國棟一巴掌。

  “我們家可從來沒出過酒蒙子,要是叫你教出來一個,我非跟你沒完”。

  “哈哈哈!”

  沈國棟笑著給瞪眼珠的李姝敬了敬酒杯,逗她道:“快快長大嗷,跟老叔一起喝酒”。

  李姝在奶奶的懷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還晃悠著早就沒了飲料的酒杯喊道:“干!”

  “哈哈哈!”

  歡聚總是短暫的,分別總是不舍的。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大家坐在一起都不愿意下桌,都有著各種不舍。

  從鋼城回來的老彪子知道,這次回來也許是繁忙工作前的最后一次放松。

  西琳同他交接的時候就已經講了李學武對她的交代,對東北回收站工作的想法和愿景。

  這次雖然李學武沒跟他明說,可身上的壓力愈加沉重。

  鋼城,京城,港城,在未來將作為回收站貿易關聯經濟的三個主要支撐點。

  有東北作為工業生產和銷售基地,有京城作為運營和轉銷基地,有港城作為外銷和高利潤基地。

  多地互動聯系,協同進步,共同發展,三條腿哪一邊發展的慢了,都會給彼此造成影響。

  即便是李學武一再要求穩扎穩打,但三地的發展速度仍然在加快。

  他回來這一趟,是與京城的兄弟再見面,也是對人生上一個階段的再見。

  他已經不是混跡胡同,沒有追求的老彪子,是鋼城小有名氣的彪子,彪哥了。

  成功的背后都是心酸,回來的這一趟也并非盡如人意。

  麥慶蘭有了身孕,便有勸他回京城,回家里看看。

  不是看望麥慶蘭的父母,而是他的父母。

  老彪子也跟她講過自己家里的情況,與父母的關系。

  但麥慶蘭說過,如果有一天孩子問起,爺爺奶奶在哪,你該如何回答。

  這老彪子去東北后遇到的為數不多的難題,很難很難。

  最終,借著過年,借著回京匯報的機會,他還是想回家看看。

  并沒有帶著麥慶蘭,他不想再讓她面對父母的刁難而難堪。

  而當他走進那個曾經的家門時,看見的是兄弟承歡膝下,父母天倫之樂。

  只是對他的突然回來有了些驚訝,有了些陌生,甚至是尷尬。

  并沒有詢問他在外面如何,也沒有問過麥慶蘭如何,好像是家里闖進來了陌生人。

  老父親沉默著,母親好半晌才問了一句現在在哪。

  老彪子并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有些謹慎的弟媳,撂下二百塊錢,叮囑了一句注意身體,便出了家門。

  這一次他并沒有失望,或者是悲傷,似是一種解脫。

  連他在哪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清楚他現在的生活。

  也就是說,距離回收站同在南鑼鼓巷,他們都沒有打聽過他。

  不知去向,不知生死,不問好賴。

  所以,他也沒有興趣同父母家人分享他的成功,分享他的經歷,更不愿意在他們面前炫耀自己的生活。

  這對于自己來說不是一種仇恨的解脫,反而是一種心靈上的創傷,不值得。

  二百塊錢不是他要給的,是麥慶蘭堅持讓他必須留的,無論這次回家的情況是好是壞。

  她只有一句話,可以有不好的父母,但不能有不孝的子女。

  如果在一起相處是個負擔,互相厭倦,那就彼此不見,但也別心里埋怨。

  這份埋怨懲罰的是自己,影響的是兒女。

  老彪子知道,麥慶蘭更關心丈人和丈母娘的身體,也有給二老養老的心思。

  他并不反對,人終究要有親情聯系,不然不活成了個動物。

  這二百塊錢興許丈人和丈母娘都沒從麥慶蘭的手里得到過,堅持要給他爹媽,也算是一種交代。

  往后跟孩子們提起,只能說自己問詢無愧,坦然面對。

  飯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著閑聊醒酒,年輕的兄弟幾個坐在餐廳的休息沙發上,聽著老彪子講述這些,看著他一個大老爺們捂著臉哭,都不太好受。

  沈國棟是父母早亡,奶奶沒了家也就沒了,感觸頗深。

  二孩兒不在,二孩兒提起父母,甚至連父母長啥樣都記不得了。

  聞三兒,爹媽死后就成了低賤的野狗,四處討生活,看白眼。

  傻柱,媽早死,爹活著跟死沒什么兩樣,要他的話來說還不如當初死了呢。

  李學武是有家庭的,父母對他的愛護也是充分的,只是他當年不懂而已。

  現在同兄弟們坐在一起,聽著老彪子嗚嗚地壓低聲音哭著,看著傻柱也跟著在一旁抹眼淚。

  也許男人只有在喝了酒以后才有理由表現出自己的懦弱,或者說出自己的委屈。

  大家互相勸著,只有一句話說的最多,那就是向前看。

  生活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活在過去,讓傷心的事不斷折磨自己。

  麥慶蘭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看見老彪子眼睛紅紅的,默默地走到他身邊攬住了他的肩膀。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如果是別人欺負了他,興許要報復回去,要出這口惡氣。

  但對于這樣的父母,他唯有壓抑著,忍受著,斷舍離。

  尤其是今天有兄弟們團聚,有妻子的安撫和寬慰,愈加襯托他前半生的委屈。

  最后是李順和大姥來了餐廳,沒有講什么大道理,更沒有勸他寬心,只說了大院就是家,所有從大院走出去的孩子都可以回家。

  大姥也是默默點頭,回收站之于年輕人們是心靈的港灣,是情感的寄托,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處能稱為家的地方。

  醒了酒的沈國棟開著指揮車一趟一趟地送人走,李學武一遍一遍地送他們出門。

  在送別麥慶蘭和老彪子的時候,拍著兄弟的肩膀,叮囑他好好活,活出個樣子來給這個世界看看。

  老彪子抱了他一下,然后被沈國棟塞上了車,同車暈菜的還有傻柱,他還哭著呢,只是沒人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如果把他的現狀說出來勸慰他,什么結婚生子,事業有成,有車有房,父母雙“亡”…好像自己還比不上他小日子過得舒坦。

  叫沈國棟的話來說,這種人多哭一哭行,空一空腦子里進的水,有助于他恢復健康。

  上車前,李學武對麥慶蘭說了一句,多擔待,多理解,好好過日子,人是剛強人,心是豆腐心。

  麥慶蘭也知道他話里的意思,認真地點頭應了,自己選的男人,如何能不清楚。

  當初選她結婚,無非是喜歡她,也因為她比蘇晴更慘,更需要他的幫助。

  這一次回來,她知道李文彪想去看看蘇晴,但她能確定,他沒去。

  可能因為她懷了孕,可能因為她將自己攢的二百塊錢都叫他給了公公婆婆。

  也可能夫妻兩個互相寬容了,理解了,也寬恕了時代賦予他們的人生。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更多的是啼笑因緣,陰差陽錯。

  再甜美的愛情經歷了婚姻也會留下一地雞毛,兩相厭惡,毀了最初的美好。

  遇見這么一個表面沒心沒肺,內心善良孝順的男人,她覺得就是命運補償給她的一顆神奇果實。

  看外表皺皺巴巴,奇丑無比,慘不忍睹,但果肉甜美甘醇,回味無窮。

  李學武說給她的多擔待,是兄長的一份囑托,也是一份承諾,說給她多理解,是一份勸慰,也是一份祝愿。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前生造定事,莫錯過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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