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就決定是你了…是你了…
趙家內堂中,房門緊閉,莫愁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趙某人如遭雷擊。
糟糕…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了…趙都安體內剩下的一半醉意,陡然煙消云散。
垂頭喪氣地拽過來椅子,一屁股坐下,悶悶不樂。
莫愁看的直樂呵,難得地看到他吃癟,笑問道:
“說來,你究竟寫了什么,竟令陛下如此反應?”
“無可奉告。”
趙都安虎著臉,不搭理她。
不說算了,等明日,我找人打探也能知曉…莫愁哼了一聲,也不在意。
趙都安失望歸失望,但還是問道:
“這個太倉銀礦,到底怎么回事?”
見他提起正事,莫愁也收起打趣心思,擔心他心懷芥蒂,終歸還是解釋了句:
“好了,方才那句是打趣居多。
陛下心懷寬廣,豈會真因為伱寫了什么歪詩就責罰你?
依我看,還是此事牽扯只怕不小,且與新政有關,陛下不放心旁人能力才找了你。”
接著,女宰相才不急不緩,將事情經過仔細描述了下。
事情并不復雜。
“太倉銀礦”,乃是京城往南偏西,一座地處太倉縣轄內的礦山,亦或者稱之為礦坑更形象。
隸屬于與京城毗鄰的“臨封道”境內。
歸屬朝廷開采,用以冶煉出白銀,再送入京中鑄造為銀錠。
也是有些年頭的,大虞內寥寥幾個大銀礦之一。
銀礦的礦監,亦由太倉縣令兼任。
今日約莫午時,都察院內受到一封來自太倉的檢舉信。
檢舉人,乃礦山中的底層官吏。
信中提及,以太倉縣令為首的官員,存在以“火耗”之名,貪墨白銀,乃至蓄養江湖人,做下諸多骯臟勾當等行徑。
“袁公見信后,極為重視,下午時入宮呈送陛下。
陛下大怒,已下令給太倉府城按察使,對太倉縣令予以逮捕,但信函是否為真,以及,倘若存在貪腐,究竟涉及哪些人…都還需要派欽差調查。”莫愁解釋道。
趙都安愣了下,領會精神道:
“陛下是擔心,涉及貪腐的,不只那太倉縣令一人?”
莫愁點了點頭,眼神幽冷:
“按檢舉信所言,此事已持續數年。先帝在時,便存在了。區區一個七品縣令,當真有能力,長達數年一手遮天?陛下只怕,這太倉縣令,只是冰山一角…這才是關鍵。”
趙都安卻摩挲下巴,說道:
“我倒是在意,這封檢舉信,早不來,晚不來,偏生這時候來了。有點意思。”
莫愁怔了下,看著他:“你這話何意?”
“沒什么,就是好奇而已,”趙都安不甚在意道:
“我這個人疑心比較重嘛,況且,這也可以解釋。陛下這半年來聲勢愈昌,百官都看在眼中。
上次逮捕王知事后,更下令大赦官場,更顯氣魄…
如此,京城之外的官吏相信陛下乃明君,甘心冒險檢舉投靠…這合情合理。”
莫愁深深看著他:
“還有一條,在‘白銀’本身,你該知道,陛下為何格外看重此案。”
趙都安沉默。
他當然知道。
這與他提出的“黃金三策”息息相關,攤丁入畝中,明確將大虞的“銅錢本位”切換為“白銀本位”。
這意味著,大虞的“銀礦”一下變得無比重要起來。
況且,朝廷要推行新政,按照他的設想,準備開辟“貿易市場”,吸引商賈入場,啟動經濟飛輪…但前期,還是要朝廷先砸錢的。
因此,太倉銀礦,作為朝廷的“錢袋子”,出現貪腐,往小了說,是蛀蟲搞事。
往大了說,若處置不善,對拖累“新政”。
甚至,官員貪腐,本身也是“黃金三策”中,對官員推行“考成法”涵蓋的內容。
趙都安甚至隱隱有些懷疑,在這個時間點,爆出來這件事。
案子是否如表面這般單純?
“總之,太倉貪腐案雖只涉及一礦,卻與新政息息相關,你身為新政提出之人,該知道這件事的分量。”莫愁嚴肅道。
趙都安揉了揉臉,吐氣苦笑道:
“我去也可以,但離開京城,不會有危險嗎?不說朝廷某些人,單是匡扶社,就恨不得我死。要不給我配個護衛?我瞧著海公公就不錯…”
“…”莫愁忍住吐槽的沖動,微笑道:
“但你已是神章境了啊,陛下應與你說過,武人想要踏入更高層次,必須直面風雨,躲起來可不成。”
是了…不躲不避,方為武者心境…
神章境連做爐鼎都不夠格,我得早入跨入“世間”境,才能和貞寶雙修…呸,才能把龍魄還給人家…
至于危險…以我如今的修為,不陰溝翻船的前提下,神章修士甭想秒我,哪怕“世間”強者出手狙殺我,我也可以憑借“龍魄”撐一陣…
而只要給我喘息之機,大不了捏碎“傳送玉佩”,直接閃現回皇宮…問題不大…
何況,我連續釣魚數次,匡扶社也得掂量下,要不要繼續來送死…
諸多念頭閃爍,趙都安正要答應。
莫愁見他不吭聲,默默掏出一枚欽差腰牌,蠱惑道:
“憑借此令,你可以調集當地軍營衛所人馬,地方軍營指揮使也要聽你命令行事,這下夠安全了吧?”
你不早說…調皮…趙都安大手覆住腰牌,義正詞嚴:
“為陛下效忠,本官縱死無悔,何況區區敵寇!”
莫愁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趙都安親自送她,突然想起來什么,道:
“我是微服私訪,還是…”
莫愁輕飄飄丟下一句:
“陛下說了,欽差出行,正大光明。”
一夜無話,翌日。
佛道斗法的余波,仍在京中擴散,街頭巷尾的百姓們熱議著“趙閻王”昨日壯舉。
而在文人圈子中,則盛傳昨夜“章臺宴”上,諸多詩詞。
尤其以趙都安酒醉留下的一首,最令人稱道。
“那趙都安竟有如此詩才…當真是他所做么?還是旁人代筆?”有人嫉妒。
“呵呵,這詩文分明寫的就是昨日之經歷,哪個人能捉筆?況且,意氣風發,靈感天降,偶有所得,又非是什么稀罕事…
何況,這詩在我看來,總覺得少了一截似得,氣韻未盡,缺憾甚大,算不得佳作。”有人點評。
更多的人,還是對“天子紅顏我少年”一句,津津樂道。
品味的并非詩文,而是八卦。
“呸,狗面首!炫耀什么。”
讀書人們集體酸成檸檬。
而在更上層的官場上,女帝的一紙差遣趙都安為欽差,調查太倉銀礦貪腐一案的圣旨,卻引發了更深層次的動蕩。
李府,書房內。
當朝相國李彥輔端坐長桌后,提筆書寫信函:
“…趙都安此人…你等須…務必不失…”
片刻后。
已顯出龍鐘老態,城府頗深的李彥輔親手封好信封,青筋浮凸的右手拎起一只小錘,輕輕敲打桌旁的一架精巧的小鐘。
書房門很快被推開,李應龍走了進來,躬身道:
“父親。”
李彥輔顫巍巍邁步,繞出堆滿了書畫公文的長桌,將寫好的信遞過去,淡淡道:
“差遣家臣,秘密送往太倉,交到臨封布政使手里。”
李應龍猛地抬起頭,眼睛一亮:
“父親,您終于想通了?要對付那趙都安?”
“少問多做。”李彥輔目光幽冷,令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李應龍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言,應聲而去。
須發凌亂,胡茬尖刺如刺猬的老相國負手,站在書房的門縫里,任憑外頭秋日的陽光灑在他臉上。
那瞇起的眼中,帶著隱隱的憂慮,與些許狠辣:
“太倉…”
一時間,一道圣旨,數道信函,雪花般飄向小小的太倉。
數日后。
臨封道,一座衙門內。
門窗緊閉,長長的“會議桌”旁,坐著臨封布政使,按察使…以及當地知府等諸多大臣。
“啪。”
執掌一道(省)大權的臨封布政使將一封折子丟在桌上,背靠高背大椅,冷眼掃過屋內一名名朝廷大員,冷聲道:
“都說說吧,欽差將至,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