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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真是該死

  “我跟你說啊!”

  李學武點著張國祁神秘地說道:“這可是件大事,你可誰都不能告訴!”

  “嗯嗯嗯,我知道,誰都不告訴”

  張國祁眨了眨眼睛,使勁點著頭,心想:你跟我說了,我自己占便宜都來不及呢,怎會告訴別人呢!

  我跟你一樣傻啊!

  李學武再次確認了一下周圍沒有別的人能聽見,這才說道:“李主任說,要在城里找個合適的位置做接待處”。

  張國祁滿腦袋問號地看向李學武,卟靈卟靈的目光里全是懷疑,他特么懷疑李學武在逗他玩!

  李主任要找接待處的事就是他在辦,他還能不知道?

  別說他知道了,就是特么機關隨便拉出來一個都知道。

  搞的這么神秘,不是逗自己玩是什么!

  “就這?”

  “呵”

  李學武看見張國祁懷疑的眼神,不屑地問道:“你知道為啥李主任一直沒定下招待方案嘛?”

  “當然知道了!”

  張國祁看了看李學武,問道:“你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

  李學武撇了撇嘴,又道:“我特么還知道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呢!”

  說完好像生氣張國祁懷疑他了似的,轉身就要往保衛樓走。

  張國祁聽見李學武說有解決的辦法了,眼睛登時就是一亮,一把抓住了李學武的胳膊,道:“老弟!你可得救我!”

  “撒開!”

  李學武抖了抖胳膊,示意了周圍人的目光道:“還主任呢,啥樣子嘛!”

  張國祁可不在乎這個,領導斃了他提出的幾個方案,這個管委會辦公室的主任剛坐下,別特么廠辦的主任沒落著,這個再丟了。

  辦公室主任不就是給領導排憂解難處理問題的嘛,現在問題處理不了,他還怎么干工作。

  “不撒開,你得告訴我!”

  剛才張國祁有多么的懷疑,這會兒就有多么的后悔,后悔沒繼續相信李學武這個大傻子,竟然傷了對方的心。

  李學武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嘰咕眼睛問道:“我問你,領導想要啥樣的接待條件?”

  “大!多!全!”

  這會兒張國祁也不藏著掖著了,李學武問他啥他就回答啥,他心里想了,犯不上跟傻子過不去。

  李學武卻是點了點他又問道:“六國飯店知道嘛?”

  “六國飯…知道啊,那不是…!”

  張國祁眨了眨眼睛道:“你說的是在外事部那邊的那個飯店嘛?”

  “對頭!”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地上三層,磚石結構,有大餐廳,有二百多間客房,一千人擠擠也住得下”。

  “白旗國古典主義建筑風格,一水的歐式設計和家具,歐式餐廳、臺球廳、游藝廳、游泳池、舞廳等等,特么適合來京的師生批評和反思”。

  李學武側臉問道:“選房子最重要的一點是什么?”

  張國祁一愣,遲疑著回道:“住的人多?”

  “地段!地段!還是特么地段!”

  李學武點著張國祁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領導關心的不是他能接待多少人,而是他負責接待了這些人能被多少人知道!”

  “哦哦哦”

  張國祁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樣,李學武說什么,他就聽什么。

  李學武拍了拍張國祁的肩膀,問道:“領導要求什么位置啊?”

  張國祁回道:“城里啊”

  李學武又問:“六國飯店在哪兒啊?”

  張國祁回道:“城里啊”

  “不僅僅是城里!”

  李學武看著他說道:“東交民巷周邊都有什么,你自己想想吧!”

  “這…哎!不對啊!”

  張國祁見李學武說完又要走,趕緊追上了問道:“那里是大飯店,怎么可能給咱們用呢?”

  “當然能!”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六國飯店是哪年建的?”

  說完也不等張國祁回答,直接說道:“一九零一年!六十多年了,內部早就破破爛爛的了,一直都沒用,當安置點使呢!”

  “你跟領導去匯報,拿著錢跟市里協調,買回來重新裝修整頓,這成績多亮眼!”

  “嘶是啊”

  張國祁撓了撓禿然的頭頂,想著好像是這么個意思。

  晃悠著腦袋,讓頭頂清晰可見的幾根倔強的頭發跟著晃了晃,又追上李學武問道:“剛才你怎么不跟領導說呢?”

  “我倒是想說了!”

  李學武撇嘴道:“這不是剛特么想到嘛,要不是遇見你這塊賴皮纏,我早都取了飯盒找領導說去了!”

  “呵呵呵”

  張國祁絲毫沒有耽誤李學武吃中午飯的尷尬和愧疚,笑著說道:“好好好,我不耽誤你了!”

  他說不耽誤,李學武反倒看了看他,問道:“你最近沒怠慢領導吧?”

  “什么?!”

  剛準備去食堂要搶在李學武前面找領導表功的張國祁聽到這話,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領導跟你說我什么了嗎?”

  他就說嘛,兩個人開會說的都不夠,從樓上下來嘀嘀咕咕的,總不能就說了這么一個事。

  李學武卻是皺著眉頭,一副擔心的模樣,道:“你呀我上個月走的時候怎么跟你說的?”

  看著李學武教訓兒子的語氣,張國祁也來不及羞惱了,著急地問道:“領導說啥了,你倒是跟我說啊!”

  李學武眨了眨眼睛,道:“我讓你多干活,多辛苦,不要總想著享受,你是不是忘記了?”

  “我…”

  張國祁剛想說自己沒忘,可王敬章倒下之前他都是很努力的,周日都不休息的!

  王敬章倒下了,紅旗社倒下了,廠里他已經沒有對手了,隨后又搞青年會、搞工糾隊、搞文宣隊…

  搞了這么多的隊,難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不就是換臺車嘛,至于讓廠里人這么惦記嘛,他還給李主任換了一臺呢,領導為啥看他不順眼啊。

  張國祁可不敢拿自己在李懷德的面前跟李學武比,沒有可比性。

  所以李學武說的話他深信不疑,領導一定是對他有意見了。

  李學武點了點他,道:“你得辦事啊,得忙起來啊,不然領導怎么能看見你的成績和能力呢!”

  說完示意了保衛樓說道:“我得取飯盒去了,一會該吃不著飯了,你自己想想我說的話吧”

  “我…!”

  張國祁看著李學武的身影,張了張嘴,實在是憋屈和委屈。

我為東風流過血我為主任出過力  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主辦公樓一樓大廳,打了飯回來的李雪和彭曉力正巧看見這一幕。

  從張國祁跟著李學武往旁邊走,一直到現在,他們兩個倒是好奇地看了個全。

  見著張國祁走回來,彭曉力示意了李雪往樓梯上走,邊走邊問道:“哎,你說你二哥跟張主任干啥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雪哪知道自己二哥跟張主任說啥呢,她又不是順風耳。

  只是想著剛才看見二哥那副認真同張主任說話的表情,以及臉上、動作的神態就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

  彭曉力問了,她也不能說啊,可心里卻是想著:還能干啥!騙二傻子唄!

  小時候在院里無數次的看著二哥就是這么的把對門的閆解成忽悠來忽悠去的。

  還有院里的其他孩子,輪著番兒的被他忽悠著玩。

  反正就這么幾招,翻來覆去的用,那些孩子就都信。

  屢屢上當,偏偏下一次見著二哥還是會相信!

  明明家大人都告訴這些孩子要離二哥遠點兒了,可二哥就能有辦法讓這些孩子主動去受騙。

  所以,李雪小時候就給院里這些孩子在心里排了號:大傻子、二傻子、三傻子…

  她想著二哥都是處長了,總不能再玩這個游戲了吧。

  嘿!沒想到,又來這招!

  彭曉力端著飯盒,見李雪不說話,還以為她沒聽見自己的問題呢。

  不過他也不想再問了,轉而說起了剛才在食堂聽到的消息。

  “剛才樓上開的會你知道嘛?”

  “知道啊貿易工作會嘛”

  這一次彭曉力的聲音足夠,又不是她不能回答的,所以就說了。

  彭曉力扯了扯嘴角,道:“說是貿易工作會,實際上是跟貿易相關的幾個工廠的工作會”。

  說著話看了看周圍,見沒人,又低聲說道:“其實就是定方案和制度,商量幾個廠的人事問題呢”。

  “我不信”

  李雪看了彭曉力一眼,一邊邁步上著臺階,一邊說道:“要是研究人事,為啥其他領導不在,為啥人事處和讜組部的領導不在?”

  “這還用說嘛!”

  彭曉力挑了挑眉毛,道:“聯合企業、鋼城工業、營城造船,你想想,這里面有其他領導啥事”。

  “這些都是李主任和你二哥一手推動和管理的項目,人事和管理問題景副廠長都去了,自然是他們商量著辦”。

  “怎么可能”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我二哥就是個副處長,還是保衛處的,怎么能跟李主任和景副廠長相提并論”。

  “嘿嘿跟我還用藏著掖著的嘛”

  彭曉力看著李雪說道:“我跟你可是真誠的很,李副處長的影響力還用我跟你說?”

  抬臉示意了樓上會議室方向道:“廠辦傳出來的消息,上午的會議是李主任主持的,可具體的工作都是你二哥布置的,就連景副廠長都得聽他的意見”。

  “好家伙三七開!太牛了!”

  彭曉力微微晃著腦袋,滿臉的羨慕和敬仰。

  再看著李雪一臉的不相信模樣,認真地說道:“我可不是亂說的,剛才打飯的時候你沒聽見他們說嗎?”

  “是了”

  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副我真蠢的表情道:“剛才我沒跟你排一個隊,他們當著你的面怎么可能說這個呢”。

  李雪看了看不太聰明的彭曉力,懷疑地說道:“就算是這樣,上午下班時開的會,車間里的人又怎么會知道?”

  “食堂啊!”

  彭曉力上了三樓,示意了大食堂方向道:“一頓飯的工夫,清潔隊的人都知道了!”

  確實是這樣的,機關里的消息要傳到車間里,最快的方式就是吃一頓飯。

  他們在大食堂相聚,又分散,就一中午的工夫,只要是勁爆消息,一中午就能傳遍軋鋼廠的所有角落,比特么文宣隊還牛!

  李學武他們開完會是走了,可綜合辦的兩個秘書被截住了,到底是把開會的內容大體上講了才被那幾個廠辦的小子放了去吃飯。

  他們倆也沒在乎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保密的會議能讓他們參加?能這么多人開?

  隨著廠辦秘書的跑車嘴,上午的會議內容便由著他們開始,一傳十、十傳百的傳播了開來。

  而當消息傳出來以后,全廠轟然。

  三七開!

  這是什么概念!

  自廠里搞出這個聯合企業的項目開始,他們就沒聽說過這么霸氣的話。

  不少于三千人的聯合工廠、不少于兩千人的造船廠、不少于三千人的工業生產基地。

  算上聯合工廠其他單位的三成工人,造船廠現有的一千工人,生產基地沒幾個人,這一次軋鋼廠將會出現六千多個工作崗位。

  按照實際情況,消化掉廠里現在臃腫的臨時工,再去除掉上面安置的退伍人員名額,那也有四千多個進廠名額呢。

  工人子女畢業后的安置問題一下子就有了解決的希望了。

  還得是李學武啊!

  還得是李懷德啊!

  光靠一個景玉農,哪里能辦成這么重要的事。

  好消息還不止這一個,工人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

  首先,軋鋼廠銷售處繼上一次的銷售人員培訓班之后,開始了第二期的銷售人員招錄工作。

  條件同上一期一樣,只要高中畢業生,招滿一百人為止,跟一期培訓班的人一樣,他們都將作為銷售人才儲備進行培養。

  工作方向主要是正在籌建的各地辦事處,以及廠里安排的銷售任務。

  其次,軋鋼廠后勤處、調度處一期培訓班招錄開始,一百五十人的高中畢業生招錄名額,也是招滿為止。

  這些人將會作為貿易項目的辦公人員,以及儲備人才進行培養,主要是物流、調度、貿易等管理方向。

  再有,財務處一期培訓招錄開始,一百人的高中畢業生名額,招滿為止。

  這些人將作為會計人才進行培養,工作方向有:造船廠、工業生產基地、聯合企業財務、辦事處財務管理等。

  人事處和讜組部正在考察和選拔去這些單位任職的干部,但他們無法調集到足夠多的專業管理人才。

  所以,只能是招錄素質比較高的高中畢業生進行培訓和培養。

  到時候讓一個師父帶幾個徒弟去赴任,怎么都能挑起這些業務了。

  這一次高中生一下子招錄三百五十人,基本上把廠內工人子女現有的高中畢業人員都被安置了,一下子就解決了高素質人才的使用難題。

  今年高中畢業生還沒安置工作的人太多了,大學沒有了,一看都不如個中專生了。

  家長們也是著急上火的,念中專都無所謂了,可要是畢了業,考不上大學在家閑晃,總覺得虧得慌。

  廠里也不是沒有安置辦法,人事處那邊也希望招錄更多的高中畢業生,以前這都是搶都搶不著的人才。

  但今年不同了,高中畢業生多了,廠里的人事崗位少了,甚至被景副廠長凍結了。

  就算是找了關系,那也是去當工人,這多不合適啊。

  所以現在廠里要單獨招錄三百五十個高中畢業生進行帶崗培訓,這些人都高興壞了,大食堂邊吃飯邊樂呢。

  大食堂那邊說的是工人子女就業的樂,小食堂這邊說的就是干部自己就業的樂了。

  一下子開了這么多工廠,那得需要多少干部調過去管理啊。

  廠里機關一直有個問題,那就是崗位少,每年來的大學生和高中生嚴重擠壓著廠里這些干部的發展。

  上面管事的人歲數不大,下面等著的人歲數可都不小了。

  但凡有個外放的崗位機關里面都是搶著去,想的就是干幾年,有了成績再回來。

  即便是回不來,那在外面也是個干部,總比在廠里機關當辦事員的強。

  所以小食堂里干部們關心的是,聯合企業車間主任、管理處處長,造船廠、工業生產基地的管理處處長、車間主任職務人選。

  飯還沒吃上幾口呢,傳出來的消息嚇了他們一跳。

  這一次的干部選用工作定的很奇葩,自愿報名,單人單項,讜組部和人事處審核任職資格,廠領導面試考察的方式。

  讜組部考察他們還聽說過,競爭上崗他們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小食堂都要炸了,一個個的不吃飯,咬著筷子都在討論這件事。

  張國祁端著飯盒進來的時候就見著這些人在說這個,他也沒咋理會。

  李懷德已經跟他談過了,他這個年紀,再往外面去拼搏就不大合適了。

  以前的事就不說了,畢竟都過去了,李懷德答應他,只要把辦公室主任的工作做好,時機成熟過后就幫他提副廠級。

  這里李懷德還重點講到了軋鋼廠會在他的手上提級,到時候的副廠級和現在的又不是一回事了。

  張國祁當然愿意等,就算是五年也合適啊,他可沒想過能重新殺回軋鋼廠干部管理序列的。

  這得多虧了…自己的堅韌果敢,命不該絕!

  在窗口打了飯,上到二樓找了李主任的包間,今天有領導不在家,包間里只有他一個人。

  “主任”

  張國祁笑著打了個招呼,端著飯盒便在李懷德的招呼下進了包間。

  “怎么才來啊?”

  李懷德一邊吃著飯,一邊問了一句,平時也不是張國祁陪著他一起吃飯的,只是偶爾。

  他倒是善于關心和照顧下屬的,對下面的人很有和善的一面。

  張國祁放下手里的飯盒,一邊坐下一邊解釋道:“剛忙完,忘了看時間了”。

  將飯盒擺好,拿著筷子吃了兩口菜,沒話找話地說道:“主任,上午會可開的時間可夠長啊”。

  說完眼神示意了門外輕聲道:“樓下都在議論呢”。

  “是嘛”

  李懷德笑了笑,問道:“都在議論什么?”

  “我就進來時順便聽了一耳朵”

  張國祁先習慣地把自己摘出去了,這才解釋道:“說那幾個項目的人事問題唄,這幾天大家都在關心這個”。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的,辦公室主任,跟領導應該是一條心的,有事說事,沒必要把自己跟領導隔的這么清楚。

  真把自己當白蓮花了,一點塵埃都不染,然后又跟領導這里叭叭叭的,領導怎么看你?

  說白了,他還是沒有轉換身份,沒有習慣做辦公室主任的工作。

  李懷德倒是很理解他,手底下就這么幾個能打的,李學武是能文能武,偏偏要做業務,往文的上面發展。

  而張國祁呢,本身就是文的,卻偏偏要干武的活兒,真是一個人一個活法。

  “關心是正常的,不關心才要出問題了”

  李懷德吃飯是很有品的,細嚼慢咽,很怕不長壽,也怕沒了身份。

  張國祁就不管那個了,邊吃著飯,邊跟李懷德說道:“是是是,關心才代表大家有上進心嘛”

  說完這句,看著李懷德點頭,他又遲疑著說道:“就是啊,我聽他們傳,怎么都說是李學武主持的會議呢?”

  李懷德的臉色倏然一冷,瞥了張國祁一眼,沒說話,放下手里的筷子喝起了湯。

  “唉人紅是非多啊”

  張國祁似是好心地嘆了一口氣,隨后又說道:“這幾天我就經常聽人家說,說這個李學武行事越來越霸道了,一回來就開始大刀闊斧的插手業務工作,哪哪都有他,好像軋鋼廠沒了他都不行了似的”。

  李懷德看了張國祁一眼,看著他說的這么解氣,心想,這話八成是他自己的心里話吧。

  李學武回來后是開始插手業務工作了,可這也是他允許的,李學武表現的也足夠好,對他也足夠尊重。

  在人事問題上充分尊重他的意見,甚至可以說是謹慎也不為過。

  李學武只對保衛處內部的崗位調整發言,卻是從來不過問其他單位的人事問題,包括他推動的,或者間接推動的項目。

  人事和財務通通不插手,甚至把自己部門的項目拿出來貢獻給全廠的事業。

  能辦事,能容人,顧大局,難得的風度和大度,讓跟他共事的部門和部門負責人很難說他的壞話。

  不過做業務嘛,哪能不提意見的,李學武回來后只在兩個人的任職問題上發表了意見。

  一個是徐斯年,一個就是他,張國祁。

  而這兩個人的任職是有關聯的,關于徐斯年的任職問題上,李學武所提出的意見和建議也是比較合理的。

  李懷德當然知道李學武他們這些處級干部私下里還有個小團體,畢竟李學武他們也沒背著他。

  但是,李懷德不相信李學武會為了這個而特意推薦徐斯年去接造船廠的崗。

  很簡單,徐斯年走,是因為他要推張國祁上位,幫他掌握辦公室的權利。

  張國祁上來了,那徐斯年這個楊鳳山的舊人就得走。

  可徐斯年在廠辦工作的這些年也是有功勞和苦勞的,況且他并沒有犯錯誤,不給出個合理的安排,下面的人怎么看?

  能安排徐斯年的位置就這么幾個,李學武提出哪一個李懷德都不會拒絕的。

  偏偏李學武提出了造船廠,這個準備要收購的,沒有任何牽連的單位,讓李懷德滿意極了。

  去鋼城,那就是去董文學那里,煉鋼廠本身就已經是幾個領導的意志競爭地了,有董文學在那邊,他的意志絕對會貫徹執行。

  但是,徐斯年過去了,無形之中就會打破這種平衡。

  徐斯年代表別人,那他吃虧,徐斯年靠向董文學,那他怕董文學的勢大。

  兩個副廠級干部聚在一起,他真不放心。

  再說去聯合企業,因為就在軋鋼廠旁邊,平級調度,但管理范圍和權限擴大,也是可以的。

  但那里終究還是景玉農的影響范圍內,現在鉗制住了景玉農并不代表局勢已經穩定了,只能說是動態平衡。

  給自己的盤子里增加不穩定因素他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去造船廠,李學武的建議很中肯,也很符合他的心意,沒什么霸道不霸道的。

  至于對張國祁…

  李懷德沒想到的是,李學武在他這邊說的都是張國祁的好話,還主動要把貿易項目的管理權限歸還給他。

  尤其是在人事問題上,是李學武的建議才把徐斯年妥善安置的,給他讓出了位置。

  又跟他建議,為了避免再出現協調不暢的問題,請他安排張國祁提前接手廠辦的工作,算是一種幫助了吧。

  就算是這里面有什么別的意思,可話都是好話,意思也都是好的意思。

  怎么反過來到他這里,張國祁說李學武的都是這些話呢?

  李學武做的對不對,好不好,是下面人應該評判的嘛?

  不應該是他來判斷嗎?

  當他是小孩子,還是無能的傻子。

  手底下人有意見分歧他是愿意看到的,都大團結了就輪到他鬧心了。

  但是,剛剛把局勢穩定下來,張國祁就開始搞事情,真當他看不出來呢,這么做真是有點掉價了。

  本來他是沒想著用張國祁的,上一次他就要放棄這人了,是李學武舉薦的他,這才又給了他機會。

  在李懷德看來,東風是李學武搞的,工糾是李學武打的基礎,文宣隊是李學武用自己的關系要來的人。

  張國祁過去都干啥了?

  就干了一個王敬章,還是特么那小子自己作死。

  還沒唱戲呢,就開始拆臺,李懷德真是對他大失所望。

  他自己做事可以沒有底線,但對手底下人要求必須有底線,沒有底線他這不就亂了嘛。

  對于忘恩負義之人,讓他用,他也得小心著用,別反過來咬他一口。

  說李學武霸道,說李學武精于算計,可不見李學武做這種背后下絆子的行徑,更沒見李學武背著誰說什么壞話。

  李懷德用李學武防的是他的陽謀,可從來不會擔心李學武會跟他玩陰的。

  “他這么做事是應該的”

  李懷德喝完了碗里的湯,放下湯勺,擦了擦手說道:“貿易項目的工作確實是他在主持,說他主持會議也不為過”。

  “當然了”

  在張國祁詫異的目光中,李懷德坦然地說道:“他是保衛處干部,又是衛戍區的干部,年輕,身上哪能沒有雷厲風行的氣勢”。

  “說霸道也好,說霸氣也罷,對工作,對事業,我看倒是需要他這樣霸氣的人”

  李懷德看著張國祁說道:“與其說是霸氣,倒不如說是正氣”。

  “額…是…我說也是…”

  張國祁磕磕巴巴地附和著李懷德的話,臉上的神情很不自然。

  難道這就是…

  得不到的永遠在躁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張國祁看著李懷德吃完了要起身,趕緊放下筷子開口道:“那個,主任,有件事我想跟您匯報?”

  “工作上的事?”

  李懷德看了張國祁一眼,面上的不滿意和冷淡已經很明顯了。

  這不禁又讓張國祁想起了李學武剛才跟他提醒過的話,難道領導真的只喜歡做實事、努力工作的人?

看來以后周日真的不能休息了  “是,是關于接待進京交流師生的事”

  張國祁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想著剛才李學武跟他說的那些情況,匯報道:“我這幾天一直在尋找合適的位置,終于找到一處能容下一千人的招待場所了”。

  “哦?!”

  李懷德聽到這里頓時有了興趣,要抬起來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

  “說說看,是城里的房子嘛?”

  “是的,就在東交民巷”

  張國祁鸚鵡學舌似的,把李學武說的關于六國飯店的話又學了一遍,同時跟李懷德申請,下午想過去看看情況。

  李懷德對這個地點,對這個飯店極為滿意,尤其是能招待的人數,以及所具有批評的意義。

  “你確定那里合適?”

  聽完介紹,李懷德又問了一句,道:“那個地點周圍可都是外事部門的人員,許多重要單位可都在那邊”。

  “還有”

  李懷德越說越懷疑,問道:“這么好的地方會閑置了?”

  “是,畢竟六十多年了”

  張國祁就知道李懷德會這么問,因為他也是這么問的,原方照搬就是了。

  “聽說現在是居民安置點,只要咱們出錢跟市里談妥,把飯店重新翻修一下就可以了,以后還能留著自己用”。

  說著話還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咱們這處招待所太小了,又離城里遠,不大合適”。

  “好!”

  李懷德這會兒終于露出了笑模樣,伸手拍了拍張國祁的肩膀道:“那你下午就去辦這個事”。

  說著話站起身,按住了要站起身的張國祁說道:“好好做事,用心做事”。

  說完示意了門外,笑著道:“行了,你吃飯吧”。

  張國祁站起身目送著領導離開,心里已經翻了幾個來回了。

  給李學武挖坑沒落著好,反倒給領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即便是自己提出這個建議了,也只是換來了一個不輕不重的提醒。

  真是該死!

  下一次不能這么直接了!

  看著飯盒里的飯,使勁扒拉了幾口,趕緊吃完,抹了一把嘴就往出走。

  他要盡快把這件事落實了,好讓自己在領導那里的印象實現扭轉。

  憑什么自己不是被偏愛的那個!——

  李學武來小食堂吃飯的時候已經晚了,好多人都吃完走人了。

  他端著飯盒上樓的時候正遇見韋再可他們下樓。

  可能是李學武沒在,他們沒有扯閑蛋的意思,散伙的也快。

  堵著李學武剛上來,韋再可便笑道:“李處辛苦了,還親自來吃飯啊”

  “哈哈哈”

  丁自貴幾人笑呵呵地開著玩笑跟李學武錯身而過下樓去了。

  面對他們的揶揄,李學武絲毫沒有在意,這幾個老沒正經的就是羨慕他而已。

  等上了樓,習慣性的往位于一頭的大包間去了,進去的時候正見著服務員收拾著衛生。

  服務員見著他進來也是意外,以為領導們都用完餐了呢。

  李學武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后找了一間收拾好的進了。

  剛坐下,張松英便端著一碗湯走了進來,放在李學武面前說道:“怎么不見你端這個啊?”

  “嫌麻煩”

  李學武看了一眼碗里的蘿卜丸子湯,笑著說道:“還不如在大廳吃了呢,上下樓的齁費勁”。

  “你也是的,廚房那邊有升降機,二樓也有餐臺,你想喝就去拿唄”

  張松英嗔了一句,幫著李學武又是擺飯盒的,又是擺筷子的。

  李學武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來,同時解釋道:“那邊都是領導用的,我跟著湊什么勁,一碗湯而已,吃不吃到嘴又能咋地”。

  “就你規矩,行了吧”

  張松英無奈地說道:“工作講紀律,吃飯還講規矩,多累啊”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著問道:“聽著什么了?”

  張松英對他,跟秦淮茹還不一樣,李學武很能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真心和維護。

  如果不是聽見什么了,或者了解到什么,她怎么會扯這個。

  張松英坐在李學武旁邊,看了一眼門外,隨后輕聲說道:“今天樓下的議論實在讓人惱火”。

  “你們開會的內容他們說也就算了,還一個個的又是心急著,又是虛偽著,還講究你”

  “講究我什么?”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我又沒犯錯,他們能講究我什么?”

  “說你傻唄”

  張松英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頸,扯了嘴角道:“他們都說你主持推動了幾個項目,卻是不見安排自己一個人,都給被人做了嫁衣”。

  “呵呵”

  李學武不說話,只是輕笑著,手里不停地夾著飯菜,好像沒在意似的。

  張松英用湯勺舀了下湯,示意李學武自己喝,別涼著。

  隨后又說道:“他們自己想要進步,卻編排著你的不是,機關的人真虛偽,不睬人都不會說話了似的”。

  “你不是機關的人啊?”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道:“別聽他們亂說,飯桌上的話還能當真話?”

  張松英站起身,走到李學武身后幫著他捏著肩膀,嘴里不滿地說道:“聽著就來氣”。

  說完又問道:“那幾個項目聽著就很重要,你就放心讓廠里安排的人做事?”

  “怎么?你想做事啊?”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我是廠里的人,事是廠里的事,不安排廠里的人做事,難道養著他們等死啊”。

  說完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手,道:“多累啊,坐下休息吧,別捏了”。

  “我不累”

  張松英堅持捏著,嘴里念叨著這一個月沒見著他,招待所的變化、小食堂的工作,以及她個人的瑣事。

  李學武知道她無心那些項目的事,更沒有替別人謀工作的心眼子,完全就是不滿地發牢騷。

  所以他吃著飯,安靜地聽著她說著,時不時的問一句,或者點頭應一聲。

  中午的太陽有些熱,屋里倒是涼爽,進入九月份,明顯能感覺到早晚氣溫的變化。

  一等李學武吃完了飯,張松英主動收拾了飯盒,端著便出去洗了。

  回來后見著李學武在抽煙,給找了煙灰缸,還勸著他少抽要,既然要戒煙,那就堅持住。

  李學武笑著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娘們兒開始嘮叨了。

  許是發現了李學武眼神里的意味,張松英嗔道:“稀得管你啊”

  說完又伸手搶了李學武嘴里的煙,按滅在了煙灰缸里。

  李學武無奈地把嘴里的煙霧都吐到了她的臉上,惹得張松英捶了他一下。

  “討不討厭啊”

  許是嫌捶的還不解恨,又輕輕的掐了他一下,看著他開心的壞笑,氣呼呼地彎著腰,在李學武的嘴上狠狠地嗪了一下。

  李學武被她鬧的嚇了一跳,抬手便在柯基臀上拍了一下,警告她別耍流氓。

  “嚶”

  張松英紅著臉直起身子,嘟著嘴氣鼓鼓地看著這個不解風情的壞蛋,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剛才那一下打的真…

  “中午休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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