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見這會兒休息區沒別人,周小玲用能甜死人的聲音叫著李學武。
她也就這么點兒膽量了,剛才一口一個李副主任的,可不敢叫二哥。
這聲二哥還是從李雪那邊論的呢,也是夠豁得出去的,搞不定李學武就搞定李學武的妹妹。
「您知道的吧,最近我們隊里要納新,好多新人要進來的」
周小玲學了李學武疊著腿,身子微微靠在他身上,介紹道:「王隊說主要是院校出來的大學生,還有專業院團的演員」
「是嘛」
李學武好像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樣子,表情似是驚訝,又似是不懂。
周小玲一時也摸不準他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了。
「不僅如此,王隊說會有很多行業內的厲害人物加入到咱們文宣隊呢」
「哦?這是好事啊」
李學武端著茶杯,目光看著舞池里的鮮花和牛糞,心思好像沒在談話上。
周小玲真是著急了,好不容易找著跟他獨處的機會,這心里話要是不說出來…
「二哥」
她攬著李學武胳膊的手緊了緊,使勁扭了扭身子,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突出」優勢。
「嗯嗯」
李學武被她蹭的一精神,知道這丫頭急了,只好轉過頭示意她道:「你說,我聽著呢」。
「就是組織擴大嘛」
周小玲一副我都說到這兒了,你怎么還不明白的樣子。
她就怕李學武不明白,這身子擰的更頻繁了。
李學武被她「磨」的沒轍,只好笑了笑,問道:「嗯,組織擴大了,人多了,是好事,然后呢?」
「二哥」
周小玲這會兒知道了,李學武明顯是故意的,他這么厲害的人,怎么會不懂自己的話呢。
她故意撒嬌道:「您就逗人家」
這么一邊說著,一邊不依地賴上了他一般,半個身子都掛在了李學武的身上。
「說說」
李學武也怕她摩擦起電,一會兒再失了火。
「我聽著呢,你好好說」
「那我可真說了啊」
周小玲見他靠坐在了沙發上,身子主動離開了自己,便也坐直身子。
「我聽王隊說,人多了嘛,宣傳科的意思好像是要在文宣隊內部架構組織」
她一邊解釋著,一邊在觀察李學武的臉色,很有眼色的樣子。
這會兒見李學武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也不像知道,也不像不知道這件事。
但好在是沒直接表現出嚴肅,所以她也就繼續說了:「聽說這次架構組織會有干部編制,我想…」
「還有這事兒?」
李學武沒讓她說出后面的話來,主動打斷問道:「干部編制不歸宣傳科管吧?」
說到這,李學武被她攬在懷里的手抽出來,順勢在她的腿上拍了拍,道:「就算是宣傳科有這個想法,也得跟人事那邊協調,還得報廠領導申請」。
「我啊,反正是沒見著」
他倒是實話實說了,抿了抿嘴,解釋道:「這給領導的文件基本上都是必過管委辦的」。
周小玲也懵了,她是從周苗苗嘴里得知的這個消息,還私下里跟王亞娟問過的。
雖然當時王亞娟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也說了隊里要擴編。
一百多號人是先招錄進來,至于后面怎么安排,她也不知道。
周小玲雖然還不到二十歲,可因為職業的原因,接觸到的信息還 是讓她有了思想成熟的一面。
有的時候這小道消息才是最準確的,真等正式消息出來,她想要的這些黃花菜都涼了。
更何況這消息是從周苗苗嘴里說出來的呢,真實度無限提高的。
她想進步,能求誰?
以前在鐵路那邊還能認識幾個說得上話的,來了軋鋼廠這邊以后人脈算是徹底斬斷了。
跟廠領導倒是認識,李主任還經常約她們跳舞呢,可李主任這人最不耐在跳舞的時候說工作。
更何況這件事要辦也得科級、處級的去給她辦,縣官不如現管嘛。
唯一能想到的關系就是李學武這邊了,可得到的解釋卻是這,咋能不讓她懵。
「海洋來!」
李學武倒不像是敷衍她的模樣,見她情緒低落,目光里還透著不信,便叫了栗海洋過來。
栗海洋今天就是個服務的角色,他哪里有來休息區就坐的資格。
這會兒見著李學武叫他,看了舞池那邊一眼,便快步走了過來。
「李副主任,您叫我」
「坐下說」
李學武點了點對面的沙發,示意他先坐下。
等栗海洋有些忐忑地屁股沾了沙發的邊兒,這才看了身邊的周小玲一眼,跟他問道:「文宣隊要加干部編制了?」
說完端起茶杯點了點,道:「有這回事兒嘛?我怎么不知道」
栗海洋被問的一愣,隨即目光掃過李學武身邊的周小玲,瞬間懂了其中的關竅。
「領導,我也是聽說的」
他先是為難地解釋了一句,隨后才講道:「這件事好像還在討論中,宣傳科同人事那邊在問,具體情況我這邊也不是很清楚」。
這么說了,見周小玲挨著李副主任坐的很近,便又補充道:「問題好像是卡在編制上了,人事那邊想要往后拖一拖,最好是年后一起解決」。
他們當秘書的,消息很是靈通,傳出去的那些小道消息也多是從他們這里開始的。
只是這消息畢竟不是白紙黑字蓋了紅戳的,有的時候準,有的時候也不是很準。
私下里說一說倒是無所謂了,跟領導談話,就算是私下里,哪里是能亂開牙的。
尤其是當著李學武的面,他更是不敢亂說話的,這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主管領導了。
不過正因為文宣隊的人在一旁,李學武問這話之前又示意了那邊的周小玲,他也就多說了一嘴。
含糊是含糊著,他也怕是文宣隊的人在發力,想要從領導這邊打開局面,便將問題解釋了個清楚。
李學武倒沒關心問題出在了哪兒,喝了一口茶,將茶杯交給了一旁等著的周小玲。
給她示意了個眼神,那意思是如我所說吧,我真不知道,文件真的沒到我這里。
不等對方再問,李學武也幫她問出了關鍵:「這編制有具體的情況嗎?」
說著話點了點一旁忐忑的周小玲,道:「是她要問的,想著進步呢,呵呵」
一句話點破了叫栗海洋來問這些的原因,在這種場合下,他自然是不會留下任何把柄的。
既不叫周小玲借了他的勢,也不會叫栗海洋「誤會」了他的意思。
今天在這里聚在一起玩,是生活,是私下里的社交,栗海洋不愿意說可以不說。
栗海洋多鬼個人了,聽見這話也就懂了。
他太懂了,這文宣隊舞蹈隊的姑娘們有多能磨人,他可是見識了太多。
「理解,人之常情嘛」
先是笑著看了周小玲一眼,很是客氣地回了一句。
無論對方跟李學武到底有沒有關系,他都不想得罪了這樣下得去血本的姑娘。
「就我所知道的啊,編制是有」
這話說完,周小玲的眼睛一亮,捧著茶杯的手都有些顫抖。
栗海洋隨后說出來的話卻是澆了她一盆冷水:「不過畢竟是宣傳科申請的,領導您應該懂這個的」。
他很雞賊地笑了笑,看著周小玲說道:「這里面我不方便說」。
「沒什么不方便的」
李學武拿了茶幾上的煙盒,抖了一支煙叼了。
周小玲見狀趕緊放下茶杯想去給他點煙,卻是身子剛才僵著,撒了茶水,手忙腳亂的。
李學武自己點了,在抽過一口后,擺了擺手,示意滿臉歉意的周小玲不要在意。
「科里申請的,管理崗多半是股級了,甚至都有可能是干事」。
「其實差不多」
栗海洋笑了笑,道:「畢竟招了那么多人,聽說還有名角,自然是要給一些照顧的」。
這話的意思就是有些編制是虛的,是為了照顧那些藝術能人的。
「各隊是要有隊長和副隊長」
栗海洋知道了領導問話的意思,也是越說越多,明顯的是了解這件事的。
「不過具體到舞蹈隊是怎么個安排辦法我就不清楚了」
他看了李學武,有些歉意地說道:「可能就是個干事,不算編制」。
「嗯」
李學武隨意地點了點頭,再轉頭看向周小玲,道:「聽明白了?」
「懂了」
周小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氣餒道:「我就是瞎折騰」
「呵呵呵」
「也不算是瞎折騰」
栗海洋見李學武對她蠻照顧的意思,便也笑著安慰道:「誰不想進步啊,我都想」
說笑著,緩和了一下氣氛,又給她解釋道:「你多努力,業余時間多看看書,多寫寫文章」
「真要是當了這隊長和副隊長,就算不是編制,可也是個預備機會不是」
「要聽海洋的,真切之言」
李學武笑著點評道:「當干部的哪能不會寫文章,不會動筆就說明看不懂文件,理解不了精神」。
「預備也行了」
周小玲雖然很遺憾,可也算是得著確切消息了,嘴里跟栗海洋道著謝,同時也放下了心里的負擔。
栗海洋見沒他事兒了,便笑著主動告辭,見周小玲跟他道謝,還客氣了一句。
「年輕人,嘆什么氣啊」
李學武見她重新坐下,還是一副怏怏的模樣,便笑著道:「好好干,優秀的人在哪里都能發光」。
「是!」
周小玲見李學武主動安慰她,哪里敢在他面前耍脾氣,趕緊整理了情緒,重新攬住了李學武的胳膊,笑著嬌聲道:「我就想在您這兒發光發熱呢!」
「呦這么親熱啊」
一曲終了,李懷德等人說笑著走了回來,見周小玲跟李學武起膩,便也笑話了起來。
周小玲被李主任說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動開口解釋道:「李主任,我們這談工作呢」
「好好好」
李懷德眼睛瞇瞇著,笑著示意了兩人緊摟在一起的胳膊,道:「談工作好,今晚我看就屬你們結合的好啊!」
「哈哈哈」
眾人一陣歡笑,顯然剛才跳的舞很是盡興呢。
周小玲畢竟還是個姑娘,就算是再主動,也不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還有客人。
「我們真的在 說工作」
她悄悄松開了李學武的胳膊,可還是舍不得這條大粗腿,結果就成了手拉手了。
這動作配合她嬌羞倔強的解釋,沒問題也解釋成有問題了。
「小玲同志著急進步呢」
李學武笑著道:「說是文宣隊要擴編,想要個官兒當當」
「我才沒有呢」
周小玲見李學武把實話說出來了,著急的直跺腳,還有些嬌羞地去用手捂李學武的嘴。
這么鬧著,大家倒也真理解了兩人坐在一起談的是什么了。
真要是有那種事,就依著李學武的性格,怎么可能讓他們看見。
瞧見周小玲的模樣,大家都會意地笑了起來,尤其是有栗海洋在一旁敲邊鼓,氣氛很是歡樂。
周小玲見大家笑話她,倒也豁得出去了,就倚在李學武的身邊,棠棠棠地講起了自己在工作中的心得,以及對于工作的態度。
知道的這里是在組織社交活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周小玲的任職報告會呢。
這「會議」的規格可高,兩個單位的一把手和高管呢,眾人也是笑鬧著配合她的胡作非為,只當是游戲了。
瀟瀟這會兒看著周小玲的表演既羨慕又難過。
羨慕的是周小玲有機會在領導面前說話,至少不是以色娛人,能被領導記住,也是一種能力。
難過的是,她們這樣的人想要獲得進步,實在是太難太難。
參加這樣的活動就算了,為了取悅領導,還得裝瘋賣傻,甚至是付出特殊代價。
周小玲在鬧,領導們在笑,真正關心她們,真想幫助她們的又有哪個。
對于周小玲的「工作匯報」,李懷德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充分認同她的思想和能力。
不過話說到這里,并沒有周小玲期待著的,給她允了什么崗位,倒是說起了上次的文藝匯演。
李懷德哪里會放過任何一次裝嗶的機會,嘴里狠狠地夸了文宣隊。
周苗苗明顯看出了領導的意思,主動叫了隊員們,現場表演了《金鳳花開》的舞蹈。
又唱又跳的,看著姑娘們氣喘吁吁的,李懷德很是高興,還帶頭鼓掌呢。
周小玲坐回到李學武身邊,趁著大家笑鬧著,偷偷地又攬住了李學武的胳膊。
她在這種場合,能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就是如此了,再讓她主動,那是如何都不好意思的。
周小玲的主動可不單單為了靠上李學武這棵大樹,還有對于剛才的感激。
她主動開口要求進步,李學武沒有糊弄她,還叫了栗海洋過來解釋了清楚。
這還不算,當著領導的面,主動捧了她,給她機會表達。
其實她在栗海洋講清楚以后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這編制是有,可不是給她準備的,所以消息到她這里的時候就是小道消息了,還是拿不準的那種。
周苗苗為什么知道,栗海洋為什么知道,因為這編制的機會很有可能是帶著帽子下來的。
但沒關系,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了,這編制該是她的就是她的,該不是她的,強求也不得。
周苗苗為什么能得著,那說明人家「背后」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今天參加領導的舞會,能有機會在這里「大放厥詞」給領導們留下深刻印象就已經是收獲了。
更何況李副主任已經幫她點明了這件事,她心里有了底,更點破了這件事,上面再做事的時候也會更加的謹慎和顧忌。
今天也就是遇見李學武了,換一個人也不敢這么幫她,甚至是動那個盤子里的蛋糕。
所以,
她也是真心的想要感謝李學武。
至于瀟瀟替她的裝瘋賣傻難過,她倒是不覺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有機會表現自己,殊不知她還樂在其中,感激不盡呢。
舞曲陣陣,人影交錯,新人換了舊人。
張長明晚上酒喝的多,跳了幾曲便睡著了,于海棠得了空隙,主動坐到了李學武的另一邊。
還沒等李學武反應呢,她先給黏在李學武身上的周小玲說了:「小玲同志,要不要換個座位,我也想進步呢」
于海棠目光很是直接地盯著周小玲,那意思就是:我太想進步了你吃了一晚上了,是不是也給我吃一口的機會?
周小玲被她盯的有些緊張,看了李學武一眼,主動去了對面。
「領導,對不起啊,想跟您說說話」
于海棠的性格一貫是直來直去,剛才那樣倒是不出李學武意外。
不過這會兒她表現出來的溫婉倒是讓他抬了抬眉毛,笑道:「今晚我成組織干部了,一個個的都想跟我談話是吧」
說著話端起了茶杯,示意道:「說,有什么意見都可以跟組織提」。
這是玩笑話了,他既不是組織干部,也不是于海棠的主管領導,跟他提意見能解決個屁。
可這也就是在提醒對方,不要蹬鼻子上臉,他是應領導所邀來跳舞的,不是現場辦公的。
于海棠倒是聰明,聽出了李學武話中的意思,也沒被他嚇著,主動解釋道:「意見沒有,倒是有建議想要跟您匯報呢」。
她很注意談話的分寸,知道李學武對她有意見和防備,所以也沒有周小玲那般的親近動作。
「廣播電臺的工作一直都受您關注,我作為廣播員,有些心里話想跟您說說」。
「哦?這個場合?」
李學武見她還真是要談工作的架勢,有些驚訝,又有些好笑地示意了周圍的環境。
于海棠倒是敢說:「您是廠領導,我要是直接找您匯報工作,那不是越級了嘛」
這么說著,她又是一笑,道:「就是知道您今天要來跳舞,我才主動來的」。
「好么,真叫你給堵住了」
李學武笑著放下茶杯,點頭示意道:「平時真有工作需要匯報,也可以直接找我的」。
「謝謝領導」
于海棠先是笑著應了,這也算是解開了李學武辦公室對她關起來的門鎖。
上次鬧的那件事,沙器之很生氣,嚴明下面的人不要亂匯報,耽誤領導正常工作時間。
其實就是講的于海棠,也沒人再敢讓她去找李學武匯報工作了。
「廣播電臺是十月五號開播的,在李主任和您的關心下總算是有了個樣子」
于海棠在李學武這兒栽了幾次跟頭,真學會了說話。
這廣播電臺還是李學武為了消弭某些人利用大學習活動混淆視聽,錯誤地傳達上面的精神而支持開辦的。
因為服務目標精確,貼合軋鋼廠及聯合工廠職工的工作和生活需要,倒是很受歡迎。
按照李學武給出的三條指示精神,在新聞播報方面實事求是,恪守大局觀的精神,為軋鋼廠今天的穩定發展是做出了一定貢獻的。
在結合廠報采編基礎上,更多的向基層職工傾斜,傾聽他們的聲音,再加上各部門主動供稿,這部分工作很得職工們的認同。
每天早上和晚上聽到的都是跟他們息息相關的,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們自己的事。
從收音機里聽到自己的名字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人人都有虛榮心。
你就想吧,
后世為啥那么多榜一大哥,他們爭的又是個啥勁兒。
于海棠跟李學武匯報了當前廣播站的工作情況,又提出了新的建議。
她想主持個節目,不是現在廣播員意義上的主持,是主持一個項目的那種。
「傳播職工的心聲自然是好的,可我們更需要樹立典型,更需要模范」
于海棠認真地講道:「我想每周六的晚上,組織一場實時采訪,面對面在播音室的那種」。
「嗯,你繼續」
李學武倒是對她的建議很感興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也是受了您的指示啟發」
于海棠講道:「您在批示中有寫要突出典型宣傳和具有時效性的播報,可我們現在受條件所限制,做的并不好」
「我就在想,播音室不能背去車間,那能不能把需要的采訪放在播音室了呢」
「每周一次,我們在不耽誤現有節目的基礎上,邀請各個部門、各個崗位上的優秀干部職工,來分享他們的工作經驗」。
「這個想法好!」
跳舞回來的李懷德聽了這么一嘴,先點頭贊道:「我一直在講,干工作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尤其是小于你們這樣的年輕同志,更要有朝氣,不怕困難的闖勁兒」。
「是,謝謝領導」
于海棠笑著應了一聲,同時看向李學武,道:「受您和李副主任關心,我們廣播工作正在努力進步」。
「真有朝氣啊」
韓慶偉笑著贊道:「看著你們廠的職工心心念念著工作,我是真羨慕的」。
「領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海棠歉意地笑了笑,道:「我是想跟李副主任請示一下,這個意見是不是合適,不好意思,這個時候談工作,確實有些掃興了」
「哎」
韓慶偉笑著一擺手,看了一眼李懷德,道:「這有什么啊,就像你們李主任說的,年輕人,就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他這么說著,笑著指了周小玲的方向道:「剛才這位小同志就很大膽嘛,要勇于表達自己,是不是啊?哈哈哈」
「呵呵呵」
休息區大家都很是配合地笑了起來,周小玲也笑著給韓慶偉道了謝。
李懷德這個時候臉上的笑意是隱藏不住的,就像是老師在看著自己的學生被其他班老師夸獎一樣的姨母笑。
「想法蠻好的」
他剛才跳的有些累了,靠坐在沙發上疊著腿,擺了擺手,道:「我看可以組織一下,既突出了先鋒帶頭的主題,又宣揚了共同進步的精神嘛」
「謝謝領導」
于海棠笑著道了謝,知道今天不白來了,自己主動爭取挑大梁的機會終于得到了。
當廣播員能有什么進步的機會,得做出成績,得有拿得出手的業績。
這個節目只要領導點頭同意,那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只要她做的好了,節目有了效果,那進步的機會不就來了嘛。
她是有專業技能的新時代女性,雖然今天同樣是來陪領導跳舞的,可她自認為跟周小玲等人是不一樣的。
她們這些舞蹈團的演員想要進步除非是跟領導那個,以色娛人是她不愿意的。
這一點坐在對面的周小玲也看出來了,看著她跟領導們談笑風生又不落下乘,既羨慕又自卑。
今天她的表現就夠好的了,沒想到卻被于海棠給比了下去。
「領導,還有件為難的事」
于海棠慣會順桿往上爬的,這會兒見領導們高興,便主動提道:「這個節目還 沒有名字呢」。
說著話她還頗有些自責地說道:「我雖然平時很注重學習了,可還是對于精神的把握不到位,還請領導給指導指導」。
這話問的,她耍了個小心機,沒有提及問的是誰,是李副主任啊,還是李主任啊。
韓慶偉也饒有興趣地看了她一眼,隨后目光在軋鋼廠幾人身上晃動著。
這意思是看起熱鬧來了,想知道知道傳言里軋鋼廠大事李主任做主,小事李副主任做主這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現場因為于海棠的一個請求,氣氛瞬間變的微妙了起來。
李學武能讓這火燒自己身上?
「哎李主任坐在這呢」
他故意板著臉說了于海棠一句,好像是在對于海棠的不知趣表達不滿一般。
可就在一眾人覺得李學武也不過如此,說他有能力,最能隨機應變,其實也不過是墊話傳話老套路了的時候,李學武卻沒有將話頭交給李懷德。
「我看節目的名字就叫《旗幟》吧!」
眾人被他的突然轉折弄的一愣,隨即便都反應過來李學武這是在拍馬屁!
先是點了李主任,又提出了《旗幟》這個名字,既貼合節目的主題,又巧妙地點出了李主任是軋鋼廠的旗幟含義。
哎呀!這馬屁絕了啊!
「哈哈哈!」
李懷德看著海產總公司眾人望向他的眼神,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聲笑了起來。
還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來自于下屬的崇拜式認同更能讓他高興的呢!
這個馬屁絕了!
這嗶裝的絕了!
坐在陰影里的栗海洋愣愣地看著李學武,等被領導的笑聲震醒后,第一時間掏出了筆記本,開始更新他的《李副主任精屁語句合集》。
窗外的寒風呼嘯,招待所內部卻是溫暖如春。
即便是在走廊上,可溫度依舊能到二十幾度。
李懷德一邊上樓,一邊絮絮叨叨地跟李學武說著什么。
栗海洋跟在后面聽得清楚,無非是抱怨六國飯店被那些小崽子們占著,說工程那邊匯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這是李主任今天第二次提起此事了,可見沒有在六國飯店招待津門海產總公司一行人他是有多么的遺憾。
這更側面的反應出了李主任現在飄了的心態,以及對以往自卑的心理。
越是想要證明什么,越是說明他缺少什么。
李懷德真的很想別人叫他一聲李總,某某集團的李總經理!
這件事被李學武不斷的用成功學強化成了他的心魔。
所以都大半夜了,還是叫了李學武陪他上樓,非要說一說工作。
李懷德不厭其煩地講著要警惕大環境的風向,要珍惜當前的穩定局面。
他還怕李學武跟景玉農之間因為過去的事有隔閡,特別叮囑他要大度一點,要主動一點,多溝通,多交流,深入了解一下對方,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談的。
李學武聽著他的話甚至一度懷疑李懷德是不是知道了點什么,特么跟這兒影射自己呢。
后來想了想,大半夜的,他也也不至于的,當時自己也是一時沖動,事后大家不是相安無事嘛。
就像在座的各位老S批讀者一樣,李學武也是男人嘛,難免的要犯一些錯誤,都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了,李學武絕對不承認他喜歡「仁七」這就是個誤會。
當晚,張松英主動找到李學武,給他匯報了一宿關于六國飯店準備工作,
你看看,
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充分體現出了軋鋼廠青年一代先鋒帶頭人、青年干部扛旗手李學武同志在工作中是如何宵衣旰食,夙興夜寐,為振興…
日上午,紅星軋鋼廠管委會主任李懷德代表軋鋼廠,同津門海產總公司總經理韓慶偉一行人在大會議室進行了深切的交談。
李懷德同志指出,要建設…實現…就必須…
要做好…要抓好…要牢記…要深刻…
韓慶偉同志代表…講到…雙方…要…共同…
上午十點鐘,李懷德攜軋鋼廠在家的一眾廠領導,同來訪的海產總公司一行人在廠主辦公樓門前合影留念,隨即依依惜別。
等送了海產總公司的人上車離開,眾人這才往樓里走。
昨晚的大雪封住了天地,早晨起來的時候還在下,軋鋼廠的職工全部發動了起來,經過一上午的勞動,徹底清除了積雪。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嘛。
掃雪和除雪這件事不用廠里現通知,下雪就是任務,雪停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得主動提前到崗,按照責任區進行除雪工作。
這件事被刻在了勞動工人的骨子里,直到后世千禧年還有所保留。
只是后來工廠沒了,工人的家也沒了,就算是想要犧牲,想要奉獻,都找不著地方了。
李學武看著干凈的廠區,以及海產總公司一行人離開的軌跡,笑著給李懷德說道:「看來此行,韓主任是比較滿意的」。
「哼哼」
這會兒門口也沒其他人,李懷德倒是敢說:「他有什么不滿意的,一套小洋樓呢」
說著話背了手往大廳里走,邊走邊說道:「那可是金屋藏嬌的好地方呢」。
說完這一句,李懷德站住腳步,回頭看了李學武一眼,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甘霖娘!
你看什么?!
什么特么金屋藏嬌!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李懷德這么說的意思無非是點李學武呢,當初在津門換的那兩處小洋樓,他也回了對方的禮,禮尚往來嘛 倒也不是故意在拉李學武下水,而是告訴李學武他對于軋鋼廠同津門海產總公司之間的合作做出了什么樣的貢獻。
這還真是了,李學武同張長明去營城是在為兩個單位的合作而努力,李懷德同韓慶偉在京城也是一樣的努力,都辛苦了!
瑞雪兆豐年,當真好兆頭。
就在四九城迎來初冬的第二場大雪過后,李學武陪同李懷德先是參加了京城化工組織的橡膠項目投產儀式。
隨后雙方又一起簽訂了項目深度合作協議,協議的內容包括化工廠支持并同軋鋼廠全面合作開展零部件產品工廠的建設工作。
該項合作主要涉及到油漆、潤滑油、塑料、泡沫、海綿、人工橡膠等項目。
零部件產品主要以聯合工廠為主體進行廣范圍的生產加工。
應用方向主要是軋鋼廠正在投建和已經開展經營的包括汽車制造工業、船舶制造工業、電子電氣制造工業、食品制造工業等。
雙方的全面合作徹底打破了兩個領域、兩個類型、兩個工廠之間的溝通壁壘,實現了產品互補、優勢互補的發展新局面。
這種強強聯合的發展思路,在以往的工業、商業發展歷史中不乏多見。
但就總體實力而言,在京城,這種規模的工廠,這種深度的合作,還是很具有特殊代表性和時代意義的。
工業報、勞動報、經濟報等報紙先后對 雙方的主要領導進行了采訪。
這里不得不提到工業報的采訪記者,就是上次李學武去參加京城汽車廠零部件采購會議結束時采訪他的那位。
這記者也是特么年輕,什么都敢問。
在采訪合作雙方主要領導的時候,特別向李懷德提問了:就紅星軋鋼廠與京城化工開展深度合作,對于此前與京城汽車廠的合作未能達成一事,他有什么想說的嗎?
李懷德看了看這位記者,心里想的是:我想說甘霖娘,京城汽車廠那些王吧蛋給勞資等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你是想聽這個吧!我偏不說!
這世上永遠都不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兒!
李懷德先是講了對于此事的遺憾,又講了當前企業共同面對的發展瓶頸難題,強調了合作共贏的重要性。
他也適時地表態軋鋼廠一貫主張自力更生,艱苦奮斗,但這種奮斗精神并不會妨礙軋鋼廠與其他企業展開合作,分享發展成果。
李懷德表示,軋鋼廠同所有聯合企業一道共同努力,攜手共進,已經實現了汽車工業的歷史性突破,最后對于同化工廠的合作提出了殷切展望。
年輕人,不要太囂張!
覺得李懷德在會議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就好欺負是吧!
你可以在業務能力上鄙視他,但他會在綜合能力上吊打你。
就在李學武結束了一天東奔西走的工作回到家里跟家人團聚的時候,他卻接到了一個不是很「闔家歡樂」的消息。
于麗先是給李學武打了電話,說有事要匯報。
李學武知道,不是重要的工作于麗不可能往家里打電話的。
所以他便叫韓建昆驅車去俱樂部接了于麗來家里。
其實俱樂部里也有汽車,但那些都是伏爾加M,太過于顯眼了些。
去別處還無所謂,這是在家里,李學武不希望這里被過分的關注。
指揮車經常出現在這條街道,自然沒有人注意,于麗進屋還有些謹慎地跟顧寧打了招呼。
李學武并沒有急于聽她的消息,而是招手示意她吃飯。
原來得知她要來,顧寧主動叫秦京茹加了菜,尤其是韓建昆去接人,總不好先開飯的。
飯桌上于麗是有些局促的,尤其是面對李姝的親近,她不知道該如何表現是好。
倒是顧寧顯得很是自然,還謝了她給李姝做的那些衣服。
李學武飯桌上沒怎么說話,一樣的平靜自然。
甚至是飯后當聽到于麗跟他匯報,婁姐在港城動手了,他都沒表現出過度的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