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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我給你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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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幸,不是她財會技藝不夠嫻熟,而是蔬菜大隊里根本沒有多少余錢。

  這么說吧,地主家也沒有余糧了。

  除了年終歲尾,其他月份賬上那點余錢大隊長恨不得眼珠子盯著。

  萬一跟母雞似的能孵化出幾個小雞仔呢,大團結生出幾個小團結來不就賺了嘛。

  沒成想,小團結沒生出來,大團結都特么丟沒影了。

  大隊長面對這塊料也是撓頭,你說收拾她吧,這姑娘身后有人,你說放過她吧,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糧食站那人這么多年沒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倆了。

  當然了,其中有一個不是那人的,畢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這些年也沒閑著,又認識了個在派處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么說她是個聰明的姑娘呢,平日里人緣維護的特別好,朋友特別的多,大隊長選擇不報案,又放了她一馬。

  那五百塊錢她還沒來得及花,就原封不動的給大隊退回去了。

  手腳不干凈怎么可能還在這個位置上待,就算是領導不追究,她自己也沒臉留在這了。

  糧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歡,這舊愛他也是看出來了,就是個惹禍精,一再推脫沒法幫她換工作。

  哎!你當杜小燕真是貞潔烈女啊,專靠你這棵大樹,人家回頭就去找了老大哥,憑借「腹子情深」的友誼,三天沒到就調去了信用社。

  這個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羨慕的好單位呢,不枉她對老大哥一往情深來著,真給辦事啊。

  剛進了信用社她倒是謹言慎行,嚴格約束自己來著,可剛剛站穩了腳跟,就把老大哥給踹了。

  不是因為別的,老大哥每次辦事都太兇,她跟信用社的領導攀上「關系」以后,就不想受這份罪了。

  人的命,天注定,該是人家飛黃騰達誰也攔不住。

  杜小燕憑借信用社領導的關系,從郊區一路過關斬將,不斷地往市里調。

  在這期間又認識了現在的丈夫趙子良,那也是一個花花腸子一大堆的狠人。

  兩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該走到一起生活啊。

  剛開始夫妻二人互相隱瞞了自己的黑歷史,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

  逐漸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過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么,大哥也別說二哥,兩人都不是啥好東西。

  尤其是結婚以后兩人各自都沒閑著,你說說你有幾個,我說說我有幾個。

  比對方少一個都嫌虧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么賽跑似的,你追我趕,誰都不服誰。

  可你說兩人都這樣了還不離婚?

  憑什么呀!

  遇著這樣一個合適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時候該是夫妻恩愛,琴瑟相合絕對不會扯沒用的,到了外面誰都不限制誰,你好我好大家好。

  趙子良經常外出,給她可成全了,兩口子真正的實現了放飛自我,享受獨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變壞就有錢。

  且不論蕩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壞人,可她真的慢慢開始變得有錢了。

  十九歲的杜小燕成為了郊縣信用社的會計,干到二十一歲的時候成為了城里信用社的會計,進步的速度相當快。

  她曾經也想做個好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處處給她下絆子。

  剛調到東四十條信用社沒多久就趕上了信用社大變動,裁員。

  這個背景簡單的說一下,就是五幾年到六幾年這段時間城市化變革失敗了。

當初從  農村大量招錄進城的職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種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鄉鎮戶口,怎么裁員都不會裁她啊,所以財務室裁員裁到最后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一動沒動進了決賽圈,沒反應過來咋回事呢,吃雞了。

  你說這事鬧的,她成為了信用社會計部門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員。

  杜小燕既是出納,也是會計,她掌控整個財務職權,想要從公家「拿錢」,幾乎毫不費力。

  同趙子良在一起以后,她整個人的消費觀念全都改變了。

  還是處對象的時候趙子良帶著她逛大商場,看那些時尚麗人的穿著,給她講該如何打扮自己。

  好家伙,這女人一旦打開了某個大門,敞開的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么,很簡單,給你的女朋友買一條蕾絲眼罩,辦事的時候給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從丈夫趙子良這里學到了新姿勢,便一發不可收拾。

  越來越喜歡打扮自己不說,也越來越喜歡享受生活了。

  買衣服、鞋子、收音機、自行車…這些都需要錢,而杜小燕的工資相對來說非常的微薄,根本負擔不起這些消費。

  有句話是怎么說來著,少時偷針,大時偷金,她剛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說現在她得有多大膽。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幫她擺平這些事,她的膽子比天都大。

  于是,她利用職務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該伸的地方。

  進入東四十條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圍的人突然感覺到杜小燕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了解內情的人開始羨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歡別人羨慕的目光,一旦這種虛榮感上了癮,就真的難以自拔了。

  不僅僅是給自己和趙子良的小家庭買,還要給父母兄弟買。

  她們家本就在郊縣生活,結果兩年不到,老房翻新,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家里每個人一塊名牌手表,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說了。

  就是李學武聽了她的話都覺得是天方夜譚,他爸李順剛上班那會五十多的工資都算是特別牛逼的了。

  這么多年攢下啥了,還不就是一臺縫紉機嘛,還得說李順經常背著藥箱子出私診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錦衣玉食,奢華富庶。

  縫紉機、收音機、自行車,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東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娘家,新鮮的魚蝦、甲魚,只要想吃就買半簍子,根本不問價格。

  皮蛋、海蜇皮、咸肉、筍干、蟶干等等,這些可以長時間存放的食物,一買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頓肉都難,他們家炒個青菜都要放大蝦。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籃一籃地買,壞了就喂雞、喂豬。

  每年兩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游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學武和鄭富華都是第一次聽她說這個,目瞪口呆不至于,可在內心也是暗自嘖舌。

  鄭富華家里條件不清楚,李學武自問也是個有錢人,可他跟顧寧結婚大半年了,還從未享受過這種日子。

  特么的,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萬一啊。

  杜小燕這會兒也發覺自己說多了,這會兒反應過來想要剎車已經來不及了。

  從第一個問題開始,李學武的審訊工作就一點痕跡都沒有,好像兩個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還是杜小燕在說,李學武時不時的接上一兩句,讓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軌上。

  這會兒她又不說話了,李學武只能繼續引導她。

「你現在交代的  問題絕對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錯誤,反而是自我救贖的一種行為」

  李學武語氣和緩地說道:「相關的當事人我們的同志已經去請了,問題一點點的都會說清楚」。

  「現在說說這么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內部審計調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猶豫著問道:「韓路遙已經被你們抓了是吧?」

  「你覺得呢?」

  李學武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不會還有什么僥幸心理吧?」

  「沒必要的」

  向允年接話道:「話都說到這了,其實這個案子我們只剩下抓人了」

  「你說一個我們抓一個,你不說,前面抓的那些人也會咬出后面的人來」。

  「相應的,你現在主動供述是占優勢的,畢竟鄭局在,李處長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減輕刑罰的,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這會兒知道害怕了,捂著臉哭了起來。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干事給她遞紙巾,現在嚇唬也好,哄著她也好,就是讓她盡快交代事實。

  審訊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對方就有所防備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聯合辦案,他還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錘子快速讓她招供了。

  沒辦法,只能一步一步的來,能摳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說的那樣,她說一個人,這邊就抓一個。

  該是紀監管的那就紀監帶著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該是分局管的,就讓刑事組負責人去抓人。

  因為這個案子辦的越來越大,紀監這邊已經在給他們騰地方了。

  「沒關系的,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先說哪個都成」。

  李學武的意思很明顯了,你要先說職務犯罪的可以,先說詐騙殺人的也行。

  這兩個情況哪個都夠杜小燕一受的,這會兒她的壓力特別的大。

  眼淚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從寬。

  其實她從信用社往外掏錢的手法很簡單,沒錢了就自己開支票,到銀行里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賬。

  是個人都知道,這很容易被查出來。

  可為啥在長達5年的時間里,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終沒出事呢?

  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那些好大哥了,尤其是信用社系統內部的好大哥,更是給力。

  在信用社工作期間,杜小燕以來家里請客喝酒為名義,結交了包括信用社系統在內的一大批基層干部。

  話都聊到這了,杜小燕也是敞開了說了,她想活命,所以就顧不得那些好大哥的命了。

  從她參加工作開始盤點,所有跟她有過關系的,或者收過她好處的,一個不落,全都點了出來。

  其中光是她們縣里的就有三十多人,公社里的三十多人,各公營、集體企業負責人四十多人。

  這些人有的是從第一次負距離接觸開始,也有的是朋友介紹,更多的是業務往來,一次兩次的喝酒,逐漸走上了杜家座上賓的位置,成為了保護她們家的那張傘。

  其中有七人或是位高權重,或是年輕英俊都被杜小燕發展成為了「親密愛人」。

  按照她的說法,這不是不要臉,而是追求真正的愛情。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些了解內情的人編了一首打油詩嘲諷道:

  「龍井茶葉天水泡,貓兒胡子嘴上翹,吃喝玩樂真逍遙,最后奉賠睡一覺。」

  杜小燕家里常年累月干部不斷,儼然成了鄉鎮里的「干部招待所」了。

  正因為有著密密麻麻地關系網和保護她的傘,杜小燕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瀟灑了近5年。

  杜小燕從信用社里掏出來的錢,除了供自己花銷之外,還用來拉攏上層關系。

  許多人明明知道她有經濟問題,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在查賬時,還給杜小燕通風報信,幫助其掩蓋罪證,讓她數次逃過查賬。

  當然,為了報答這些干部的「關照」,杜小燕也要做一下「自我犧牲」。

  這對于她來說不算是什么為難的事,從結婚后認識糧食站站長開始,她就懂得獲取權利福利所需要付出什么。

  她一直在說,三個記錄員一直在忙著記錄,寫完一張紙便遞給向允年審核查看,隨后送出門外去執行調查。

  紀監辦案不會抓人,多是帶回來接受調查,不過杜小燕這會兒已經沒有必要胡亂攀咬其他人了。

  她每說一個人名,都會提供證據所在,這些年為了自保,她可沒少留證據。

  可以這么說,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掏開這么大的一個窟窿,絕對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

  李學武在她供述的這些人里聽到了好幾個熟悉的人名,萬萬沒想到系列。

  眼瞅著案情重大,向允年先坐不住了,跟李學武和鄭富華通氣,說得去請示領導了。

  再特么這么抓下去,他一個人絕對是頂不住了。

  鄭富華的擔憂不比他的小,聽杜小燕說了這么多的關系,那銀行詐騙案的牽扯也絕對小不了了。

  最后是李學武主動開口,同杜小燕安慰了幾句,請她休息一會,喝點水,晚一點再開始。

  杜小燕真是說痛快了,真是干財務的好料子,所有涉案的人名、職務、關系,一個不落,一個不錯,全都對得上號。

  更厲害的是什么,她能清楚地記得利益輸送的具體形式和數額,在沒在一起睡過覺,睡過幾次,都是在哪,就差點給三人說一說具體的實施過程了。

  因為讀者都是正人君子,李學武聽了也沒記下來,畢竟大家都不喜歡看這個。

  杜小燕在離開前問了李學武一句,她會不會死。

  李學武看了鄭富華一眼,隨即給記錄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

  而保密部的同志看得出他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站的遠了。

  等杜小燕身前就剩他和鄭富華、向允年三人的時候,很是認真地解釋道:「這個案子是天大的罪名了,你一個人頂絕對活不了」。

  「啊?!」

  杜小燕心里一慌,差點跌坐在地上,好在是李學武出手及時,一把攙扶住了她。

  又給緊張的保密部干事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過來。

  「現在我們先辦違紀的問題」

  李學武慢慢開導她說道:「你所說的這些人情況屬實,證據屬實,對吧?」

  「是!我保證!」

  杜小燕認真地保證道:「所有關鍵證據都在我交代的位置,你們去拿,一看便知」。

  「好,我也給你個保證」

  李學武認真地講道:「只要你交代的這些人情況屬實,他們的問題大過你,你的問題已經不是大問題了,懂嗎?」

  「我懂!」

  杜小燕這會兒已經慌了,李學武說的話已經影響了她的正常思維。

  況且這話也沒錯,按照正常思維邏輯,兩個人在同一個案子里,誰惹的豁子大誰最慘,不是嘛。

  「我要檢舉揭發!」

  她特別激動,也是特別主動地講道:「我要說明張淑琴死亡案件的事實」。

  「這個不急」

  李學武按住了她的肩膀,輕聲說道:「你先給我們鞏固戰果的時間,貪多嚼不爛,先把這些人的問題調查清楚,殺人案的事你好好理清思緒,寫下來,我們一會回來再問你,好吧?」

  「李處長!」

  杜小燕見李學武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落水之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是第一個主動交代的,也是揭發人…」

  「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

  李學武聽明白杜小燕的意思了,她這會兒的思維邏輯已經崩潰了,再問下去容易出事。

  就算是她都交代清楚了,可上了庭,精神狀態出問題,到時候全都白扯了。

  所以李學武說要穩,既然違規違紀的案子已經露出來了,那就可著向允年他們辦。

  給杜小燕留出緩和精神的空間,也給向允年向上請示的時間。

  鄭富華明顯的已經急了,這會兒他也要出去布置和請示的,高震那邊可是等著他回復呢。

  而且審訊暫時告一段落也好,正好吊著杜小燕,不讓她太過于放松,對于戴罪立功的執著不能松懈。

  「我給你保證,我們一定是第一時間先詢問你,給你立功表現的機會」

  李學武今天做的保證特別的多:「你記住了,你所參與的案子,無論哪一個,必然是死局!」

  他拉著杜小燕的袖子輕聲提醒道:「但在違規案件中你的表現特別的好,我保證你死不了」。

  「你好好想一想,在殺人案中誰才是主謀,誰才是兇手,誰是個高的,能幫你頂起這顆槍子的,你就活了,懂嗎?」

  「我懂我懂」

  杜小燕這會兒的精神狀態其實已經有些不對頭了,向允年也看出來了,在李學武做心理疏導的時候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李學武充分取得了杜小燕心中的信任,說什么就是什么。

  「你明白就好,像你這樣的其實好好表現,再加上外面又是這種形勢,嗯,不用我多說吧?」

  他說什么了?

  其實什么都沒說,可杜小燕心里已經在把自己的后半生往好處想了。

  人心都是這樣的,在出事的時候都會期盼著往好處想,尤其是有人給了你一束曙光,更是緊抓著不放手。

  杜小燕是兩眼放光芒地看著李學武走出審訊室的,顧不得保密干事給倒的茶水,接了紙筆便開始寫了起來。

  她真怕門外那些人有交代的比她早,搶了她坦白從寬的路。

  現在這個時候,也甭說什么舊交情了,她要活命,就得有人給她堵槍眼去。

  反正以前是她堵那些人的「槍眼」,現在輪到他們來還債了。

  紀監一樓審訊室走廊,李學武剛出來,便發現各個審訊室門口站了人,都是帶著長槍的保衛干事。

  他們剛剛出來的這間也是一樣,看來紀監的領導已經知道案情的嚴重性了。

  向允年出門打了聲招呼便跟著領導秘書往樓上去了。

  鄭富華也沒跟李學武說什么,找了值班室就去打電話了。

  就剩下李學武自己,不知道該干什么了。

  他只負責審訊工作,還真沒察覺到自己這個時候成了閑人。

  回去跟杜小燕聊聊?

  這當然不行,且不說紀律,他一個人聽了可不管用,整不好容易背鍋。

  所以便往大廳走,想要找個長椅坐下休息休息。

  剛出了這邊的走廊,便見著自己的老朋友,北新橋派處所所長段又亭正愁眉苦臉唉聲嘆氣地坐在長椅上。

  「呦!段所!好久不見了!」

  李學武故意大聲地打了招呼,隨即挑眉問道:「您這是來辦案的?」

  「李處長!您就別磕磣我了」

  段又亭早就看見李學武從審訊室出來了,一同的還有鄭局,他就不信李學武不知道他的事。

  「呦呵,我還磕磣你了?」

  李學武掏出香煙坐在了段又亭身邊,抖出一根煙自己叼了,剩下一支遞給了他。

  段又亭瞅了瞅李學武手里的煙,猶豫著還是拿了。

  「唉我也是萬萬沒想到,會有今天這個情況啊」。

  「是嘛?我也正想說這個呢」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吐了煙霧說道:「我是萬萬沒想到,你濃眉大眼的老段也背叛組織了?!」

  「哎哎沒那么嚴重!」

  段又亭趕緊制止了李學武的話頭,再說下去他得拉出去槍斃了。

  「我就是當年沒受住誘惑,犯了一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呵呵」

  李學武冷笑一聲,道:「這會兒說人家誘惑你了,你怎么不說說自己呢?」

  「當時她才多大點,十七?」

  「禽獸啊,十七你就敢鬧出人命來,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你看看我,我也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我怎么就能堅守本心,怎么就能堅守讜性,怎么就能做個好人呢?!」

  「我錯了」

  段又亭被李學武說的慚愧不如,老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我不如你,我文化素質低,犯了低級趣味的錯誤,走了背離組織的道路…」

  「行了,你也真是個棒槌」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看著他說道:「知道人家怎么評價你的嘛?」

  「一個大公無私樂于助人,并且不圖回報,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這…」

  段又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李學武,問道:「她…她是這么評價我的?」

  「你特么不會以為這是好話吧?!」

  李學武有些震驚于段又亭的舔狗屬性了,好賴話都聽不出來了是吧。

  「我…我想想」

  段又亭重新低下頭,抱著腦袋說道:「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聯系了,那時候她還小,不懂事…」

  「你可給我打住吧!」

  李學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道:「你確定你說的跟我剛剛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她有沒有告訴你,她先前離過婚」。

  「這是自然,我是干什么的!」

  段又亭很是自信地說道:「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懷疑我的工作能力,她跟我坦白過,她有過一段不幸的婚姻」。

  「這是真的!」

  看著李學武滿眼震驚的表情,段又亭很是篤定地說道:「我確定她跟我說的都是真話」。

  「那可不一定,但不幸是真的」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有些無語地說道:「不過不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夫」。

  「什么?」

  段又亭皺了皺眉頭,道:「她跟我說她前夫好賭好耍,家里的錢都敗光了,回家還要打她」。

  「那你一定是被她騙了」

  李學武有些憐憫地看著段又亭,道:「她丈夫是個廚子,既不好賭,也不好耍,特別本分的老實人」。

  「兩人二八年華由家里介紹結婚,她丈夫跟著師父在外邊做包席,她在家跟人鬼混上了」。

  「你還不知道吧?」

李學武吐  出一口煙,說道:「她跟那人被廚子堵在屋里,竟然還縱容那人打殘了丈夫的腿」。

  「什么?」

  段又亭這會兒完全被李學武的話震驚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李學武卻是沒搭理他的震驚,慢條斯理地說道:「別告訴我,她們壓下這件事的時候是你幫的忙」。

  「不是,不是我」

  段又亭皺眉搖頭道:「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在蔬菜大隊上班了,那個時候她是單身的,我確定」。

  「嗯,你確定的事情多了」

  李學武彈了彈煙灰,看著段又亭說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怎么說的?沒說她還有個情人呢吧?」

  「這我哪知道去!」

  段又亭這會兒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跳著腳地說道:「當時她給我說的不是這樣的啊!」

  「跳!跳!你還冤枉了是吧?」

  李學武看著他問道:「你告訴我,當時你結婚了沒有?」

  「我…」

  段又亭被他一句話給干沒電了,再怎么都說不出辯白的理由了。

  「老段啊,咱們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容易」

  李學武語重心長地說道:「尤其是這個歲數了,家庭和睦,不能晚節不保啊」。

  「你想想你這么多年還在原地踏步的原因,有沒有跟組織說實話,做個老實人?」

  「唉」

  他有些替段又亭惋惜道:「你是實打實的憑借成績走到今天的,就因為對自己的一時疏忽,放松了學習和要求,終究釀成了大錯」。

  「我是真沒想到這一點」

  段又亭苦惱地說道:「當初跟她在一起,也是她先主動來找我的,說是受過傷害,需要人安慰」。

  「用著你了?」

  李學武挑眉道:「她長的寒磣啊?缺男人啊,用得著找你這樣又老又丑的安慰心理啊?」

  「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她的主動都是為了什么,還不是因為你的這身衣服!」

  「不」

  段又亭皺眉搖頭道:「她并沒有找我辦過事,更沒給我找過麻煩」。

  「唯一的一次工作調動,也是信用社正好有這方面的招工需要,我只是幫她做了了解和報名,其他的什么都沒做」。

  「況且」

  段又亭又說道:「在那之后她的情況漸漸好轉,我們的關系也就斷了,沒再發生過什么的」。

  「嗯,沒給你惹麻煩算你撿著」

  李學武吊著眼睛說道:「她沒告訴你,在跟你的那段時間懷過孕吧,可是流過你的孩子」。

  「什么?!」

  段又亭再一次表現出了無比的震驚,這一段他可是全然不知道的啊。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大腿,語氣感慨地說道:「說你運氣好,是因為當時她還跟著糧食站那人搞在一起」

  「真拿這個威脅你也禁不住兩方面的調查,到時候麻煩的還是她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如果當時她只有你一個情人,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著你離婚娶她,你怎么辦?」

  段又亭直接傻眼了,他印象里的杜小燕可是溫柔賢惠的小妹妹想象,萬萬沒有這般惡毒的。

  李學武看著他這幅德行,有些撇嘴道:「就你這點道行,我勸你還是踏踏實實的過好日子,少扯嚦哏唥」。

  「你說說你,連特么個鄉鎮上來的小姑娘都把你騙的暈頭轉向的,你還好意思跟我提你的專業素養!」

「就你這樣的,我隨便上街上找幾個蔓稍加指點,都能騙你個傾家蕩  產,妻離子散信不信?!」

  「我…信」

  段又亭低下頭,他是見識過李學武騙人的本事,要論玩心眼子,他一百個都抵不上李學武一個。

  就看現在李學武的位置,再看他的位置,高下立判。

  鄭富華打完電話從值班室里出來,看見李學武和段又亭坐在這里,便走了過來。

  段又亭看見鄭富華過來,直接站起身,滿臉慚愧的立在那里。

  鄭富華沒搭理他,而是對著李學武說道:「高局指示,這個案子宜速戰速決,小心節外生枝」。

  「我今晚可是還有工作的」

  李學武立即說道:「我跟我們領導保證過,辦案不能耽誤了正經工作的」。

  「這兒的工作不正經嗎?」

  鄭富華瞪了李學武一眼,道:「你們領導有問題可以來找我,我要是擺不平他,就找市里,找部里!」

  「嘚嘚嘚我惹不起你們」

  李學武無語地擺了擺手,道:「我們廠的外商客人來了,今晚是歡迎晚宴,我是主要負責人,放鴿子還給領導臉色看,你倒不如弄死我得了」。

  「這些我都不管,你有事可以給高局打電話」

  鄭富華打量了低頭站在那里的段又亭,復又說道:「我相信高局一定會幫你向部里請假的」。

  「抬起頭來」

  說完李學武,他又對著段又亭發起了火,訓斥道:「什么樣子,驕傲自大,肆意妄為,你有把組織放在心上嘛!」

  李學武看他訓斥段又亭,自己在這就不方便了。

  雖然剛才他也是在訓老段,可卻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語氣。

  鄭富華是領導,再加上段又亭的問題不大,杜小燕也說了,去信用社是通過了他,可沒借什么力。

  段又亭老是以父親的角度督促她走正道,她都走慣了歪門邪道,怎么會喜歡段又亭呢。

  他們的關系都不正,走個屁的正道。

  鄭富華還能訓斥他,就說明他還有挽救的余地,就說明在男女關系上的這點錯誤是可以處理的。

  畢竟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再加上沒有造成什么損失,背個處分啥的基本上沒啥事。

  李學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門口方向便出門去了。

  「魏巍」

  在門口,李學武叫住了拄著拐杖費力上臺階的魏巍。

  魏巍也看見了他,眼底有幾分意外和錯愕,隨即便是一片釋然。

  「領導好,沒想到您也在這」。

  「我一直在等你」

  李學武抿了抿嘴,看著微笑的魏巍也是笑了笑,道:「我來幫你」。

  說著話走下臺階攙扶了他的胳膊,道:「是誰去接的你?」

  「他們說是分局的,是…」

  魏巍有些遲疑地問道:「是杜小燕出事了對吧?」

  「你還記得她」

  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攙扶著他進了門,指了大廳的角落,道:「走,先坐下休息一下」。

  「謝謝領導」

  魏巍輕輕抽出了李學武手中的胳膊,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堅強,或者叫不得不堅強。

  也許是知道他來干什么,師父給他穿上了一套干凈衣服,洗了臉,收拾的很是利索。

  李學武沒有勉強,帶著他到靠墻的長椅上坐下。

  大廳里已經沒了段又亭和鄭富華的身影,畢竟不是很忙光彩的事,要處理也是私下里解決。

段又亭的問題必然是要經過紀監的,可如果能拿回分局那邊處理,對于段又亭和分局來說  ,無疑是個好事。

  這個案子太大了,任何人牽扯其中都要罪加一等。

  就算是段又亭沒造成什么損失,也會收到很嚴重的牽連。

  鄭富華在保段又亭,也是在保分局的面子。

  當然了,紀監是從分局手里拿的案子,向允年勢必要給這個面子的。

  一個派處所的所長還不值得他跟鄭富華較真的,他懂這里面的關系。

  今天李學武來這邊幫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鄭富華的面子上,包括促成保密部同他們合作。

  李學武跟段又亭在大廳里聊的那一會兒,也充分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段又亭,可以救,也能救。

  「魏巍,怎么沒聽你說起過這件事?」

  李學武目光掃過他的腿,最終落在了對方的臉上,道:「咱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吧」。

  「是」

  魏巍這么多年習慣的不僅僅是堅強,還有沉默。

  猶豫了好一會,這才開口說道:「怕給您添麻煩,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已經很滿意了」。

  「人家都想找我辦點事的」

  李學武笑著打量著魏巍,道:「你們卻躲著我,怕給我惹麻煩」。

  「挺不好意思的」

  魏巍低下頭,說道:「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記她,忘記這件事了」。

  「嗯,我相信你」

  李學武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你是一個堅強的人,從苦難中走出來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更難得的是擁有這個心態」。

  「杜小燕提到你的時候有講過你的善良,說你是她錯過的良緣」。

  「提這些還做啥」

  魏巍沒在意地笑了笑,說道:「都過去了,我這條腿也不能再站起來了不是?」

  「嗯,確實是這樣的」

  李學武看著他眼底的倔強,這是堅強的后遺癥,保留著對生活,對杜小燕最后的怨恨。

  他倒是沒想過要幫杜小燕解釋什么,更沒想著讓魏巍原諒杜小燕,他只是嘗試讓他原諒他自己,放過他自己。

  生活給他的苦難已經夠深刻的了,再緊抓著不放,只會讓苦難深入骨髓。

  惡有惡報,杜小燕終究是要為自己的肆意妄為付出代價的。

  他確實有給杜小燕承諾過,但你想吧,他為啥清退了那些人,又只當著向允年和鄭富華的面承諾?

  嘴強王者姬衛東說過一句話:他干過的最傻嗶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李學武,所以傻嗶才會信李學武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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