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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好!”
“歡迎各位領導蒞臨文藝宣傳隊檢查指導工作!”
啪啦啦 當李懷德一行人走進工人俱樂部時,早就等候的張麗先是給眾人敬了一個禮,隨后匯報了歡迎詞。
她的歡迎詞結束后,身后站成幾排的文藝隊員們便一同鼓起了掌。
李懷德笑著走進訓練大廳,擺擺手,跟鼓掌的隊員們打著招呼。
“同志們辛苦了”
“領導好”
到底是女同志多一些,喊出來的聲音也悅耳,讓第一次來文藝宣傳隊檢查工作的李懷德很滿意,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由張麗主動介紹,李懷德一一同大家握了握手,親切地交談了幾句。
隨后便是簡單的文藝工作匯報,由文藝隊指導員張麗主持。
張麗是保衛處的干部,也是李學武安排來文藝宣傳隊負責思想和行政管理的干部。
宣傳處派了一位專業的文藝宣傳隊長,名字叫唐鳳霞,以前就是軋鋼廠的文藝宣傳隊長。
因為舞蹈團并沒有帶老師過來,所以唐鳳霞又從外面招了一個專業的舞蹈排演老師。
現在李懷德看到的是已經完成組織建設的隊伍了,經過訓練和組織培訓工作,初步形成了戰斗力。
尤其是張麗的匯報中帶有明顯的嚴肅紀律管理因素,所以李懷德對文藝宣傳隊的印象極好。
他是很清楚李學武把這支隊伍調來的目的的,不僅僅是為了加強和培養基層文藝宣傳隊伍,更重要的還在后面呢。
“我看了,同志們都很辛苦,很努力”
聽完匯報的李懷德笑著點點頭,看向眾人的目光里帶著真誠的問候。
“尤其是舞蹈隊的同志們,訓練量很大,要注意安全,注意營養和飲食”。
說著話看向張麗,道:“有需要和困難可以同廠里協調,盡量保證大家吃的飽,也要吃的好”。
“謝謝領導!”
張麗是個很爽朗的女同志,齊耳短發顯得很是精神,在文藝隊員的印象里,這是個很厲害的干部,很兇的。
可現在看她,卻也是懂得變通的,跟領導匯報和回答領導問題的時候顯得很干練,不是刻板笨拙之人。
是了,刻板笨拙之人能得到李學武的欣賞,調來文宣隊任職?
這會兒領導開口了,張麗倒是敢說的,只見她笑著看向李學武問到:“處長,我們能跟領導要好吃的嘛?”
“哈哈哈哈”
張麗的問題直接把李懷德逗的大笑了起來,站在一旁的谷維潔也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微笑著故意似的輕聲提醒道:“領導都開金口了,還不多要些,你傻啊”
李懷德笑的更大聲了,揮了揮手,對著張麗說道:“沒問題,你們李處長都說了,不要怕,有什么需要盡管提”。
說著話還笑容滿面地提醒道:“這機會可難得啊!”
“謝謝領導!”
張麗得了李學武的眼神鼓勵,笑著對李懷德說道:“領導,咱們的隊員正在加緊排練,準備著月底的中秋文藝匯演,您看能不能給我們加加營養,是肉就行”。
還是肉就行!?
這可真是敢開口啊,領導問了她就敢要肉,直接往最好的方向要呢。
文藝隊員們都驚呆了,指導員瘋了,啥都敢要呢!
不過聽了她的話,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了李主任。
本來大家都以為張麗會申請多一些餐食補助的,沒想到會要肉,這會兒心里擔憂著領導尷尬下不來臺,可嘴里都有些忍不住流口水。
訓練大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匯聚于此,李懷德臉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不少。
還沒等他說話呢,張國祁卻是從門口站著的隨行人員中走出,皺眉瞪向張麗,輕聲訓道:“有沒有點組織紀律性,現在是什么時期你不知道嘛?廠里這么困難,肉食…”
“哎!”
他還要再說,卻只見李懷德擺手制止了他,看向有些尷尬和委屈的張麗點點頭,微笑著說道:“不礙的,你是文宣隊的干部,是要為集體考慮的”。
說完又看向安靜下來的文宣隊員們,微笑著問道:“大家都很想吃肉了吧?”
這讓人怎么回答啊?
說不想吧,這不是自己騙自己肚子嘛!
說想吧,氣氛都到這了,誰說誰是傻子啊!
“說不想的是傻子!”
李懷德沒等到大家的回答,笑著說道:“我就很想吃肉,大家誰又不想吃肉呢!”
這個時候文宣隊員們有了些動靜,他們看著李主任好像不是生氣了的樣子。
李懷德確實沒有生氣,他還沒有小氣到如此程度,剛才也是他主動要給文宣隊添營養,添福利的。
所以張麗說了要吃肉,他并沒有生氣,也沒有覺得很意外。
這個時期,人們對肉的喜愛是發自肺腑的,全廠一萬多名職工,五萬多名家屬,普遍都存在長期的胃虧肉狀況。
就每個月那么一點工資和糧票,滿足全家的生活都緊巴巴的,要是想吃肉,一年也就那么幾天吧。
既然胃虧肉,就得許人家提,許人家想,李懷德誠懇地說道:“全國工業都在面臨著生產和生活的壓力,咱們廠也不例外!”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李懷德笑著對眾人說道:“我也想讓大家頓頓都吃肉,吃好,吃飽,但這是不現實的”。
“但是”
說著話回手指了指張麗的方向道:“我既然答應了,你們的指導員同志又提了,那這吃肉的申請是要滿足的”。
“哇”
嘩啪啪 李懷德的話剛落音,文宣隊員們便驚訝了一聲,隨即便自發地鼓起了掌。
這掌聲聽著可比剛才的那陣要熱烈的多了,逗的李懷德都笑了起來。
揮揮手,示意大家可以了,李懷德又說道:“從今天到月底還剩下十八天,我理解這十八天會很苦,那我就給大家鼓鼓勁兒”。
說完轉回身對著張國祁點了點,交代道:“跟小食堂那邊說一下,從今天到月底,每天晚上多做一餐,要有肉菜,專供給文宣隊”。
“好!”
“謝謝領導”
“謝謝李主任”
李懷德在眾人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中笑著擺了擺手,很滿足于大家的感謝,尤其是站在前排的舞蹈隊姑娘們尊敬的眼神。
張國祁站在一旁尷尬地答應著,眼睛卻是不經意地掃過了李學武的和那位指導員。
都說我張國祁會玩陰謀詭計、沒有下限,我不服!
你瞅瞅一個個的,為了獲得李主任的支持,都用出啥招數了!
心里感慨完李學武,跟隨李主任出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掃了一眼舞蹈隊的那些姑娘們。
嘶真會突出重點啊!
那是了!
這種事還用教?!
張麗只是在民兵辦上班,是管理民兵資料的,屬于機關干部。
她在文宣隊員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強硬和嚴肅都是為了方便管理,不然你以為她愿意不茍言笑的?
面對文宣隊員和面對領導當然不能一個樣,但至少在面對文宣隊員的時候有更多的真誠。
送走了領導,再回身看向眾人,卻發現他們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種叫做尊敬的感情。
能為集體出頭,敢跟領導要肉,就算是她平日里嚴厲了些,現在也都理解成了為他們好。
“講一下啊”
張麗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看向她,隨后開口講道:“為了獎勵大家的辛苦和付出,剛剛李副書記交代了,保衛處給咱們每人補助兩盒肉罐頭,兩盒水果罐頭!”
“好!”
“謝謝張指導員!”
聽到解散的命令,大家臉上都帶著笑容散開了,往各自的訓練室走,邊走還邊說著剛才的獎勵。
“指導員可真夠厲害的,不僅敢跟李主任要肉菜,還能從李副書記那里要到罐頭!”
“你知道個啥!”
有人輕聲說道:“你們剛才沒見著指導員在跟李主任要肉前問了李副書記可不可以要的嘛?!”
說完又挑了挑眉毛,道:“張指導以前就是保衛處的干部,現在也聽李副書記的影響”。
“是了是了”
先前說話那人點點頭,道:“張指導是咱們的指導員,李副書記來檢查工作了,怎么可能不給張指導壯聲勢呢”。
“膚淺了不是!”
那人又說了:“張指導還用李副書記的罐頭壯聲勢?只要打著保衛處的招牌,你看誰敢不給她的面子”。
說完指了指腳下,挑眉說道:“李副書記發罐頭,那是因為文宣隊是他的地盤,這里他說了算”。
“嘶這么說…”
先前說話那人驚訝道:“咱們…你、我…就都是李副書記的人了?”
“別往臉上貼金了!”
那人笑著說道:“文宣隊能說這話的就兩個,咱們只屬于文宣隊,文宣隊才屬于李副書記呢”。
說著話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道:“中間隔著一層呢,咱們都是中間這一層管理下的人”。
說完這人用手背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胸口笑道:“等什么時候你到了這一層的時候才有資格論是誰的人”。
眾人哄笑,那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后看了一眼訓練室里站著說話的張指導和王隊副說道:“算了吧,我可沒有這個實力”
周苗苗同韓露就跟在談笑著的幾人后面往出走著,他們說的那些兩人都聽見了。
等進了走廊,拐進了更衣室,驚訝不已的韓露這才開口說道:“真是沒想到,今天還有意外之喜!”
說完走到周苗苗身邊輕聲問道:“這李主任大方,這李副書記也不小氣,他們兩個都姓李,是不是有什么關系啊?”
“別亂說!”
周苗苗就知道韓露是個口無遮攔的,什么都敢說,點了她一句,隨后用目光掃了更衣室一眼,隨后又提醒道:“你當這是你家呢,咋啥話都往外說!”
“不是我就猜測嘛”
韓露撇撇嘴說道:“你看了,今天來檢查的,門口站著的那些人都比他歲數大,要不是關系硬,怎么可能進步的這么快!”
“說你不長腦子光長胸一點都不為過”
周苗苗點了點韓露的腦門,抹噠了她一眼,道:“這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就都是一家子了?你也不看看兩人的關系,怎么可能是親屬”。
“不對呀我聽說他們關系很好的啊!”
韓露扭過身子,蜷著腿上了休息凳,看著周苗苗輕聲說道:“都在傳,說他們是一系的”
“不懂裝懂,以訛傳訛罷了”
周苗苗低眉垂眼地說道:“到了他們那個級別,哪里會把關系分的那么清楚和絕對,就算是有關系,也不會絕對的信任和親密”。
“額…這么復雜的嘛?”
韓露撇了撇嘴,又問道:“那剛才他們說的…說是文宣隊是李副書記的,這話…也是假的?”
“不,不算是”
周苗苗靠在了椅子上,聲音有些疲憊地說道:“咱們都是他主張調來的,三個管理干部他安排了兩個,說文宣隊是受他影響的也不為過”。
說完又看向韓露說道:“組織結構和正治管理是一個很復雜的體系和規則,你看就算是受他影響的文宣隊,可不也得聽宣傳處的工作安排?”
“就像是招待所一樣”
周苗苗擰開水壺喝了一口水,仰著脖子晃了晃,又說道:“你也聽說了,他在招待所那邊一樣的有影響力,可你看他會插手具體的工作嘛?”
“搞不懂,我是搞不懂了”
韓露搖了搖頭,道:“太復雜了,還得是你了,能看得這么明白”。
“看得明白又有什么用”
周苗苗挺起頭,看向韓露說道:“現在的咱們連論是誰的人的資格都沒有呢,這都是虛的”。
“嘻嘻你想當誰的人?”
韓露一聽周苗苗說這個,便嬉笑著湊過來低聲問道:“李主任?李副書記?還是…”
周四下午的宣傳工作檢查不是無風起的浪,而是李懷德早就安排的重點工作。
他上位管委會主任有一半的功勞是要給宣傳的,從宣傳上獲得了這么大的好處,他怎么又會不重視宣傳工作呢。
至于說李懷德為何能執掌管委會,他自己就清楚的很。
安全有董文學支持他,宣傳有谷維潔支持他,財務和人事有靠攏過來的景玉農支持他,再加上手里本身就有的實力,他不上位誰能上,誰敢上。
所以李學武在宣傳上面布局,他的目光自然就跟隨了過來。
以前李學武布局工作組的時候他沒注意,以前李學武布局青年突擊隊的時候他沒在意,等一切都發生了的時候,他再不關心李學武布局的下一步,恐怕他就要被布局了。
從工人俱樂部出來,李懷德同谷維潔和李學武兩人也談到了文宣隊以及各單位、車間里文藝宣傳小隊的活動工作。
他強調了宣傳隊伍在執行思想和文藝宣傳時的核心思想和紀律,要求宣傳重點要突出當前軋鋼廠的工作目標和發展方向,聚攏人心,展示風采。
谷維潔也提到了接下來宣傳處要從文宣隊和廣播電臺兩個方向著手發力。
對內深耕大學習活動的思想宣傳、優秀先進文藝的演出,以及以李懷德為核心的管委會班子工作思想宣傳工作。
對外展示軋鋼廠先進工業生產經驗和技術成果,展現新時代鋼鐵企業蓬勃發展、昂首進步的朝氣和決心。
新時代的工人有新時代的責任和目標,宣傳工作一定會牢牢地把控局勢和脈絡,認真貫徹廠管委會集體思想路線…
這一次現場會開的很成功,既定下了接下來一段時間軋鋼廠宣傳工作的重點目標,也確定了工作的核心內容。
李懷德叫了李學武,請了谷維潔檢查宣傳部門,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單獨同谷維潔談宣傳工作,難免的有些干預過度嫌疑,總不能讓谷維潔覺得他剛上位就想著影響宣傳工作了。
但是,他不確定谷維潔的想法還不放心,只要李學武在,谷維潔又面對面地表現出了對他的支持,這一次,他總算是能放下心,全力奮斗了。
李懷德信不過谷維潔,因為她同自己年齡、資歷和級別差不多,是有競爭關系的。
但他信任李學武,因為他覺得李學武沒有理由害他,或許會有利用和依靠,但這不就是上下級的關系嘛。
與其說找谷維潔來確定對他的支持,倒不如說是讓李學武當著三人的面做保。
以前隱藏著的合作關系這一次算是正式的顯露了出來,并且也劃分好了邊界。
就像從廣播站走出來時李懷德所說的那樣,宣傳工作,是谷維潔的。
而文宣隊的管理權有一部分在李學武的手里更讓他放心,也讓他安心。
文宣隊的管理權三方之二在李學武那里,三分之一在宣傳處,而執行權的一半在宣傳處,一半在張國祁那。
錯綜復雜的關系反而是正治合作的基礎和保障,沒有誰會一直贏。
李懷德也不行。
送走谷維潔,李懷德叫了李學武進了主辦公樓大廳,張國祁很有眼力見的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而在離開的時候張國祁又很在意地看了站在角落里說著話的兩人。
就像是個怨婦,看不得領導留下李學武一個人說話的場面。
領導跟李學武在說啥?
“你是抓安全的,紀律我就不跟你強調了”
李懷德認真地說道:“你要推動廣播電臺的建設和發展,思路是對的,但廣播宣傳就像潑出去的水,報紙能收回來,播音可收不回來,這個你要小心”。
“還有”
好像很擔憂似的,李懷德又強調道:“山上的通訊站要加強保密和安全建設,畢竟不在廠里,以后要用到那邊的頻率會越來越大”。
“辦公業務還好說,可有些話…”
“明白”
李學武認真地回道:“八一六團合改編,一些電訊人員裁撤,您看…”
“這些工作你來辦就好”
李懷德給了李學武一個信任的手勢,隨后拍了拍他的胳膊,道:“高處不勝寒,形勢還沒到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咱們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明白”
李學武點頭應是,明白了李懷德的意思,順勢說道:“保衛處會加強電訊和廣播的審查和保密工作指導建設,同時也會對軋鋼廠內部,以及其他分廠加強信息管控和保密管理的”。
“你做事,我放心”
李懷德滿意地笑了笑,給了谷維潔信任,但不得不上一把鎖,谷維潔都上鎖了,其他人多個啥!
有李學武一把鎖還不夠,他又給李學武上了一把鎖,那就是張國祁。
張國祁這個人沒有能力,但心眼小,正合適利用他來監督李學武。
不怕手底下人鬧矛盾,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就行,甭說有競爭,就是沒矛盾他都要給整出點兒事來。
李學武怎么可能會容許李懷德給自己上鎖,這不倒反天罡了嘛!
所以,當李懷德說完,他又匯報道:“領導,您先前說的,想要在城里找個接待進京來訪師生的地方,我找到了,也在城里”。
李學武示意了城里方向道:“張主任給了我青年會先前收繳的幾處房產,我去看了看,張國祁家里的那處四層樓不錯,守著街道…”
“那處考慮過了,上次跟你說的房產里就有那處”
李懷德見李學武還惦記著這項工作,笑著擺了擺手道:“這件事你暫時不用管了,國祁找到合適的了”。
“是嘛!”
李學武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道:“這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來辦,張主任以前就是管理后勤的,這方面他一定有把握”。
李懷德這么有信心,看來是張國祁表現的很自信啊,那他就絕對不能讓李懷德說出這個地名了。
一句話把李懷德的話頭給堵住,順道繼續給張國祁挖大坑。
“寸有所短嘛,很正常”
李懷德笑了笑,沒在意李學武的話,在辦這件事上,他確實對張國祁挺滿意的。
六國飯店的資料他看過了,無論是面積還是位置,他都滿意極了。
即便是需要重新裝修一下,可這并不算是問題,誰家置辦房屋不得收拾一下啊。
“你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
李懷德看了看李學武,說道:“你門路多,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那些收繳的房屋兌出去”。
“怎么?”
李學武心里還在嘀咕著“寸有所短,你才短呢!”,這會聽見李懷德要賣房,略顯驚訝地問道:“是需要…?”
“是啊,是需要錢啊”
跟李學武私下里說這個他倒是沒有負擔,很坦然地說道:“房屋太多,管理上是個問題,空置著也是浪費”。
“而且”
李懷德又無奈地說道:“國祁那邊新找好的位置也需要錢…”
“理解了”
李學武是真的理解了,敢情他是想“預算不占,功勞全占”啊,但面上卻是感慨地說道:“您辛苦了,為了這件事定是沒少操心”。
被李學武打斷了話頭,李懷德并沒有生氣,沒有說出那個位置,他也沒有在意,倒是李學武的理解和感慨挺讓他感動的。
“沒辦法,當這個家,就得操這個心,廠里的預算不夠用,只能是從別處找補了”
“好在啊”
李懷德點點頭說道:“這些房產兌出去以后應該能平賬,總不好因為接待的任務而耗費廠里的預算”。
李學武很認同地說道:“您想的很充分,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吧,錢會盡快籌集到的”。
“那你就多辛苦”
李懷德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說道:“一會我讓國祁把房契和手續給你送過去”。
李學武看他要走,確定道:“領導,要不要考慮買方身份啊?”
“這個我不管”
李懷德走了兩步,對著李學武擺了擺手道:“到時候你把錢交到賬上就行了”。
看著李懷德上樓,李學武瞇了瞇眼睛,隨后便往保衛樓走。
坑要一點一點的挖,不摔疼了他,怎么會聽自己的話。
事情一件一件的辦,誰就說吃力不討好,這好處不就自己來了嘛。
李懷德還真是講究,剛用完李學武就給了找補,房產就這么多,賣多賣少都看李學武的,只要把張國祁借用買房和裝修的錢補上就行。
多了算他自己的,少了算他沒能力。
李學武會要這個錢嘛?
平白無故的讓自己在李懷德那落下一把柄?
這蠢事他不干,這亂遭錢他可不要。
“領導,這是聯合企業現有的項目建設情況”
沙器之遞給李學武一份文件,站在一旁介紹道:“我去看了一下,恢復開工的只有兩處,工具廠和冷飲廠,這都有咱們自己的廠子基礎,恢復的快”。
“正在恢復建設的有三處,分別是紡織車間、被服車間和包裝車間”
說著話,他指了文件上的幾處位置給李學武示意道:“按照上次貿易工作會議的要求,聯合企業不設分廠,只建車間,涉及到什么工廠就談什么技術合作”。
“已經跟紡織三廠談好的,紡織車間和被服車間都有他們的技術加入,技術人員已經在調配了”
“包裝車間涉及到的玻璃廠也答應先合作,再談判,已經有工程師過來協調機器的安裝和擺放位置了,那邊的火力要求比較高”
匯報完這些,沙器之站直了身子,道:“剩下的項目都還在籌建車間,同時景副廠長那邊已經在逐個工廠的去談判了”。
李學武看著資料,微微皺眉,這進度實在是有點慢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聯合企業的廠區根本就沒怎么消停過,一直在鬧,所以現在的車間都還沒建完。
底子薄,搶時間,合作的企業現在要面臨第二次選擇和擴充,尤其是三七分的約束,合作一定不好談。
不好談李學武也不會去談,李懷德獲得谷維潔的支持,把宣傳工作交給了對方,而他在獲得景玉農的支持時,也把聯合企業交給了對方。
這是一種妥協和默契,不然李學武為啥畫這么多大餅他都認呢,就是為了妥協。
畫一張宣傳藍圖,穩住了谷維潔,畫一張聯合企業,網羅了景玉農,再畫一張貿易合作,把大半個工廠都釣起來了。
李懷德也會畫餅,但他覺得自己沒有李學武畫的那么香,所以就用了李學武的餅。
現在聯合企業交給了景玉農,他就算著急也不能介入的。
敲了敲桌子,示意沙器之把另一份文件遞給他。
“居民區項目建設進度穩定”
沙器之將文件遞給李學武,嘴里介紹道:“我去現場看了,同現場施工的同志聊了聊,他告訴我二期工程一定會按時交付的”。
一邊說著,一邊給李學武示意了文件上的標注信息,道:“因為資金問題得到解決,現在只要按部就班的施工,入冬前一定能完成計劃目標”。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居民區建設關系到職工的生活問題,是地震過后最緊要的安置工作,也是關系到軋鋼廠和諧穩定的支撐點”。
一邊強調著工作的重要性,一邊說著項目同保衛處維穩工作的關系。
看了看資金儲備,李學武寫了個條子交給沙器之,道:“廠里有一批房產需要出兌,一會兒管委辦的人會送來明細,你去安置辦問問,咱們廠職工里有沒有愿意購置房屋的”。
“這…”
沙器之拿著李學武的條子,確定道:“是直接從管委辦劃轉到安置辦嘛?”
“不”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是李主任交給我的工作,房契會一并送來,你去安置辦和財務處協調一下”。
一邊說著,一邊又拿起筆看起了文件,嘴里叮囑道:“請財務處和安置辦一同出人,組成個房屋出兌小組,有愿意購置房產的,按照市價出兌,資金一并由財務處收取,安置辦做手續”。
“好的”
沙器之答應一聲就要離開,李學武卻是又問道:“約竇經理了嗎?”
“約…”
沙器之剛想說話,卻是發現李學武的目光看向了門口,一回頭,發現曹操到了。
這邊正說著竇師傅呢,竇耀祖就到了,他可不就是曹操嘛。
“竇經理,快請進”
沙器之笑著讓了客,請竇耀祖進屋。
李學武則也是擺了擺手,示意竇耀祖坐他對面。
竇耀祖笑著同李學武點了點頭,打過招呼,又對著沙器之說道:“叫我竇師傅,或者同志都成,還是甭叫經理了,有點不適應”。
“呵呵呵”
沙器之笑著給他泡了茶,端到了辦公桌這邊。
李學武也是笑著看了看對方,對著沙器之說道:“一會兒送來的房產里有一處臨街四層樓,帶大院的,記得留下”。
“好的”
沙器之答應一聲,同竇耀祖笑著點點頭便拿著條子出門去了。
竇耀祖打量了李學武,笑著說道:“一個多月沒見,您這訓練也沒曬黑啊”。
“呵呵”
李學武知道對方說的是前段時間的封閉培訓,笑著解釋道:“不是訓練,是培訓,室內的,怎么黑?”
“哦哦哦,是我誤會了”
竇耀祖笑了笑,隨后問道:“聽剛才這話,您是要買房子?”
“不,不是我,是你”
在竇耀祖驚訝的目光中,李學武笑著點了點對方,道:“我哪有錢買房子,廠里有一批收繳房產,這處大樓的位置很好,還在東城,倒是適合東風建筑做辦公場地”。
“啊?!”
竇耀祖沒想到李學武找他來是讓他來買房子的,這可真是很意外了。
“李處長,這…這房子能買嗎?”
“還有”
竇耀祖猶豫道:“咱們東風建筑也不需要辦公樓吧…”
“現在不需要,以后呢?”
李學武知道他的擔憂,怕錢花出去浪費了,或者打水漂了。
“就算是個小單位,可總是要發展的嘛,以后你們會有更多的工人和技術人員,財務和管理人員,難道你就讓他們在現場辦公啊?”
說完用鋼筆虛點了點桌面,道:“這處房屋上下四層,還帶一個大院,條件很不錯,以前是商店的大樓,后來關閉了,正好改成辦公樓”。
“當然了,你的擔心我也明白”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有些臉苦的竇耀祖,說道:“公對公買賣,房屋的手續沒問題的,直接帶房契”。
“再說了,公對私的房屋買賣也是允許的”
李學武擰了鋼筆,笑著解釋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絕對,單位的房子也是可以買的”。
“那…那好吧”
竇耀祖遲疑了一下,隨即問道:“那需要多少錢?”
“這個我就不懂了”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不過市里的一幢小洋樓才兩萬出頭,這處是商場的房屋,不會差太多的”。
“哦哦哦”
竇耀祖干笑著答應了,這兩萬多在軋鋼廠的干部口中是不算多的,可在他的心里就已經是大價錢了。
更何況李學武說的是小洋樓,還不是這種高層商場樓呢。
李學武見他答應下來,便知道最近一段時間他也是沒少賺的,笑著說道:“我沒曬黑,你倒是黑了不少啊”。
“呵呵,事兒多,不盯著點不放心”
竇耀祖輕笑了一聲,聽著跟剛才的笑聲倒是不同了,有了些自信和得意。
當然了,一個包工頭,干成了公司老總,是有自信和得意的本錢呢。
但也就是在李學武這里他才敢說實話,平日里萬萬不敢露富的。
前段時間街上的小崽子們好一通鬧騰,給他整的心驚膽戰的。
李學武又見不著,他的心里沒有底,都不敢讓工人輕易回家了。
尤其是賺到的那些錢,更都是藏了起來,很怕有了閃失沒法跟李學武交代。
在竇耀祖的心里,這錢可不都是他的,一多半都是李學武的,萬萬不敢有了差錯。
好在是風波過后,那些小崽子鬧得沒那么厲害了。
經過這么長時間,他也看出來了,那些小崽子盯著的都是文化人,或者那些有錢人。
他算個屁的有錢人,一身破衣服舍不得扔,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他,誰會當他是有錢人。
也正是因為經歷了這些風波,他才對買樓這種露富的行為感到抵觸的。
還是低調點兒好。
“跟您匯報一下”
竇耀祖在李學武的示意下喝了一口茶,隨后說道:“居民區項目是我們干的最大的工程,也是最穩定的,按照廠項目辦的要求,這個工程得干三年”。
“俱樂部的水電暖工程改造好了,下一步就是加緊地上建筑的改造施工了,明年以前絕對可以按照計劃完工的”。
“招待所的花園改造項目基本上收尾了,秦所長那邊說了,后期還有個室內游泳館的項目,不過得等等”。
“治安大隊宿舍樓裝修的工程款都結算清楚了,現在屬于衛三團的水電暖改造工程再有個一兩周基本上就能完成”。
“剩下的…”
竇耀祖挨個項目給李學武做了匯報,最后想了想,說道:“因為人手的緣故,我也沒接太多的零活,都是老主顧,來找了,就給干了”。
“嗯”
李學武一邊聽著,一邊看著手里的文件,并沒有耽誤了審閱文件。
等竇耀祖說完,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問道:“管委辦的張主任沒找你嗎?”
“哦,對了,找過的”
竇耀祖抬了抬滿是紋路的額頭,說道:“我正想跟您請示呢,這個活兒能不能接”。
“接啊,為什么不接”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他,道:“咋地,嫌錢咬手啊?”
說完擺了擺手,道:“讓你買辦公樓,就是讓東風建筑走上正軌,一切業務正規化,公對公,有什么業務都可以上門談”。
“是是是”
竇耀祖點著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反正李學武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李學武看著他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無奈地搖了搖頭,問道:“給你找的那幾個技術人員怎么樣?”
“挺好的,比我們有能耐呢”
竇耀祖笑著說道:“居民區項目那邊都指著他們管理施工呢,兩處水電暖改造也都有他們的參與”。
李學武不置可否,繼續問道:“有沒有想過繼續擴大工程隊?”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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