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大商人,其實就是李學武。
因為他在今年三月份的時候用一列火車的糧食和藥物,徹底打開了軋鋼廠在邊疆的貿易之門。
而他們在大篷車上留下的「汗水」也被證明真是京城來的客商。
尤其是那位怕被吃雞的青年,給她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最讓他們記憶深刻的,自然是這位出手闊綽,瘋狂掃貨的大商人。
當然了,有些人記得他,有些人已經沒有能力記得他了。
韓建昆年中的時候有來邊疆替李學武傳話,沒想到好多人已經找尋不到了。
或者遠走他鄉,或者埋尸荒野,或者死于某些亂戰之中。
麥麥提雅爾微笑著問起西琳時,李學武將丁萬秋等人介紹給兩人。
「西琳現在很好,有了自己的事業,同葛林在吉城工作」
李學武示意了丁萬秋,道:「這位便是西琳以前的同事,丁萬秋同志」。
「嗷西琳漂亮吧?」
麥麥提雅爾笑著對丁萬秋說道:「想起來,她是個很好的姑娘,也是個很幸運的孩子」。
「確實漂亮」
丁萬秋笑著點頭道:「不過惡劣的環境生長出一株多彩艷麗的玫瑰,那必然是帶著刺的」。
「哈哈哈」
聽丁萬秋如此形容,麥麥提雅爾同闊孜巴依都笑了起來。
看來李學武并沒有說假話,西琳過的確實很好。
「您不會吃了西琳那小丫頭的虧了吧?她蠻機靈的!」
「不算是吃虧」
丁萬秋是老場面人了,身上自帶著讓人尊重的氣質。
「倒是葛林這小子有點不講武德,拿我都當年輕人一樣摔」。
「唉呀是老巴朵啊」
聽到丁萬秋提起葛林,熟悉大篷車的兩人都有些悵然若失,像是懷念一位老朋友一般。
其實大篷車組織很松散,就像是趕集一樣,你愿意跟著便跟著,你愿意走就走,沒人會約束你。
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都是在邊疆有產業的人,所以他們更有保障。
似是老巴朵這樣的游騎兵更危險一些,如果不是幸運地死在了車上,興許就是死在搶奪之中。
他們這樣的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到老了沒有好下場。
西琳的離開得到了所有姐妹的祝福,葛林的離開則是得到了老巴朵的最后祝福。
兩人算是邊疆流浪者生活群體中最典型的底層,能在李學武和丁萬秋的嘴里聽到他們都很好,好像自己遠嫁的兒女一般,讓兩人笑了出來。
尤其是丁萬秋提起葛林的勇武,更是側面證明了李學武的話不假。
跟著李學武遠去內地得到善待,同時也證明了眼前這人可以交朋友的。
一樓大廳很寬廣,裝飾著民族特色家具,坐在里面說話大聲一點都會有回聲。
而俄式壁爐里火焰正旺盛,眾人身上暖烘烘的。
聞聽李學武幾人都已經是吃過晚飯的,闊孜巴依便沒有再安排伙食,而是叫了幾位身著民族特色服飾的少女表演舞蹈。
李學武顯得很是平常,丁萬秋也是花間老手了,唯獨肖建軍、大春,以及趙老五三個初哥顯得激動莫名。
舞蹈就是那種特別正經的民族舞蹈,看舞蹈的人也都是很正…算李學武沒說。
肖建軍都還好,趙老五你特么褲襠都插旗了!沒見過姑娘是吧!
這享受其實是很高級的了,因為音樂是現場演奏的,就在燈光的陰暗處,有三四人的小樂隊。
樂器也是民族樂器,很有邊 疆風味。
舞曲結束,姑娘們退了下去,并沒有留在客廳里,同時也把某些人的心帶走了。
闊孜巴依見李學武目光清明,剛才看舞蹈時候的眼神也只是欣賞的意味,自然知道他身份尊貴了。
倒也不是在故意試探李學武,完全是習慣了,他們在邊疆的買賣其實都不算是很好干,不然也不用想念三月大商人了。
外地客商,沒有本土利益糾葛,公平買賣,還特別的有實力,誰不愿意跟他合作啊。
跟李學武做一單,都夠他們往外面跑十趟的了。
「這次來,依舊是要貿易嘛?」
闊孜巴依喝著熱茶,看著神情隨意的李學武說道:「我可是準備了好久的貨物,就等著您來照顧我的生意了」。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是來工作的,不過也確實帶著貿易的誠意來了」。
「哦?」
闊孜巴依同麥麥提雅爾對視一眼,同時把目光放在了李學武的身上。
「還是糧食和西藥嗎?這一次我們自己就可以吃得下的」。
「不不不」
李學武擺了擺手,看著兩人說道:「我并不是糧食和西藥商人,而是在大工廠里上班」。
「紅星軋鋼廠嘛」
闊孜巴依準確地說出了李學武的單位名稱,絲毫沒覺得冒犯。
李學武也沒有在意他的調查,這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當初同兩人接觸,目的就是往深了繼續合作的。
而順著那列火車,再去問招待所,自然能清楚李學武來自哪里。
可就算是那些人知道了又能怎么著,一年半載的見不著李學武一次,更叫不出他的名字。
而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不同,兩人都是在地方有一些勢力的。
李學武需要他們作為邊疆辦事處與回收站的一種經銷補充。
三角關系才是最穩固的,有邊疆辦事處背書,回收站做組織經銷。
更有兩人作為代表的地方勢力消化掉一些不方便的東西,也能為回收站提供便利的資源。
所以,他也是順著闊孜巴依的話繼續說道:「是的,就是紅星軋鋼廠」。
「我們廠在組建一個貿易關系網」
李學武認真地給兩人講解了一下什么叫做聯合貿易,包括聯合貿易關系下面的聯合生產企業以及產業型的基地支撐。
闊孜巴依和麥麥提雅爾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經營傳統肉食、糧食,以及其他農作物的麥麥提雅爾還想不到李學武要說什么。
可早就經營雜貨、玉石、寶石,以及境外購的闊孜巴依眼睛瞪的大大的。
「您是說…以后這里也要經銷罐頭、電器了?」
「遠遠不止」
李學武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其實五金商品才是最大的貿易品類,人民需要的,就是我們奮斗的目標」。
說完又示意了丁萬秋幾人道:「紅星軋鋼廠將邊疆的經銷權已經授予給了我的朋友們,他們將負責具體的貿易」。
「這…這可真是…」
闊孜巴依的臉上閃過瞬間的失落和惆悵,不過聽到李學武的介紹,還是主動與丁萬秋等人打了招呼。
麥麥提雅爾這會兒也理解清楚了,認真地看著李學武問道:「所以你說的那種汽車也會銷售到這里來?」
「是的」
李學武點頭確定道:「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把小艇運送到這邊來銷售」。
怕他聽不懂,還仔細解釋道:
「是那種可以在江河里快速航行的機動艇,輕便耐用」。
「啊」
麥麥提雅爾張大了嘴巴,發出驚訝的呼聲,隨即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道:「這可真是太厲害了」
「其實不算什么」
李學武看了一眼沉默的闊孜巴依,道:「時代在發展,科技在進步,未來邊疆也會有這樣的工廠出現」。
這句話算是說在了點子上,讓沉默的闊孜巴依也選擇了點頭同意。
你當闊孜巴依在這里招待李學武是為了什么?
當然不僅僅是他的那些珠寶玉石,以及那些雜貨。
肉食和工具能賺幾個錢,他其實更想跟李學武做境外代購的生意。
從韓建昆回到京城給李學武帶過去的消息就能看得出這一點,李學武沒有立即答應,就是有這方面的顧慮。
闊孜巴依很清楚,邊疆的市場很小,很有限,富裕人口基本是集中在幾個大城市。
他的境外代購生意很賺錢,但又不是很賺錢。
說賺錢是因為利潤高,說不賺錢是買的少。
他這會兒目光逡巡在了壁爐旁的家具上,那是他準備要跟三月大商人顯擺的器物。
收音電唱一體機、電視機,還有面包似的電冰箱。
可是現在呢?
聽著李學武說要自行生產,甚至要把這些東西銷售來邊疆,他的腦子嗡的一下子。
不是說內地很缺這些東西的嘛,怎么還有能力運送來邊疆銷售?
他其實不知道,內地當然缺少這些東西,可也得分怎么個缺少。
軋鋼廠生產的這些產品是沒有經過計劃內審核的,銷售的目標也是對外出口。
占著賺取外匯的先天條件,軋鋼廠是沒有內銷資格的。
除非是內部供應,不走銷售渠道的那種,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福利品。
資格規定也有一條政策避讓原則,軋鋼廠一直堅持的聯合貿易,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內部交換供應。
李學武的解釋很明確,那就是這一部分商品會隨著貿易項目來到邊疆,與相關的合作方進行商品置換。
那些農牧場自然就是軋鋼廠的貿易對象,而其他渠道則是需要一些手段來變現的。
除此之外的商品就都很正常了,包括麥麥提雅爾問到的汽車,李學武主動提到的船舶,以及剛才說到的貿易項目最廣泛的五金商品。
邊疆的計劃外農牧產品,以及土特產,都是軋鋼廠的貿易目標。
運來的商品不是為了空著車從邊疆運現金回去,而是一種良性的貿易循環。
這對于那些農牧場和單位來說自然是好事情,可對于闊孜巴依這樣的境外代購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不過李學武今天都已經坐在這里了,他知道是時候要做出選擇了。
「所以,還只是需要肉食、皮革和中草藥?」
「不不不」
李學武笑著安撫道:「貿易是多樣性的,并不會局限于一種或者幾種」。
他給闊孜巴依詳細地解釋道:「我所說的這個貿易關系,它不具體到一個單位,而是所有的單位聯合在一起,互相兌換需要」。
「我明白的」
麥麥提雅爾點頭道:「我能提供牛羊牲口,包括相關的物產,需要內地來的汽車、工具,以及西藥」。
「對的」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麥麥提雅爾,道:「我們廠能給你提供汽車和工具,西藥則會聯系其他單位提供」。
「而你能提供的牛羊牲口我們廠能吃下,就會提供對應的資源,吃不下 ,就會交給其他有需要的單位」。
「明白了」
闊孜巴依微微仰頭道:「這就是看不見的大巴扎啊!」
「哎呀還真是」
麥麥提雅爾點頭說道:「如果能見面,聚在一起互換商品,不就是巴扎了嘛」
「可以這么說,但更具有靈活性和更大的體量」
李學武認真地講道:「火車運輸給了咱們更多的選擇和空間,有了辦事處坐落在這里,又有我的朋友們來到這里,就說明了我們與邊疆好朋友一起進步的決心」。
「而我們這一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打通聯合貿易的最后一公里,貨物應該存放在你們的倉庫里,而不是我們的」。
闊孜巴依是老商人了,自然能理解李學武的這個理論,心里不由的感慨,還是內地人會做生意啊。
麥麥提雅爾則是還在思考著,要如何來與三月大商人所說的這種經銷渠道對接。
好像是為了給自己留出思考的時間,闊孜巴依再一次示意姑娘們上才藝。
這一次表演的就很勁爆了,是讓丁萬秋都瞪大了眼睛的肚皮舞。
尤其是跳舞的少女面帶紗巾,裸著胳膊和腳丫,隱隱約約的看不清面相,但四人都覺得她們很好看。
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嘛,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你們昨晚去哪兒玩了?」
「噓小點聲」
十二月二日,李懷德在邊疆辦事處駐地主持召開了工作會議。
會議主要討論了今年的工作總結,以及明年的邊疆貿易項目發展計劃。
按照由李學武主持研究制定的《紅星軋鋼廠1967年度經濟貿易工作發展規劃》要求,邊疆辦事處將在明年實現整體貿易份額至少翻三倍的目標。
《規劃》中確定明年食品工業、紡織工業、汽車工業、電子工業、五金工業以及聯合工業等項目將在邊疆地區開展一系列的原材料采購和商品鋪貨行動。
在保證原有肉品、羊毛、皮革、水果等物采量不變的基礎上,加大對農副產品的采購需要…
李懷德在會議上嚴肅認真地講著,會場里還有不少人在做著筆記。
而金耀輝的辦事員則是在跟肖建軍偷偷打聽著他們昨晚去哪兒瀟灑了。
因為一大早的樓里就有人在傳,說是有人昨晚看…那什么舞去了。
不用猜,昨晚出去玩的就這么兩撥人,而城里能玩的地方他們這些外出的老光棍們,早就光顧過了。
他們還從未聽說這城里有玩的這么花的地方。
尤其是金耀輝,都從李主任的嘴里聽到這樣的疑問了,怎么能不注意呢。
他來這邊大半年了,能玩的基本上都玩過了,昨晚帶著李主任去的就是那種比較…嗯,那種的地方。
可是沒想到,李學武這混蛋不僅要在能力上碾壓自己,在這種事情上難道也不放過自己嗎?
肖建軍被問的也是一愣,隨后眼睛一瞇,目光掃向了其他三人。
誰特么走漏了風聲?!
丁萬秋自然是不可能的,這老登是花叢老手,當然不會隨便訴說自己的這種花花事兒。
而大春和趙老五都是情場初哥,備不住要四處炫耀的。
可大春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梆子了,不可能這么沒有分寸。
十有八九就是趙老五這個憨貨了。
「沒有的事,昨晚跟屋里打牌來著」。
「鬼扯!」
那辦事員撇嘴道:「你們那位小兄弟上廁所都特么哼哼唧唧的唱著歌,你當我聾啊?」
「哼唧什么?」
肖建軍倒是不知道這個,他也沒去公共廁所,完全不知道這個。
辦事員則是滿臉的意味深長,道:「你們昨晚看什么了,他就哼唧什么唄」
「不可能」
肖建軍翻了眼珠子道:「昨晚光特么…」
「認真做筆記」
他剛要說話,丁萬秋咳嗽了一聲,點了點他前面的筆記本提醒他好好開會。
四個人里面,唯獨他和肖建軍有點文化,這不就用上了嘛。
丁萬秋讀的是私塾,就算后來有了洋學堂,他爹也沒送他去,說是跟義和團有些關系。
李懷德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話里的語氣尤為認真,正說明他對邊疆辦事處的工作傾注了更多的心血和希望。
「從今年的最后一個月開始,會有東北的糧食和西藥來邊疆,同樣會有汽車、機械、五金、被服等工具充斥辦事處的貨架」
「…提高思想認識,提升思維認知」
李懷德在會議上也宣布了邊疆辦事處的經銷合作單位:京城廢品公司交道口南鑼鼓巷(供銷社)三方收購協議特別關聯廢舊品回收、二次銷售站駐邊疆工作站。
他的話說完,好多人都仰脖表示疑惑,或者手里的筆翻飛,努力想要記下這個單位名稱特別長的經銷合作單位。
其實不用記,簡稱三方邊疆工作站的工作人員都在會議室了。
李學武今天安排他們進來參會,就是想要讓他們更多的了解軋鋼廠在邊疆的辦事處到底是干什么的。
雖然在火車上他已經很清楚的解釋了他們來邊疆到底要做什么。
并且這兩天都在帶著他們熟悉環境,熟悉以后的合作商人。
但是李學武還是有些不放心,能給他們最多的支持,就是讓他們在僅有的時間里,看到更多,了解更多。
而聽得經銷單位的確定,坐在會議桌上的金耀輝面如死灰。
他總算是打掉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明白領導是要換將了。
之所以還沒有跟自己談話,無非就是覺得他不會有其他意見,也不敢有其他意見。
連組織談話的步驟都可以省略,足以看出李主任對他的不滿。
上午的座談會結束,中午飯過后短暫的休息了一會兒,昨天挨個拜訪的那些單位負責人便陸陸續續的來到了邊疆辦事處。
禮尚往來,昨天李懷德很有誠意地專程走訪了他們,并且發出了座談邀請。
畢竟還是要合作的,這些單位雖然在招待上有所「表示」,可實際上還想著同軋鋼廠展開更廣泛的合作。
從昨天軋鋼廠一行人所表現出來的自信和態度就能看得出,對方是帶著「誠意」來的。
會議名為貿易座談會,實則一半是產品推介會,一半是李懷德的吹牛會。
李學武先是講了軋鋼廠已經完成和將要完成的產業布局,重點講到了未來軋鋼廠的各個項目和工業需要的原材料和對邊疆地區的銷售目標。
同時就軋鋼廠將要推出的商品類別和品種做了進一步的總結和推介。
還沒等眾人表達出驚訝的神情,李懷德在隨后的講話中又開始講起了聯合貿易,合作共贏的宏偉戰略目標。
以紅星軋鋼廠為核心的、跨地域性綜合型經濟貿易體正在被建設。
軋鋼廠在樹立創建集團品質的階段性目標中,是有計劃的分享成功,分享發展成果的。
所有關聯目標和關系企業,都在軋鋼廠的共同發展大 計之下。
具體表現在計劃外商品的加快、加深、加大貨物流通效率,著手搭建和擴大邊疆到京的貿易關系網絡。
李懷德指出,未來軋鋼廠會輸送更多優秀的產品進入邊疆,切實解決邊疆在生產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難。
在原材料采購上,充分優先考慮邊疆辦事處的實際情況,在平等互助,互惠互利的基礎上,向邊疆地區傾斜。
座談會上,李懷德也給出了切實的承諾,未來邊疆辦事處只會越來越開放,越來越包容,向邊疆地區單位提供更方便快捷的貿易服務。
座談會嘛,自然是要頂個調子,大家有什么意見和建議都可以提。
但當李學武講了軋鋼廠的未來發展和布局,又聽李懷德吹了這么半天的牛嗶,他們好像什么意見和建議都沒有了。
滿腹怨言成了臉上的驚喜,手里鼓著掌,嘴里說的都是好好好。
看現場的氛圍都這么的好了,李懷德當然是要做出表示的,大方的請眾人多提寶貴意見和建議。
眾人一邊在心里罵著他虛偽,一邊擺手說挺滿意的,哪里有什么意見。
所以下午的座談會慢慢的開成了貿易項目業務對接會議。
李懷德同李學武一起,帶著貿易專班、邊疆辦事處以及剛剛成立的三方邊疆工作站一起,對于各單位提出的貿易相關問題給與的解答。
幾方關系在今天這個正式場合就算是互相認識了,以后開展工作和對接業務能找著人了。
李懷德開這個會議的目的就是如此,一方面消弭掉辦事處此前造成的不好影響。
另一方面也是給所有合作單位表個態,繼往開來,承上啟下。
會議結束后,有些單位的領導單獨找了李懷德談話,也有來找李學武的。
等兩人應付完這些人,卻是發現大家都沒有留下吃飯。
很簡單,今天的會議開的很成功,大家都有個心里準備,也想給軋鋼廠這邊以時間總結。
李學武看晚上沒招待宴請了,便同李懷德匯報,說今晚有經銷單位的招待,他想…。
話都還沒說完,李懷德便點頭道:「好好,可以,我可以參加」。
李學武有一瞬間的卡頓和無語的,他想說的是自己要請假,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
可誰能想得到,李懷德這老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嘿!準是聽哪個混蛋走漏了的風聲,知道今晚他們有節目,是想跟著去。
可你要是想去,你就大方的說啊,來這套。
李學武也是特么夠壞,嘰咕眼睛問道:「那…如果請您參加的話,金主任的招待會不會…」
「沒關系,老金這人太保守了」
「干巴巴的,一點都不特色」
李懷德擺了擺手,道:「走吧,咱們也借經銷單位的光,出去見識見識世面」
還特么裝蒜玩呢!
他可沒說是要去異域風情,怎么還見識世面呢!
老李倒也不是故意跟李學武裝蒜,他是個什么樣的人,跟這里就沒必要裝了。
上次出去玩還是李學武幫他找的地方呢,這一次純粹是看不上金耀輝的小家子氣了。
太低端了!
連前奏都沒有,進了屋齊了喀嚓完事了。
丁萬秋都說了,似是他這樣的年齡,完全不在意數量的,重要的是質量。
老李是個有追求的人,尤其是對藝術比較感興趣。
所以,當他從車上下來,看著這幢二層樓房,以及院里的民族裝飾時,對一會的節目表現出了十分的期待 丁萬秋幾人昨天已經來過了,自然沒有那么的心急,這會兒低聲討論著什么。
李學武聽了一耳朵,原來是在談工作,主要是接下來的工作展開。
肖建軍其實還是很有想法的,跟丁萬秋討論的很是熱切。
大春和趙老五則是不行了,兩人要是做事還成,本身也不是智能型的人才。
丁萬秋比較務實的,知道李學武將邊疆這攤子甩給他,要是不作出成績,他的仇基本上是沒機會報了。
別說報仇了,就是特么回京都費勁。
四個人私下里也不是沒有討論過自己來邊疆的「原罪」。
基本上,都能說得出自己為啥被李學武發配來。
丁萬秋是因為心急,想要從吉城出來,要去港城報仇。
肖建軍是因為被李學武看見他又跟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大春則是懷疑大強子告了自己的密,說自己罵了東家。
趙老五至今沒想出來自己到底錯哪了,可能錯在他哥哥對他的愛了。
西域風情的室內裝潢,美輪美奐的家具擺設,包括電視機、電冰箱,以及其他新鮮玩意。
尤其是剛才在車庫里見到的那幾臺樣式別致的嘎斯吉普車,還有一臺漂亮的摩托車。
老李似乎對摩托車情有獨鐘,剛才李學武發現他還多看了幾眼。
等進了屋,李學武便發現客廳里比昨晚要熱鬧的多。
有幾個比較眼熟的,好像在上次的大篷車上見過的,闊孜巴依主動給他們做了介紹。
還真是,有幾位是大篷車的老商家了,上次的合作也有過一面之緣。
這一次闊孜巴依把他們請過來,完全是為了下一步的經銷計劃。
李學武今天也沒打算認識這么多的人,他更不會跟這些人再有貿易上的接觸。
李懷德今天還真是跟來對了,今天的主題就是玩。
所以他也沒給闊孜巴依等人介紹李懷德的身份,全當是一起的。
講明沒吃晚飯過來的,所以軟軟的坐毯邊上便是一長溜的矮桌,上面各種豐富的肉食,讓李懷德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實在是這幾天吃的肉有點多,頂住了,他也有點理解金耀輝為什么會胖了。
真要是天天這么吃,不胖才怪了。
不僅僅有烤制的牛羊肉,還有各種毛子罐頭、紅酒、紅腸以及魚子醬罐頭。
李學武知道這是好玩意,悄悄給李懷德說了,這東西補那個。
李懷德還沒明白過來李學武說的是啥,就感覺腰子上被捅了一下,這回他算是徹底明白了。
再看那盒不起眼的魚子醬罐頭,李學武明顯感覺得到,老李的眼珠子都綠了。
好家伙!這是有多虧啊!
中年男人不得已,勤用魚子補身體,但看情況老李這是補的沒有漏的多啊!
晚飯吃的很是熱鬧,老李也是學會了洋吃法,面包片抹魚子醬,夾紅腸和牛羊肉吃。
太特么奢侈了!
李懷德完全一個人守著那瓶魚子醬在補身體,眼睛卻是不離客廳中間的舞蹈少女。
就這還能補的回來?
不得邊吃邊漏啊!
就在李學武跟李懷德嘀嘀咕咕評論著哪位姑娘跳的好的時候,就發現闊孜巴依在看著自己。
見對方給了眼色示意,跟李懷德說了一聲,起身就往小客廳走去。
這邊有比較現代化的沙發和茶幾,顯然是獨立談話的空間。
只有闊孜巴依和李學武兩個人,雖然現場也有人注意到他們,可也沒怎么在意 東道主組織活動,哪里是純粹的玩樂,必然是要有項目談的。
「我的朋友,昨天的問題您考慮的怎么樣了」
闊孜巴依顯得很是直接,進屋后剛剛落座,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學武微微一皺眉,還沒等他說話,闊孜巴依便講到:「我無疑冒犯于您,我是真的很想跟您達成合作,您一定很清楚內地市場的需要,遠遠大于邊疆地區」。
「但是」
李學武微微搖頭道:「我無法保證這些商品的合法渠道,我是正經人,有正經的身份和工作,不會做這種事的」。
「當然了」
在闊孜巴依為難的表情下,他也是主動坦言道:「我能給您提供火車上下來的各種商品,但我也需要您提供給我的商品能上得去火車」。
「還有,謝謝您的好意」
李學武微微點頭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沒能達到您的要求,這份禮物我實在不好收下」。
「不不不」
闊孜巴依擺了擺手,道:「我的朋友,你一定是有所誤會了」
他將桌上的紅酒杯推到了李學武的面前,道:「送您這里的房產跟咱們之間的合作沒有任何關系」
「我會過意不去的」
李學武攤了攤手,道:「昨天我有想講給您聽的,但是…」
「不用抱歉我的朋友」
闊孜巴依坦誠地說道:「你也看到了,這里的情況其實并不適合我來這里生活」。
「尤其是現在的正治形勢,我更喜歡在大草原上,那里讓我更安全,更屬實」
他這么解釋著,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您所顧慮的是商品合規性對吧?」
說完也不等李學武點頭,便繼續講到:「我其實也不是很在乎這些東西都去了哪里,我只需要我提供給您的清單上那些」
「至于您所提及的問題,在我這里不算是個大的問題」
「包裝嘛」
他看著李學武,道:「只要商品包裝好,都能上火車的,對吧?」
李學武微微一挑眉,看著闊孜巴依問道:「您確定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包裝,對吧?」
「哈哈哈」
闊孜巴依大笑道:「其實這不算是個問題,最多就是搞個包裝小作坊,你要什么我都能給你換成什么」。
說著話,搖晃了手里的紅酒杯,對著李學武講到:「它可以是波爾多的,也可以是烏城的,只要產葡萄的地方,對吧?」
「確實」
李學武點了點頭,笑著問道:「紅酒、香腸、腌肉、奶制品、蜂蜜、糖果都能解釋得通了,可巧克力怎么解釋呢?」
「哈哈大不了不做了唄」
闊孜巴依點了點李學武,笑著說道:「其實你已經想到了對吧,因為你有那個貿易關系網,巧克力也可以是其他工廠的對吧?」
「我都無所謂了,呵呵」
李學武絲毫沒有被看穿后的不好意思,端起酒杯同對方示意道:「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其實也沒有什么的,對吧?」
肖建軍聳了聳肩膀,對著大春說道:「又不是那個了,你至于這個樣子嗎?」
「去去去」
大春用破布堵著鼻子,微微仰頭貼在了車窗上。
明明剛才都竄血了,這會兒還嘴硬呢:「我就是上火上的,這邊太干了,吃的又火氣,跟那個沒關系!」
「得!你這理 由不成立啊!」
丁萬秋坐在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膝蓋,提醒道:「吉城和京城可是比這里還要干燥的,怎么不見你竄鼻血呢?」
「嗨要我說啊」
肖建軍笑嘻嘻地說道:「就是讓那些姑娘給勾搭的,火旺!」
「唉」
丁萬秋一仰頭,躺靠在了車座椅上,微微搖頭道:「美好時光總是那么的短暫而又空虛」
「年輕人,要及時行樂啊,莫使金樽空對月呦」
「今天不太方便的,人太多了」
大春其實也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就跟那些人一樣,大膽地請那些姑娘們跳舞了。
真要是被相中了,還能被拉到角落里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
就干坐著,人家也就是陪你坐一坐,吃點東西罷了。
所以連續兩晚的主題都是以舞會友,邊疆男人基本上都會舞那么兩下子。
其實就是個理由,那些姑娘們哪里能不知道,進了這處房屋的人,絕對都是有勢力的。
只要你勇敢地上去,哪怕是不會跳呢,她都會有所主動的。
真不主動,似是大春這樣的假正經,那就只能等著流鼻血了。
為啥丁萬秋說他呢,因為丁萬秋就很放的開,他這么大歲數了,能跳個屁的舞,純粹上去耍大馬猴去了。
可就是抱著姑娘越跳越遠,遠到大春都看不見兩人跳的啥了。
等丁萬秋回來了,告訴他這就叫情趣!
說著話還拿了軋鋼廠的李主任舉例子:「你看看人家,歲數跟我相當吧!身份比你貴重吧!可人家就能放得開!」
「那是」
大春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們兩個的舞姿旗鼓相當,都難看的很」
「哎你這就叫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了!」
丁萬秋笑著說道:「學著點吧,真正的正經人是心里正經,面上要玩的開!」
「就像東家那樣的,你看他不也是摟著姑娘跳呀跳的,可你見著他動真格的了嗎?」
「你呀,要不就學我這樣的不正經,要不就學東家那樣的真正經」
丁萬秋大量了大春道:「假正經不僅自己累,跟你一起玩的人也累,懂了嘛小伙子」
「那…」
大春猶豫了一下,道:「明天!明天我就跟你學不正經!」
「滾蛋」
丁萬秋再次往后一趟,道:「你大爺我現在特別的正經,比誰都正經!」
「哈哈哈哈」
大春是想著亡羊補牢,可李學武沒給他這個機會。
不,確切的說是李懷德沒給他這個機會。
十二月三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李懷德便叫了李學武要開會。
李學武就知道他著急忙慌的又是調研又是開會的,準是沒憋好屁。
果然!
「南邊出事了,京里也出了事」
「還有,廠里也出了事,咱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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