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德知道李學武回來后一定會來自己這里匯報工作的。
可是,他沒想到時間會這么的晚。
倒不是說一上午的事,而是李學武在會議上提出的造船廠收購案并沒有跟他提前溝通。
這還是他上任管委會主任后,第一次遭受“漠視”。
他現在廠里有著絕對的影響力,對讜委、對廠辦,都能直接干預工作。
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李學武要推動一個項目的落地,一定是要尋求廠里各領導的支持,他就是李學武最大的支持。
可從剛才的會議來看,李學武回來后并沒有跟他溝通,直接在會議上提出議案,并且獲得了大多數人的認可。
這是什么意思?
埋怨自己?
責怪自己?
還是不甘心沒有在這一場風波中獲得收益?
李懷德聽著程開元的口風,回到辦公室就開始犯嘀咕。
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或者對李學武不起了?
怎么特么有種戀愛的煩惱了呢!?
他并沒有忘了李學武,他也不會忘了李學武,他知道李學武的能力。
雖然聽到李學武轉職的時候他也有過想法,但那只是一時的,他還是很倚重李學武的。
李懷德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高低,做業務他不想,也不在行,是一定要用到有能力的人。
而李學武就是他能用到的最有能力的人。
上周他還想著李學武什么時候回來,好約在一起談談工作,尤其是下一步的安排。
從跟李學武攤牌,走到今天這一步,說其中沒有李學武的幫助和支持,他是虧心的。
可要說論功行賞,李學武的這些幫助都是隱形的,不似張國祁那樣的沖鋒陷陣。
還有,以李學武現在的年齡,他已經是升到頂頭了,再升就不是賞了,而是捧殺。
他可不敢這么做,李學武能算計得了別人,也能反過來算計他。
這是一把鋒銳的鋼刀,整不好掉過頭來就給自己一下子。
所以當李學武同景玉農一起進來的時候,李懷德顯得很是熱情。
也沒在辦公桌那邊坐,請了李學武兩人在沙發這邊坐了。
栗海洋笑著給兩人上了茶,看向李學武的眼神充滿了敬仰。
李學武是離開了一個月,可離開的這一個月并不代表李學武的影響力降低了,反而是抬升了一大截。
從軋鋼廠內部來看,大家明顯的感覺到,李學武外出學習后,廠里的治安環境壞了很多。
所有人都在說,搞工程的蕭子洪干不了保衛的活,沒有那頭猛虎鎮著,廠里要亂。
果然,這一個月每每發生事端,車間和機關里都會談論關于李學武的事。
李學武在的時候怎么怎么安全,怎么怎么辦案,李學武不在的時候這不出事了嘛!
這說明了什么,說明保衛處需要領導者,群眾需要保護神,軋鋼廠需要鎮山虎啊。
再一個,從外部環境上來講,李學武在培訓學習后,衛戍區就已經來人協調關于李學武干部身份的事宜了。
李學武正式轉任職衛戍區,那就是衛戍區的干部,還是團領導,真正掐著槍桿子的人。
以前說保衛處之虎只能是畏懼,這一次真真的是敬仰了。
機關里那一陣都傳瘋了,說李學武能掐會算,料事如神,孔明在世,運籌帷幄…
就連看李雪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覺得作為李學武的妹妹,李雪絕對不是表面上這么的憨厚老實。
李雪也很無奈,她有想過自己會活在二哥的影響下,萬萬沒想到影響這么大。
她已經很低調了…
誰又不低調了,栗海洋作為李懷德的秘書,水漲船高,他也很低調。
栗海洋一直拿李學武作為學習的榜樣,模范的對象。
這一個月李副廠長過的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風光,那么的順利。
他也不止一次的聽李副廠長念叨李學武,比如李學武在會如何如何…
王敬章最瘋狂的那些天,沒有李學武護著他下班,李懷德顯得很是暴躁,栗海洋感觸最深。
現在李學武回來了,看他身上的氣度愈加深厚沉穩,比一般的副廠長都讓人敬畏。
景玉農聽著李學武同李懷德笑著寒暄,匯報造船廠的工作,看著李懷德秘書的服務態度,很能感受到李學武的個人魅力。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到底是如何修煉成這般成熟穩重模樣的?
就連她在機關工作多年的眼光都看不出李學武的深淺,這人真是了得。
李學武注意到了景玉農看自己的眼神,轉過頭,笑著問道:“景副廠長,您看呢?”
“呵呵”
景玉農輕聲一笑,示意了李懷德說道:“這得看李主任的意見啊”。
“哎”
李懷德笑呵呵地說道:“你是主管人事的領導,應該聽聽你的意見才是啊”。
景玉農笑眼微瞇,頓了一下,開口說道:“年中會議剛過,原則上來說是不宜再動已經調整過的干部的,恰好徐主任不在此列”。
“徐主任在廠辦工作多年,有豐富的管理和領導經驗,資歷很深,由他出任造船廠廠長一職我是沒意見的”
“這一次的干部選調,人事處也會按照這一原則進行考察推薦,重點放在工程、技術和生產上”
“尤其是工程管理一項,咱們廠是吃過虧的,造船廠還有在建項目,屬于重點管控項”
景玉農的語氣很認真,意見也很中肯:“咱們廠正在面臨管理、技術和生產等方面的轉型變革,選人用人應該本著謹慎的態度考察任用”。
“嗯,你說的很對啊”
李懷德思考著景玉農的話,想著李學武給他匯報的情況,點了點頭,道:“這件事還是由伱牽頭,我同維潔書記那邊協調一下”。
不知道兩人是怎么談的,李懷德倒是沒含糊,或者說現在的他根本不在乎藏著掖著的,直接跟景玉農袒露自己的意向。
景玉農也明白李懷德的意思,她牽頭,李懷德和谷維潔支持,這件事基本上就定下來了。
也有點坐在一旁的李學武的意思,看來上午李學武回來第一場參加的會議,對不少人都產生了影響啊。
李學武的提案,李懷德的反應,谷維潔的支持,其他人的意見,是否讓程開元覺得李學武要離心離“德”了?
或者說這就是李學武故意做給李懷德看的,讓他重新審視李學武軋鋼廠現在的影響力?
不怪景玉農這么想,李懷德初掌權柄,可謂是鋒芒畢露,橫掃千軍。
只一個月,廠里的大學習活動完全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一個工糾隊,一個文宣隊,李學武打造的兩柄利器,直接助他一步登頂。
現在她想看的是,李懷德怎么處理同李學武之間的關系,又怎么協調李學武在他這里的利益關系。
在景玉農想來,不僅僅她想看,廠里所有領導都想看。
尤其是急于恢復平衡狀態的楊元松,他現在這個班長身份可危險的很。
以前都拿李學武當孫悟空,怕他鬧,怕他火力全開。
可現在有些人已經顧忌不了這么多了,為了平衡李懷德和管委會,只要李學武和李懷德之間露出一點縫隙,就會有無數的蒼蠅飛過來。
要不怎么說李學武請她來參與同李懷德的匯報,她這么痛快的答應了呢。
看戲嘛,坐前排。
“那么,廠辦主任應該由誰來接呢?”
“這個嘛…”
聽見景玉農問,李懷德遲疑了一下,試探著說道:“現在張國祁擔任著管委會辦公室主任的職務,而管委會又跟廠辦一套人員兩個牌子”。
說著話還掃了李學武一眼,道:“我看張國祁同志可以把擔子挑起來,他是老人了,這方面應該是能勝任的”。
景玉農也把目光掃向了李學武,微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考慮李副處長的”。
“哈哈哈,不不不”
李懷德笑著靠坐在沙發上,擺手道:“這個不行,不用考慮,學武同志當然能勝任這個職務,但保衛處更需要他”。
李學武看了一眼景玉農,笑著說道:“先不說年齡和資歷,就是能力我也比不得張主任,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哎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懷德笑著擺了擺手,點著李學武說道:“造船廠這個事你還得盯一下,你跟徐斯年的關系不錯,該幫忙得幫忙”。
“尤其是造船廠正式開工以后的項目問題”
李懷德認真地強調道:“既然你回來了,那貿易項目你還得拿起來,包括造船廠的事,后面怎么運作你心里要有個數”。
這話太直白了,就差當著景玉農的面分蛋糕了。
李學武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現在大學習活動已經入到了正常階段,張主任那邊也有了時間和精力,貿易項目是不是仍由張主任負責?”
李懷德微微皺眉,道:“大學習活動還是需要深入開展的,管委會這邊的工作也有不少…”
“領導,還沒來得及跟您匯報,鋼城那邊的工作也很急”
李學武在他開口定下這件事前插話道:“煉鋼廠的特種鋼材和合金鋼材冶煉技術已經成熟,工業生產基地的籌建條件已經成熟”。
一邊介紹著鋼城的情況,李學武把幾份文件放在了李懷德面前的茶幾上。
“這是小五金生產建廠的項目書,產品主要包括建筑五金、家庭五金、水暖五金等類別,主要供應方向是民用市場”
“這是工具類五金生產建廠的項目書”
李學武拿出第二份文件遞了過去,解釋道:“工具類五金商品類別分為兩個方向,一個是工業化生產工具,一個是家用生產工具”。
說著話站起身,走到門口外面看了看,見煉駐辦的人準備好了,便招招手,示意他們把東西帶過來。
栗海洋站在門口看半天了,聽見屋里剛說的話題才知道為啥煉駐辦的人推了一大堆工具過來這邊站著。
“李處長,我來幫忙”
看見李學武要拉那個大工具箱,栗海洋很是有眼力見地伸手幫忙,同煉駐辦的男同志一起把那個大工具箱給推進門。
屋里沙發上坐著的兩人一人手里拿著一本項目書,傻不愣登地看著被李學武等人運進屋里的大箱子。
“這是啥?”
李懷德有些發蒙,說的好好的咋還動手了呢。
李學武示意幾人把箱子擺好,隨即便對著李懷德和景玉農介紹道:“這是兩種五金工具箱,算是樣品”。
說著話先拎了大箱子上面的小箱子,放在茶幾上打開了。
李懷德仔細瞧了,跟車間里的維修工具箱類似,都是鐵皮的外殼。
只是內里有些不一樣,沒有車間那些工具的傻大黑粗,這里面的工具都像是精致的加工的亮面零件。
他就算是再不懂業務,可鉗子、錘子、螺絲批還是能認得出來的。
李學武拿起一柄小錘子遞了過去,笑著介紹道:“家庭工具箱,適用于普通家庭的簡單維修場景”。
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下面的四道各層,亮出了全部的工具。
“寬嘴鉗、方嘴鉗、活扳手、羊角錘、多用批頭、多用接桿、卷尺、美工刀…”
李學武在兩人驚訝的目光中快速地組裝了一個多頭螺絲批,又換了套筒頭。
看著箱子內集成擺放的工具,李懷德驚訝地問道:“這是…這能干啥用?”
“兩個方向”
李學武將手里的多用接桿遞給了好奇的景玉農,站在一邊解釋道:“很多家庭都有勤儉節約的美德,新三年,舊三年嘛,咱們提供的就是家庭物品維修工具”。
說著話指了指李懷德手里的羊角錘說道:“您家里椅子壞了,可以找個釘子卯上繼續用,總不能扔掉了換新的,對吧”。
李懷德揮了揮手里的錘子,笑著說道:“你可真能想”。
李學武也笑了,指了他手里的錘子道:“所有工具都盡量多功能化,比如這把錘子還能用來起釘子,您要是想用它砸核桃也成”。
“哈哈哈”
李懷德對著李學武揮了揮錘子,笑著地還給了李學武。
景玉農晃了晃手里的多用連桿說道:“這個不會套扣嗎?”
“合金鋼的,家用標準基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其實不止咱們內地的老百姓喜歡勤儉節約,外面的人也一樣,尤其是丑國,更是喜歡自己動手維修生活用品”。
“是嘛”
李懷德笑著點了點頭,道:“那這東西還能出口了?”
“哎這就是我想說的第二個方向了”
李學武笑了笑,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來說道:“您忘了?第二十屆商品出口交易會下個月可要在羊城舉行了”。
“哦?!”
李懷德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是說…咱們這玩意兒真的能出口?”
“我覺得沒有問題”
李學武很有自信地說道:“我托外事部的朋友問過了,外事區那邊的人很少有接觸過這玩意的,說明在外面也有市場”。
“是嘛!”
李懷德坐正了身子,看了景玉農一眼,說道:“就這么個小玩意?還能出口賺外匯?”
他自己說著都不信,重新拿了剛才放下的小錘子仔細看了起來。
除了是亮面的,看著精巧,也沒啥好的啊,這玩意弄的再好看,還能當飯吃?
景玉農倒是有點理解李學武的意思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把東西造的實用,還得美觀,又能集成在一起”。
說著話點了點工具箱里面的工具,上面的把手和握把都是同一種材質的,又是同一個顏色的,看著很整齊。
“也就是說,實用、美觀、方便,還結實,對吧?”
“對”
李學武拍了拍身邊的箱子道:“基礎版的在國內定價五元絕對能賣得出去,工業化成本也才兩塊多,要是出口,絕對要超過五十元的”。
“這么高的利潤?”
李懷德不敢置信地看著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你可得確定好了啊”。
“是這樣的”
李學武點頭道:“咱們說成本才兩元,那是因為咱們有自己的煉鋼廠,也有自己的軋鋼廠,生產這玩意兒就是本職工作,大炮打蚊子”。
李懷德倒是知道這個,畢竟軋鋼廠也生產五金,不過是大五金,鋼板、鋼筋,扁鐵、萬能角鋼、槽鋼、工字鐵及各類型鋼鐵材料。
李學武提議搞的這個小五金倒是容易,畢竟軋鋼廠就有自己的五金工具廠。
景玉農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看向李學武問道:“這個,能放在聯合企業嘛?”
李懷德微微瞇了眼睛,但并沒說話,等著李學武來說。
“領導,聯合企業是用來解決共同問題的,不是用來分福利的”
李學武看著景玉農認真地說道:“既然咱們都能確定這玩意兒賺錢了,為啥要分給別人呢,咱們又不需要他們的產品支持”。
“咳咳”
李懷德咳嗽了一聲,擺了擺手對李學武說道:“不能這么說,要注意團結”。
說完又對著景玉農開口道:“玉農同志,學武說的也有道理,出口這方面我不大懂,你一定是知道的,這里嗎…”
“我明白了”
景玉農抿了抿嘴唇,點頭道:“是我想當然了,沒有意識到這里面的價值”。
“哎也不能這么說”
李懷德當然知道景玉農是啥意思,不過李學武已經拒絕了,他就不用再為難了。
示意了李學武說道:“還有哪些產品可以創匯的?說說”。
“這個是家庭版的,還有工業版本的”
李學武站起身抽開那個大箱子上的抽屜,示意給兩人看里面的工具。
這個就跟車間里的維修工具很對稱了,大小和用途都能對標。
但是,這里面的工具跟剛才那個工具箱里的工具一樣,亮面鋼,統一的把手樣式,一樣的精致美觀。
李懷德和景玉農都站起身往這邊仔細看了,分別抽了幾個抽屜驗看里面的工具樣式。
“特別的全,主要用對工業生產過程中加工和維修,包括機械、電子等等方向”。
李懷德看向李學武問道:“也是兩個方向?一內一外?”
“對”
李學武示意了工具箱里的工具道:“不過這樣的工業版應該是大宗采購的多,否則只能是咱們的銷售處來推銷”。
說著話,又拿出了兜里的指甲鉗,遞給兩人道:“還有這個小玩意,指甲刀”。
“你這腦子都是怎么想的?”
李懷德真是驚喜連連,尤其是這種看似平常的東西制造出來的價值驚喜。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這幾樣東西都可以去羊城參展,我覺得是很有價值的產品”。
李懷德笑著試了試指甲刀,意外的好用,在坐下后還拿在手里擺弄著。
李學武剛才說了,這玩意兒不像是供銷社賣的那種次品,用幾次就不鋒銳了,他還用鐵絲試了試鋒利和耐久程度,很不錯。
等李學武再開口的時候,他已經順手收在了衣服兜里。
李學武最后遞上的就是汽車生產建廠的項目書。
“您應該知道,保衛處和技術處搞了一個發動機研發中心”
“嗯,我知道”
李懷德有了剛才李學武介紹的信心,拿著那份項目書問道:“已經造出小汽車了?”
“還沒有”
李學武微笑著解釋道:“不過也快了,研發中心給出的進度是,發動機的研發基本上進入到尾聲了,變速箱也到了最后階段,十一月份能見著樣車”。
“這么快!”
景玉農可沒想到李學武和夏中全幾人鼓搗的汽車整備真的能造車。
畢竟造車對于現在的工廠來說是個大坑,特別大的大坑。
十年前,好多國內的工廠響應號召,要自力更生,艱苦奮斗,要造爭氣車。
結果呢,一百個工廠里有三十個能造出來,可真正能實現工業化生產的不到十個。
這里面特別可笑的是,有的工廠造出來的小汽車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倒,犟驢牌兒的。
還有的小汽車只能坐兩個人,比樹上爬的金龜子大不了兩圈兒。
汽車工業在國內很受限制,無論是橡膠還是關鍵技術,都被人家卡著脖子。
當初聽見李學武和夏中全在鼓搗汽車,他們都當笑話看的,都在說李學武有錢燒的。
保衛處和技術處,以及安全生產管理處合作搞了個汽車整備項目,一臺翻修車賣出了大幾千元的價格。
而廢品回收價呢有的汽車只用了不到一百多塊錢,這里面的利潤曾經讓景玉農和楊鳳山都眼紅了。
李學武真金白銀的往里面砸,他們都說是在打水漂,有的還說是李學武明著在燒錢,暗里在中飽私囊。
現在李學武拿出建廠項目書,景玉農差點驚掉了下巴。
“不算快了,我都想讓保衛天天拿著槍逼著他們加班了”
李學武輕笑著說道:“說起來這只是在抄襲,是在威利斯這款經典吉普車的原本基礎上進行的仿造”。
“全仿?”
李懷德看不大懂項目書上的文字,使勁往后翻著,想看看有沒有圖。
他就會看圖,只要設計圖過的去,他覺得給馬車按上發動機和變速箱都能跑的起來。
現在國內,就算是這種車都買不著,也就是說,只要造出來了,哪怕是造的原版原樣,都能賣的出去。
“不,抄襲我們也是有態度的”
李學武話說的很豪橫,逮著理了似的,幫著李懷德找到了設計圖。
當然了,工程設計圖他是不看的,李學武專門讓設計師畫的理想圖。
“在威利斯底盤和發動機的基礎上,按照科學尺寸,重新設計了外觀”
“這車很漂亮啊!”
李懷德和景玉農看見攤開在茶幾上的理想圖便挪不開眼睛了,尤其是李懷德,手指沿著雙門四座吉普車的外觀滑動著,好像在摸實體車一樣。
景玉農也是點了點頭,看向李學武問道:“真能造出來?”
“能的”
李學武點頭道:“咱們廠有全套的工業基礎,車身、發動機、變速器等核心部件全部由咱們自己辦廠生產,其他零部件采用現有零件采購,以及委托生產的模式來進行布置”。
“當然了,核心部件都還在研發中,車身結構已經設計完成,構造車間隨時都能造出樣車來”。
李學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項目書,介紹道:“如果十一月份順利產出樣車,那么明年三四月份就能實現工業化生產”。
“好!”
李懷德一拍茶幾,朗聲道:“這可真是個驚喜啊!”
說著話點了點茶幾前面的兩個工具箱對李學武和景玉農說道:“能造車,可比造這些東西有能耐多了!”
說完還嫌不夠激動,從沙發上站起身,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兩圈,點了點李學武說道:“跟夏中全說,把其他工作放一放,先把車造出來再說!”
李學武和景玉農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對李懷德棒槌的鄙夷。
可能是都覺的對方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兩人又心虛地同時挪開了目光。
“領導,我還沒說完呢”
“好好,你說,你說”
李懷德重新坐了回來,笑著對李學武說道:“資金的問題你放心放開手去干”。
說道這里的時候看了景玉農一眼,又轉變話風道:“必要時可以先動用貿易盈利”。
景玉農低眉垂目,和煦地說道:“只要技術沒問題,廠里的資金和預算都是可以保證支持的”。
“那我先替咱們汽車廠謝謝二位領導了!”
李學武笑著對兩人道了謝,也算是用一句玩笑讓李懷德降降溫,讓景玉農回回神。
在兩人的笑聲中,李學武點了點汽車廠的建廠項目書說道:“現在有幾個問題擺在面前,需要兩位領導定奪”。
“哈哈哈”
李懷德點了點李學武,笑著對景玉農說道:“是李處長的風格,先說好的,再說難的”。
景玉農也是笑著看向李學武,隨后對李懷德說道:“我就說嘛,剛才為啥邀請我一起來跟你談項目”。
“哈哈,無妨”
李懷德大手一揮,對著李學武說道:“你的辦事風格我很了解,沒把握的事你是不會放到這里來談的,沒準備的工作你是不會請示意見的”。
說完又對著景玉農開口道:“無非就是錢和人的事,好解決”。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您還真就猜對了,就是這兩樣”。
在李懷德一副“我猜的沒錯吧,果然如此”的表情下,李學武介紹道:“論工業基礎,咱們廠在整車架構、變速箱和發動機等核心部件上是沒有生產難題的,可其他項目…”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理想圖介紹道:“底盤都能造,可輪胎、座椅、機電組成部分咱們造不了,也不值當的造”。
“要說采購嘛,有些部件能從其他汽車制造廠采購,有的可以委托制造”
“但是”
李學武點了幾樣有明顯標志的零部件說道:“這些部件造起來不算難,卻是不好委托,對產品的加工工藝又要求很高,夏中全處長給出的意見是咱們自己產”。
“那就自己產嘛”
李懷德還是不求人的老思想,看都沒看就逼著眼睛滿口開牙。
景玉農好似聽出一些意味來了,認真地看著圖紙上的部件,道:“可以合作?”
“是”
李學武敲了敲玻璃盒內部的機電組成部分,道:“我看聯合企業目錄里就有能生產這些東西的工廠”。
他只把話說到了這,剩下的就看李懷德和景玉農怎么說了。
李懷德這會兒也不笑了滿臉認真的表情盯著圖紙看,好像能看明白似的。
景玉農也是想了一陣,這才對李懷德說道:“李主任,我對工業生產的業務不是很熟悉,聯合企業是不是可以考慮換個人主持工作?”
好一招以退為進,李懷德看不到設計書,但他能聽懂景玉農的弦外之音。
“嗯…這件事先不要定”
李懷德靠坐在了沙發上,看向李學武問道:“你估摸著,汽車廠投產后,一個月能產多少臺汽車?”
“如果零部件產能足夠,月產兩千臺是不成問題的”
李學武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道:“車輛組裝是按照流水線設計的,每個工位只負責一項安裝任務,對技術的要求可以放低”。
說完又看了看景玉農道:“限制產能的不是組裝,而是零部件的供應,這是個大問題,所以我才想到了聯合企業”。
“嗯,這確實是個問題”
李懷德皺眉道:“放在誰那,都不如放在自己這里安全”。
說著話,看向景玉農開口道:“難得有一個好項目,還是個大項目,玉農同志啊,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
景玉農知道李懷德的意思了,這是讓她還繼續負責聯合企業項目了。
“我可能要發愁去哪里找這么多的干部填補一個又一個的工廠了”
“哈哈哈”
李懷德開心地擺了擺手,道:“這是幸福的煩惱啊,軋鋼廠的分廠越多,越能分擔生產產能的外溢”。
“越是這樣的有價值項目,越是能給軋鋼廠帶來成績和利益”
他最后說的這句話才是他點頭同意這個項目的原因,誰能給他帶來成績和利益,誰就是他的同志。
很顯然,即便是他想收回聯合企業,李學武也兼管不了這么大的攤子。
現在眼瞅著要開的項目有多少了,造船廠、生產基地、貿易辦事處,光是一個工業生產基地就又包含了多少工業項目。
賺外匯的、出成績的、賺收益的,今天李學武帶著景玉農來他這里,是來給他們拉關系的。
李學武也確實有這個目的,在李懷德說完,接話道:“管理干部需要,技術人才也需要”。
說著話點了點圖紙,對李懷德和景玉農建議道:“咱們的發動機也好,變速箱也罷,之所以在現有實物的基礎上研發這么的緩慢,無非就是技術積累薄弱”。
“想要擺脫技術難題,就得囊括技術人才”
李學武很是認真地說道:“說直白點,光靠夏中全那些工業設計師,以及新分來的那些大學生,是支撐不起汽車廠工業設計工作的”。
“嗯,有道理”
李懷德點點頭,對著景玉農說道:“咱們廠可沒有專門的汽車工程師和設計師啊,你給想想辦法?”
景玉農思考著,目光看向李學武,試探著問道:“李處長,既然你提出了這個意見,那么你有沒有什么解決的辦法”。
“二位領導,我想的比較簡單”
李學武壓低了聲音匯報道:“咱們是閉門造車,可有的工廠不是啊,咱們沒有專業技術人才,可其他工廠有啊”。
“你說的是…!”
景玉農有些驚訝地看著李學武,她好像聽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就是不敢確定。
李學武卻是瞇著眼睛道:“現在大學習活動如火如荼,好多汽車廠和重點院校的人才都在勞動改造,甚至是下發鄉下去了…”
“學武啊”
李懷德撓了撓頭發,為難地又站了起來,剛才是興奮現在卻是苦惱了。
李學武還真就給他出了個大難題,無論是去其他汽車廠挖人,還是去重點院校搶人,這都是現在很少見的。
似是李學武這種狼派做法,恐怕他要把人得罪光了的。
李學武卻是不管那個,又特么不是自己去挖人,也不是讓他去背鍋,他還怕事情大了?
“領導,走零件采購和上流水線的話,一臺車的成本也就兩千五百多塊錢,就算是壓不住,多了也不會超了三千塊”
李學武的聲音就像魔鬼的誘餌,就像金子掉在地上一樣,叮了當啷:“可要是定售價,我覺得五千塊,到七千塊這個區間都合適”。
“既然要造車,那就逮著個大的揍!”
李學武挑著眉毛說道:“212吉普車比咱們的車大,比咱們的車動力強,但它賣的貴!”
“212現在的售價最低也在三萬一,那是他們的體量大,全零件自產的成本高”
“他們賣三萬一,咱們設門檻,聯合企業內部采購的,按五千一賣,兄弟單位供貨商按六千一賣,其他單位按七千一賣”
李學武敲了敲茶幾,笑著說道:“銷售也是需要戰斗技巧的,沒有對比就沒有買賣嘛!”
李懷德聽著李學武說話,眉頭皺的更深了,臉上的為難顯而易見,在屋里踱步的頻率都加快了。
李學武看他不說話,嘴里開始念叨著經濟賬:
“一臺車的利潤在兩千五到四千塊之間…”
“京城汽車廠一個月產量在八百臺左右…”
“咱們廠一個月保守估計也得有三百臺車…”
“一臺四千塊,三百臺就是一百三十五萬元…”
“一個月一百三十五萬,一年就是…”
“不要說了!!!”
李懷德趕緊擺斷了李學武的話,要是再聽他說下去,保不準他要拎著槍去搶人了。
“景副廠長,現在要籌建一個工業區,一個造船廠,再盤活一個聯合企業生產區,你看這人事上面…?”
景玉農微笑著說道:“如果都能像您這么有能力、有魄力的話,就算是超預算、超人事額度,我也愿意承擔這個壓力”。
“呵呵呵”
李懷德被恭維了一句,臉上露出了笑容,接了栗海洋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擦汗,點點頭說道:“屬實壓力有些大啊”
“我在汽車廠有些關系,看看能不能聯系到人”
景玉農得了好處自然是要賣力氣的,這會兒都已經主動在承擔責任了。
而李懷德卻是擺了擺手,道:“不方便,還是通過管委會吧”。
說著話走回道沙發邊上坐了下來,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來辦,汽車工業類的人才,一定給你找到”。
“謝謝領導!”
李學武這謝答應的特別痛快,笑著翻了翻桌上的項目書,說道:“要不您再看看,這里面還有輕型面包車的設計圖紙呢”。
“算了吧!”
李懷德一把按住了那本項目書,笑著對李學武說道:“暫時我只能看得起這么多,咱這碗好飯不著急,一口一口的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