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安排的行程包括接見、調研、學習、開會等內容。
而領導也會在每天聽完行程安排后往里面加一些臨時的安排。
如果行程撞車了,秘書也會在詢問領導的意見后將時間調整好,方便領導一整天的工作。
有的時候秘書還會幫領導處理一些領導不方便出面,或者沒有時間出面處理的事物。
沙器之也是沒想到,自己才上班第三天,就接到了李學武的這種任務。
是讓他給一個人安排入廠的名額。
雖然他以前也聽說過這種事情,但實際操作還是第一次遇見。
別的人求到他這兒,他一定給推了,說什么都不能干這種事兒的。
但李學武是他的領導,領導要求的話他哪里敢不聽,所以這會兒正在心里合計著該怎么辦。
李學武倒是沒想著沙器之怎么辦,這么點兒小事兒還不至于為難人。
而且還是這種大范圍招人的情況下,所以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考驗。
等車進了軋鋼廠,李學武直接讓護衛把車停在了訓練場旁邊,自己跳下車,看著訓練場上正在訓練的保衛和護衛。
“報告!”
看見李學武的車停在旁邊,正在組織訓練的魏同小跑了過來。
在給李學武敬禮后,匯報道:“護衛隊、保衛股正在組織考核,選取訓練教官,請指示”。
“繼續”
“是!”
魏同敬了一個禮,隨即轉身往四百米障礙處小跑了回去。
李學武看了一會兒便又重新上車,往辦公樓去了。
停的這一會兒并不是李學武對魏同的不放心,或者想要對考核工作進行指導什么的。
而是態度。
魏同見到李學武在觀看他的工作,他就要過來匯報。
在匯報的時候一定是要有所準備的,準備李學武問出各種問題。
這就是認真工作的態度。
而李學武所作所為也是在表明態度,表明他很重視魏同現在的工作。
這種動作會給魏同和正在訓練、考核的隊員們一種壓力,一種關注,一種緊迫感。
到了李學武這個級別,很少有時間去一對一地指導下面的人應該怎么做事了。
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像以前帶許寧、韓雅婷那樣帶下屬了。
需要下級干部快速地成長起來,承擔責任,勇于奉獻。
而李學武需要做的就是把握大的方向,做好隊伍管控,掌握思想動態。
所以有的人說,位置越高越輕松,閑暇時間越多。
其實這是話語權不對等導致的錯誤觀念。
應該是位置越高越累,自己的時間越少。
那為什么第一個說法比較普遍呢?
因為位置低的人多啊,他們也愛說,也有時間說。
位置高的人天天忙的連軸轉,哪有時間觀察這個,反駁這個呀。
這也是為什么后世很多人不理解那些坐著小汽車的領導下來看了個啥。
走走轉轉的,聽聽匯報,叭叭地說幾句就走了。
耽誤工人上班不說,還得搞衛生,搞資料,搞檢查等等。
這不是閑的嘛。
其實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上面的領導也知道下面有很多是擺樣子、充門面、做形象。
可他們下來一次,至少這些人還能動一動,還能把錢花在面子上,總比花的不知哪去了強點兒吧。
當然了,李學武的這里可不是擺樣子,也沒有人敢在李學武的面前擺樣子。
因為李學武懂行,懂行的領導最可怕。
就像大同的那個領導,建筑出身,他就知道你在搞什么貓膩。
你敢搞垃圾工程,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告訴你趕緊把我的錢拿回來,不給你搞了。
李學武不敢保證未來有沒有人敢湖弄自己,至少現在軋鋼廠保衛科不敢。
其他科室李學武還沒斃過人,不知道他們敢不敢。
“處長”
“哎”
“處長好”
“好”
“處長早”
“早”
這上樓的一路,李學武的招呼聲沒停。
可能是他比較年輕,大家對他的認同感比較高。
再一個就是李學武雖然傳言中比較訥,但這幾天看著是挺和善的。
跟下面人遇見了也都是客氣地招呼和回復,有遇見上樓的,也都是讓著大家先走。
這不得不說給李學武的新崗位加了分兒。
尤其是李學武高大威勐的形象,在保衛處這個處室,那是相當的合適。
這在辦事效率上也有所體現。
要不怎么說隊伍的靈魂取決于帶隊主官呢。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以前的保衛處辦事效率就跟付斌的人一樣,緩慢、固執、僵化、陳舊…
全處上下顯得暮氣沉沉的,機關里的人就好像永遠睡不醒似的。
而李學武一當家,這股風氣瞬間就變了。
都知道李學武是怎么上來的,誰敢當那只儆猴雞啊。
全處上下開始迸發出前所未有的青春與活力。
年輕的領導帶來的不僅僅是先進的思想,還有實打實的論功行賞的工作氛圍。
“處長,您找我?”
“嗯,來”
李學武對著站在門口的韓戰招了招手,示意沙器之暫停一下。
沙器之放下了手里正在匯報著的文件夾,給走過來的韓戰讓了個位置。
韓戰對著沙器之點了點頭,隨即站在了李學武的辦公桌前面。
“稽查股搭建的怎么樣了?”
韓戰是一早被喊來的,也不知道李學武有什么事兒,所以也沒準備。
但李學武一直關心的工作他是一直裝在心里的。
“處長,已經把人選好了,正在業務培訓中,培訓的內容暫時是先前的消防安全大綱”
“這樣”
李學武聽了韓戰的匯報以后并沒有說韓戰做的對或者不對,而是將一張白紙抽了出來開始書寫內容。
手上寫著,嘴里也沒閑著。
“任何組織的搭建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我可以給你們學習的時間,但是安全事故不會給你們時間”
“咱們廠每年都有安全生產事故、消防安全事故,乃至是工人的家里,也有這樣、那樣的事故發生,你們就不會歸納總結嗎?”
李學武說著話,還抬頭看了韓戰一眼,隨后底下頭繼續寫著。
“前事不忘后事之師,任何一件事故,大小都會有所損失,無論是廠里的,還是工人個人的,這都是一件痛心的事”
沙器之見李學武寫的時間長,嘴里又說著,便把李學武的茶杯往旁邊挪了挪,算是提醒李學武喝水。
“咱們是做安全保衛工作的,你們消防科的稽查股更是要把安全檢查工作做在前面,做在事故的前面”
李學武寫完一篇,又拿了一篇紙繼續寫。
“每一起因為人為疏忽或者是違規操作產生的事故,都有你們稽查股的責任”
說到這里,李學武點著臉色很鄭重的韓戰說道:“你們要是不負起責任,產生了這種事故,我在開批評會的時候就讓你,讓稽查股坐在前面”。
“是!保證完成任務!”
老部隊帶出來的兵就是好用,李學武的命令一下達,韓戰一句牢騷都不講,直接就是敬禮下保證。
李學武倒是筆走龍蛇,將手里的文件紙寫了個滿篇兒。
“這兩個,是我對你們,對全廠各部門、各機關、車間工人的最低要求”
“這個,是我對你們在稽查、檢查工作過程中標準的最低要求”
李學武將三份文件紙放在韓戰面前,有的紙頁文字多,有的文字少。
但沙器之看著,都是用心寫的,這里他也不得不佩服李學武的思維靈敏,一心還可以二用。
因為李學武就在寫這些東西的時候,訓韓戰的話可是一直都沒停。
韓戰拿起一篇紙看了看,紙上抬頭寫著《消防工作的四懂四會》。
這好像墻上的宣傳標語,就那么幾句話,韓戰讀著很是簡單。
四懂:懂本崗位火災的危險性、懂得預防火災的措施、懂得撲救火災的方法、懂得逃生的方法。
四會:會使用消防器材、會報火警、會撲救初起火災、會組織疏散逃生。
“是不是覺得很簡單?”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叮囑道:“就是給工作繁忙的工人和機關人員看的,長篇大論他們也得有時間記住不是?”
“是,我理解了”
韓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李學武的意思。
“這個我一定宣傳下去,要求全廠所有人都要知會”
“嗯,不僅是要知會,還得會用”
李學武點點頭,強調了一句,示意他繼續看,點著沙器之繼續跟他對接工作。
韓戰往旁邊讓了讓,拿起了第二篇文稿,卻是叫《六大禁令》:
嚴禁危險作業無有效操作考核合格人員上崗操作;
嚴禁違反操作規程操作;
嚴禁無手續從事危險作業;
嚴禁脫崗、睡崗和酒后上崗;
嚴禁違反規定攜帶危險源上崗;
嚴禁違章指揮、強令他人違章作業。
先前那篇是針對消防安全的,語氣還是勸導,這篇卻是針對安全生產的,語氣變得強硬了起來。
這跟李學武對安全生產重視的態度是一樣的,敢玩忽職守者,嚴懲不貸。
韓戰看的很是認真,尤其是每一條所關聯的生產內容和檢查內容,都做了發散式思考。
這個時候的開除可跟后世的不一樣,后世被開除了,還能找新的工作。
現在要是被開除了,那就只能上街撿大糞去了,你的人事檔桉里永遠都會有個污點。
最后一篇是李學武寫的針對各單位消防安全的要求。
也就是后世消防安全四個能力:檢查消除火災隱患能力;撲救初級火災能力;組織疏散逃生能力;消防宣傳教育能力。
李學武不求全廠上下從此以后能一直安全生產下去,只求能在他的堅持和努力下,減少人為的、違規的、事故性的傷亡。
李學武也想全廠上下平平安安,但在這種特種行業里是不可能的,誰也不敢說一年不出一個事故。
就是楊廠長親自盯安全的工作,他也不敢說一個人都不會傷。
能一個月不傷人,就算是打破紀錄了。
在韓戰看完后,李學武停下了自己的工作,點著韓戰交代道:“稽查不是目的,整改通知也不是目的,處罰更不是目的”。
韓戰聽李學武說話,趕緊拿起筆開始記錄。
李學武有時候說的話很快,有些詞匯很特殊,聽的時候懂,再想的時候可能就想不起來了。
所以保衛科出來的干部都知道在身上放個小本子,隨時做筆記。
李學武看著韓戰做筆記,便放慢了自己的語速,繼續交代著。
“你們稽查科干的是好事兒,卻避免不了要被理解成挑毛病,干工作要講究方式方法”
“聯合安全生產科,搞一個安全生產一百天,要各車間踴躍參與,制定安全生產措施,摸索安全生產規范”
李學武點著韓戰說道:“只要沒有事故級的安全桉件產生,一百天后,全廠通報,按照排名下發全廠,前幾名的戴紅花,最后一名的讓管安全的回家”。
“不僅僅是精神獎勵,排名第一的,保衛處可以拿出一頭豬獎勵給那個車間”。
“是”
韓戰算是知道李學武對安全的重視程度和嚴格要求了,這會兒將文件拿了,給李學武敬了一個禮便出去了。
沙器之則是看了看李學武,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重視安全生產的保衛領導。
消防科的稽查股,說白了就是個擺設。
不下車間的稽查還叫稽查?
再說了,到了車間啥也不懂,能稽查個屁啊,也就是查查消防沙,查查滅火器而已。
對于會不會用,怎么用,根本不管。
現在得了,李學武的一紙令下,稽查股的權利直接要破天了,接下來忙的也要腳朝天了。
要是按照剛才紙上寫的那么查,最近軋鋼廠是別想著消停了,都有問題。
有問題還不能一放了之,按照李學武說的,稽查股聯合安全生產科得找出安全生產的規范來。
稽查人員得懂安全,懂危險,懂原理,懂預防。
再想著坐在辦公室發牢騷李學武就要踢他們屁股了。
李學武年輕,他不怕有問題,有問題可以解決問題,就怕都不解決,問題堆積成了火藥桶。
目送走韓戰,李學武趁著這會兒自己想到了便對著沙器之交代道:“給綜合科下個任務”。
“是”
沙器之直接將手里的筆記本翻了一頁,準備記錄李學武的命令。
“這個月底,保衛處組織全處進行地震災害的預防和演練,預防包括清除辦公區域阻礙逃生和影響自救的無關物品,演練要組織全員參與,態度要認真”
說到這兒,李學武想了想,又交代道:“告訴綜合科,聯系廠宣傳處、廠廣播站,將這次的預防措施和演練進行宣傳和報道”。
“是”
沙器之不知道李學武怎么開始重視自然災害安全防護了,但這也是為了大家著想,所以也沒太驚訝。
兩人正說著,于德才陪著謝大姐走了進來。
“李處長,打擾了啊”
“客氣了大姐”
李學武趕緊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跟謝大姐握了握手,示意大姐在沙發那邊坐。
謝大姐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上午還有事,就在這兒說吧,咱都別客氣”。
于德才站在一邊笑著說道:“謝科長你們說,我跟器之同志說點兒事兒”。
說著話便對著沙器之招招手,帶著沙器之出了門,但辦公室的門并沒有關嚴。
不用想,于德才和沙器之一定沒有走遠,可能就在堵頭兒的窗臺邊上,也有可能就在門外的墻邊。
“這有了秘書就是好啊,事事都幫你想到了”
謝大姐笑著對李學武說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笑著回道:“我要說什么都顯得矯情了,只能祝我大姐也早日有秘書幫忙分擔工作,哈哈哈”。
“那我可就希望弟弟的話早日成真了”
兩人說笑了一句,謝大姐再次擺手謝絕了李學武的邀請,沒有往沙發那邊坐,而是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是來給你送人的,一個司機的人選”。
“是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笑道:“我這兒正好缺個給我開車的司機呢”。
謝大姐聽了這話也是眉毛動了動,如果不是情況特殊,她是萬萬不會上趕著給李學武推薦司機或者秘書的。
因為這會招來猜忌,尤其是李學武這樣心思靈敏的人。
從李學武剛才的話就能聽出他已經開始表達不滿了,如果接下來的話不能讓他滿意,那這個司機即使來了,也就只能是個司機。
根本不可能像李學武說的那樣,給他開車。
從見到李學武開始,謝大姐就知道這是個目標遠大,未來可期的年輕人。
隨著李學武的快速成長,對機關單位和相關業務也確實如她所料,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般地適應了工作的節奏。
現在更是一躍而上,成為了全廠矚目的最牛新人。
“先說好啊,這人跟我,跟你姐夫,跟咱們誰都不認識,也沒關系,你可別多心啊”
看著謝大姐的保證,李學武笑了笑,說道:“瞧你,大姐,你就跟我親姐一樣,就是咱們的關系又能咋地,你還能放個人天天看著我啊”。
說著話還說笑道:“要是真有這么個人,不得早都放我姐夫那兒去了啊,還能輪得著我?哈哈哈”。
要不怎么說謝大姐看好李學武呢,因為她們倆的性格真像親姐弟。
一樣的…嗯,機智過人。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
謝大姐對著李學武笑了笑,隨后解釋道:“你還記得去年底,你查的扈正權的那個桉子不?”
“這才幾天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大姐有話你直接說,咱姐倆兒說話不用做鋪墊”。
“就是被害的那個韓工程師家的老四”
謝大姐解釋道:“跟上次給你們送過來的那個曾進軍是同一批的,他是汽車兵退伍的,就分去大車班了”。
“這不挺好的嘛”
李學武挑了挑眉頭,問道:“開大車要比開小車掙得多吧?”
“不是這個事兒”
謝大姐輕聲說道:“是他們家就兩個兒子,老大也當兵,在南邊沒了,她媽就找到我了,不想讓這個獨苗干這么危險的工作了”。
“哦哦哦”
李學武點點頭,算是明白了謝大姐的意思。
謝大姐見李學武點頭,便說道:“小伙子絕對老實本分,可不像他爸似的話多,初中文化,當了三年汽車兵,技術好得很”。
“嗯嗯”
李學武點頭道:“那就調過來吧,我用了”。
“不見見?我人都帶來了,就跟門外等著呢”
“不見了”
李學武笑著對謝大姐說道:“是咱們廠的子弟,又是大姐您推薦的,人品和技術我都信得過”。
說著話,李學武對著門外喊道:“器之”。
“是”
沙器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沒兩秒鐘,人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謝大姐帶來的那位同志是新來的司機,帶他去領指揮車的車鑰匙”
李學武低頭看了看手表,又抬頭說道:“告訴他,二十分鐘以后我要用車”。
“是”
沙器之點頭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謝大姐則是感謝了李學武了一句,笑著說了兩句便也出門了。
她倒是對李學武的這種手段比較了解的,也很理解。
知道今天自己帶來的人不可能讓她帶回去的,所以這會兒見與不見都是一回事兒。
何不給面兒給到底,讓大家都高興呢。
李學武也是這么個意思,送走謝大姐以后,便給治安股的樊華打去了電話。
一般來說,李學武不會越級安排任務,跟越級上報一樣,都是忌諱。
但這種特殊任務,李學武還是喜歡直接交代到人。
樊華接了李學武的任務,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想到李學武的性格,和她先前管理的工作,知道為什么李學武會讓她來調查這個叫韓建昆的年輕人了。
說到頭兒,還是李學武太謹慎了,對自己身的安全謹慎到了極點。
樊華要是不把韓建昆祖宗十八輩兒查清楚,李學武指定是不敢用他的。
當然了,這話說的有點兒邪乎了,十八輩兒不可能,但往上三輩兒還是要查的。
親屬關系也是要查的,很多人就是在這個上面栽倒的。
在辦公室里處理了一會兒文件,沙器之敲門走了進來。
“處長,車已經安排好了,您得出發了”
“嗯”
李學武將文稿放在了桌上的文件包里,隨后點了點文件包說道:“今天你跟我走,咱們中午就在紡織廠吃,吃完直接去紅星村,你告訴雅婷科長和韓戰科長,讓他們下午先去訓練場等咱們”。
“好的”
沙器之拿起了辦公桌上的文件包,先一步出門去給韓雅婷兩人通知去了。
李學武則是在里屋的洗手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和形象。
今天是去露臉了,可不能丟人現眼。
等收拾完出門的時候,于德才跟了上來。
“處長,剛才武裝部辦公室來電話,說是谷副書記約您談話”
“什么時間?”
李學武腳步微頓,轉頭看了于德才一眼。
于德才已經看見李學武皺眉頭了,知道處長正在跟那邊兒較著勁兒,所以這會兒也不敢猶豫。
“說是越快越好…”
“告訴他,上午沒時間,這都要出發了,上哪兒給他挪行程去?”
說完這句話起步便往外面走,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下午,下午讓他們跟你和器之對時間,毛病”
李學武交代完,還在末尾滴咕了一句。
這一句可不是白說的,也不是簡簡單單的牢騷。
有了這兩個字,無論是于德才還是沙器之,都有了處理這個事情的思想準備。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也明白了李學武對于這件事的態度。
送了李學武下樓,于德才轉回身往自己辦公室走,想了想,還是走進了李學武的辦公室打了電話。
別看李學武說的不客氣,于德才這邊溝通的時候卻是很客氣的。
這是廠處室部門之間的溝通,打破了腦袋都得笑著說話。
語氣是語氣,態度是態度,該表達的態度還是給那邊傳達了過去。
武裝部的后勤辦主任叫丁學波,昨天就是他來找李學武匯報工作,但被李學武給拒絕了。
今天按谷副書記的指示,再約李學武,卻又被回了。
雖然保衛處這邊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吧,可丁學波還是能感受到李學武態度上的消極。
“還真特么難伺候!”
輕笑了一聲,將手里的電話放了下來,想了想,拿起桌上的文件往樓上谷副書記的辦公室去了。
武裝部部長因為前段時間調整,現在出現了空缺。
而軋鋼廠領導又要合并武裝部,所以就沒有給配新的領導。
這邊的人已經開始出現浮躁的情緒波動,有找門路外調的,有申請平調的,也有坐在辦公室里唉聲嘆氣的。
但這些多以下面的辦事科員較多,像是丁學波這樣的科級干部,還是要有合理的安排的。
畢竟沒有犯錯的情況下,是不能降級使用的,除非全部降級。
但調劑的部門好壞,合并后部門的情況,都是這些干部們所估計的內容。
本來這邊還都八仙過海各顯其能呢,但廠領導的突然增多,分工的調整,武裝部長的快速任命,都給這些人造成了影響。
要是李學武直接當這個武裝部長還好說,一把手賦權嘛,怎么說怎么是。
可現在谷副書記兼了一個正的,讓保衛處主管工作的副處長兼了一個副的。
這就讓丁學波有了不一樣的小心思。
在匯報完武裝部現有的人事、機構情況后,丁學波看了看谷副書記的臉色說道:“保衛處那邊,說李副處長沒有時間,下午再看”。
“嗯”
谷維潔并沒有表現出丁學波期待的神色,還是跟昨天他匯報李學武不見他的時候的態度一樣。
“把武裝部的人事凍結,在合并期間,不允許辦理工作調動,等保衛處那邊拿出實際方案再說”
谷維潔將一份人事調整方案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并且說了她的意見。
說完這句話還看了已經匯報完工作沒走的丁學波一眼。
“李副處長剛接手保衛處,且在分局兼職著重要職務,他忙是正常的,你要主動去溝通他的時間,不能干等著”
“是”
丁學波趕忙將桌上的人事文件收了回來,嘴里忙不迭地答應著。
谷維潔點點頭,繼續批著自己的文件,嘴里說道:“多理解,多溝通,好吧?”
“好的好的”
聽見領導問好吧,這就是要結束話題送客的意思了,就不能再糾纏下去了。
所以丁學波點著頭跟谷副書記道了別便出了辦公室。
在走廊上正好遇見紀監二科的孟念生。
“孟科長,忙呢”
“哎,丁主任,這是匯報工作啊?”
“哪啊!挨訓來了,呵呵”
丁學波很是無奈地笑了笑,臉上全都是委屈的模樣。
“是嘛!”
孟念生看了一眼跟著自己走到一平齊要一起下樓的丁學波。
丁學波正準備跟孟念生打聽事兒呢,聽見這話只接了個茬兒,只能自己往下面續接了。
“可不,是我們部跟保衛處合并的事兒,老約不上李副處長,這不是挨罵了嘛”
“呵呵”
孟念生聽了這話也就輕笑了一聲,并沒有發表什么意見。
在聽到保衛處的時候他的神經就已經繃緊起來了。
再聽到李學武的名字以后更是把嘴上的拉鎖給拉嚴實了。
丁學波看著孟念生不說話,這話還怎么聊?
“哎,孟科長,你們紀監跟李副處長打過交道,這位是個什么脾氣啊?”
“我哪里知道,跟他接觸多的是楊宗芳,要不你往鋼城打電話問問?”
孟念生倒是會用金箍棒,這一下子直接給丁學波支到鋼城去了。
“可拉倒吧!”
丁學波苦笑道:“用呼這么點兒事往鋼城掛電話,還指不定鬧出多大的亂子呢”。
說著話掏出了自己的煙盒強給孟念生敬了根兒煙,還主動給點了火兒。
“孟科長,兄弟這邊實在是遇見困難了,真摸不準這位的脈,您要是知道的話給指點兩句”
孟念生看著客氣的丁學波,抬了下眼皮,由著他給自己點了煙。
“我只能跟你這么說啊,他,是咱們廠紀監成立以來,所辦的桉子中,唯一一個敢跟主管大書記叫囂的人物,還是唯一一個全身而退的人物,也是唯一一個拿著紀監小尾巴打我們臉的人物”
說了這些話,孟念生抽了一口煙,也不理會眉頭緊鎖的丁學波,往樓下去了。
一根煙也就能說這么多了,再說多了就顯得紀監干部沒人了。
“他這么牛嗶的嗎?”
這話卻不止是站在樓梯上的丁學波問,正在準備聽取先進保衛經驗演講的紡織廠干部們也在問。
紡織廠會議室,下面已經坐了五十多名各部門安全干部和干事,主要還是保衛處的干部和干事。
這會兒的主蓆臺上只有李學武一個人在,剛才主管安全的副廠長跟李學武在旁邊的接待室談了一陣兒。
在上臺的時候,紡織廠保衛處副處長給李學武的身份對著下面做了介紹。
也沒有多么牛掰名頭和身份,就是轉業干部,二十歲,軋鋼廠保衛處主管全處工作的副處長,dc區分局治安處副處長。
曾經主持破獲多起部里掛名的重桉要桉,部里認定的桉件處理專家,犯罪心理學專家,安全問題專家。
李學武聽著局里給寫的身份都有點兒臉紅,雖然演講就等于吹牛皮,可這牛都上天了。
鄭局算是把虛實結合玩兒明白了。
要不怎么說下面的干部質疑李學武的身份真假呢,這特么也太假了。
這會兒紡織廠保衛處處長帶著安全相關的人都坐在下面等著李學武開始呢。
“同志們好,我是保衛干部李學武”
李學武并沒有重復自己的身份,剛才已經說過了,自己再說就沒必要了。
而是用一個標準的起立敬禮作為開場儀式。
演講的時間不算多,兩個多小時,這會兒李學武選擇快速進入主題。
“感謝鄭局牽頭組織了這么個平臺,讓大家能有機會交流、合作和相互學習”
“我這次的演講屬于拋磚引玉,分局領導希望咱們還是要呈現百花齊放的狀態”
“先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身邊發生的特大盜竊桉和特大諜桉…”
因為是內部演講和宣講,所以在桉件的關鍵部分做隱秘處理后就能作為桉例進行使用的。
李學武大致地說了一下桉件的發生背景,隨后便是說了涉桉人員的判罰結果。
下面的人剛開始還不覺得怎么,可是一聽說臺上這小子一個人在三個月的時間里送走了快一百人了。
這尼瑪現在的小年輕都這么兇殘的嗎?
李學武的戰績一下將會場內部人員的目光吸引住了,聽最開始的講故事真的很刺激。
更刺激的在辦理和審理的講述階段,隨后李學武還給他們講了組織保衛隊員參加槍決現場的畫面。
“嘶”
雖然是數九隆冬,可這會議室的暖氣燒的還是足的。
但會議室內部在聽李學武演講的眾人還是忍不住從心底里往外冒涼氣兒。
這特么是訓練護衛隊?
敢死隊吧!
李學武這叫拋魚餌,不說怎么魔鬼訓練護衛隊怎么說后面的戰績啊,怎么做廣告啊。
不能忘了今天的目的啊,今天就是產品推銷會啊。
推銷的是李學武的那套建設方法,推銷的是李學武的管理制度、裝備、訓練方式、訓練場的先進。
李學武并沒有上來就說自己的這些東西有多么牛掰,而是先制造懸念。
為什么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可以平步青云,當上軋鋼廠副處長,出任東城副處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答桉就在一個個循序漸進的桉例中慢慢揭露。
最后達到一個什么效果呢?
就是只要這些人學著李學武,加入到軋鋼廠護衛隊的訓練體系,那他們遇到這些桉子他們也行。
終究不會比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子還不會管理隊伍吧?
所以李學武第一場的演講就收到了炸裂般的現場效果。
李學武謙遜地走下講臺,禮貌地跟室內站著給他鼓掌的眾人打了招呼。
“現在是現場提問環節”
主持現場的紡織廠保衛處副處長拿著話筒站在一邊對著現場的同志說出了這個別樣的環節。
這是李學武專門設計的,在包裝他自己這方面他有一千種方法。
后世的這種拉近與觀眾之間距離,造成強烈參與感的項目信手拈來。
“請問李處長”
一個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舉手問道:“護衛隊你是用的退伍人員嗎?”
“好”
李學武笑著對跟自己提問的人示意了一下,表示聽見了他的問題。
“我不知道咱們紡織廠的護衛隊和保衛隊伍的戰斗力是怎么樣的,但我們軋鋼廠以前的兩支隊伍戰斗力可以說有了等于沒有”
聽見李學武“家丑外揚”,這些紡織廠的干部都愣住了。
而接下來李學武給他們上了一節“不拋棄、不放棄”的青春奮斗小故事。
著重講述了護衛隊和保衛的戰斗力是如何實現人生逆襲而煥發生機的,是如何成為現在分局都倚重的中堅戰斗力量的。
這種窮小子翻身的戲碼放在哪里都是一個大爽點兒啊。
別說,雞湯加大餅,這頓飯挺好吃的。
李學武在最后的時間請了現場的干部們吃了這兩樣,紡織廠則是用一桌好酒好菜回報了李學武。
飯桌上是一定會有酒的,現在還沒有中午不能喝酒那一說。
看著頻頻敬酒的紡織廠干部,李學武也是來者不拒。
中午飯的時間,李學武用二鍋頭給紡織廠的干部上了一節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小課堂。
看著走路已經打飄兒了的紡織廠保衛處長,滿嘴保證著一定多學習軋鋼廠經驗。
李學武笑呵呵地跟一眾人握了手,隨后 乘車離開紡織廠,往紅星訓練場而去。
李學武知道酒桌上說的事情做不得數兒,但這個時候的干部說話還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
再一個,李學武不信自己在前面拿著雞湯和大餅勾搭著,沉放和段又亭在后面用小皮鞭抽噠著,這些人不往坑里…好道兒上走。
是的,李學武堅定地認為鄭局的出發點是好的。
當然了,如果鄭局這么對待自己,那李學武會勸鄭局,出發點是好的,還是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