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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熱心群眾

  誰也別說誰牛,誰也別說誰穩,沒病走兩步。

  李學武可不敢說有自己看顧著,有一大群人照顧著,回收站的事就萬事大吉不用管了。

  他自己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要小心謹慎,也在會議上強調了自信認真,把身子蹲下去,埋進土里。

  低調做人,做事周全。

  現在二爺收著古董,搞著紅皮書和像章大批發,著實是在刀尖上跳舞的。

  這活兒也就是二爺在做,換了一個人李學武都不敢弄這個。

  后院倉庫下面的東西上周就被他倒騰走了,倒座房這邊沒人幫忙,只聽見車動靜了。

  東西去了哪里不知道,賬本是李學武讓二爺單獨記得,錢會跟那些蔬菜一起劃撥回來的。

  “特殊廢品”實在是太多了,青銅器、陶器、玉石、書畫、漆器、翡翠、瑪瑙、瓷器等等,連骨器都有,四九城的收藏界真的是遇見了大“買主”。

  所有“特殊廢品”均是廢品價格收購上來的,可架不住東西多啊。

  也有翡翠瑪瑙這些金貴東西不方便用錢收的,也都由著二爺用紅皮書換了。

紅皮書有價,思想無價  老彪子不知道李學武要這些東西干啥用,倒是時不時的給那些小崽子們指指路,點了幾個先前搶收古董的那些“老客”。

  嘿這些人可算是倒了霉了,誰能架得住那些小崽子的收拾啊。

  跟以前不一樣,這些小崽子們都知道了,東西咂碎了,一把火點了,這是沒有意義的。

意義是什么  意義就是這些東西回爐重造,為事業建設添磚加瓦才是對的。

  所以這些舊時代的糟粕都會送去回收站換紅皮書,實現組織和個人共贏的局面。

  回收站也實現了雙贏,贏一次古董,贏一次賣書、賣像章。

  小崽子們真正的實現了“我們沒有古董,我們不生產古董,我們只是古董的搬運工”的目標。

  正因為有著老彪子的通風報信,他們才能實現業績和思想雙豐收。

  在那條街上老彪子為啥混的開,他管消息,還管回收,充分的體現了勞動人民樸實善良的一面。

  一個收廢品的能有什么壞心眼,無非就是本著保護歷史資料,存續文化經典,為下一代保存一些可以看見的歷史罷了。

  那些人在前期無非就是想趁著機會囤積古董,等風頭過了再高價賣出罷了。

  其本質上還是個古董販子,并沒有把那些具有文化價值的歷史材料當寶物,而是當成了販賣的貨物罷了。

  李學武不同,他雖然是用廢品的價格收的,但他卻真拿這些東西當寶物的,更沒有想著自私的存起來留給家里人當傳家寶。

  他想的是,未來時機成熟了,這些東西還是要還給人民的,是要充分體現這些民族瑰寶的歷史價值的。

  身在這個時期,李學武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有的作為都是本著生存為前提的。

  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在能力范圍內,為后來人做一點力所能及的貢獻是應該的。

  他不是高尚的人,更不是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這些東西更不可能捐給誰。

  博物院里丟國寶的事他聽說過,可沒想法養耗子。

  怎么處理他自己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并沒有跟二爺說,更沒有跟老彪子等人說。

  正事說完,李學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屋里凳子上的幾人。

  于麗、小燕兒,還有迪麗雅。

  回過身看了看自己身后躺靠在被卷子上的傻柱,李學武問道“帶迪麗雅去醫院檢查身體了嘛”

  “去了,好著呢”

  傻柱擰了擰身子坐了起來,打量著自己媳婦兒,看著迪麗雅的肚子笑著道“啥毛病沒有,大夫就說多補充營養,沒別的話了”。

  多補充營養,已經成為這個時代醫生下醫囑的口頭禪了,原因就是這個時候的人多是缺少營養的。

  迪麗雅在草原上長大的,后來又遭了苦,身子骨自然是沒那么好的基礎。

  可也正因為是草原上長大的,看著倒壯實一些,沒有京城姑娘的嬌氣。

  李學武瞅了瞅傻柱問道“手里寬裕嗎在伙食上別差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有著呢”

  傻柱面色稍稍正式了,知道李學武關心他呢,點頭道“我倆能有啥花銷,所有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呢,已經在補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二孩兒一眼,見他點頭便也沒有再說。

  有些東西畢竟是不好露面的,私下里給了傻柱就不說了,要是拿到桌上來說,難免的要叫傻柱難為情。

  這屋里屬實是沒有外人的,所有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就連傻柱都因為媳婦兒和自己在這邊的牽扯多了,嘴都嚴實了許多。

  大領導走了,舉家搬遷去了南方,他不用再去給做伙食了,也少了一些進項。

  不過這個年代餓著誰都不會餓了廚子,他自己總有辦法搞著好東西。

  因為小食堂里又開了火,傻柱又成了小灶師傅,所以好東西是不缺的。

  至于營養品,有了李學武的問詢,二孩也知道私下里找傻柱供應一些。

  傻柱和迪麗雅兩口子在倒座房過的好著呢,李學武也對兩人上心些。

  傻柱他是不用管的,主要是迪麗雅,帕孜勒一心一意地跟著他賣命,總要把他妹子照顧好的。

  就著傻柱兩人的話題,幾人開始了閑聊,這也是大夏天的睡不著覺的院里人都在干的事。

  于麗她們女同志倒是坐不起,一起去了她家說是洗澡去,那邊有浴池,跟李學武家弄的一個樣式的。

  屋里就剩下一些大老爺們一邊喝著茶,一邊坐著等老彪子。

  有心的知道這小子辦事去了,不知道的見著李學武在這邊也都明白了咋回事。

  傻柱一直沒回家的原因就是這個,他懶得很,能躺著就不坐著,能坐著就不站著,擱平常早回家歇著了。

  跟李學武閑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等著老彪子,看看是不是有事兒。

  夜晚的文化街很安靜,可也很熱鬧,安靜的是大街上沒有人,熱鬧的是街邊的小樓里全是人。

  每個組織都有自己的根據地,白天辦公,晚上撒野。

  白天這里的男生喊口號,晚上這里的女生精神尖叫。

  這個時代的娛樂太匱乏了,能玩的不多,游戲很少,適合消遣的地點更是不好找。

掙脫了思想束縛,渴望得到了解放,沒有了外部的約束,人瘋狂起來會干點啥  叔本華在人生的智慧中寫道“無聊真正的來源就是內在的空虛,它促使人永遠不停地向外部尋求刺激,努力用某些事物來激活自己的精神和情緒。

  所以,這些小崽子要給自己無聊的生活里添一勺刺激,再添一勺虛幻。

  這座二層小樓本身就是個商會的辦公場所,后來做了某個報社的編輯部,現在成了瘋狂的窩。

  一樓大廳所有的家具都被挪空了,落地窗遮蓋著厚厚的天鵝絨窗簾,保證室內的聲音傳到外面時只剩一點點。

  樓頂高高吊著的水晶燈發出絢爛而又多彩的迷幻燈光,不知道從哪兒抄來的留聲機,黃銅的大喇叭里播放著山楂樹。

  不要看見山楂樹三個字就以為是你老家房后的那幾顆,其實這玩意兒毛子那邊也有。

  你家的山楂樹下一定沒有發生什么愛情故事,可這棵山楂樹下發生的卻是段三角戀。

  濃郁的烏拉爾風情從唱片中被喚醒,曲調悠揚潺潺,詞語意境深綿,透過留聲機傳遞到了室內的各個角落。

  純真、優美、浪漫,一對對抱在一起的男女隨著音樂舞動著放縱的青春。

  他們不懂唱片里的曲調和歌詞表達了什么,但屋里的這些年輕人就是為它傾倒和癡迷。

  這是白天他們抵制的靡靡之音,也是大會上歇斯底里咒罵的惡毒之源,

  但現在,它是喚醒年輕人內心深處激情的靈藥,也是激發他們享受青春的秘方。

  雖然隔著一個國界,雖然相差著語言的距離,但情是相通的,愛是相通的。

  他們隨著音樂的旋律舞動著,纏綿著,低聲跟唱著,火熱的青春里,有閃亮的迷幻和虛無。

  而這也是他們肆意放縱的青春里,自覺地是最純潔、質樸,如一株株開滿白花的山楂樹。

  王亞梅坐在沙發上,耳邊聽著悠揚的音樂,身體隨之輕輕擺動,手里抓著一瓶白酒,混不在意地倒進了茶幾前面一個白鋼桶里。

  “呦小妹兒,怎么不去跳舞啊”

  “我去跳舞,你弄這個”

  王亞梅瞥了身邊坐過來的男青年一眼,示意了手里的白酒瓶子。

  男青年笑了笑,接過已經空了的瓶子放到了茶幾上,笑著向王亞梅伸出了手,招呼道“伱好,我叫陳子欣”。

  王亞梅抿著嘴好笑地看了看他要跟自己握手的樣子,探了身子并沒有去接他的手,而是抄起了桌上的一瓶果酒拆了開來。

  “你不會這么土吧你當這兒是圖書館呢”

  “呵呵”

  被王亞梅寒磣的男青年并沒有羞惱,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疊著腿的膝蓋上。

  不過搭在王亞梅背后沙發靠背上的胳膊卻是往下滑了滑,正好搭在了她的身后。

  王亞梅瞥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的小動作,而是將拆開了的紅酒繼續往白鋼桶里面倒。

  “這是什么喝法”

  陳子欣打量著王亞梅的動作,好像很好奇似的,身子還往她這邊探了探。

  王亞梅扯了扯嘴角,眼睛白了一個,使勁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讓酒液快速的釋放出來。

  “炸彈,深水炸彈”

  “哦”

  陳子欣被王亞梅的話嚇的一愣,隨即又笑了開來,明白了王亞梅說的是這混合酒的名字。

  “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妹你叫什么名字”

  “呵”

  王亞梅翻了翻白眼,將手里的空瓶子再次遞給了身邊的陳子欣,又去茶幾上拆了一瓶下午彪哥搬來的高濃度白酒。

  “今晚你是第七個來跟我套話兒的,你覺得你比前面六個優秀在哪兒啊”

  王亞梅現在可不是回收站里的售貨員,也不是李學武面前的乖乖女,更不是她姐面前的好少年,活脫脫一個問題少女。

  可她越是這樣,這屋里的男青年越是喜歡她,就像她所說的,好些人都來跟她搭訕,只是被她的話給刺激走了。

  玫瑰帶刺,花香四溢,烈馬脫韁,胭脂誘人。

  都知道今天新來的妹子是匹野馬,家里沒有草原的可惹不起。

  就看人家新潮的玩法吧,今天還真沒有能降服她的人。

  那白鋼桶拎來的時候就是大半桶的冰,她坐在這又開了十幾瓶的白酒,十幾瓶的果酒往里面攙。

  現在倒空了手里的白酒瓶,看了看桶里,又把桌上的暖瓶塞子扒拉開了,拎著暖瓶站起身就往白鋼桶里面倒。

  不是開水,晚上這種節目沒人會喝茶,都是年輕人,要端著茶杯跳舞就真的土到家了。

  是啤酒,下午跟啤酒廠弄來的新鮮啤酒。

  德意志的技術,大前年京城啤酒廠引進的整套機器和技術,讓四九城的人也能享受到來自歐羅巴的滋味。

  “想嘗嘗嗎”

  王亞梅站在沙發旁,手里的暖瓶已經換了一個,俯視著驚訝的陳子欣,挑釁地問道“不是怕了吧”

  陳子欣無語地看了看瘋狂的王亞梅,又往白鋼桶里看了看,皺眉問道“這能喝”

  “哈哈哈哈哈”

  有看著這邊的年輕人見著他的模樣均是大笑了起來,好像在嘲諷他的幼稚和膽小。

  王亞梅則是耷拉了眼皮,好似失望了一般,放下手里的暖瓶,從茶幾上抄起一個印著勞動光榮的搪瓷茶缸子,也不管衛生不衛生,伸進白鋼桶里便開始攪和。

  就在留聲機里的音樂告一段落的時候,王亞梅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從白鋼桶里舀出一缸子烈酒來。

  “喔”

  看著王亞梅豪爽地干了那缸子酒,屋里眾人均是給出了自己最熱烈的掌聲。

  “喝”

  “喝”

  年輕人一對對的走過來拿了自己的酒杯,由著王亞梅用搪瓷缸子給滿了杯,豪邁地走去餐桌旁溫情對酌。

  這玩意的度數已經搞不清楚了,但屋里悶著真熱,別忘了現在可是夏天。

可要是有一杯冰爽的烈酒在你面前,你會不會選擇跟對面的姑娘一起醉倒在床上  你不醉,我不醉,咋給對方留機會。

  你不喝,我不喝,咋能寬衣伸手摸。

  周六的舞會不僅僅有姑娘和酒,也不止有音樂和朋友,還有一桌美味珍饈。

  四方飯店定的大桌席,全是冷菜,為的就是不讓菜有涼的機會。

  宴席不合適,但喝酒正好。

  “別告訴我你不會喝酒”

  王亞梅聽著音樂再起,各人都有了杯中酒,這才又舀了一缸子酒坐回了沙發上,看著皺眉的陳子欣,好笑地問道“你成年了嘛”

  陳子欣晃了晃下巴,挑眉反問道“你呢不會剛初中畢業吧”

  “呵你管我”

  王亞梅端著搪瓷缸子便開始喝了起來,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美味。

  陳子欣看了看她沒有任何反應的臉色,又懷疑地看了看桶里的“深水炸彈”,心思動了一下,但并沒有嘗試去碰那酒。

  因為他真的沒喝過酒,今天是第一次來這邊玩,他是泰山社的,來這邊屬于組織交流。

  看著王亞梅的眼神在舞池內掃蕩著,陳子欣覺得自己就是第七個失敗者。

  失敗的理由很簡單,只因為他不會喝酒。

  看著窗邊沙發坐著的那幾人調侃的目光,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輸了就趕緊讓位置,還有人繼續嘗試呢。

陳子欣是什么人,他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他來這邊“交流學習”代表的是泰山社,還能灰溜溜的讓這些人嘲諷了  “給我也來一杯”

  王亞梅轉過頭看了身邊的菜鳥一眼,懷疑地打量了他,目光里的意思很明顯不會喝別逞強。

  陳子欣好像被侮辱了一般,收回了攬著王亞梅身后的手,從她的手里接過搪瓷缸子,一口將她喝剩下的“深水炸彈”全都倒進了喉嚨里。

  “呵”

  不喝不知道,一喝嚇一跳。

  陳子欣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嘴巴張開著噴出了一團烈火。

  是的,他覺得自己就是吐出了一團烈火,那烈火從喉嚨一直燒到了胃里,頭皮都被燒穿了一般。

  “喂喝傻了”

  王亞梅見他半天沒什么動靜,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搶過了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又去舀了一缸子。

  可還沒等她往自己嘴邊送呢,又被身邊伸過來的手給搶走了。

  “好”

  “咦你還真敢喝啊”

  周圍人看著的都在叫好,而王亞梅卻是再次懷疑出聲。

  陳子欣腦袋都要炸了,耳邊只有王亞梅的懷疑聲在飄蕩,眼巴前的王亞梅已經有重影了。

  眨了眨眼睛,打了個酒嗝,靈魂出竅的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

  使勁兒晃了晃腦袋,甩了甩剛才出的汗,感受著胃里的烈火,陳子欣看著王亞梅,可手里再次去桶里舀了一杠子。

  “行行行我怕你了行吧”

  王亞梅沒讓他繼續喝,而是用手攔住了他的胳膊,嘴里勸慰著陳子欣說道“要照你這么喝,今晚就甭干別的了”。

  “噓”

  有好事的吹響了尖銳的口哨,笑哈哈地問向王亞梅道:“妹子,今晚還干點啥啊”

  “哈哈哈哈”

  “干你妹呀”

  王亞梅沒理會那些起哄的聲音,翻了翻眼珠子,搶了陳子欣手里的搪瓷缸子,觀察了他一下,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問道“你不會醉了吧”

  陳子欣卻是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甩了甩腦袋,好像腦子里面進了剛才喝的酒一樣。

  “沒沒事”

  陳子欣使勁皺了皺眉頭,隨后用手搓了搓臉,低聲說道“這還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哦第一次啊”

  走過來打第二杯酒的眾人再次起哄著笑鬧了起來。

  與剛才相比,這會兒來續杯的眾人臉上都帶了顏色,這酒喝著爽,可也真的刺激。

  但在這炎熱的屋里,有這么冰爽刺激的飲品,眾人跳了好一會兒的“熱舞”自然需要它降降溫。

  也許是真的好喝也許是想看新來的小妹和小弟笑話,眾人圍著這邊坐了,也方便取桶里的酒。

  有人見著那桶里的液面快要到冰塊了,自覺的開了白酒和果酒,并著暖瓶里的啤酒摻兌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優雅可言了,有的只是刺激和冰爽需要。

  不知道是屋里真的熱,還是喝的冰酒不夠涼,為啥越喝越熱,越容易出汗呢。

  大家本就穿的不多,這會兒便都開放了起來,有男生率先光了膀子,就有女生挽了裙子。

熱血混著烈酒,刺激加倍  剛開場的三場舞還算是有個規矩,可幾輪酒過后,再打開的留聲機里就沒了約束,有的只是放縱。

  今天的賴一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時他的酒量還是很好的,可今天才喝了七杯酒有些頭暈了。

  頭暈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他有了刺激的反饋。

尤其是在跟果兒跳舞的時候,為啥顯得這么的急切呢果兒顯然也是發現了自己的尷尬,正在磨蹭著自己,這算什么碼的,都看著呢,這夜生活可才剛剛開始啊,就要進入最后階段了  也不是沒吃過沒見過的,誰要是先進屋了,那還不得被人家笑話死啊。

所以他忍  賴一德忍著,這舞池里的人也都忍著,姑娘們都沒覺得怎么著,就是男青年們刺激的厲害。

  不知道是哪個壞小子,笑嘻嘻地喊了一聲“羅曼蒂克時間到了”,隨后頭頂的吊燈就被關了。

  “啊”

  “呀”

  “嘻嘻”

  “哈哈哈哈”

  昏暗的室內伴隨著我們舉杯的舞曲正式的進入到了刺激階段,嘻笑聲,笑鬧聲不時的傳來,不時響起的還有姑娘們的尖叫聲,以及嗔怒笑罵。

  “你不去跳舞”

  “我不去了,我有點兒頭暈”

  陳子欣被王亞梅問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可他剛伸出手便被王亞梅拉住了。

  “哎”

  陳子欣剛想說話,卻是身子已經被王亞梅拉著出了座位,跌跌撞撞的往舞池里走去。

  期間還撞到了幾個人,可都笑鬧著伸手或是推他,或是扶了他。

  陳子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整個人都飄蕩在水中一樣,晃悠著,漂浮著。

  腳步錯亂舞步毫無章法,左右搖擺,好像水里的浮萍一般。

  尤其是這激蕩婉轉的音樂,好像一陣風,吹著自己在飄,在搖曳。

  “咯咯咯”

  耳邊回蕩著笑聲,好像在春天里的草坪上,小伙伴們追著趕著,又好像是在夏天的池塘里,互相揮灑著泥水,好像在秋天的大樹下,有落葉飄下,又似是在冬天里,有雪花落在臉上。

冰冰的,涼涼的  “砰”

  一曲悠揚還沒結束,可關燈的壞小子不等他們反應已經開了點燈。

  陳子欣不適應地眨了眨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卻是見大家都在笑看著自己。

  原來冬天里落下的,在臉色冰冰涼的不是雪花,而是姑娘的吻。

  “你大爺的”

  “你等著損犢子”

  “嘻嘻”

  有黑燈下做了壞事的小子被燈光抓了現行,這會一邊整理著自己,一邊對著開燈的小子笑罵著。

  大家都是熟人了,互相也都了解的很,即便是來了新人,可也都是心里有底的。

  王亞梅雖然是新來的,可她以前就在這邊混的,誰又在乎她是誰。

開心就好  似是陳子欣這樣的才算是焦點呢,因為“交流學習”就伴隨著兩個社團互相了解和試探,未來還有融合的可能呢。

  舞曲結束,眾人又跳了一身汗,屋里沒有其他飲料,唯有冰桶里的烈酒才能解渴了。

  “來,笑一個”

  “哈哈哈好丑啊”

  舞會變酒會,眾人不知道跳了幾輪,也不知道喝了幾輪,到最后桶里的冰沒了,屋里還能站著的也沒了。

  沙發上熱切的有,去了房間里茍且的也有,最牛掰的是千杯不醉王亞梅,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照相機來,拉著陳子欣要給他拍照。

  陳子欣已經喝大了,暈頭轉向的任憑王亞梅擺布著,讓他站在茶幾上他就站,讓他躺在酒瓶堆里他就躺,讓他往人堆里坐他就坐。

  所以王亞梅的照相機里有他的各種照片,還有這些年輕人的照片。

  大家都鬧著、笑著,沒人覺得這種場合拍照有什么不對的,也沒人覺得照相機會帶來什么危險。

因為大家都醉了  “來站這邊,這邊啊”

  “我我我站不住了”

  陳子欣也不知道自己為啥非要受王亞梅的擺布,好像不想讓她失望似的,又好像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她是自己喝酒的戰利品似的。

  晃晃悠悠,陳子欣撞在了門上,不小心跌進了房間里。

  “啊”

  “哈哈哈哈”

  房間里的尖叫并沒有惹來管事的人,只有還在大廳里排隊那些人的歡笑。

  “喀嚓”

  王亞梅可不管這個,隨手對著陳子欣便拍了起來,自然也將床上那對男女襯在了底片里。

  “出去”

  “我們馬上走”

  王亞梅離了歪斜的拉著陳子欣往出走,磕磕絆絆的出了門,就要拉上房門的時候又回頭對著里面喊道“加油”

  “滾”

  王亞梅需要的照片到手了,她拍的相機里根本就沒有陳子欣,不太熟練的手法將焦點很好地對在了不關燈的鴛鴦身上。

  大夏天的,被子已經沒有了,有的只是對著相機擺個耶。

  歡聲透過窗簾傳到了大街上,傳到了悄然到來的幾臺車上。

  兩臺草原虎突擊車,三臺羚羊輕型巡邏車,一臺架著輕機槍的武裝巡邏車。

  遠處還有兩臺繃著篷布的大卡車,就像黑夜里的老虎一樣等待著吃人的命令。

  草原虎車里的帕孜勒也在等,等待沈大隊的命令。

  羚羊車上的邢一春也在等,等著墻角里的彪子給自己信號。

  今天的行動是由交道口所負責偵破,治安大隊負責協同配合,抓人是由兩個單位一起執行,備案是下班后邢一春去分局親自跟鄭富華匯報的。

  現在保密工作不需要擔心了,因為治安大隊出動的是特勤,所里只來了邢一春和伍子,以及新人略屌王志強。

  王志強就是那個在李學武跟顧寧領證的時候跟他吹牛嗶的交道口最強新人。

  今天晚上交道口所三個人,帶著特意下山的治安大隊特勤四十多人,全是可信可靠的,抓完人就送一監所,就地審,就地查。

  今晚邢一春是不打算睡覺了,段又亭帶著宋志杰和米慶周已經在一監所等著了,今晚幾人一起審,爭取天亮前把所有問題都搞明白。

  老彪子早就來了,手里捏著手電筒,就蹲在二層小樓的拐角處,這里能聽見里面的生意,也能看見窗臺的動靜。

  老彪子看見一只手將一臺照相機塞到了窗簾后面便消失了,這是他跟王亞梅約定好的暗號。

  邢一春靠坐在吉普車的副駕駛上,看見墻角處手電筒亮了兩下,知道事情辦妥了。

  坐在草原虎車里的沈放見著前面的邢一春跳下車趕緊對著身后擺了擺手,同時在無線電臺里喊道“行動”

  行動開始了,從羚羊和草原虎上陸陸續續地跳下來很多穿著黑色制服,帶著黑色面罩,手里端著五六式的特勤。

  邢一春給眾人打了手勢,又示意了端著照相機的伍子和王志強一眼,隨后帶頭往小院里沖去。

  特勤分三隊,一隊跟著邢一春去了門口,一隊沿著矮墻爬上了二樓,還有一隊堵住了小二層樓的后門。

  當行動總指揮沈放做出手勢后,抬著撞門器的兩名特勤使勁一掄,厚木大門便應聲而開。

  老彪子已經摸好底的房間特勤們都知道燈的開關在哪兒,一進屋就都給打開了。

  按照預定次序控制了大廳和各個房間里的人,伍子和王志強端著照相機已經忙不過來了,一個位置一個位置的拍照。

  屋里不時響起姑娘的尖叫和喝醉酒的小伙子的怒罵,隨后便被槍托和槍口給制服了。

  有在二樓比較機靈的,一樓出現亂響和喝止聲的時候二樓就有人從窗子里光著屁股跳下來了。

  可跳是跳的,下來后還有人在這等著呢,都不用上樓去抓了,自己送上門的。

  一時間這座小二樓燈火通明,里面的吵鬧聲漸漸止歇,就剩下照相機的咔咔聲了。

  因為行動后后面墜著的兩臺大卡車開了過來,所有執勤車輛的車燈都打開了,周圍樓里正在熱鬧的年輕人都嚇了一跳。

  待看見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又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嘿真是稀奇啊”

  有知道事兒的抱著膀子站在門口往里面望著,嘴里跟身邊人說道“看樣子是所里來抓人,可他們不都是東城強力部門的嘛”。

  “這年頭,誰知道呢”

  “不過以什么名義抓啊咱們可是”

  “可是什么”

  抱著膀子那人挑了挑眉毛道“讓你搞活動,你搞什么了自己不清楚”

  說完示意了長城派那邊說道“等著看熱鬧吧說不定他們要鬧什么幺蛾子呢”。

  二層小樓內,邢一春樓上樓下跑了兩個來回,待確定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以后這才擦了擦頭上的汗。

  “注意取證,所有可疑線索都要裝包帶走”

  “伍子把照片拍的清楚點啊回頭別咱們吃了虧”

  “那那那”

  邢一春不厭其煩地用手點著沙發和地上的內衣,示意王志強拍清楚,拍仔細了。

  尤其是沙發上被控制的這些人,以及屋里的那些人,臉都要照清楚了。

  雖然老彪子已經說了主要人物內線一定會拍的,可既然行動順利,那該保留的還是要保留的。

  伍子和王志強分工明確,在所里的時候就已經按照地圖做了區域分配,這會兒基本上采集照片結束了。

  邢一春意氣風發地對著所有特勤喊道“帶走”

  擔任副所長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帶隊執行這么大的任務呢,沒想到真就順利的辦成了。

  也是了,有內線,有支援,這要是再辦不成他趁早下崗吧。

  所有被上了銬子的人都保留了他們被抓時的衣著,沒穿衣服的只用了襯衫包裹了屁股。

  好在是沈放知道這次行動的意義,給所有人都帶了頭套,不至于讓這些人光波出溜的走出來時感覺到很丟人。

  其實人都丟大了,臉是遮住了,可這樓里都是誰,這條街上誰不清楚啊。

  這樓里的人就沒有敢反抗的,一個是畏懼這些黑衣人,另一個原因就是照相機了。

  今天他們都干了啥他們自己很清楚,喝再多的酒,被這一陣風嚇的也清醒了。

  聚眾搞這個,十有八九要完蛋,即便是爹媽在單位里有關系也不一定好使。

  別看他們都是鬧上天的小崽子,可在真刀真槍面前都是紙老虎。

  一個個的被押上大卡車,有的連鞋都沒穿,只能光著腳走路。

  周圍觀看的人遠遠站著,雅雀無聲,冷汗從他們頭上落了下來。

今天抓的是長城,可兔死狐悲,其他社團怎么想以后這舞會真的要控制一下了誰管你啊  老彪子騎著車子哼著小曲兒就往家走,剛才他見著王亞梅被帶上車就離開了,那臺照相機也被沈放收走了,一切按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他沒跟著去交道口所,因為車隊裝了人和證據不會回交道口這邊,而是去一監所。

  可他也沒去一監所,因為他什么都不是,跟這件事也沒有關系,他就是一路人。

  路人老彪子蹬著自行車,就著電摩燈和大月亮回到了四合院,這邊一派祥和穩定,跟剛才的驚心動魄完全不一樣,給老彪子一種安心的感覺。

  到家了,沒事了。

  也沒走西院大門,拎著車子從四合院大門這邊進來的,劉光天見著他還問了一嘴,老彪子只回答說剛從供銷社那邊回來。

  劉光天見著老彪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回過頭沖著屋里正等著他玩牌的幾人嘀咕道“丫的倒是攀上高枝了”。

  “小點聲”

  隔壁孫老六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惹他要是讓他聽見了還不找人收拾你”

  “我怕他”

  劉光天叼著煙卷坐回了炕上,手里摸了牌,一邊瞇著眼睛看著,一邊說道“等我幾天,挨個收拾”

  也不知道等幾天他就怎么著了,更不知道他要收拾的都是誰,這屋里沒人拿他的話當回事。

  倒座房。

  老彪子哼哼唧唧的從窗戶跟前過,屋里眾人對視一眼,都把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大姥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示意二孩兒去給老彪子端飯菜去。

  晚上的時候于麗知道老彪子晚回來,已經先準備好了一份溫在了鍋里,這會兒正好吃。

  老彪子在西院存好了車子,再回屋洗了手,蹭吧蹭吧走進屋的時候眾人都在看他。

  “看我干啥呀”

  老彪子好似無意地對著眾人笑了笑,隨后盤腿上了炕,端起茶缸子就悶了一大口。

  “哈”

  長出了一口氣,老彪子端著飯碗就開吃,混不在意屋里眾人的面面相覷。

依著老彪子的性格,如果辦了什么事不應該回來后不等吃飯就嘚吧一陣的嘛,今天這是怎么了  沒怎么,今天的事必須保密。

  他都已經打聽好了,長城派的人多是東城強力部門的關系,這一次武哥又不打算一棒子把人打死,沒的得罪了他們,以后甭想在四九城里混了。

  所以王亞梅是要被一起帶走的。

  所以他是不會出面的。

  所以這件事里沒有他什么事。

  他也會把這件事吞進肚子里連屁都不會放。

  交道口所這次行動完全是接到了群眾報告,臨時組織力量進行抓捕的。

  至于是誰報告的,都說了是熱心群眾了,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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