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什么事?」
「大事」
李懷德的臉色很是嚴肅,道:「這個暫時不用管,風刮過來還要幾天」。
「那是京里的事?」
「有關系!」
李懷德點頭道:「先說廠里的事,有些人耐不住動手了」。
「什么時候的事?!」
李學武倏然一驚,看著李懷德疑惑道:「這個時候?他敢?!」
「所以我要告訴你,南邊出事了,京城也出事了」
李懷德坐在那里很是深沉,修身養性的功夫練得很是到家。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嘛。
「他是懂得借勢的,直到這個時間才發起行動,咱們很被動了」
「有具體的消息嗎?」
李學武皺眉道:「為什么電臺沒有消息?」
「這也是我要說的」
李懷德微微仰頭,道:「消息閉塞,說明有人阻塞通訊」。
「保衛組出事了?」
李學武眉毛立了起來,道:「廣播電臺是在宣傳那邊,通訊班可是在保衛組獨立保密執行工作的」。
「可能吧」
李懷德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道:「你應該能想到了,出現這么大的問題,絕對不是他一個人,甚至不可能是廠里的人」。
「是上面…」
李學武也是有了一瞬間的沉默,這才道:「看來他真的是忍了很久了」。
「嗯,一隊檢查組,一隊宣傳組」
李懷德點了點頭,道:「昨晚接到的準確消息,四號,也就是明天,上面要開擴大會議」。
「會議討論的內容暫時知道的是跟工業系統有關系,但我想來絕對不僅僅是工業,還有更深層次的影響」。
「絕對是有問題的」
看著李學武沉默不語,李懷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站立一旁的栗海洋。
栗海洋語氣有些干澀地開口介紹道:「谷副主任前天被叫去工業部開會學習,說是一周左右的時間才能回廠」。
「景副主任是昨天被叫走的,要配合貿易部做羊城展銷會經驗宣傳,也得三天才能回廠」
「熊主任臨時擔任檢查組副組長,配合工作組對軋鋼廠近一段時間的經濟和正治工作審查檢查…」
「其他廠領導呢?」
李學武挑眉看了李懷德一眼,隨后把目光落在了栗海洋的身上。
栗海洋則是頓了一頓,道:「董主任還在鋼城,沒有接到具體的消息…」
「直夫同志那邊不太清楚」
李懷德撂下茶杯,接過話茬兒,解釋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確實如此,李學武也能猜測得到,薛直夫不會這么的沒有深沉,更不會布置了那么多,選擇跟這一波邪風。
「是我太心急了啊」
李懷德頓了頓,微微嘆氣道:「廠里剛剛搞完大學習活動建設工作,便立馬搞起了工業貿易等工作方面的變革」
「尤其是在經濟貿易體制的變革中,無意間成為了靶子」
他這么說著,還很是遺憾地講道:「是咱們露了破綻,根基不穩,急于求成,被人家鉆了空子啊」。
「我來做檢討」
李學武這個時候嚴肅認真地講道:「這件事是我的過錯,包括汽車工業等項目,都是由我發起建議投建的,也都是由我負責主持推動的」
他很是有擔當地說道:「回去我就跟調查組做解釋說明,一力承擔此事所有責任」。
「呵呵,笑話」
李懷德表面上對于李學武的說法很是不認同,但內心的欣慰還是涌現在了臉上。
「這些就算是你解釋給了他們聽,他們就會放過我嗎?」
「幼稚!」
他點了點李學武,道:「不要說這些項目是我在主持做的,就算是真的要開刀,我能讓你去頂這個鍋嘛?」
「你呀,還是年輕,他們這么做,不是沖著項目來的,你莽撞上去,只會是飛蛾撲火」
「還有!」
李懷德點點頭,強調道:「我不承認咱們廠的工業貿易變革有什么問題!」
「只要是能給組織、給軋鋼廠、給全廠職工帶來豐厚收益,這就是正確的!」
李學武被他訓斥著,認真地聽著老李講話,時不時的還點頭表示認同。
什么背鍋?
李學武怎么可能會主動背鍋!
他不讓李懷德幫他背鍋都算是好的了!
剛才聽老李和栗海洋一唱一和的給自己渲染氣氛,他能不主動提出承擔責任嘛!
畢竟氣氛都到這兒了!
但是!李學武要承擔責任,那也是積極推動這些項目變革的責任。
這特么哪里是責任,這是功勞啊!
老李手把著就怕別人搶奪了去,怎么可能讓李學武把這部分「責任」全占了去!
李學武就不信老李會沒有后手,尤其是他提到了電臺為啥沒消息,老李是怎么回答的?
不是電臺沒消息,而是電臺過來的消息送到了李懷德的手里。
他完全就是在這跟自己扯犢子呢!
考驗?
可能吧,不過現在確實是個危機,畢竟老窩都被人抄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老李想表達的意思可能是,現在咱們老哥兒兩個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得共患難,我要看到你的忠誠!
誰承想李學武是夠特么忠誠的,可先也探明白了問題的大小和關鍵,隨后就來搶功勞了。
老李差點讓李學武給整破防!
要不是他反應快,釣魚的魚餌都特么被李學武給吃了!
年輕人不講武德!
李懷德現在跟李學武嘮叨這么多,完全就是著急了。
他是來考驗李學武的,不是特么給李學武喂經驗的!
一條老狐貍,一條小狐貍,聽得栗海洋腦袋都要燒了。
「生產組組長鄺玉生被審查,副組長陳叔毅主持工作」
「就在昨天,陳叔毅主持生產組迅速配合上面的宣傳組在各車間、單位搞起了大學習再學習的正治宣傳活動」
「學習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重新審視工業發展的正確方向,批評咱們的發展思路…」
李學武從李懷德和栗海洋的口中得知,上面下來的這支宣傳組目的很是明確直接,頗有他搞宣傳隊的那種意味。
一邊是鼓動和發展職工檢舉揭發李懷德的錯誤決定證據和罪證。
一邊是要求保衛組重新提審張國祁,讓他交代同李懷德之間的罪證。
栗海洋還提到宣傳處廣播站最先站隊,廠廣播站也是最先開始配合上面下來的工作組開展宣傳大學習活動,號召廠職工踴躍參與揭發李懷德的行動。
「沒想到單南奇還是急先鋒」
李學武看了李懷德一眼,擔憂地說道:「如果廣播電臺被對方所掌握,那宣傳陣地可能就要出大問題了」。
「尤其是谷副主任等人不在家的情況下,配合上面的工作組,真有可能…」
「說不清楚」
李懷德搖了搖頭,道:「畢竟事情出現的太突然了」。
「不過,你猜這一次是誰帶著檢查組和宣傳組下來的?」
「不知道」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問道:「是誰?」
「呵呵」
李懷德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沒說話。
「領導,您電話」
「好」
李學武剛從李懷德的房間里出來,便見著辦事處的值班員在叫自己接電話。
答應一聲,走到值班室,見值班員沒跟著進來,站在走廊里抽煙,這才接了電話。
「領導,是我啊,彭曉力」
「曉力?」
李學武眼神微微一瞇,隨后問道:「哦,電話打到邊疆來了,有事嗎?」
這次來邊疆,因為是陪同李懷德出差,再加上帶著貿易辦的同志,便沒帶著他一起。
畢竟是新秘書,總要給他熟悉材料和慢慢適應工作節奏的時間。
彭曉力顯然適應的很好,都知道怎么找李學武了。
「領導,給您房間打電話沒打通,只能叫了值班室電話」
彭曉力先是怯怯地解釋了一句,隨后才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講道「孫主任叛變了!」
「啥玩意?!」
李學武眉毛一立,問道:「你再講一遍?!」
「真的真的!」
彭曉力語氣很是著急,卻又像是在故意壓低著聲音的模樣,努力解釋道:「孫健真的叛變了!」
他這一次倒是好,連孫主任都不叫了,直接劃分立場,稱呼對方大名。
看樣子是真的認定對方是叛徒了:「他跟儲副組長…他跟儲友恭一起,配合調查組,開始控制保衛組了!」
「嗯,講清楚點」
李學武想到剛才栗海洋提到的,關于保衛組重新提審張國祁一事,基本上能確定,保衛組也出事了。
「昨天上面的調查組下來之后,他們的行動很快,蕭副組長被帶走調查,儲友恭接管了保密組工作」
彭曉力匯報道:「是孫健下的命令,要求保衛組各部門人員堅守崗位,原地待命,不許擅自行動」。
「他還配合檢查組,以韓雅婷身體素質不滿足工作環境的原因,解除了其保衛科科長職務,又約談了周瑤」
「現在,保衛科科長職務由原楊書記的秘書周勇代理」
「今天接到山上的消息,丁學波以管理處的名義配合調查組對魏同科長執行了審查,山上已經下不來人了…」
李學武聽著他快速的匯報情況,眉頭一直都在皺著。
直到彭曉力講完,這才問道:「你怎么知道是孫健參與其中了的?」
「這還用說!」
彭曉力很是激動地講道:「我的直覺從一開始就告訴我,孫健這人絕對有問題!一看他就不是個好東西!」
「…直覺?」
電話這端的李學武忍不住嘴角抽搐,有些無語地點了點頭,道:「好吧,你辛苦了」。
聽見領導的態度似是不太滿意,彭曉力又解釋道:「不僅僅是直覺,還有證據!」
他強調道:「我從孫健的辦公室里偷到了關鍵證據,是他們往來的書信和錄音!」
「嗯?還有錄音?你確定?」
李學武有些懷疑地說道:「你怎么進的他辦公室,確定證據的真實性嗎?」
「我…」
彭曉力倒是想說自己神勇無敵、千辛萬苦搞到證據了,可怎奈領導很清楚他不 是那種特殊人員。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是顧城在幫我,我們兩個配合,一起搞到的證據」。
說完這一句,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證據絕對真實,我都聽過了,是他們在密謀的聲音,可能是孫健怕倒算,準備的后手」。
「后手?」
李學武好笑地點點頭,道:「好,好,你給周瑤說,要提高認識,主動配合,不要任性,保衛科不能亂」。
「還有」
就在彭曉力要提自己這些證據的時候,李學武給了他處理渠道:「把東西交給于德才于主任,明白吧?」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
彭曉力很是干脆地講道:「領導您放心,我這邊一定堅守陣地,不讓那些叛徒傷害到您!」
「嗯…好」
李學武面對著中二的忠誠,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了。
這孩子是不是電影看多了,有點入戲太深啊 這是特么正治層面的爭斗,不是特么國產007啊!
你這又是溜進辦公室竊取證據,又是協同小伙伴一起搞監視的,比特么調查部和保密部玩的還花啊。
關鍵時刻你還跟我說你的直覺,這可真是…嗶了狗了!
不過從彭曉力匯報上來的消息看,再結合李懷德同栗海洋通報的情況分析,軋鋼廠這一次真的出現了重大情況。
在李懷德遠赴邊疆辦事處出差的時候,程開元借助上面的東風發起了針對軋鋼廠上中下層的、前所未有的變革活動。
在這次行動中,最大的特點就是關鍵人物的隱藏,并沒有在第一時間露面。
所有信息都側面地表面,程開元將自己隱藏了起來,并不在變革活動之內。
首先,從上層關系出發,占據組織和思想高地,師出有名,挾制全廠大義。
其次,有中層干部參與發力,組織和協調相關部門配合上面的調查組和宣傳組對軋鋼廠進行控制。
最后,是下面有人不安分,想要渾水摸魚,積極響應這種活動。
整體上來看,程開元巧妙地借助了外來勢力,從安全、生產、宣傳、正治等角度,對李懷德發起了全面圍剿。
他自己沒有走上臺前,無非是想玩黃袍加身那一套罷了。
越是隱藏到最后,他的目的性就越是不可告人。
當還想著立牌坊,恐怕是不想跟李懷德一樣,背一個變革上位的名聲。
電話掛斷,李學武便接到了栗海洋的通知,會議要開始了。
剛才李懷德已經交代栗海洋,要召集辦事處的所有人員開緊急辦公會。
等李學武到達會議室,李懷德便開始了會議議程。
因為是緊急會議,所以并沒有什么準備,全由李懷德主持。
首先宣布的便是關于免去金耀輝邊疆辦事處主任職務的決定。
或許是因為聽見決定里有另有任用的字樣,又或者是早有預料,金耀輝并沒有表現的很難看。
不過被免職終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沒有確定他下一步安排的情況下。
第二個宣布的事就讓金耀輝有些變了臉色了。
是關于調鋼城煉鋼廠保衛處處長許寧任邊疆辦事處主任的決定。
聽到這一任命,金耀輝徹底明白,他在這里大半年的布置,基本上要宣告煙消云散了。
李學武的人過來主持工作,絕對不會忍他的那些布置,以后甭想著跟這邊還有什么關系了。
宣讀任命過后,李懷德還強調了工作紀律,這一次金耀輝要 隨他回京,許寧那邊要工作交接,時間上會出現空檔。
他講到,在此期間,邊疆辦事處的工作暫時由管委辦副主任汪宗麗代管。
意思就是,金耀輝必須走,可汪宗麗要留下。
只有等許寧完成鋼城的交接工作,才能來接替汪宗麗回京。
聽到這一安排,汪宗麗就知道京城出事了。
李學武看她的神情很是坦然,話語態度上也是表示堅決服從李主任的決定部署。
只是這話說出來,怎么聽都有種意味深長的感覺。
「這么快就要走?」
「您走了我們怎么辦?」
「不是說好的要待到這周六的嘛!」
李學武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無語地看著肖建軍、大春和趙老四,道:「能不能不要用這種怨婦的語氣跟我說話?」
三人齊齊地閉住了嘴,想想自己剛才說的,好像還真是這樣。
丁萬秋嘆了一口氣,坐在了沙發上,無奈地撓了撓有些禿毛的頭頂。
「大春,幫東家收拾行李」
「老五,去給東家準備路上的伙食」
給這兩個貨做了安排,丁萬秋又拿起桌上的香煙,給李學武點了一支。
李學武看了看執行力還行的兩人,對著丁萬秋點了點頭。
「行,你們相處的好我就放心了,早走晚走都一樣」。
「還是不一樣的」
丁萬秋示意了滿臉遺憾表情的大春道:「他還想著今晚再跟您去結束青春期呢」。
「嗯???」
李學武詫異地看了大春一眼,問道:「都特么兩天了,你都沒行動?這么害羞的嘛?」
大春臉臊的都沒地方擱了,尤其是面對無良的老登丁萬秋那張破嘴。
「放心吧大春,以后大爺會帶你去的」
肖建軍笑著安慰大春,卻得了大春一記飛腳。
兩人笑著打鬧,看樣子四大鐵不是白說的。
「那邊不用去了,人去樓空」
李學武笑著看了兩人一眼,隨后解釋道:「闊孜巴依把那處房產送給我了,回頭你找人處理一下手續問題」。
這么說著,開始給丁萬秋交代工作。
「房子的手續就掛在邊疆工作站名下吧,可以作為駐地使用」
「但暫時不要過去了,這邊住著,工作也方便,等明年暖和了再說」。
「東家」
丁萬秋提醒道:「用那處房場做駐地,會不會…?」
「嗯,我懂你的意思」
李學武點點頭,道:「可是你要清楚,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總得有一些牽扯的」。
丁萬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了,這件事還是東家想的更全面。
闊孜巴依跟自己這些人合作,也是有著一份擔心和防備的。
畢竟他們的身份特殊,不能直接跟軋鋼廠對接,合作沒有基礎,更沒有保障。
對方主動送房產,無非就是那么幾點原因:
一,互相信任,我跟你合作,但你得在我送的房產里辦公,這樣我能知道你在哪。
二,表達身份,三月大商人的代表是在我送的房產里工作,那我銷售的商品就有了證明。
三,方便聯系,他們這樣的人,還是不習慣曬太陽,去邊疆辦事處,總不如在這邊舒服。
四,人情關系,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是要接住李學武遞過去的橄欖枝,也想 著有所回報。
房產算什么,如果李學武說要常駐在邊疆,他連美人都肯送。
打通邊疆到京城的貿易線,并且將之擴大到常態化,對于邊疆的某些單位來說,無疑是多了一條血液大動脈。
對于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這樣的地頭蛇來說,更是一份天降的富貴。
他們是如何都不敢輕易往內地發展的,去了內地,恐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所以有個緩沖地帶,做二級經銷商,他們很知足,也很滿足。
李學武并不知道他會在那所房屋里留下什么,他也不稀罕。
邊疆工作站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搞錢。
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是如何商量合作的他不管,只要把握住經銷的總端口。
第一條線,就是服務軋鋼廠辦事處,拿貨和收貨。
第二條線,則是與京城總站聯系,借助辦事處的線路運貨。
經銷渠道的總端口只對接兩類,一類是烏城現有的農牧場單位,另一類則是闊孜巴依這樣的二級經銷商。
說發展思路,其實都不用李學武詳細教給丁萬秋,他只要照著鋼城的思路做就行了。
「我只叮囑你們一句」
李學武看著丁萬秋等人道:「與各單位合作要注意合規經營,維護好個人關系」。
「與二級經銷商合作要注意互利互惠,合作共贏」。
「共贏」
大春聽見這個詞表示特別的熟悉,挑眉笑道:「贏雙倍唄」
「這還用說!」
肖建軍嘰咕嘰咕眼睛,笑著說道:「李哥的講話精神你理解的相當透徹!」
「滾蛋」
李學武瞥了兩人一眼,隨后對著丁萬秋叮囑道:「闊孜巴依搞的那些貨物有些是貼牌生產的,注意標記打碼,這一部分商品不能從咱們的手里流入市場」。
「記住了咱們的身份」
他認真地講道:「咱們只是中間商,咱們不生產任何貨物,咱們只是貨物的搬運工!」
「記住了,任何時候,都不要讓搬運工承擔到任何責任!」
「你們雖然身處邊疆,但消息并不是閉塞的」
李學武拍了拍丁萬秋的胳膊,道:「多利用電臺優勢,多利用當地物價與內地物價訊息不對等的優勢,多利用咱們靈活多變的優勢,狠狠地賺差價!」
「明白!」
丁萬秋點頭道:「狠狠地賺差價!」
「許寧將會接任軋鋼廠邊疆辦事處主任職務」
李學武示意了丁萬秋道:「你應該見過他的,自己人好說話,多維護好關系」。
這么交代完,李學武拍了拍巴掌,道:「就這樣,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那個…」
大春兒猶豫著舉手問道:「送咱們的那處房產為什么不能過去住啊?還得等明年?」
「笨蛋!」
肖建軍低聲提醒道:「就算是你現在過去住,那邊的姑娘們也早都走了!」
「不是特么送房子就等于送姑娘!想屁吃呢!」
「咳咳」
丁萬秋看了一眼大春兒失望的表情,又給肖建軍示意了注意團結。
隨后解釋道:「咱們就四個人是吧,工作站草創,根基不穩,燒煤都燒不起,你也不想賺的工資都用來買煤對吧?」
「那個…」
趙老五聽丁萬秋還沒解釋完,便舉手問道:「咱們還有工資?」
丁萬秋、肖建軍以及大春三人齊齊地望向了李學 武,那意思是您一直當資本家了?
兄弟你扎我心了啊!
李學武看了趙老五一眼,使勁兒咳嗽了一聲,道:「咳咳那什么俱樂部情況特殊,他們還在學習階段…是吧?」
丁萬秋:「…」
肖建軍:「…」
大春兒:「…」
三人一陣無語,看著李學武的眼神那意思是:您問誰呢?
肖建軍聲音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個…李哥,我這不算是實習吧?」
「都說了是俱樂部情況特殊!」
丁萬秋瞪眼睛訓了他一句,躲了李學武的視線給他瘋狂地嘰咕眼睛,示意他別說話了!
一會兒提醒了李學武,真給四人弄成實習的咋辦啊!
李學武無語地看著幾人,心想是不是有建立回收站喀什工作站的必要,把這幾個孫子都塞過去。
「瞅瞅你們都問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丁萬秋嘰咕眼睛,示意他們幾個道:「問工作上面的事!問正經事!」
「那個…」
被丁大爺這么一說,趙老五也覺得剛才自己的問題有些愚蠢了。
所以這會兒吭哧了一下,舉手問道:「那個,剛才提到的闊孜巴依他們,您不是說他們是好朋友嘛?」
趙老五瞪著天真無邪、迷茫又清澈的目光看著李學武問道:「那怎么好意思狠狠地賺差價啊?」
李學武被他問的也是尷尬了一下,遲疑著開口道:「這個嘛…」
「笨蛋!」
大春兒這會兒明白了,沖著趙老五低聲提醒道:「按照東家的規矩,好朋友什么的就是被用來賺錢的!」
李學武瞪了大春一樣,我什么時候這么說過的!
他剛想解釋根本沒這回事,都是誤會,都是大春胡說八道的。
那邊趙老五卻又問了:「那剛才李處長提到的,讓咱們處好關系的許寧也是好朋友嘛?」
「這可不是啊!」
丁萬秋被他的認知嚇了一跳,眼瞅著他要搞未來的靠山,連忙擺手提醒道:「許主任是咱們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怎么了?」
趙老五愣了愣,看著丁萬秋說道:「我哥說,自己人才是…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肖建軍從后面一把捂住了嘴。
「那個…李哥,李哥您別生氣啊!」
肖建軍尷尬地跟李學武一笑,解釋道:「您甭跟他一般見識,老五不是在故意說您的…」
李學武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看著這幾個貨,真想把他們喀嚓了。
本來他還沒這么想的,被肖建軍這么一強調,好像特么自己專坑自己人似的!
啥時候的事兒啊!
好冤枉啊!
「就這樣吧」
李學武拎起收拾好的行李,心累地看著幾人說道:「啊,咱們有元再見吧」
「嗤」
十二月五日晚七點,奔行數千里的火車終于緩緩地停靠在了京城紅星軋鋼廠調度車間的站臺上。
「所有人注意,按次序下車!」
「注意車廂兩頭的出口」
「站臺已封鎖,站臺已封鎖」
還沒等眾人下車呢,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按照李主任的習慣,他 是不喜歡這種迎接場面的,尤其是廠領導來迎接他。
但今天的情況很特殊,站臺上等著的,明顯不是來迎接他的人。
要真是來迎接的,不等李主任下車,應該就全是向日葵一般的笑臉了。
而當車廂門打開,經貿辦的人看到的,卻是兇神惡煞一般的大黑臉。
「人呢?」
「趕緊往下走」
「快點!」
明顯不是軋鋼廠的干部,在看到車廂門口愣住的他們,語氣很是不好地訓斥著。
經貿辦的人提著行李陸陸續續的下車,這些人則是一直在盯著。
而等到車廂里的人出來的差不多的時候,卻還沒發現軟包那邊有人出來。
帶隊干部火氣上來,著急地推開門口要下車的人,闖進了車廂。
「人呢?」
「人哪兒去了?」
「你不是說他們沒在京城站下車的嘛!」
車廂里吵吵吧火的,還有人使勁兒拉開軟包的門。
直等他們檢查到最后一個軟包,猛地一拉開包廂門,卻是發現只有李學武坐在里面抽煙。
而面對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堵著門口,李學武眼神微瞇,目光里全是殺氣。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門口堵著的那人也愣住了,目光掃視,不大的車廂包間里根本藏不住人。
他有心想要問李學武一句,可又在心里膽突。
李學武放下疊著的腿,拎了床鋪上的行李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李懷德去哪了?!」
靳良才一抬手,直接攔在了門前,使勁兒壯著膽子,語氣嚴肅地問道:「不說出李懷德在哪,你不能離開?」
「不!知!道!」
李學武一字一頓地回了他一句,隨后示意了他攔在身前的手:「躲開」
「先說李懷德在哪!」
靳良才寒著臉道:「我警告你,不要執迷不悟,他現在已經被確定審查了」。
「管我屁事!」
李學武耷拉著眼皮,道:「他想去哪還用得著告訴我?」
說完,他故意睜開眼睛,湊近了對方問道:「他是領導,還是我是領導?或者,你是我領導?」
「你這是什么態度!」
「你還講不講組織紀律性!」
「你還是不是組織的干部!」
彭永紅瞪著眼睛訓道:「從你這種目無組織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你們這些亂搞小團體的人思想不正我告訴你!」
他手指點著李學武,又不敢往前沖,色厲內荏地講道:「看來就是要糾一糾你們軋鋼廠的不正之風!」
「呵」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指了指腳下,看著他質問道:「你在我的地盤,要糾我的風?!」
「少特么給我扣帽子!」
說著話,他故意將煙頭往對方攔著自己的手上一懟。
聽著靳良才「哎呀」一聲要跳腳,甩開了衣服,指了指懷里的槍套,道:「我就從這兒往外走,你有能耐就再攔我一下!」
「起開!」
不知道什么時候摸進來的,一直躲在后面的彭曉力這個時候也牛嗶了起來。
一邊說著好狗不擋道,一邊推搡開前面攔著的人。
等到了車廂門口,笑著說了一句「領導辛苦了,車已經等在外面」,隨后伸手接過了李學武的行李。
當李學武耷拉著眼皮,瞅也沒瞅靳良才等人邁步往外走,彭曉力很是狗腿子地 換了一副略屌的表情,撇著嘴,吊著眼,跟在了領導的后面。
靳良才被李學武用煙頭燙了那么一下都沒覺得有多生氣,反而是被這小子給氣的臉紅脖子粗。
太特么囂張了!
有什么樣的師傅,就有什么樣的徒弟!
有什么樣的干部,就有什么樣的秘書!
他在江湖混跡了這么多年,從未見過這么囂張的秘書!
再特么狗腿子一點,去電影廠演翻譯官都不用化妝了!
沒轍!
所有包廂包括廁所都搜過了,就是沒有李懷德的身影,同時消失的還有李懷德的秘書栗海洋。
看李學武這幅模樣,就知道他們是故意的,李懷德說不定在哪下了火車。
消息上說是沒在京城站下車,可靳良才知道,軋鋼廠在李懷德主持下,跟火車站那邊也是有業務合作的。
真要說從京城站下車,他不信自己這邊有能力讓對方幫忙阻止李懷德。
抓不到李懷德,靳良才只能捂著手,眼神陰狠地跟在李學武的后面出了車廂。
而站在車廂門口的彭永紅瞧見李學武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并且屌都沒屌他一眼就往外走,氣的質問后面跟出來的靳良才是怎么做工作的!
靳良才也是滿肚子委屈,示意了手掌上被李學武剛才用煙頭燙紅的區域,解釋了剛才的抓捕過程。
彭永紅聽了他的解釋,氣的一甩手,指著李學武的背影對他們罵道:「反了他了!給我把他抓起來審查!」
「彭主任!慎重!」
站在他身后,一直低著頭裝鴕鳥的儲友恭聽見這個命令,趕緊湊上前提醒道:「李學武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呢,他這副團長…」
倒不是儲友恭對上面下來的調查組有多么的忠心耿耿,而是在車站執勤的可都是軋鋼廠的保衛處人員。
他能利用職權調動這些人執行任務,可不敢用保衛處的人執行李學武啊。
那到時候是他執行李學武,還是李學武反過來執行他啊?!
這個問題他不用想都知道結果,可不敢亂嘗試。
這會兒他也怕彭永紅不知深淺,真讓他動手去抓人,便悄悄地講了:「沒有絕對的把握去動他,他真敢開槍打你的」。
而被李學武欺負了的靳良才聽他這么說,在心里也是默認點頭的。
受欺負的都不敢說要報復回去,一群人圍在這只顧著跟他講李學武這人多么的兇狠,多么的不是東西,多么的臉酸好動手。
彭永紅站在那看著他們的窩囊樣,氣的半死。
「去,把剛才下車的那些人叫過來詢問,今天必須帶李懷德回來受審」
這個時間才想起來要去詢問那些人,靳良才同儲友恭對視一眼,心里一陣氣苦。
車廂里都走空了,大晚上黑漆漆的,哪兒還有人啊。
真要去路上堵,去抓,人家可都是職工,還不得群毆了他們啊。
「領導,我親眼所見!」
回去的路上,彭曉力坐在副駕駛,擰著身子跟李學武匯報道:「孫健一直都在幫儲友恭做事,兩人狼狽為女干,作惡多端」。
他說的激動,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件要給李學武看。
可惜了,天黑的厲害,車里又沒有燈,只能嘴里叭叭叭地說道:「我有直覺,絕對是他將火車的行程給泄露了!」
「哦?是嘛」
李學武微微皺眉答應了一聲,看著窗外的廠區夜景,心里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彭曉力得了領導的回音,這嘴里說的更起勁了。
他前些日子苦熬深夜的調查,總算是見著結果了。
「我一直都跟顧城說,孫健絕對有問題,他剛開始就對我圖謀不軌,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韓建昆聽著他的話不由的緊了緊方向盤上的手,也緊了緊屁股,眼神忍不住瞥了副駕駛一眼。
當秘書這么危險的嗎?
(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