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看著辦吧”
李學武現在不大管回收站的事了,見他說的有信心,便點了頭。
今天來這邊主要是問他調查的事,下周一要開始忙了,這件事得想著辦呢。
交道口所的事兒鄭局能攔著,但自己這邊老沒動靜也不行,棍子不打狗身上,它死咬你不松口。
老彪子見武哥說話了,便也就知道自己這么做還行了,嘴里又跟李學武匯報了幾句。
說起木材的事,他又跟李學武說道:“吉城那邊來消息,說是木材和秋貨都方便,問是怎么個安排好”。
吉城挨著長白山,每年的秋冬都是要采伐木材的,進山的人不僅僅能收獲木材,還能收獲山野之間的饋贈。
二叔每年給家里郵寄的就是山上的特產,給父親郵寄的藥材也是如此。
西琳她們就在吉城,接手的也是張萬河的產業,張萬河以前就是搞這個的,所以西琳那邊才給來了這么個消息。
李學武卻是想著西琳她們今年是第一年,還是不宜直接操作這個。
“跟三舅說一下,今年吉城那邊請大強子回去一趟,所得木材及山貨可由回收站渠道出資,煉鋼廠方面出名收購,按照交易模式發往京城”
李學武想了想,又補充道:“同林業二叔和吉鐵那邊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的,借這次機會把吉城的業務拓展開”。
“是”
老彪子點頭應是,隨后問道:“可,開展吉城業務的話,人手上…西琳她們是不是?”
“嗯,這個是得考慮”
李學武點頭道:“跟三舅和大強子交代清楚,只做林業和吉鐵這樣比較有自主性的工廠和單位,切勿求大求全,安全為主”。
“至于人手…”
李學武看了看西院方向,小子們都還沒立事,國棟和二孩兒都有負責的事,讓誰去支援?
“暫時不能動鋼城的人”
李學武看向老彪子說道:“這件事你盯著點,等那邊行動的時候跟我二叔說一下,請他幫忙看護著,以西琳為主,丁萬秋為輔,人手不夠就從山上要”。
這個時候就是會有這種尷尬,能用的和方便用的人就這么多,李學武已經在培養后備人才了,可也得給他時間不是。
一個方向是吉城山上的人,文化素質弱,身體素質強,韌性強。
優點很明顯,忠誠度高,便于指揮,勞動型人才。
缺點也很明顯,地域性強,需要提防結伙,要在京城這邊鍛煉一段時間才能用。
另一個方向是京城的年輕人,文化素質高,個性和思想也比較活躍,有韌性不足的缺點,適合比較機巧的工作。
當然了,這些人也是要在京城篩選,然后在鋼城鍛煉后才能用。
最后一個方向就是李學武身邊的這些人,包括十三太保,這些人的忠誠度高,便于培養,可當大任。
缺點就是每個人都有短板,得結合起來用。
比如葛林,武力值高,執行能力強,但缺少應變思維和主動性,且因為出身的原因,給西琳搭配才合適。
把丁萬秋發配到吉城,李學武是有目的的,就是要看看他賣不賣力。
這老登絕對不是善茬兒,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活到現在,能守住一座大宅,你敢說他是老廢物?
這一次南行,說不定出現啥事了呢,他說的人家坑害他,李學武信他才怪了!
倒也不是李學武去調查他了,更不是李學武從哪兒聽到消息了,他就是單純的不信任別人。
任何人!
李學武連他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不信,他還能信了一個只是萍水相逢的老登?
吉城的攤子最小,可吉城的攤子最復雜,主事的人最年輕,還是個女的,還是個異域風情的女人,李學武就想看他怎么辦!
玩心理學,李學武可是有正經老師的,跟老師有過很正經的交流的!
沒有人比李學武更懂心理學了,也沒有人比李學武更懂心理學醫生了!
你不是說自己蒙受坑害嘛,你不是說自己不白之冤嘛,你不是說要東山再起嘛!
哎!機會來了!
李學武這人就一樣好,認朋友,給機會。
吉城以前是張萬河打下多年的老底子,現在被李學武移花接木,他要逼著張萬河把他自己的根斬斷了。
這叫投名狀!
你不斬,我就不帶你玩,你玩虛晃一槍,我就給你老家送米面油。
你要是再不交底兒,那山上的人就連根拔起。
李學武該狠的時候絕對不留情面,前女友不好使,知遇之恩老領導不好使,一個背景歷史復雜的老梆子就更不好使了。
收山貨,搞木材,這是吉城那個回收站點兒一個重要工作,也是張萬河等人以前最重要的經濟支柱。
剩下的就是全年的對縫和黑市了,這是李學武最看不上眼的,接手后就扔了。
他就要散貨渠道和收貨渠道,因為他的人手太少了。
黑市搞散貨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跟韭菜一樣,割一茬長一茬,永遠消滅不掉。
管經濟的那些人有的時候會抓一抓這些散戶,但絕對不會動渠道商,這不是他們怕了誰,這是上面的一種默認。
不用懷疑,這種渠道商一定有自己的背景,弄起來很麻煩,對當地的經濟也是一種打擊,存在比消滅更有意義,所以他們不管,還會監督和統計。
很奇怪吧,京城每年都會對黑市商品進行統計,他們都有具體的數據,種類,數目,數量,今年增加了多少,減少了多少,價格幾何,都很清晰。
你說都調查的這么清楚了,為啥不打擊掉?
這就是中庸和平衡,誰都知道,這種東西是消滅不干凈的,存在即是合理。
所以李學武要用最少的人,做最高端的事。
做事的人有的是,只要經濟開放了,干活的人一劃拉就是一大把,賣命的都有,啥樣的找不到?
現在培養骨干更重要,西琳年歲不大,葛林更小,搭配一個丁萬秋,李學武覺得正好。
如果每次有事都從京城動人支援,不僅不利于對方的成長,還會影響他對京城這邊人的培養。
調十三太保其中的三人去鋼城他都覺得心疼,這仨人要是在這再學四年,李學武用起來更順手了。
提前用了不是不好,只是潛力不足了,有一點揠苗助長的可惜。
吉城這一次李學武要看張萬河的態度和動作,也要看丁萬秋的態度和動作。
成了,皆大歡喜,李學武繼續試探他們,不成,吉城他也虧的起,反正不是自己建立的盤子,砸了也不心疼,大不了從二叔那邊重新建立。
重要的還是人,李學武想用草莽出身的兩人,用之前就得不斷地試探和考驗,他們自己應該想的通。
對于兩人這是個機會,李學武不增加人手,缺了就讓大強子去調,三方出身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做事,一定會出現問題。
李學武就想看看這三方都是怎么做事的。
西琳不必說,沒有家的人,只要能力可以,李學武絕對會用她,重用。
大強子回老家做事,這一次不是主角,是配合,身份的轉變一定會引起問題。
他要是態度上桀驁一些,做事上不往根子上靠,李學武就容了他,越傲氣越好,證明有本事嘛。
可如果他有一點舍不得,放不下吉城根子的態度,搞小動作,搞小團體,那李學武就把他留在吉城。
留住,永遠的那種!
用一個大盒子裝了,挖個坑,埋點土…
丁萬秋在那邊這么長時間了,到十月份這個項目開的時候,他也熟悉和適應的差不多了。
要是裝大,壓著西琳做事,想要表現,那李學武就找機會送走他。
反正港城那邊就要做事了,他不缺這種要命的崗位,給把五六式,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去。
如果裝小,躲著西琳做事,藏拙藏鋒,那相逢一場,朋友論交情,李學武會安排他在吉城養老,永不再用。
他是去干什么的,李學武在送他走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做不做是他的事,做不做了他是李學武的事。
倒座房外院這站著的都不是外人,傻柱兄妹跟倒座房這邊待的比李學武時間都長,這邊做什么他們早就知道了,可院里一點消息都沒有,李學武也不怕他們知道什么。
迪麗雅的哥哥是李學武的戰友,迪麗雅就是回收站的人,兩人都是李學武撿回來的,傻柱分得清分寸。
雨水因為她哥嫂的緣故,更對李學武有些別的情緒,再加上兩人現在這種哥們不是哥們,朋友不是朋友的關系,她才不會管這種事。
剩下的就是于麗了,李學武沒主動跟她說過自己跟老彪子做的安排,可她知道的多一些。
結婚前李學武在家里的東西都是她在管理,有時候文件和打電話她就在旁邊,零零散散的聽過不少,也知道不少。
不過她就更沒必要防著了,李學武在這說的話就沒那么多顧忌。
雖然很多事情只要老彪子懂的,他說的很隱晦,可只要有心去想,還是能管中窺豹的。
李學武也是有意讓他們知道一些,不知道這些,怎么幫回收站維護這些,以后相處起來也別扭。
秘密只在有價值的時候才是秘密!
你在某個荒野地里撒了潑尿,你一定不會亂跟人說,這是秘密嗎?
除非像是老彪子那種,墳頭尿尿才叫秘密,因為這有搞笑價值。
不過這幾人也都知道咋回事,李學武跟老彪子剛說起吉城事的時候,雨水和于麗便抱著孩子去了門市部,傻柱則是回屋躺著去了。
他是不愿意聽這些的,他的腦子就西瓜子那么大,聽多了裝不下。
李學武就站在外院,輕聲跟老彪子說了吉城的工作安排,也說了鋼城的工作安排。
“所有的貨物和物資運輸想辦法通過貿易渠道運作,過軋鋼廠一遍手,東西處理起來也方便”
“跟三舅說,運輸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在鋼城站住腳跟才是”
李學武點了點老彪子,道:“鋼城這個點的作用我不用再跟你解釋了,三舅他自己也知道,想辦法依托煉鋼廠把業務做扎實,把底子做結實,那里會成為一個基本點,中轉站,根據地,懂嘛?”
“明白”
老彪子點頭道:“京城做不了的事可以在鋼城做嘛,我懂”。
“要三舅也懂!”
李學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三舅有的時候就是太謹慎小心了,這是我要他去鋼城的原因,但不要栓的太緊了,有煉鋼廠,有調查部在,鋼城的浪不大,好好發展”。
說完想了想,又輕聲叮囑道:“煉鋼廠不會有變化了,好好把煉鋼廠盯住了,借雞下蛋總比自己養雞方便的多”。
老彪子的悟性其實不咋地,都沒聞三兒有變通的能力呢,當初不讓老彪子去干那個沒本的買賣就是信不著他的智商。
不過在執行上沒問題,這是一個指哪打哪,指誰打誰的干將。
兩人站在屏門口輕聲說了好一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讓老彪子去忙了。
李學武去門市部看了看,周日這邊人最多,姥爺都來這邊跟二爺幫忙了,現在柜臺里面二爺是主角了。
“我閨女呢?”
李學武轉身去了銷售商店,站在后門里看了一圈,見著雨水抱著,便笑道:“在這呢!”
“不給你了,把你閨女賣了”
雨水笑著晃了晃李姝,低頭看著這個洋娃娃,也是滿臉稀罕的模樣。
李姝眼睛有點不夠用了,今天店里來的人多,她正撒么著這這些人,好奇的模樣。
李學武笑著摸了摸閨女的小手,道:“可不能賣啊,這么磨人誰稀罕要啊”。
說著話見閨女看過來,又問道:“出去溜溜兒了,去不去啊?”
“你不去啊?你在家看家啊?”
李學武笑著問道:“那叭叭和麻麻可出去玩了!”
李姝一聽叭叭和麻麻兩個詞,又聽說出去玩,瞬間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叭叭的身上。
見著叭叭作勢要走,趕緊伸出小手要叭叭抱。
“呵呵”
李學武輕笑著伸手去接這個剛才跟自己裝沒聽見的小魔頭。
只是他個子高,手也長,去雨水懷里接孩子的時候也沒個注意。
手球犯規!
李學武真不是故意的,見著雨水用眼睛瞪他,他的手也是瞬間頓了一下,隨后快速的把閨女接了過來。
“走嘍串門去嘍帶李姝溜溜兒去嘍!”
看著“落荒而逃”的李學武,雨水咬著牙,真想給這壞蛋一腳。
只是剛才發生的事只有兩人知道,要是真追著李學武去打,怕不是就不是只有兩個人知道了。
她氣的是,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的,被他占了便宜還沒處說理去,這種不能說,也不能做的樣子實在是憋屈。
李學武才不是故意的呢,再說那球也不大,就是蹭了一下,有什么呀!
他哄著李姝往回走,完全是著急出門,絕無尷尬的意思。
沒有!絕對沒有!
李學武抱著李姝是直接回的后院,顧寧換好衣服了,李姝也在早上就穿了這一套,他還沒換衣服呢。
將李姝交給了顧寧,李學武自己去衣帽間找了套白加黑,不用選,直接就換了。
顧寧哄著李姝穿小布鞋的工夫,他連臉都洗了,就等著出發了。
“不用拿什么吧?”
“拿什么,不年不節的,就是坐坐”
李學武主動接了閨女,沒叫顧寧抱著,一邊說著,一邊出了門。
“上次去我給師母拿了東西的,也給孩子拿了,這次老師回來約了幾個人在一起坐一坐,算是家宴,吃他的他才高興呢”。
顧寧聽李學武這么說也就沒再問,不過得知有別的人在,不由得遲疑道:“是不是有些鬧啊,還帶著李姝嘛?”
李姝正欣喜地看著前面,她都看見了,叭叭麻麻都準備好了,一定是出去玩,她可開心了。
可這會兒聽見麻麻說了她的名字,不由得倏然一驚,扭頭看向麻麻。
什么意思?
我是鬧的那個?
我都還不會說話啊!
李學武知道顧寧擔心的是李姝不適應,笑了笑說道:“沒事,多抱出去見見生人,這樣孩子更健康”。
顧寧看了前面正走著的李學武一眼,心里不由的一氣。
咋地?我不愿意見生人,我不健康唄!
李學武卻是沒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但他看到了閨女突然變化的眼神,剛才李姝可是一直看著顧寧的。
他反應多快啊,瞬間又補充道:“咱閨女明顯不是淑女型的,學不得你,我看還得是往我這方面發展吧”。
顧寧見李學武這么說,目光又柔和了起來,她就服這人的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白的也能說成黑的。
劉茵在后院打了電話后便一直忙活著,可忙活了好半天也才反應過來,這離上山還有一周呢,早準備了啥也擱不住啊。
就跟李學武昨天回家一樣,她著急忙慌的給孫子找破衣服做墊子。
可料子都裁剪好了,卻也是反應過來,二兒媳婦兒還有八個月生呢。
這會兒見著兩口子抱著孩子從后院出來,便也出了門,站在門口問道:“要不把孩子留家吧,多麻煩人啊”。
“沒事兒,我看著”
李學武回了母親一句,他也知道母親擔心的是顧寧累著,怕影響了肚子里那個。
顧寧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笑著跟婆婆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的。
她自然知道婆婆話里的意思,早上吃飯的時候婆婆就念叨一陣了,不叫她多抱李姝,也不要追孩子攆孩子,因為李姝一天天的大了,身子可沉了。
月份大一點兒還好,就是這小月份才危險呢。
李學武拿了閨女的小手跟家里方向擺了擺,笑著逗道:“走了,溜溜兒去了,跟奶奶說再見”
“呀嗬嗬”
李姝見叭叭的腳步沒停,不是往奶奶家里去的,瞬間便開心了起來,在叭叭的懷里直蹦跶。
劉茵見著李姝這開心的模樣也是笑了,跟著送出門,嘴里逗著李姝道:“你是不是不要奶奶了?是不是出去玩就開心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眨了眨眼睛,故作沒聽見奶奶的話,裝糊涂呢。
這小人兒說小吧,可有的時候聰明著呢,可知道好賴了。
因為指揮車在,李學武便帶著她們母女坐了指揮車,比威利斯要舒服些。
車啟動的時候李姝知道要出發了,還從窗子里跟奶奶擺手說拜拜呢。
可算是出發了,李姝的出去玩之路太難了,可以說經歷了頗多磨難,多虧了叭叭的堅持啊。
麻麻說不帶自己,奶奶也說不帶自己,要不是叭叭,差點就去不成了!
只要是不在家,只要是出去玩,那李姝就是開心的。
站在車座上,李姝扒著車門子從車窗往外看,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她就喜歡看熱鬧。
尤其是帶顏色的,花花綠綠的可吸引人。
其實孩子的視野里,這些景象都是紛繁復雜的,有的時候左右都是相反的,可她們就是喜歡這種新鮮事物。
李姝又是個膽子大的,瞅見啥都不怕,一邊看著熱鬧,一邊用小手指著窗外一邊嘟嘟囔囔地給麻麻說著什么。
顧寧就坐在李姝旁邊,用手扶著她站著,視線也放在了大街上。
因為家離單位近了,顧寧也是很久沒上街了,每天從家出來就到單位,從單位出來就到家,她能看見的也就是這兩點距離之間的變化了。
昨晚開車來這邊的時候天色都暗了,她又不敢亂看,今天這才有機會看看四九城的七月。
“喲!”
李姝很驚訝地指了指路邊公園,回頭對著麻麻叫了一聲。
顧寧順著李姝的小手看過去,卻是公園門口有個大鯉魚的雕塑。
“呵呵咱閨女對魚是情有獨鐘啊”
李學武開車的時候也看見了,這會兒閨女驚訝,他便笑出了聲。
顧寧微笑著用手絹給李姝擦了擦口水,又從隨身的包里拿了一個裝著溫水的奶瓶遞給了李姝。
“喝水”
“水!”
李姝見著麻麻要她喝水,便也跟著喊了一句,隨后一屁股墩兒坐在了座位上,捧著奶瓶子便開喝。
這孩子就是好養活,除了精力旺盛以外,沒啥別的缺點了。
出門的時候劉茵給準備了兩個奶瓶子,一個里面是溫開水,一個里面是溫牛奶。
現在李姝還不方便用開口瓶喝水,所以就用了奶瓶。
而牛奶是給她準備中午喝的,四合院這邊和海運倉那邊都有給李姝準備奶瓶子,去街道領牛奶也方便。
可出門的時候就得注意了,人家又沒有孩子,也沒有奶粉,怎么照顧她啊。
所以說劉茵不想讓李姝出門呢,太麻煩人了。
現在讓她光吃輔食是不行的,早上一個雞蛋,一瓶子牛奶這是必須的,要不李姝能長這么快嘛。
這個時候的孩子生下來多數是營養不良的,城市里有條件的可能會好一些,但農村的尤為厲害。
很多孩子發育的慢,三歲都不會走,四歲都不會說話的很正常。
但你看后世,一生日的孩子就跟現在的李姝差不多了,站著能行,慢走能行,但她想飛,跑都嫌慢的樣子。
孩子的發育全看營養跟不跟得上,像是李姝這般,早上一個雞蛋,晚上一個雞蛋,牛奶隨便喝,那還有個不長的快?!
劉茵抱她出去,街坊鄰居們見著都稀奇的,這洋娃娃長得也忒快了些。
再一打聽李家是怎么養孩子的,這心里都服著氣呢。
人家心里都想著呢,這李姝越長越開,樣貌都能看出來了,不是李家的人,也一定不是李學武的種了。
確定是撿來的孩子,那養著總是要有區別的,將心比心嘛。
可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啊,這孩子養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再一想,這李家人心善是一方面,人家家里富足也是一方面,誰家能有這個能力這么養孩子啊。
不過這也是李家的傳統了,當年李順也是這么養孩子的,寧愿家里過的不好,也要給孩子吃飽,吃好。
就看李家這幾個哥兄弟和李雪的個頭兒吧,就知道人家這錢不白花的。
李姝長得好,吃喝也好,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咕嘟咕嘟干了幾口水,李姝覺得飽了,將奶瓶子往麻麻手里一送,又爬起來繼續往外面看了。
正因為車上有閨女,所以李學武開的很穩,也很慢,到董文學家里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
“哎呀誰來了”
韓殊聽見車動靜便出了屋,待見著是李學武的車,便笑著緊走了兩步,在大門口正好迎上了下車的顧寧。
“快讓大娘抱抱吧,是不是又長胖了”
知道顧寧有了身子,韓殊沒叫她伸手,從車里將李姝抱了出來,在懷里逗著。
李姝雖然見過韓殊,但早就不記得了。
不過沒關系,李姝不怕生人,誰抱,誰哄著都行,主打的就是一個隨爹。
李學武將車停好,看了一眼屋里笑著跟師母打了招呼,隨后問道:“是謝大姐他們來了嘛?”
“早來了,等你們好一會兒了”
韓殊嘴里回著,眼睛卻是看著李姝,這孩子可人稀罕呢。
等進了屋,因為任曉宇和謝大姐都在,孩子們也在,又是一番寒暄和熱鬧。
還沒等眾人坐下呢,門口又來了一臺車,不用猜了,董文學和李學武都知道是誰來了。
董文學出門去接,李學武也跟著出了門。
不是阿諛奉承,而是待客禮節,副廠長確實值得尊重,不過更值得尊重的是互相尊重。
今天來的幾人確實都是拖家帶口的,可實際上還是一種圈子內的聚會。
谷維潔能來,也是奔著這種圈子來的,要是奔著聚會,她倒不如在家躺一會了。
見著董文學和李學武出來,下車的谷維潔笑了笑,對著給她開門司機交代了幾句,這才走過來同董文學和李學武握招呼。
“谷副書記”
“文學同志瘦了啊,是辛苦的嗎?”
谷維潔跟韓殊以前的關系一般,也就是一個學校里的同事,可能因為都是女人,相處起來容易些。
兩人關系更進一步還是因為谷維潔調來軋鋼廠,恰逢董文學任職保衛處處長一職。
關系都是發展和維護的,當初谷維潔有意拉近關系,董文學和韓殊也是有意同她相交,所以兩方關系才發展起來。
今天這種聚會就是一種關系的維護了,互相交流和溝通,便于工作上的協作和互助。
正因為跟韓殊的關系,所以跟董文學相處起來谷維潔也是顯得更親近些。
董文學笑著同谷維潔握了手,微笑著說道:“辛苦不敢說,操心是真的,畢竟第一次主持一個廠的工作,實屬是學習和鍛煉的過程”。
“這是干部成長的必然階段”
谷維潔同董文學握手過后,又看了看李學武,笑著道:“就像李副處長,要是沒有負責保衛處的經歷,恐怕也不會成長的這么快了”。
“我這屬于組織關心,領導關注,恰逢機遇,純屬僥幸”
李學武倒是很客氣,微笑著謙虛地把谷維潔的話給圓了回去。
兩人陪著谷維潔進了院,在門口又跟迎出來的韓殊熱鬧了兩句,眾人這才進了屋。
孩子們在客廳里跑鬧著,董夢元今天開心的要死,爸爸回來了,家里還來了這么多小朋友,比他大的是任叔叔家的,比他小的是師哥家的,正坐在沙發上瞪著大眼睛望著他們呢。
韓殊抓了兒子,交代著讓他帶著哥哥姐姐們去他房間里玩,不許出來鬧,這才把客廳里的喧鬧聲降低了下來。
這會兒谷維潔已經同任曉宇和謝大姐兩口子打了招呼,并且由著董文學邀請坐了下來,李學武正在泡茶。
董文學見谷維潔看向對面沙發坐著的顧寧,以及顧寧身邊的孩子,便笑著給介紹道:“這是學武的愛人顧寧和女兒李姝”。
“哦,是第一次見吧?”
谷維潔看到顧寧的時候便知道這是誰了,雖然結婚的時候顧寧化著淡妝,但敬酒的時候谷維潔有仔細打量過李學武的媳婦兒。
都在婚禮上見過了,當時也介紹了,為啥谷維潔還說第一次見面?
這并不矛盾,主要是照顧顧寧的情況,當時婚禮那么多人,即便她們那一桌都是廠領導,可顧寧又能記住幾人。
董文學這個時候又給顧寧介紹道:“這是咱們廠谷副書記”。
“谷副書記好”
“你好”
谷維潔笑了笑,看了顧寧一眼,又打量了李姝,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快,都能自己坐著了”。
說著話又對處理完孩子們后走過來的韓殊說道:“上次見著這孩子還沒這么大呢,一晃兒”。
“可不是嘛,跟兩歲孩子似的”
韓殊笑著走到顧寧身邊將孩子抱了起來,一邊坐下,一邊抱著李姝坐在了自己腿上。
李姝手里這會兒正掐著一小塊蘋果,是剛才韓殊給的,一直在嘴里啃著。
因為剛才小孩子們熱鬧著,又看見這么多陌生人,李姝有些發蒙,正用大眼睛撒么著,看著,都忘了吃蘋果了。
她的小牙已經能啃蘋果吃了,不過啃只能啃一點點,跟果汁差不多。
韓殊用李姝胸前圍著的手絹給孩子擦了擦小嘴,同時跟謝大姐和谷維潔說著話。
李學武將沏好的茶端給了谷維潔,也給自己和顧寧端了一杯。
他們三個是后來的,所以茶幾上并沒有他們的茶杯。
都到老師家里了,李學武自然不能裝假,便自己動手了。
董文學笑呵呵地看著家里的熱鬧,跟任曉宇閑聊著,也跟谷維潔說著。
聚會嘛,圖意的就是個熱鬧,男人們聊的都是工作上的趣事,四九城里的熱鬧。
女人們則是聊著家常,比如孩子,比如顧寧懷孕了,比如謝大姐建議韓殊再要個閨女等等。
谷維潔因為家庭的原因,所以跟韓殊她們說的不多,聽的多,同時也在聽董文學和任曉宇說的話。
任曉宇說了些市里的事,他現在是市府辦的副主任,算是年輕有為了。
主要還是他的筆桿子厲害,做人也很明白,這一次算是進了一大步。
市辦里不止一個副主任,也分干什么活的,他現在是負責政策的,卻是最危險的那個。
李學武跟任曉宇接觸的不多,雖然互相都知道電話,也都知道單位,但在私下里或者工作上沒什么聯系。
幾次接觸都是在董文學這邊,不過兩人見面也不陌生,話也能說得到一起。
跟董文學不同,任曉宇是有父母的,只是得顧海濤照顧頗多,以前也在顧海濤手底下當過兵。
所以對顧寧,對李學武,任曉宇表現出來的關注跟董文學是一樣的。
李學武跟任曉宇接觸的這幾次也看出來了,這位是個極為深沉的,有思想,也能做事的人物。
說話不多,但每個觀點表達出來都很直接,也很關鍵,很得谷維潔注意。
也是了,能坐在這里的,腦子要是不夠用的,只能去臥室哄孩子了。
包括韓殊和謝大姐都一樣,身在局中,男人們說的東西,她們都能聽的懂。
唯獨顧寧,她本性就不喜歡這種交流,更不喜歡正治和復雜的意識形態理論,這屋里也只有她一個人是專業技術人員。
所以當男人們說起來的時候,女人們也都加入了進去,而顧寧則是陪著李姝玩了起來。
李姝剛到陌生的環境,還有些認生,不過叭叭麻麻都在,她倒是放得開,這會兒已經扶著沙發站了,正晃悠著打量屋里的擺設。
董家的小別墅也不算很大,只有兩層,客廳里的沙發上都坐滿了人,謝大姐和董文學都是坐在扶手椅上。
謝大姐聽著他們說的多,真正插話的時候少,多是補充任曉宇所說的話,夫妻兩個也是很相投的意味。
在單位里,謝大姐是科級干部,上面的主管領導是景玉農,以前廠辦沒分家的時候,人事處和讜組部合起來辦公,她也會面對谷維潔。
但這一周讜組跟人事處這邊已經分好了,互相沒了關聯,謝大姐還是留在人事處工作。
不過她還兼著保衛處稽查科的工作,李學武也算是她的主管領導。
這屋里坐著的就沒外人了,都能圈在一起,所以有些話說的雖然還是含蓄的,但互相都聽的明白。
因為是從四九城里的事開始說起的,所以就說到了市府那邊的情況。
從市府又開始說,說到了形勢,又由著任曉宇講了一些當前面臨的狀況。
董文學這邊則是結合任曉宇所說的進行對比,講述了鋼城那邊的狀況。
谷維潔站的更高一些,在學校的時候她就是搞讜務的,現在又是軋鋼廠的常務副書記,對意識形態和形勢這方面的理解和掌控自然是沒的說。
闡述問題的角度高屋建瓴,真正是能從理論角度把很多問題解釋清楚的。
她在說話的時候,李學武等人都是在認真聽著的,也是一個學習的態度。
聽得懂的都在點頭,這里就包括李學武在內。
也正是因為李學武都在點頭,也讓谷維潔今天難得說的多了一些。
最后還是由董文學把話題引到了軋鋼廠,也引到了李學武的身上。
毫無疑問的,在軋鋼廠已經形成了一種非正式的意識同盟。
李懷德在廠辦,谷維潔在讜委,董文學在鋼城,李學武在京城。
四個人,四個角度,四個方向,因為李學武和董文學的努力,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視的組織結構力量。
沒有共同的綱領,但有共同的目標和追求,也在做工作的方式和方法上能尋求共同之處。
相比于楊元松的傳統中庸思想,楊鳳山的工業保守理論,景玉農等人的目光短淺,他們這幾個人的態度更代表了軋鋼廠的先進和未來。
先進不是說的,而是做的,董文學的目光并不僅僅是著眼于軋鋼廠一隅之地的,有任曉宇專美于前,他在事業上也有了一種緊迫感。
在工廠內部的發展之路固然很穩,但他和任曉宇都是有追求的人,也是受家庭因素和后天教育所影響,目光看得更長遠,目標定的也更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