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師的詢問,李學武想了一下,說道“不會太多,但那邊的人該換了,保持沉默也算錯”。
董文學皺著眉頭沒說什么,但是對分廠的擔心顯而易見。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集體塌方沒有一個人是冤枉的。”
董文學點點頭,問道“你說的那個于德才怎么樣”
“不堪一用,我最討厭這種兩面派”
“呵呵”
董文學搖了搖頭,說道“你眼光太高了,不可能人人都向你自己調、教出來那么好用的”。
李學武笑了笑,道“可能吧,但我不喜歡背刺”。
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董文學把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里,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既然送佛了,那就送到西”。
說著話,站起身對著李學武語氣堅決地說道“把這個桉子辦實,辦鐵,既然付斌想奉獻,那就讓他發揮最后的余熱”。
李學武站起身嚴肅著表情說道“是我保證,付斌會煎熬到您回來接班”。
李學武到顧家的時候正好六點鐘,不早也不晚。
從老師家里出來的時候韓師母還給拿了兩瓶酒,說是給李學武父親的。
路上李學武去了趟稻香村,算是湊齊了去顧家的年禮。
因為在大門崗亭處便已經打了電話,所以這會兒警衛已經把大門打開等著他了。
李學武將車停進了警衛指引的位置,跳下車對著迎出來丁編輯和顧寧笑著說道“丁阿姨過年好,顧醫生過年好”。
從后座艙里拿出路上買的桃酥,還有從家里帶來的兩斤黃羊肉、兩斤干果、一條大鯉魚,最后是一個棕色的袋子。
李學武交代大哥學文和三弟學才往各家送的禮都是四樣,這叫四盒禮。
來顧寧家也是,每樣雖然都不多,但還是湊夠了四樣。
“這孩子,不是跟你說了嘛,來阿姨家不用拿這些東西,你顧叔叔沒在家,在家就該說你了”
因為警衛和服務人員過來接,所以李學武便將手里的東西交給了他們,只剩下手里那個棕色的袋子。
顧參正常的待遇有司機、廚師、燒鍋爐的師傅和警衛員,如果身體不好還會有兩名保健護士和一名主任醫生。
但現在顧參正值壯年,且他的歲數在他這一代人里算是“小老弟兒”,所以家里只有四個服務人員。
“阿姨,也沒啥,都是家里有的,就在路上看桃酥做的還好,買了一些”
顧寧一直跟在母親的身后,見李學武走過來,也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過年好”。
李學武笑了笑,將手里的袋子遞給了顧寧,道“上次書店的事兒很遺憾,這是補送你的禮物”。
顧寧沒想到李學武會單獨給自己帶禮物,也沒想到李學武會當著自己母親的面兒送給自己,臉唰地一下紅了。
這個時代無論是高低貴賤,對于感情都是很保守的,大街上根本看不見手拉手的男女。
送禮物也是,即使在婚禮上互送禮物也是偷偷摸摸地給。
顧寧本也有些矜持,但被母親提醒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紅著臉說道“謝謝”。
丁編輯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的互動,拉著李學武的胳膊往屋走,邊走邊說道“下次來提前打個電話,今天就我跟小寧在家”。
進了屋,李學武客氣地接了丁阿姨給拿的拖鞋。
丁編輯領著李學武往屋里走,笑著說道“你顧叔叔有工作,年年如此,現在羊城,得年后才能回來了”。
把李學武拉著坐到了沙發上,丁編輯示意顧寧給李學武沏茶,自己則是繼續給李學武介紹道“你大哥和你大嫂回塞北了”。
“開年你大哥就得訓練,趁著年前這會兒陪你嫂子回娘家探親,你嫂子也是一忙一大年,只能趁著這個時間回家探望下父母”
接了顧寧遞過來的茶,笑著聽丁阿姨說著家常,李學武一點兒都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在廚房忙著的廚師米師傅看了客廳一眼,回頭對著幫忙的警衛小齊說道“丁編輯今天可真夠高興的”。
“你也不看看誰來了”
“嘖嘖”
米師傅看著李學武的側面嘖舌了一陣,隨后對著小齊問道“咱們這位姑爺是什么身份”
小齊看了看米師傅一眼,不經意地回道“這不是咱們能打聽的”。
“哦哦哦”
米師傅連連點頭,滿臉的尷尬神色。
“咱這不也是打聽一下,好知道以后怎么稱呼嘛”
小齊倒是會做人,提醒了米師傅一句,又解釋道“前天丁編輯接了個電話,然后跟我說的,外面那位剛升的副處級,工安口兒的,見了面叫李處長就行”。
“嘖嘖嘖”
米師傅再看了一眼客廳,仔細打量了一眼,不由得訝然道“上次丁編輯介紹來著,是19歲吧今年20”
小齊沒在接米師傅的話,而是專心收拾著手里的菜。
客廳里,李學武說著最近忙的工作,最近家里人的狀況,也說了將顧寧的事告訴了家里。
丁編輯笑著跟李學武聊著,聽到李學武說跟家里人說了顧寧很是高興地笑了笑。
顧寧則是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人這么能說。
尤其是聽到李學武的這句話,不由得底下了頭。
兩人的關系現在說起來很奇妙,有人的時候兩人好像沒什么話可說的,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時間難過。
一個喜歡安靜,喜歡看書,喜歡浪漫的事物。
一個喜歡思考,忙于事物,不說全懂女人的心吧,但也能懂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沒有什么波瀾壯闊的經歷,但兩人的相遇、再遇也算緣分。
所以現在與其說李學武選擇了顧寧倒不如說李學武選擇了生活。
本就是精于算計,心有勐虎的人,一而再、再而三送到面前的機會李學武也不敢再無視了,怕反受其咎。
再就是對顧寧的感情,李學武說不上討厭,見這幾回面,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但要說海誓山盟李學武做不到,顧寧也不需要。
所以丁編輯看兩人的狀態是越看越登對和順眼。
丁編輯看閨女發呆,便提醒道“學武送你的禮物呢沒看看是啥呀”
李學武笑著端了茶喝了一口。
顧寧看了李學武一眼,被母親催促著把放在沙發上的袋子拿了過來打開了。
“還真是漂亮,不像是咱們這邊兒的樣式”
丁編輯接了顧寧遞過來的包看了看,對著李學武問道“是在東北出差買的嗎”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是出差前,我自己找的好皮子,托了朋友找的老皮匠師傅做的”。
指了指丁阿姨手里的包,李學武繼續說道“樣式是我畫給師傅的,沒想到師傅的手藝還挺好”。
丁編輯驚訝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問道“你還懂這個”
將手里的女士挎包遞給了看過來的女兒,丁編輯也是覺得李學武有心了。
李學武也是想了好一陣兒應該送女人什么,后來想到了后世的一句話包治百病,這才決定送包的。
在樣式上面李學武關于后世女人的包記得住的不多,但女士包翻來覆去就是那么些樣式。
李學武根據記憶畫了十幾副,托聞三兒找的皮匠做了。
還別說,這個時代的師傅手藝還真不差,跟西歐那種什么巴黎十家不差啥。
純手工定制款,全球獨一份兒。
只有來到這個時代才知道后世的我們失去了多少好東西,李學武只能盡自己所能保留一些。
“呵呵,阿姨,我就會作圖,腦子里想了,就托師傅做了,顧醫生喜歡就好”
顧寧摸了摸柔軟的皮面兒,細致的五金件兒,獨特的款式和樣式,對著李學武笑道“謝謝”。
“不客氣”
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丁編輯比自己得了包還高興,對著李學武說道“小寧上班一直拎著上學時用的布包,讓她換一直都沒換”。
顧寧看著里面帶各種小格子、小口袋的布置,其中一個口袋里面還有個跟這包一樣材質、樣式的小錢包,不由得低頭笑了。
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能說了。
李學武看顧寧笑,也知道她喜歡,便也笑著對丁阿姨說道“不知道師傅手藝怎么樣,所以我就托他做了這一個,等回去我再托他幫您也做一個”。
“不麻煩了”
丁阿姨笑著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說道“看著你們好阿姨就開心了”。
李學武笑了笑沒再說這個,可已經決定回去就得讓聞三兒再找那個師傅了。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丈母娘。
“顧延沒放假嗎”
知道顧寧還有個弟弟,剛才丁阿姨也沒介紹,李學武便問了出來,還答應了左杰一個條件呢。
“嗨,那個小猴子一樣”
丁阿姨笑著說道“放假了,可跟沒放假一樣,天天不著家,跟外面瘋,我都摸不到他的影兒”。
“挺好的”
李學武笑著說道“在學校天天學習訓練,好不容易回家該放松放松了”。
“他就是不消停”
雖然嘴里說著,但丁阿姨還是與有榮焉地說道“在學校的成績還行,你們都是年輕人,多交流”。
跟顧延只見了一面,李學武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沒什么傲氣。
“知道了,年后我這個桉子忙完就約他出去玩兒”
“就該這樣”
說著話,丁編輯還看了一眼顧寧。
李學武當然知道丁編輯的意思,笑著對顧寧說道“下次咱們不去書店了,我弟弟約我滑冰呢,年后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昆明湖滑冰”。
想到李學武在書店的表現,顧寧抬起頭對著李學武點了點頭。
丁編輯起身對著李學武說道“你們聊,我去看看廚房,今天就咱們娘兒仨,吃的消停”。
說著話便往廚房去了。
客廳里就剩下李學武和顧寧有些尷尬地坐著。
將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幾上,李學武說道“這次去東北我遇見了一位心理醫生”。
顧寧看了看李學武,然后問道“是做診斷了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她說的跟你給我說的大致相同,我確實有你說的那種情況,雖然在減弱,但新的情況出現了”。
顧寧微微皺眉看著李學武,等著李學武的解釋。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她說我精神壓力太大了,因為之前的情況,現在因精神壓力引起的情況加重了”。
“他有說怎么治療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她給我開了藥,但”。
將兜里周亞梅給的藥方放在了顧寧面前,李學武又坐回了沙發上,道“好像是鎮靜類的藥物,但我信不著西藥”。
顧寧拿起藥方看了看,聽了李學武的話問道“是準備吃中藥嗎還是”
“嗯,還沒決定怎么辦”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還沒跟我父親說,他或許有辦法”。
“吃藥就行嗎”
看著問向自己的顧寧,李學武笑了笑,道“你是醫生,應該知道鎮靜劑吃多了人就傻了,中藥也是一樣,是藥三分毒,我就是想問問我爸有沒有治療的手段”。
顧寧皺著眉頭說道“鎮靜藥物還是很有效果的,而且這種病很麻煩,控制藥量應該不會有多少影響”。
李學武搖了搖有,隨后皺著眉頭說道“我這個工作不允許出現延遲反應的情況出現,所以在工作期間我是滴酒不沾的,現在不是場合我也不喝酒的,更何況西藥和中藥那種延緩情緒的藥我更不敢吃”。
“那你打算怎么辦”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說道“去看病,做人工治療”。
“去東北”
“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她還是有水平在的,而且我們廠到鋼城也有貨運火車,基本上每周都有,來回很方便”。
顧寧已經從藥方的字跡看出了李學武說的“她”是個女醫生了。
李學武看著顧寧認真地說道“年后我可能還要去東北執行任務,我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
“我”
顧寧驚訝地看著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為什么叫她也去。
李學武看著顧寧說道“鋼城雖遠,但最起碼會保密,不會有病例留下”。
顧寧看著李學武的眼睛便是一凝,知道了李學武的意思。
一定是李學武知道了她小時候的事,再有上次自己跟李學武說這個病的時候,李學武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況。
沒有從李學武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顧寧底下頭說道“讓我想一想”。
李學武看了看廚房方向,挪到了剛才丁阿姨坐的位置,對著顧寧輕聲說道“我敢保證不會有任何記錄留下”。
這就是李學武選擇鋼城的原因,在京城這邊怎么都不保險。
顧寧點點頭沒有說什么,她是相信李學武的話的,現在的李學武有這個能力保證。
李學武繼續說道“我的顧慮跟你一樣,就像我擔心藥物會延遲我的反應能力一樣,我更怕這個情況會影響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可有病不就得治嘛”。
顧寧捂著臉點了點頭,但還是沒說話。
李學武將自己的手絹遞到了顧寧眼前。
顧寧愣了一下,接在了手里。
看著擦拭眼淚的顧寧,李學武知道她比自己痛苦,自己才幾個月,她可能被夢魔折磨十幾年了。
精神類疾病的癥狀外人看著不明顯,但誰攤上誰知道。
李學武這樣的還是少見的,他的條件太好了,一個是身體條件,沾枕頭就能著,都不會超過10秒鐘。
但就是有時候暴躁了一些,但在保衛這個工作上又不算什么,別人最多說李學武狠厲嚴肅,因為李學武最起碼的心智和算計還在。
怕就怕顧寧這樣的,小時候的心理陰影,十幾年沒有得到有效疏導,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負擔。
這個時代的人很少關注精神類的疾病,以為精神病都是瘋子,無可救藥的那種。
其實精神類疾病多是長時間情緒得不到疏導造成的,李學武認為顧寧這樣的情況不算什么。
兩人擔心的無非是這個時代外人對精神兩個字的看法罷了。
正在這時,丁編輯從廚房走了出來,見李學武坐在顧寧身邊,顧寧又在抹眼淚,便問道“怎么了這是”
丁編輯倒是沒覺得李學武會欺負顧寧,就李學武那個性格,再加上自己姑娘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根本沒往兩人鬧別扭的方向想。
走到顧寧身邊看了看,丁編輯說道“剛才不還說的好好的嘛”
李學武笑了笑跟丁阿姨解釋道“說起以前的事兒了,我正說著年后邀請她跟我一起去東北玩兒呢”。
“嗨,這孩子”
丁編輯見兩人說的是以前的事兒,以為想起兩人在南邊兒什么傷心的人和事兒了呢。
“大年下的,不想了啊”
摸了摸閨女的頭發,丁編輯對著顧寧說道“想去玩兒就去唄,又不遠,跟你們院長請假,多玩兒幾天”。
安慰了顧寧,又對著李學武問道“年后還要去東北啊”
“是”
李學武點頭道“這個桉子要收尾,而且那邊也有些問題需要處理”。
丁編輯沒有打聽李學武的工作,僅僅是點點頭說道“如果不影響工作就帶她去吧,上了班以后都沒出去玩兒過呢,以前每年你顧叔叔都帶她去羊城,上了班以后再沒去過,就連夏天的北黛河都不去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
丁編輯幫著女兒擦了眼淚,道“飯好了,咱們吃飯,別讓學武餓了肚子”。
說著話拍了拍顧寧的背部,又對著李學武說道“走吧學武,咱們吃飯”。
丁編輯拉著顧寧,帶著李學武進了餐廳。
因為就他們三人,所以就做了四個菜。
李學武坐在了丁阿姨兩人的對面,笑著拒絕了丁阿姨要給拿酒,說道“阿姨,今天就不喝了,等我顧叔叔回來我再來喝”。
丁編輯笑著說道“不喝就不喝吧,你開車我還擔心”。
可能是李學武今天來算是驚喜,丁編輯的興致很高,在飯桌上說了些以前的事兒。
包括她和顧參創業時候的事情,李學武倒是了解的不多,聽原始的講述,對那個創業的年代倒是有了另一個層面的了解。
因為沒有喝酒,所以這頓飯吃的很快,飯后丁編輯讓李學武兩人去客廳休息,借口去樓上有事兒。
其實兩人都知道,這是在給兩人創造獨處的機會。
服務人員和警衛應該是得了丁編輯的知會,除了最開始續了茶,再沒出來過。
李學武和顧寧獨處的時候倒是也不覺的悶,這姑娘只不過是不喜歡說廢話罷了。
接著先前的引子,李學武問起了南邊的事兒,兩人互相講了彼此在部隊時候的事情。
可能就是緣分使然,李學武受傷下來那天是顧寧剛上前線的第二天,再晚兩天兩人都遇不上。
在說道同事的時候顧寧明顯頓了一下,李學武也知道原因。
“那個給我打麻醉的怎么樣了”
“你說童謠”
李學武點了點頭,問道“上次在書店就是她吧”。
顧寧皺著眉頭想了想,轉頭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麻藥不受嗎”
“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你應該知道的,長期酗酒的人和吸d者的身體麻醉是無效的,可你看我像嗎”
“再有,據我所知,是有人對一種麻醉劑有抗藥性,但不會表現的那么明顯吧”
顧寧皺著眉頭說道“做完手術我回去找過藥瓶,但是不見了,問她們都說沒看見”。
李學武笑著看向顧寧,問道“那我對你第一次發火的時候怎么沒告訴我”
看著李學武輕松的表情,顧寧很是認真地說道“那個環境,誰也不敢保證會出現什么情況”
“其實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換麻醉劑給你用的,但你也知道我們能到你們所在的位置都是頂著炮彈上去的”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理解,我親眼看見唉”
顧寧知道李學武想說的是什么,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那個時候雖然我覺得不對,但是就像我不能懷疑你說的一樣,我也不能懷疑我的同志,在那個時候她就是我的同志”。
“但現在的我不能原諒那個時候的她,也許是怕遇見我吧,她申請調走了,走的時候沒跟我們說,我也沒打聽”
“嗯嗯”
李學武點頭表示理解,這就是站在什么山頭說什么話,那個環境就算是李學武,對團里再狗慫的人也得叫同志,也得把后背交給他們。
“所以,我當時說的那么難聽你也忍了”
顧寧頓了一下,仔細打量了李學武的傷疤,隨后說道“其實也怨我的,誰主刀,誰就是責任醫生”。
李學武搖了搖頭,不在意地笑著問道“上次在醫院你跟我說可以”
對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下,繼續問道“是怎么做呢剌開重新縫嗎”
顧寧見李學武說的,不由得嘴咧了一下,道“你當是縫衣服呢”
說著話,用手指點著李學武臉上的傷疤說道“是修復傷疤,不是制造新的創傷”。
“利用手術刀切除這一部分的疤痕,再利用疤痕縫合術進行修復,當然了,還需要藥物輔助”
李學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需要多長時間”
顧寧看著李學武說道“手術的時間不長的,可現在應該不方便做”。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懂,冬天傷口不愈合”。
顧寧點點頭說道“主要是你不可能住院修養”。
“呵呵”
李學武低頭嘆了口氣說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等李學武要走的時候,丁編輯才從樓上下來,指揮著警衛小齊往李學武的車上搬東西。
李學武忙擺手說道“阿姨,我是來送年禮的,咋能往回搬東西呢”。
丁編輯示意小齊去搬,自己則是拉著李學武說道“你大哥得年后回來,老三又是不著家的,我指望不上他們,所以你就把年禮帶回去吧,年后你找個時間來接顧寧去家里坐坐”。
看了顧寧一眼,李學武點頭道“好的,知道了阿姨”。
李學武出了屋門便見小齊給車后面裝了好些東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阿姨,讓您破費了”。
“客氣什么”
丁編輯對著李學武說道“過年基本就我跟小寧在家,又能吃多少,服務處那邊定時會配給的,你拿回去招待朋友或者送給親朋好友正好用的著”。
別看丁阿姨說的隨意,可這些東西都是按照顧參和丁編輯的級別配給的,也是他們省吃儉用節省出來的。
顧家不收外人的東西,倒是不少送別人東西。
這個別人不是什么領導,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家,很多是老家的親戚,或者是老戰友的子女。
董文學就是顧參照顧著長大的,也是顧參給找的對象,安排的結婚等一應事情。
所以董文學才對顧寧的事兒這么上心,跟李學武談了多次。
現在李學武成了少數的,能往顧家送東西的,并且能拿出東西的人了。
李學武的這個待遇沒人比得了,丁編輯說的。
笑著跟丁阿姨幾人道了別,李學武開車出了小院兒往家走。
許是在董文學家里喝了茶,到顧家又喝了茶,車開到鼓樓大街便憋不住了。
把車靠邊兒停了,正巧趕上一公共廁所,李學武跳下車左右看了看便往里面走。
剛進去的時候嚇了一跳,看廁所里面有兩個紅彤彤的眼睛盯著自己,一閃一滅,還不時地晃動。
草不是說建國后不許成精的嘛 李學武伸手就去摸懷里的1911。
就在李學武都把槍要拽出來的時候,里面傳出了兩聲咳嗽,李學武才反應過來,這是兩個人抽著煙在蹲坑。
眼睛從路燈的環境進了有些黑的空間沒適應過來。
這里面蹲坑的兩人也看見李學武愣住了,所以才咳嗽的。
這也算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吧,這個時候都是旱廁,沒什么擋板一說,坑位都是開放的。
最困難的是沒有燈,有條件的打個手電筒,沒條件的就憑借記憶抹黑進去。
真怕大黑天的,有閉目卡眼的尿自己身上,所以一般都是叼著煙,示意這邊有人。
再一個就是遇見蹲坑的,如果是熟悉的還能聊兩句,要是不熟悉,基本都躲著彼此的目光,沒人想在這個地方交朋友的。
看李學武這大個子進來,這兩人也有點兒害怕,所以咳嗽完便開口聊了起來。
一是閑著也是閑著,聊聊天兒還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屁股就不冷了。
二一個就是告訴進來的這個大個子,自己兩人是認識的,省的這大個子找麻煩。
“哎,你老舅家的二閑這幾天怎么沒見著”
“咳咳”
這人許是被煙嗆到了,咳了兩聲,說道“嗨甭提了,那倒霉孩子惹禍了”。
“咋了”
“您沒聽說啊”
這人夾著煙卷扯著破車嗓子說道“小年兒那天晚上大馬路上跑汽車您沒聽見動靜啊”
“沒啊,這一陣兒凈上夜班兒來著,剛倒過來”
“嘿,您錯過一好戲”
這人嘖舌道“小年那天咱們這邊都炸了街了,滿大街的抓人啊,第二天我們去街道看熱鬧,好家伙,院里蹲了滿了”。
“是嘛”
“感情兒,據說逮了二三百號進去”
“什么事兒啊”
“您可能不知道,咱們這邊所兒來了一厲害角色,好么,道上給起了外號叫李二疤瘌,那天晚上就是他帶的隊,把前些日子鬧得歡那些小王八蛋都給抓了”
“這是好事兒啊,跟二閑有啥關系”
“嗨倒霉催的,這混蛋跟方家胡同的三麻子幾個當天晚上耍牌來著,這不都一起給逮起來了嘛”
“嘿這可真不怨,那三麻子打爹罵娘的主兒,呵呵”
“也算叫他長記性,這不嘛,昨天我去打聽,審出事兒來的都進了笆籬子了,這些啥也不是的都跟街道大院兒里集合呢,掃大街,收拾雪,掏公廁糞坑,給孤寡老人收拾房子呢”
“哈哈哈,這主意出的好啊,我說家跟前兒怎么見不著這群壞小子了呢”
“你當這就完了個個兒罰款200,每次勞動算工分,不想干的就交錢”
“這李二疤瘌就這么厲害”
“感情兒那是個敢開槍的主兒,帽兒胡同老楊家那混蛋就是被他打死的,那位在街道大院兒里下命令就是開槍就照腦袋打,不然你以為現在街道這么消停啊”
這人看著那大個子要走,便也準備結束蹲坑。
“你看看咱們街道,那些佛爺全去所里自首,小頑主們都去報備,先前李二疤瘌怎么放的話就得怎么做,不做呵呵”
李學武甩了甩槍,收拾好便出來了,這要是讓人家看見他臉上的疤瘌也太尷尬了。
上了車,一氣兒開到了西院門口,這會兒西院正亮著燈,還沒等李學武下車,西院的大門就開了。
車燈照著,李學武看見西院停著馬車,眾人正在馬車邊上卸木頭。
把車停在了倒座房邊上,也沒熄火,車燈照著方便他們卸車,也方便一會兒卸車后面的東西。
李學武跳下車,對著給自己開門的老彪子問道“怎么這么晚回來”
老彪子插了大門,邊往回走邊說道“整的太多了,路上歇了幾氣兒”。
說著話,看見李學武車后面的東西,笑著問道“不說去送禮了嗎怎么還拉回這么多”
李學武笑著給收拾木頭的幾人分了煙,道“別人給回的年禮,一會兒幫我卸了”。
老彪子叼著煙帶著李學武走到墻根指了一個袋子說道“瞧瞧我弄了啥”
李學武看了老彪子一眼,扒開袋子看了看。
黑乎乎,灰乎乎的,有的還帶著點兒白。
“山里的”
“嘿,山根兒住著幾戶人家兒,采了一個夏天曬的”
老彪子帶回來的就是山里的蘑孤,現在的狀態是曬干了的狀態,吃的時候得用溫水泡開。
“你想收這個”
“今年是不成了”
老彪子遺憾地說道“他們采也是為了家里吃,少有賣的,不過我還是準備去轉轉,能收上來好,收不上來也沒事兒,還能為明年做個準備”。
李學武將手里的蘑孤扔了回去,抬眼問道“你打算以什么名義這玩意兒回收站和回收商店可收不了,得是土產公司才能收”。
“食堂”
老彪子叼著煙,眼珠子滋熘熘地亂轉,道“咱們這么多人在這干活兒,沒個食堂不像話,再說你也上次不也說了嘛,弄個食堂也是營生”。
李學武點點頭,也沒說今年的事兒,他愿意折騰就讓他折騰吧,也算是有棗沒棗打三桿子。
沉國棟他們趁著這會兒功夫已經把車上的木頭弄了下來,李學武看著都是干木頭,定是跑了老遠才弄的。
姥爺和二爺都哈著白氣將耳朵上的煙摘了下來,用火柴點燃了。
幾人站在車邊抽了一根煙,說了山里的情況。
許是冬天有去撿柴火的,山上近處的干柴都被弄的差不多了,姥爺幾人是進了山里弄的。
也多虧是大小伙子多,不然誰家能弄回這么多木柴啊。
李學武看著木頭垛這都夠燒到開春兒了。
幾人抽完了煙,人人搭手,將車后座艙里的東西搬去了倒座房的東屋。
于麗早都把飯準備好了,就等著眾人吃呢。
由著幾人忙活完,李學武把車開進了車庫,用水槽接了,將車里的水放了。
收拾完才回了倒座房。
老彪子幾人這會兒已經洗漱完了,正坐在炕上吃飯。
許是累了、餓了的緣故,幾人吃的狼吞虎咽的。
李學武進了屋將大衣脫了,坐在炕邊看著幾人說道“明天除夕,上午營業,下午就歇了吧,累了一冬天了,歇兩天”。
老彪子笑著說道“三舅也是這么打算的,說是明天都來這邊包餃子”。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多整幾個菜,熱鬧熱鬧”。
點了一根煙,李學武對著老彪子問道“我看車子還有剩下的”
老彪子點點頭說道“給你留出來的兩臺我放到庫房了,其余的還有十七臺,但也就這兩天的事兒,都知道年后自行車還要漲價”。
李學武點點頭道“趁著正月,趕緊把東西往出賣,別押手,這幾天沒什么事兒吧”
噎了一口饅頭,老彪子說道“工商所的來了一趟,但是看見咱們的手續和文件便沒說什么,后來我去供銷社找了馬主任,又去街道找了王主任”。
李學武瞇著眼睛問道“是有人舉報了”
“嗯”
老彪子看著李學武說道“馬主任給那邊打了電話,那邊沒說什么,就說是例行檢查,馬主任也跟那邊說了,這邊是供銷社的關聯機構”
說著話,老彪子對著李學武說道“這馬主任看著挺和氣,說起話來真不客氣,明里暗里的告訴對方少狗拿耗子,呵呵”。
李學武看了“嘿嘿”笑的老彪子,道“少得意忘形,年后想著點兒,多去走動走動,以回收站的名義捐幾套座椅”。
這個時候供銷社主任的級別可能不高,但是話語權是嘎嘎硬。
更何況是馬主任這種大區的主任呢,能找上馬主任也是這個時代給了李學武等人機會。
老彪子點頭道“我知道,三舅說了這個事兒了,有人舉報這個事兒還是王主任說的,說是不用我們管,回頭會跟你說”。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以后再有人問起這些東西就往街道和所里推,就說給街道和所里處理罰沒物品,有事兒去找街道或者所里”
“嘿嘿,知道了”
老彪子得了李學武的話,自然知道李學武那邊有保證。
查街道查所里呵呵。
看著吃飯的幾人,李學武問道“柱子哥晚上回來吃飯了嗎”
于麗看了一眼李學武說道“我先做出來的,等姥爺他們一直沒回來,看柱子哥帶著雨水回來的,我便單盛出來給她們端過去了”。
李學武點點頭,對著老彪子說道“我帶回來一臺車,正在軋鋼廠維護著,算這次罰沒的,咱們自 己留下吧,回頭告訴三舅把賬做平了”
說著話站起身對著幾人說道“都干了一天的活兒了,吃了飯去門口洗個澡,早點兒睡,我去看看柱子哥”。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