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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趙都安的報復

  莫愁雖難掩好奇,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乘車返回宮中復命。

  她知道,陛下肯定在等待趙都安上任首日的消息。

  不只是女帝,事實上,關注今日消息的人,比很多人想象中更多。

  畢竟趙都安如今的一言一行,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女帝的意志。

  “大人,接下來做什么?”錢可柔目送馬車遠去,低聲詢問。

  侯人猛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從哪里調查入手?”

  趙都安伸了個懶腰,一副慵懶神態,往軍營里走:

  “調查什么?本將軍來神機營是掛職鍍金的,可沒別的目的,嘴巴都嚴實些,走了,人家還要擺宴款待咱,可不能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錢可柔與侯人猛對視一眼,拱手:

  “是。”

  總覺得,大人又要算計誰了。

  樞密院。

  氣派森嚴的,屬于樞密使的“辦公室”內。

  身穿二品武將獅子袍服,面色白皙,下頜蓄須的“大虞神將”薛神策手中捏著一根木頭質地,握柄纖細,末端平圓的棍子。

  用末端將面前一個四四方方的“棋盤”上的一枚敦實的黑色棋子往前推了一格。

  這是大虞朝一種獨特的棋類游戲,名為“雙陸”。

  與文人雅士喜好圍棋不同,這個世界的雙陸棋脫胎于軍陣排布。

  故而,為武將所喜。

  此刻,坐在薛神策對面,與他對弈的,乃是一名五十余歲,身材偏瘦的二品大員。

  正是樞密院中,地位只在他這個樞密使之下,掌管文書工作的“知樞密院事”。

  “薛大人今日雅興,倒是有余暇與我打雙陸,可是有什么喜事?”

  中年知事神態悠閑,眼睛盯著棋盤,口中說道。

  薛神策哪怕在游戲時,亦腰背挺直,聞言搖頭道:

  “哪里有什么喜事?你還不了解我?心中憂慮,才下棋調理心緒。輪到你了。”

  中年知事將骰子丟下,看清點數,用手中木棍也推了一枚紅色的棋子,說道:

  “憂慮?莫不是因今日乃是那趙都安上任的日子?”

  薛神策目光沉靜,下棋時,顯的心不在焉,自嘲般道:

  “王大人何必明知故問,京中今日不知多少雙眼睛在看我們的熱鬧…呵,一個四品僉事赴任,卻牽動這么多人心。”

  王知事默不作聲。

  雙方都清楚,京中那些人不是在看趙都安,而是在看陛下的動作。

  與當初趙都安去詔衙,無人問津不同。

  這一次,非但武將集團的上層人物們如臨大敵。

  如“李黨”、“清流黨”,乃至“皇黨”等文臣集團,也在幸災樂禍旁觀。

  陛下整治完了文臣,開始將視線投向武將…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卻默契不去提及的事。

  “薛大人不是早就叮囑下去?石猛雖看似粗鄙,實則是有內秀的,想來會安排妥當。”王知事寬慰道。

  事實上,何止是神機營?

  連同屬京營的“五軍營”和“三千營”的指揮使,也都被以薛神策為首的樞密院武臣們挨個叮囑過。

  要求只有一個:

  在這敏感時段,不要招惹那趙閻王,一切等他掛職結束再說!

  薛神策卻搖了搖頭,拿起骰子,心中隱有不安。

  “蹬蹬蹬…”

  這時,院中腳步聲逼近,一名低級武官奔到堂前,駐足稟告:

  “稟樞密使,知樞密院事,神機營指揮使送來消息。”

  下棋的二人抬起頭望去,異口同聲:

  “說!”

  “是!”武官當即一五一十,將情況描述完畢。

  結果才說了一半,堂內下棋的二人心頭就咯噔一下。

  怕什么來什么,千叮萬囑,不想還是出事了。

  等聽完后一半,薛神策與王知事相視沉默。

  以他們的段位,對于趙都安的修為高低,并不在意。

  他們在意的,是趙都安“指鹿為馬”這個行為,釋放出的信號。

  “來者不善吶,”王知事輕嘆一聲:

  “早聽聞這個趙都安不簡單,今日一見,名不虛傳…這輕描淡寫的一手,非但化解了危局,還宣示了地位…

  ‘小公爺’找他麻煩,只怕有苦頭吃了,呵,少不得被作為立威的棋子。”

  薛神策揮揮手,命軍卒退下,捏著骰子冷哼一聲,不悅道:

  “教他在姓趙的手里吃一吃苦頭也好,仗著鎮國公的背景,在軍中順風順水慣了,石猛的話也敢不聽,這次,長長記性,鎮國公也說不出半個怨字。”

  這個結果,比他預想中稍好一些。

  雖然還是出了紕漏,但情況還不算壞。

  趙都安哪怕想做文章,但總要顧忌下鎮國公。

  關鍵是…

  扯不到樞密院頭上,就還好。

  王知事也松了口氣,笑呵呵道:

  “你猜,那趙都安會怎么立威?只怕些許軍棍,這幫混小子是逃不掉的。”

  薛神策淡淡道:

  “打一通棍子也好,咱們以往不好打,姓趙的不怕得罪人,正好借他的手。”

  說著,隨手將骰子擲下,骨碌碌轉了一圈,是個最大的“六點”。

  二人從始至終,能想到的,趙都安最大的“報復”,也不過只是打軍棍。

  畢竟…那可是下一代的鎮國公啊。

  可不是尋常一些勛貴子弟,紈绔公子可比的。

  皇宮,御書房內。

  徐貞觀負手而立,站在窗前,聽完了莫愁的講述。

  “所以,他只用了一箭,就站穩了腳跟?”

  白衣如雪,青絲如瀑的大虞女帝聽得意猶未盡,輕聲詢問。

  莫愁垂首而立,呃了聲,無奈點頭:

  “雖說手段…特別了些,但那數千軍卒,的確對他敬畏了,神機營的那群驕兵悍將,表面上也很服帖。”

  “你要多與他學一學,”徐貞觀轉回身,毫無瑕疵的面容上,帶著些許笑意:

  “軍中立威,手段許多人都知道,但真能做好的,卻不多。”

  我沒他那么厚顏無恥…莫愁心中嘀咕,將那張寫滿了文字的名單呈上:

  “他還寫了這個,說要陛下兌現承諾。”

  徐貞觀鳳眸閃動,抬手一招,名單就落在了她青蔥玉手中。

  沉默片刻。

  “只說了這個?”

  “只說了這個。”

  “…朕知道了,”女帝提筆,寫了封簡單的手書,丟給她,“去辦吧。”

  莫愁一頭霧水,不知何意,垂眸掃了眼手書上的內容,面露愕然,詫異地望向女帝,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不要多問,去辦就是。”

  “…奴婢遵旨。”

  等莫愁離開。

  御書房內,才傳來一聲獨屬于女帝的幽幽而無奈的嘆氣:

  “你呀…”

  真不讓朕省心。

  神機營。

  今日的軍營中,注定不平靜。

  上午操練完成后,關于“小公爺”與新來的“趙僉事”發生矛盾的消息,就在整個神機營中傳開。

  并迅速朝同屬于京營的“五軍”和“三千”兩大同袍營地傳播。

  無數軍卒熱衷討論。

  話題熱點有三。

  其一,是趙都安的修為究竟多高?

  那單手拉弓的風姿,實在給軍卒們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二,是一則小道消息,關于“指鹿為馬”,以及小公爺之所以憤然離開的原因。

  不過這一條,僅限于私下討論。

  至于第三條么…

  “咚咚咚!”

  營房大門被敲響。

  正在屋中研讀兵書的湯平說了聲進。

  門開。

  十幾名低級年輕武官蜂擁而至,神色憤憤:

  “小公爺,您還沉得住氣呢?外頭都在議論,說您的風頭被那姓趙的蓋住了,甚至有人還說…”

  “哦,說什么?”

  湯平此刻沒有披甲,只穿著尋常軍中的衣服,頭發簡單扎起,唯有眉眼依舊英挺。

  一名武官怒道:

  “說…那姓趙的問了咱們這些人的名字,準保是要打擊報復呢。”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說起來:

  “那姓趙的睚眥必報,小人本性,以往凡得罪他的,都被報復…”

  “這等小人,之前校場上,就是在給小公爺你挖坑!”

  “沒錯!他就是故意的!只怕早就想對付咱們立威了!”

  校場上,趙都安單臂破靶的消息,他們已經知道。

  驚愕之余,并未羞愧,反而是愈發憤怒。

  認為趙都安分明有能力演武,卻故意扮豬弄權,乃是在戲耍他們,要拿自己等人立威。

  湯平神色鎮定,淡然處之,掃過眾人:

  “你們怕他?”

  武官們一窒,紛紛搖頭:

  “咱們豈會怕他?”

  “就是!若是慫,咱們就不會跟著您一起不鳥他了。”

  “我們就是覺得,他終歸是咱們的長官,若故意找茬…兄弟們豈不是只能吃悶虧?”

  湯平放下兵書,抬手虛按,冷哼道:

  “我等要他演武,遵循軍中傳統,亦未出格,未犯軍中條例。

  我倒看他,拿什么條例來懲治我等?

  放心,他想動你們任何一人,除非先把我這身官袍扒了,否則,癡心妄想!”

  眾武官心中大定。

  以他們的背景,得罪不起趙都安。

  但只要小公爺肯出頭,便沒什么好擔心的。

  他姓趙的再有權勢,也沒能耐動未來的鎮國公。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門外有凌亂腳步聲逼近。

  繼而,房門被撞開。

  只見門外赫然出現了個二十人的隊伍,各個披甲,身上的官袍式樣也與眾不同。

  竟然是軍中人見人畏的軍法司!

  為首一個軍官面無表情,掃過眾人,嘴角微微一咧:

  “正好,人都在。屋里的人都聽好了,上官命令,伱們所有人,即刻起被罷官,逐出京營!”

夢想島中文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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