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幾號了?」
李學武從樓上下來,系著襯衫袖子上的紐扣,見著秦京茹收拾著屋子,便問了一嘴。
秦京茹則是掃了門口的掛歷一眼,拎著手里的抹布回道:「八號,周一,怎么?您又要出差」
「呵呵,哪有那么多差可出」
李學武笑著看了看她,道:「就是問一嘴,別耽誤了給你發工資,我老是記不住」。
「放心吧,我記得住!」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到了日子我會主動提醒您的,忘了啥我都不會忘了錢」。
「嗯,確實應該這樣」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實事求是,爽朗大方,不要小家子氣」
「呦這又是怎么了?」
秦京茹挑了挑眉毛,看著李學武輕聲問道:「跟小寧姐鬧別扭了?」
「去」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是,夸你都聽不出來」。
「算了吧」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拎著抹布又去擦家具,嘴里回道:「您還是別夸我為好,我這人不禁夸,容易犯錯誤」。
「你瞧,不是我的問題」
李學武坐在了沙發上,點了點秦京茹這邊道:「是你自己說的,準是又惹禍了吧」。
笑鬧一句,看了一眼門口問道:「從邊疆帶回來的東西收拾好了?」
「妥當了」
秦京茹手扶著沙發靠背,看著對面的李學武匯報道:「肉是分了一半讓國棟哥稍給李嬸」
「奶制品啥的都收起來了,留著給李姝,糖果送到樓上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老太太那屋放著…」
「糖果不要給小寧多吃」
李學武提醒道:「你要是想吃可以拿家去一些,也給你婆婆嘗嘗,李姝也是少給,她還小」。
「知道了」
秦京茹聽見李學武的大方并沒有驚訝,這人一貫如此的。
手里無意識地擦了擦沙發靠背,看著李學武猶豫著問道:「那個…李哥…」
「咋了?」
李學武正在抖開手里的報紙,聽見她猶猶豫豫的,便問道:「有事?」
「是我婆婆」
秦京茹站在那為難地說道:「昨晚回去就找我和建昆談話來著,說什么要孩子早點好,又說一些有的沒的…」
「這怎么了?」
李學武剛開始還沒怎么注意聽,光看報紙上關于周六結束的那場擴大會議的報道了。
見她提起要孩子的事,便抬起頭說道:「你和建昆身體有問題?該要就要啊」
「不是」
秦京茹攥了攥手里的抹布,猶豫著說道:「我不是想著小寧姐這邊…還有…」
「嗨你想得可真遠」
李學武輕笑著說道:「離了你我們還不生活了?」
「放心啊該生生,該要要,你婆婆說的對,結婚了還不要孩子,等啥呢」。
秦京茹就知道跟李學武說這個白說,對方根本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著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報紙上,有些氣苦地擰了一下手里的抹布。
隨后似是有意無意的,用有些心虛的語氣問道:「如果…我有了,家里這邊怎么辦啊?」
「什么?家?哦哦」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隨口答音道:「讓誰過來幫忙就是了…」
話也就說了一半,等于沒說,倒是讓秦京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大著肚子沒法干活,到底是就不用她了,還是臨時找人頂她幾個月啊,這么不上不下的,弄的她都不敢懷了。
「聽他的?按照你的安排來」
顧寧從樓上下來,示意了客廳里的李學武給秦京茹說道:「他都沒聽清你說的是啥」。
「小寧姐」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是不著急的,是我婆婆…」
「我理解」
顧寧難得地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也是做兒媳婦兒的,懂你的意思」。
「那…」
秦京茹有些猶豫地搓著手,聲音逐漸低沉地問道:「家里怎么安排啊…?」
「怎么也得三五個月呢」
顧寧看著她安慰道:「到時候就算請人回來我也是不放心的,等你回來」。
「謝謝小寧姐!」
秦京茹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顧寧的手,這才往廚房去了。
平日里這個時候她都是在廚房里忙活著,要等李學武走后她才會收拾屋子。
今天等在客廳里,就是為了問李學武這一句,到底還是沒問著,反倒是一直沒管家里事的顧寧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要不怎么說怕什么來什么,念叨什么有什么。
前天她就想著婆婆千萬別催她要孩子,就算是要,也得等顧寧這邊差不多了才行。
你瞧吧,昨晚上回去婆婆就等著他們了,整整嘮叨了一個多小時。
平日里婆婆是個很體貼,很隨和的人,對她也好,沒有任何的挑剔和要求。
唯獨這一項,要孩子,無論是孫子也好,孫女也罷,小兩口不能再這么耽誤下去了。
老一輩人講究開枝散葉,就算是生活緊吧,也不能耽誤了要孩子。
似是四合院那邊老七家,兩口子就老七一個人上班,可孩子都仨了,還想著要呢。
就是這么豪橫,主打一個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誰知道哪個兒子出息了啊。
秦京茹當然不能拒絕了婆婆的要求,甭說她是小媳婦兒,就沖婆婆對她的好,也不能不要啊。
可要是要,真離開了李學武家里,沒了這月月的工資不說,以后再想找這么合適的工作不一定有機會了啊。
尤其讓她有危機感的是上次于麗來家里,那娘們跟李學武的關系她不確定,跟顧寧還能說得來。
都是在一個院里生活過的,她也見過于麗的干凈勁兒,知道照顧人是一把好手。
真叫了于麗來頂她,以后甭想著回來這邊了。
你就說,論勤奮,論手藝,論見識,論…怎么比啊 所以要么占著這個位置不動,要么就得求個準話,否則她是不敢生的。
別說什么婆家有錢,說丈夫在軋鋼廠上班,只要不是自己掙來的,秦京茹都不信那個。
婆家丈夫再有錢,你伸手要錢過生活的滋味絕對是不好受的。
一次兩次的還能長得開口,次數多了自己都受不了了。
她來了城里,其實倒不是最羨慕顧寧,顧寧的生活她看不見,也接觸不到,更想象不到。
秦京茹最羨慕的是趙雅芳,同樣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嫁到婆家能自己賺工資,有獨立的工作和家庭,不受婆家約束。
最難得的一點是來自于外界和婆家的尊重,大學教師,你想不尊重行嘛!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秦京茹覺得自己這輩子吃虧就吃在沒有學識,更沒有知識和見識上了。
到了李學武家里最大的收獲恰恰就是如此,跟什么人學什 么樣。
李學武的豁達幽默,顧寧的沉穩端莊,老太太的慈祥寬容,是她來城里后最大的收獲。
也正是因為她有所學習和改變,所以李學武對于她的看法也在慢慢發生改變。
以前安排她來家里做事,更多的是因為家里確實需要個勤快人,更需要個知根知底的。
這姑娘傻,好騙,容易擺布,不會出事,重要的是能讓丈人家放心。
其實秦京茹說自己沒見識是對的,李學武家里能用她就不會用別人。
因為還有誰能比得上司機的媳婦兒、情人的妹妹來的更可靠呢。
就算是丈母娘來了,都得讓她留下繼續做事。
客廳里,顧寧走到李學武身邊坐下,看著他盯著報紙認真,拿了茶壺續了熱茶。
「剛才京茹說的話你聽見了吧?」
「嗯」
李學武應了一聲,折疊了報紙,目光看向顧寧微微一笑道:「我一個大男人,咋好跟她討論這個」。
「再有」
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餐廳方向輕聲說道:「平時相處得當,怎么大方都可以,但不能處處慣著」。
「就知道」
顧寧抿嘴輕笑了一下,捧著茶杯小酌了起來。
她太了解李學武的性格了,耳聽八方的主兒,怎么會聽不清秦京茹的話。
所以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給秦京茹準話,吊著她,讓她去求顧寧。
到顧寧這里,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能用她,用慣了的,還能換了別人去?
怎么答復她都是對的,也能讓秦京茹有一份畏懼,一份感激,在以后的生活里更安分,更用心。
也別說這對兒夫妻是萬惡的地主和地主婆兒,人跟人相處,交心但不能全交了心。
那不是處關系,那是處仇人呢。
「報紙我看了」
顧寧放下茶杯,手指輕點了點李學武手里的報紙,說道:「跟你們廠有關系吧?」
「何止是我們廠啊」
李學武語氣悵然地說道:「整個工交系統基本上可以宣告飄紅了」。
說完抖了抖手里的報紙,從會議開始前就已經開始吹風了,直到今天出來的社論,依舊是這一話題。
此前已經定下來的《工業十條》徹底被推翻,三個月的時間都沒到,還得重新審議修改。
上面對于修改的理由很霸道,說從思想上就是錯誤的,說此前召開的工交會議都是錯誤的。
甚至在擴大會議上點名批評了工交系統的負責人,算新賬,倒舊賬。
李學武心里很清楚,這把火是看準了工交系統更大,更有影響力,這才往上面引的。
就在昨天,F4用了馮道宗同樣的理由來批評工業發展思路,都是生產壓了變革。
這在李學武想來,根本不是發展思路錯了,而是這條發展思路不是F4提出來的,這才是錯誤的 「沒關系,放心吧」
李學武拍了拍顧寧的膝蓋安慰道:「這又不止我們一個工廠,影響的范圍多了去了,不至于的」。
「是你的性格」
顧寧伸手抓住了李學武放在她膝蓋上的大手,認真地說道:「你做事太急,太要強了些,處處都有算計,總有算計不到的地方」。
「是,你說的是」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點頭微笑道:「那就不急了,慢慢來,這世界離了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嗯」
顧寧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同時也擔心地捏了捏他的手。
棟昨天來還有說你比他還累,比他還拼,讓我勸勸你」。
「呵跟他比」
李學武沒想到是這小子背刺自己,他自己擺爛,還不許別人卷。
昨天在四合院,他有叮囑小燕多咔嗤沈國棟,讓他有點志氣,別沒事老想著熱炕頭那點事。
這小子真有種,趁著來這邊送東西和取東西的工夫,竟然敢還擊自己。
李學武的這些小伙伴們那是個頂個的想發財,想出息,唯獨出了這么一個胸無大志的主兒。
聞三兒和二孩兒為了生活甘愿跑到港城去奮斗,老彪子為了生活能去東北生活,只有沈國棟,深怕離家遠了一步。
就是在這四九城,能在東城都不會往西城區。
李學武罵他活的一點志氣沒有,都不如村里的好老娘們兒!
「我要是跟沈國棟比,現在都得讓人欺負死」。
「又沒說不讓你努力」
顧寧嗔了他一句,說道:「是看你最近太累了,回家都沒看書學習的時間,躺下就能睡著」。
「嗯嗯,你批評的是」
李學武點頭道:「昨天回四合院,那些小子們都知道不恥下問,跟嫂子主動做學問,我是有所懈怠了」。
這個時代的特色,講究個人學習,看書也好,坐在一起討論也罷,每天都要有所收獲。
這可真不是瞎掰,都說這個年代的人學識豐富,不是他們看的書多,也不是這個年代獲取知識更方便,恰恰相反。
是這個時代的人懂得珍惜所有獲取知識的時間和渠道,有學習的態度和毅力。
似是后世抱著手機看短視頻傻呵呵的那種,又能學到什么東西。
不要說什么在某音上也能學到新知識或者開拓視野,那都是假的,自己糊弄自己呢。
短視頻的算法就是根據你的喜好和認知給你推送相關的內容,你看的越多,知識面越狹窄。
讓你刷一天的短視頻,放下手機問你看著什么了,興許就能說出幾個熱點新聞來。
要是隔三天問,恐怕連這一點內容都說不完整了。
這是沒有思想交互的觀看,比看電視都不如。
看書和討論則是不然,是讓你用頭腦和思維去理解,去辯證,去建立獨屬于你自己的知識結構體系。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書讀的多了,不僅能寫的出來,也能說的出來。
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者,固然煩人些,但你也得認同他還能說,短視頻看多了,你說話都懶得說了,這叫主動喪失語言溝通能力。
李學武平日里看書很雜,抄起哪本看哪本,有興趣了甚至都能看給閨女準備的連環畫。
開卷有益,必有所得。
顧寧的閱讀量要遠遠超過于他,你看顧寧說話少,可內秀于中。
腹有詩書氣自華,秦京茹永遠都不會拿自己會做飯的能力去跟顧寧比。
因為她知道,顧寧可以動手學做飯,但她坐在那看不進去書本上的文字。
這就是文化素質層面高低所帶來的上行和下行客觀認知。
劉茵是傳統的家庭婦女,也有婆婆從小教她帶她,在老太太手里沒少吃教訓。
可你看她對三個兒媳婦兒有像是婆婆對自己那般的嚴苛嗎?
不是她心慈手軟,而是三個兒媳婦兒都是有學問,有能力的人。
老一輩的人都會講,這沒學問的人面對有學問的人就會忍不住的虛。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嘛,都認定有學問的 人更高貴一些。
當然了,李學武和顧寧都很清楚,學問高低并不絕對的代表個人素質高低。
但多讀書,多學習,是提升個人素質和認真的良好途徑。
飯桌上,李姝嗚嗚渣渣要自己用筷子吃飯,秦京茹哄不好,卻是被顧寧一個眼神給止住了吵鬧。
「就得媽媽制得了你!」
秦京茹點了點李姝的額頭,嗔道:「喂你吃飯跟打仗似的,再這么鬧,餓你三天」。
「還說呢」
李學武抬起頭,看向秦京茹說道:「棒梗昨天就餓了一整天,晚上鬧得院子里雞飛狗跳的」。
「準是又闖禍了唄」
秦京茹撇撇嘴角,道:「我姐都快管不了他了,一說一梗噠,現在還有脾氣了呢,用絕食來威脅」。
「說是逃課,往海子那邊滑冰去了」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閨女說道:「我閨女以后長大了可千萬不要如此淘氣啊」。
「呵等著吧」
秦京茹一副以后有你頭疼的模樣,一勺一勺地喂著李姝,嘴里說道:「只要你說不讓她干的,她踅摸兒的趁你不注意要去干」。
「那就打」
李學武故作兇狠的表情對著閨女道:「要是不聽話,那就動家法打屁股!」
「打!」
李姝有樣學樣,看見叭叭的樣子,也學著兇狠的表情,奶兇奶兇地喊道:「打!打!」
「你可教點好的吧」
秦京茹無奈地說道:「您要么就動真格的,要么就別嚇唬她,越嚇唬越不怕你」。
「好,等我幾天」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點點頭,說道:「等我不忙了的,非抽出時間來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
秦京茹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那意思是:就您?還不忙的時候?
您怎么不說舍不得動呢!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媳婦兒都是人家的好,千古名言。
飯桌上,都是兩人在閑聊,說了說四合院那邊的情況。
天頭冷實誠了,院里的老人不耐出屋了,尤其是后院住著的聾老太太,今年的狀態就沒有往年的好。
一大爺年中造了那場罪,身子骨也是不比從前,一大媽照顧后院還得照顧他。
好在是今年的院里消停,沒那么些個破爛事兒。
后院住進來的費善英是個厲害的主兒,前面有倒座房和李家照應著,挺著大肚子照顧一個孩子還算輕松。
聞三兒雖然在港城,不過同家里通訊方便,借著電臺的便利,也經常有消息往來。
錢財這些是不必擔心的,后院缺少啥都不用費善英吱聲,小燕必然是要張羅的。
劉茵和老太太,一天帶著趙雅芳去串八趟門都少說了,啥事都沒有。
就是對面兒住著的老劉家,因為三個孩子都不在跟前兒了,真正的消停了下來。
老大劉光齊因為父親和母親的原因,更少回家來了。
老二被廠里調去了鋼城支援建設,老三被李學武調去一監所支援勞動,老兩口過日子,真是難得的舒心。
就是二大媽的眼睛斜了,嘴也歪了,走路費點勁兒,說話也不太利索,所以輕易是不出來走動的。
見著的少了,也沒人再提及他們家那點子事了。
不然就是劉海中犯的錯誤,再加上他們家老三的情況,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中院其實最和諧,也最熱鬧,全賴傻柱家添人進口,又在夏天起了新房子。
他是好折騰的,由著一大 爺的照顧,又同秦淮茹家里相處得當,卻是得了一心病。
父親李順上次回來給確診的,也告知了雨水如何調理,現在大概就那么回事吧。
迪麗雅一天不生產,雨水一天不結婚,他這心里總是提著吊著的,還能好到哪兒去。
以前雨水也是這么過來的,他都不擔心,這一次完全是迪麗雅懷孕拐帶的。
物極必反,心太大了越容易郁結,就像說外向的人也得精神病一樣。
當然了,傻柱不是精神病,就是特么話多了,扯淡扯的有點歪。
能跟秦淮茹家里相處的好,那自然是他過的好,秦淮茹家里過的也好緣故。
家里生活好了,秦淮茹賺的多了,賈張氏都不顯得那么刻薄了。
當然了,她那張嘴依舊是沒變,還是那么的討人嫌。
不過秦淮茹有出息,院里人對她多是得過且過,少有搭理她的就是。
說生活好了就沒煩心事了?
秦淮茹自己心里清楚,她也就到這了,跟李學武的關系日漸疏遠,不是心遠了,而是距離遠了。
身份上的差距,工作關系上的差距,甚至是認知層面上的差距,都在逐漸拉大。
她盡了自己最大能力奮斗,可也就只能跟他到這個位置了。
除非是李學武主動去招待所,或者在招待所巧合遇見了,否則兩人都輕易見不到的。
廠領導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清閑,更不是李學武當科長時候的隨意自在。
尤其是李學武回四合院的時間和頻率越來越少,兩人單獨坐在一起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何來一起洗澡的機會呢。
她跟張松英終究還是不同的,張松英可以為了李學武努力奮斗,去小食堂,去六國飯店折騰,她不敢。
走到今天這一步穩穩當當就好,因為她身后還帶著一家子人呢。
除了跟李學武之間的那種關系悄然變化,還有孩子大了不好管的鬧騰。
人到中年心事多,家里就她一個頂梁柱,更頭疼。
即便是她現在有所依靠了,不再將棒梗視為未來的主心骨,可終極是不想看著兒子墮落。
就中院和后院那幾只雞,又能給兒子帶來什么未來啊。
還別說,她瞧不上的未來,在前院幾家看來,算是頂好的出息了。
老七家里還想要孩子,早早的就盯上了賈家的雞,都開始跟她預定下奶的雞蛋了。
蓋因棒梗往前院閆家賣的雞蛋比供銷社里的便宜許多。
秦淮茹也是無奈,那些雞蛋與其說是賣給閆家的,倒是不如說是可憐那對母女。
這錢是從閆解放的手里遞過來的,要是從葛淑琴那,她又哪里好意思要。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閆解放的心思,還是故意照顧他的慕儒之情,索性叫棒梗少了幾分錢與他。
賣誰都是賣,多賣那幾分錢又不能發家致富的,何來的為難苦命人。
賈張氏嘮叨了兩回,見秦淮茹不搭理她,便也就沒再說了。
也是看那間小屋里的母女實在心酸,心疼孫子養雞賣的雞蛋,忍不住多罵了幾回老閆家的。
其實時間長了,院里人都清楚的很,閆富貴算計是算計的,但對那對兒母女可不小氣。
發了工資必然是要買些補品叫閨女送過去的,每次出去釣的魚也再沒有賣了,都是叫家里的燉了給送過去大半。
雖然三大媽依舊是不滿的,可當家的不是她,賺錢的也不是她,說話沒力度的很。
時間都過去多久了,真要說氣,氣的也是兒子,氣的也是自己,氣的也是葛淑琴的肚子不爭氣。
至今仍對兒媳婦兒冷著臉,無非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心里的坎也過不去。
再加上院里人背后講究她,越是這樣她越是下不來臺。
所以多是見著她沒好氣的說著葛淑琴,但洗洗涮涮的都還是她,一日三餐也是她。
你當閆解放是傻的?
要不是母親盡心伺候著,他也不敢叫了棒梗賣雞蛋直接送過去,不看著嫂子吃進嘴里都不放心的。
院里人可憐她們,一大媽和劉茵都過去單獨看過。
小孩子早產不說,母胎營養不是很足,生下來就小,發育的也是慢。
多虧了劉茵提點,也多虧了三大媽后來主動過去訓斥,才教了第一次生育的葛淑琴如何帶孩子。
她是夜里經常會哭的,尤其是孩子哭的時候,母女兩個抱在一起哭。
聽的前后院心折個兒似的,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跟她狠不起來了。
要不怎么說賈張氏罵三大媽最狠呢,就屬她兩家離的近,那半夜的哭聲最清晰。
只要這娘倆半夜里把她哭醒了,第二天一早不等吃飯呢,那必然是要掘了前院三大媽家的祖墳不可。
為這個前后院的沒少犯嘰咯,兩家相處的關系很是詭異。
互相看不上眼,又都狠不下心來互相敵對怨恨。
所以這就是四合院的生活,紛繁復雜,人情冷暖,煙火人間。
周一上午李學武沒去廠里,而是去了衛三團。
一方面是銷假,一方面也是聽說輕兵所在這邊搞試驗。
包括武器性質的,以及單兵作戰協同等裝具應用。
齊耀武上周聽說他回來了,就提前打了電話,說有衛戍區的領導會來看現場。
李學武是最不耐參與這樣的場合了,尤其是有那些大領導在場的時候。
他現在的級別和年齡很尷尬,讓人一看就會忍不住的關注。
只要看了他的表現,又會調查他的背景關系,那又是一番波折。
所以現在的李學武不用顧寧提醒,他也是希望低調的。
可是齊耀武需要他在現場,因為這個項目是李學武拉過來的,也是他同輕兵所做的協調和對接。
今天輕兵所的領導也會來,到時候難免要互相認識和溝通的。
他到現場的時候其實已經就要開始了,點將臺上擺了好幾張桌子,三面圍了帳篷,正適合冬季演武點兵。
李學武見著張成功跟他招手了,可沒上去湊那個熱鬧,就站在臺下看了。
他的辦事員高光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的,笑容燦爛地打了聲招呼,遞了望遠鏡過來。
其實就是在大操場上,范圍就是這么大,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得清,就是看不到細節。
李學武沒說什么,笑著接過,舉在了眼前。
特種偵查營有一部分戰士是按照新編大綱進行訓練的,尤其是在配備了新式武器和裝具過后,訓練大綱同以往的更是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訓練目標上,一改以往單一的攻擊性作戰職能,向全面化、專業化、團隊化發展。
正在考核的是最常見的射擊項目訓練,可同常規化部隊訓練考核目標不同,特種偵查大隊要求快、準、狠。
出槍快,射擊動作快、射擊頻率快。
打得準,站、蹲、臥多種環境下都要準。
打得狠,不以擊殺對方為目的,而是要以去除目標所有行動能力為目的。
最后一點是李學武特別強調和要求的,是被廣泛討論過后寫在訓練大綱里的。
李學武提出,特種偵查大隊要適應更廣泛的作戰任務,擊殺單獨個體已經不純粹是大隊戰士要面臨的挑戰。
未來一定會出現挾持人質或者具備更危險系數的目標,就算是完成擊殺,也不敢保證對方不會有反射動作。
所以,擊殺不是目的,目的是有限制條件的擊殺。
這一條實施起來,要比單純的擊殺困難了無數倍。
參謀組絞盡腦汁,從資料里調取了特別多的實戰案例來進行參考研究,事實證明,目標被擊殺過后,是有能力完成破壞目的的。
所以李學武所提出的,衛戍保衛工作首先要以絕對安全為主的建議是正確的。
而在今天現場,李學武看到的是有距離限制、有時間限制、有靶位目標限制、有射擊姿勢限制的考核項目。
二十米外雙人頭人質挾持靶,考核目標顏色標記順序是錯亂的,而偵查大隊戰士要分別采用站、蹲、臥三種姿勢,在十五秒內正確打掉五個危險分子靶位才算是合格。
除此之外,還有中遠距離精確射擊考核,六十米,以及兩百米。
遠距離射擊使用的武器正是輕兵所提供的666式狙擊步槍。
按照訓練要求,其實兩百米并不能算是遠距離射擊,但在特種偵查大隊的訓練大綱上,有效射擊才是被認定的射擊距離。
還是絕對安全原則,兩百米之內,要絕對保證射擊精度,打彩色鋼線。
鋼線上面固定,下面墜著鈴鐺,打不折,但有脆響。
以現在的武器精度來說,設立這種考核項目,尤其是在匯報表演上,就很明確的代表是在裝嗶了。
齊耀武當著衛戍區的干部面前安排這樣的射擊考核,就是要讓他們親眼看看,什么叫實力。
李學武是沒在臺上,當然看不見那些領導的神色。
不過從臺上發出的一道道命令上來看,齊耀武這個嗶裝的無疑是成功了的。
只聽見射擊靶場一陣陣槍聲過后隨之而來的是鈴鐺的脆響,望遠鏡里看得更加真切。
固定的鋼線好打,可鈴鐺晃動之后,那射擊難度可是成倍增長的。
李學武就聽臺上響起一陣熱烈的討論聲,便笑著放下望遠鏡,知道成了。
隨后特種偵查大隊分男女隊伍分別實戰表演了以一個班為作戰單元的團隊專業化建設成果。
分別向來訪領導展示了單元團隊的駕駛、突擊、狙擊、通信、救護以及重火力實施打擊的能力。
在表演過程中分別用到了現有的五六式步槍、666式狙擊步槍等武器,以及輕型作戰車輛和特種作戰車輛等裝備。
這種新型的作戰方式和能力著實是給來訪的衛戍領導一個驚喜。
尤其是看到一人多能,一車多用,一隊多環境適應能力的展示。
特種偵查大隊表演不是無目標作戰,而是代入導演組設定好的演習場景。
而導演組設定的作戰場景是由來訪領導親自從十幾份國內遭遇過的典型危險案例中挑選出來的。
衛三團此舉無疑是把今天的實戰演習逼格無限的抬高了,也讓隨訪的其他衛戍區團干部覺得齊耀武不當人子,卷出天際了。
真要是這么干下去,其他衛戍兄弟單位不也得向衛三團看齊了?
別的且不說,就是那遠距離精準射擊的步槍上哪掏噔去?!
還有!還有!特種偵查大隊身上帶著的那種裝具又是哪里搞到的?
看著基礎材料像是帆布的,可上面的五金配件和掛載配件又不是他們能一看就能懂的。
所以一邊罵著齊耀武可惡,一邊又要努力學習,
好研究一下這種方便作戰的東西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
坐在這里觀看的都不是外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也不是沒有作秀的表演匯報,他們見的多了,尤其是在衛戍區,更是多見。
但是在衛三團這里,今天的表演內容絕對不是花拳繡腿,那股子殺氣和戰斗能力他們坐的這么遠都能感受得到。
帶隊領導一直在問齊耀武問題,齊耀武也是一邊給領導做著解說,一邊暗藏私貨,夸了自己隊伍的先進性,也夸了輕兵所提供的武器和裝備先進性。
所有人都明白了,敢情是齊耀武抱上大粗腿了,不知道從哪搞來的關系,先用上好槍了。
當然了,領導自然看的更加透徹,問的不僅僅是裝備,還有人員素質和訓練技法。
這里齊耀武就得實話實說了,衛三團是老隊伍六團裁撤一半的老戰士,同地方隊伍東城治安大隊合改編而組成的新隊伍。
所吸收的治安大隊雖然剛剛成立三個多月,但其人員素質超高,均是初中畢業以上學歷。
這種人員補充一下子就拉高了新隊伍衛三團的整體文化素質。
尤其是從地方上來的政委和正治教導員均有高水平文化素質,在內部開設班級文化提升教學活動,持續拉升整體文化指標。
特別提到的是與地方民兵隊伍聯合建設工作,講到了軋鋼廠的訓練場,也講到了專業人才和訓練參謀等先進人才建設工作。
衛戍領導聽后沉默了好半晌都沒有表態,最后才說出具體原因,那就是不可能所有的隊伍都有衛三團的幸運。
確實是這樣的,就連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齊耀武也承認這一點,衛三團的是很高的。
能這么快的實現新武器、新戰法磨合訓練主要原因是來源于干部素質和戰士的素質條件滿足。
李學武并沒有看完所有表演,僅僅是跟輕兵所帶隊過來的李正風等人聊了聊,便趕回軋鋼廠了。
衛三團今天已經很成功了,無論是專業隊伍建設,還是武器使用開發,今此一役,絕對能在領導心中大放異彩。
他更愿意做雪中送炭的及時雨,不愿意做錦上添花的招人煩。
即便是所有人都承認,衛三團能有今天的發展離不開他的努力和支持。
但李學武就是不想讓人說出來,因為說出來的話會被遺忘,放在心上的話才能永恒。
今天這種人前顯貴的事多請同樣辛苦了的同志們出頭,他們要在這個系統中發展,更需要這樣的機會。
而李學武本身放在這邊的精力就少,稍微有點成就,不愿意讓別人說出閑話來。
這就是人生的一種智慧。
不在!
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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