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學校
幾日過后。
星期三，英語小測試卷發下來的一天。
源瀨京已經回歸到了鈴南的學校生活中，忘記了那天令人失魂落魄的經歷。
對他來說那更像一場旅游，見識一些風景…大龍蝦很好吃，刺身也很不錯。
至于更多的…
嗯，打住，回憶起來晚上會睡不著覺的…源瀨京好不容易忘記他。
目前源瀨京仍舊只是一個學生，并且也只想當個學生，好好努力，念書成材。
不喜歡長的像女孩子的男生；也不想成為黑道中人。
所以現在，面對英語老師的授課他很是認真。
現在早上的第三節課，這樣平和又普通的日常對源瀨京來說，才是生活的正軌。
“看看這里，考察的是詞的過去式…這一題寫錯的情有可原，記得加強印象。”
井澤老師的話不急不躁，用戒尺敲敲黑板。教室里安安靜靜，夏末秋初的微風吹動窗簾。
砰砰。
黑板上寫滿了英文。
源瀨京看了看上面的短文，又看了看自己的試卷。
好，這一題錯了扣掉兩分——目光移動到自己的總分上，源瀨京的英語小測的成績是41分。
怎么說呢…
“沒及格欸。”
旁邊的小峰理紗忽然出聲，她看見了源瀨京的試卷，這是同桌的便利性，只要隨眼一瞄。
源瀨京：“…”
源瀨京其實很想說這41分已經是自己英語考的最高的一次，知不知道在兩個月前，自己的詞匯量僅限于Apple這種基礎詞匯。
他給小峰理紗投去一個「你說得對」的眼神。
然后看回試卷，默默改正答案。
如今過去了快一周，小峰理紗的回歸班里面已經漸漸習慣，很少有人再低聲討論八卦，似乎很多東西只要習慣下來就都不會在意。
她好像對自己的態度也從「敬畏」變成了「試探」。時不時的會找話來搭訕源瀨京，就像剛剛那樣，仿佛是在測試什么。
源瀨京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但只要不去亂傳自己的事情，源瀨京也不會在意。
而他的人際關系還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源瀨京暫且不想回想。
現在還是聽課重要。
“像這種時間，5：15讀作：a quarter after five/five fifteen，我發現總是有人把這里的寫法弄錯…”
井澤老師的臉上掛著無奈：“我再給大家講一遍好了。”
源瀨京剛剛好這一塊不太懂，他拿著筆正準備好好記筆記，忽然…坐在后面的男生戳了戳源瀨京的后背。
源瀨京有些疑惑，他能確定自己跟坐在后面的那人沒有一點交集，換過來三周的時間里面說的話不到十句。
源瀨京姑且回頭，然后發現他遞給自己一張紙。遞過來時眉飛色舞，好似在傳遞情報的特工。
紙上是各種各樣的字體，有很多人在上面留言，源瀨京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張紙的存在意義。
貌似下個月就是文化祭了，作為高中時期僅僅只有三次的活動，大部分學生對此都非常憧憬。
而按照預定，今天放學前的班會，會開關于文化祭的內容。
不過有人耐不住性子，在英語課上就聊起來——大概對他們來說，英語課和聽天書一樣，還不如傳傳紙條聊八卦。
而源瀨京手上的紙條就類似與全班的聊天記錄，理所當然的也傳到了他這里…鬼知道為什么會演變成這樣。
源瀨京不免閱讀起來，注意到上面的留言千奇百怪。
“要不辦鬼屋吧？”
“鬼屋，咖啡廳，鬼屋，咖啡廳，三振出局！我國中就是這樣過來的！”
“對了選美大賽我們班有人要參加嗎？好像有獎勵金。”
“選美優勝才有獎金吧，那我們班能打的男生一個沒有，女生的話…水色繪，小峰理紗吧。”
“誰說的，男生我可以！”
“你是誰？”
“瀧澤悟。”
“神經，怎么又傳過去給他了？給右邊的人啊笨蛋。”
“哈哈哈哈我會支持瀧澤悟的。”
歪歪扭扭，擠在一起，偶爾很大，偶爾很小的字體是一年級C班許多人的留言。
源瀨京看到瀧澤悟的留言有些想笑，不過現在上課他會保持安靜。所以大概，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接著略過一眾雜七雜八的留言，源瀨京發現已經變成了投票制，因為后面那群人已經討論出來結果。
目前一共有三個備選，分別是女仆咖啡廳，男扮女裝咖啡廳，還有旗袍咖啡廳。
所以是和咖啡廳過不去了嗎？
而傳給源瀨京好像是讓他投票，他投完再傳給前面的女生，這張匯集了一年級C班大部分人的文字的紙，最后會傳回班長那里。
源瀨京想了想…在旗袍咖啡廳那里寫下自己的名字。而目前也是這個人氣最高。
接著源瀨京用筆碰了碰坐在前面女生的后背，那是小林好美。
小林好美似乎很意外，回過頭來的時候她還在玩手指…
旁邊的小峰理紗也注意到了，目光看向源瀨京這邊。
她眉頭略微蹙起，好像生怕錯過什么。
但源瀨京只是把紙條遞給她，然后便重新準備聽課。
聽課？
“好了，關于時間的寫法講完了，下次還有人寫錯的話我不客氣了。”井澤老師拍拍手說，語氣乏力。
源瀨京握著筆有些無所適從：“…”
媽耶。
似乎因為剛剛的留言，源瀨京錯過了想聽的知識。
大概這就是人生不能從來的最好體現…源瀨京深深嘆了口氣。
很快，這節課也來到了尾聲，試卷全部講完，英語老師也抱著教案離開了教室，走的時候還提醒了一遍明天會檢查沒及格同學的抄寫。
無疑讓源瀨京更加受傷。
他整理起來筆記和課本，還有那張41分的試卷。
做著自己事情的源瀨京和教室的氛圍格格不入。沸騰的教室已經有男生踩在凳子上，拿著那張全班聊天記錄，義憤填膺地問：“是誰寫的男扮女裝咖啡廳！！！”
英語課的抄寫和文化祭孰輕孰重，在他們的眼中已經出來結果。
源瀨京不理解他為什么那么生氣，直到瀧澤悟也跟著喊了一句，拍著胸好似大猩猩：“知不知道男生的腿毛很長！！”
源瀨京才反應過來，男扮女裝咖啡廳…的確很損欸。
不過他沒在意，文化祭對他而言沒什么實感，還不如把剛剛沒聽進去的知識補上。
但自學一直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更別提還是源瀨京不擅長的英語…這就是低頭抬頭一個宇宙嗎？
恰好這時，瀧澤悟出現在源瀨京的面前，徹底斷了他學習的念想——像是只大猩猩走來的瀧澤悟臉上滿是歡呼雀躍：
“走啦源瀨，下節體育課！我們這邊已經在商量打棒球了！等下你來我們隊！”
桌子被他的‘氣勢’振動。
“…”看著桌面上那寫歪的單詞，源瀨京沒有生氣，而是無奈“好好”的點了點頭，收起來課本。盡管他不怎么想打棒球。
看源瀨京站起身，瀧澤悟更開心了，摟著他的肩膀：
“蕪湖！三振出局！我的英姿已經煥發在眼前！”
第四節體育課上。
十月末的太陽散發著夏季最后的余溫，操場上一片祥和，已經從體育課上解散的一年級C班正在自由活動，隨處可見熟悉的身影。
不過微妙的是，看不見一年級C班的男生，甚至連黑發寸頭的體育老師都看不見。
只因…
隔壁的棒球場上。
源瀨京拍了拍手掌的棒球手套，有點微妙。
太陽正對著棒球場，數十人的影子斜拉在地上。
這個地方已經被一年級C班的成員承包，幾乎所有的男生聚集在這里，理由是剛剛在班里面的聊天。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能從「男扮女裝咖啡廳」變成「大家一起打棒球」——但源瀨京已經沒有退路，他已經站在場上。
本來源瀨京不想參加的，但是人數不夠，一隊棒球最少需要九人。全班男生湊起來剛剛好這個人數，根本跑不掉。
所以他被瀧澤悟拉過來了。
順帶一提，二人沒有一隊。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天啊，源瀨。”
瀧澤悟站在太陽下感慨地說，隨后將棒球棒一揮，直直對準源瀨京：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源瀨京已讀不回：“…”
像是什么反派發言的話從瀧澤悟的口中說出，意氣風發的如同兄弟間的誓死一戰…圍觀的男生不少對此神色微妙，因為大家都知道瀧澤悟和源瀨京關系很好。
但是這一戰不能放水，因為賭上了文化祭。
在旗袍和女仆之間，誰贏了聽誰的。
旁邊的胖子中村隆揉揉眼睛走神，他倒不覺得氛圍凝重。其實辦女仆咖啡廳還是旗袍咖啡廳，和自己這些人都沒關系。
因為無論是穿可愛的女仆裝還是性感的旗袍，都是那些和香辛料一樣美好的女生，不應該是她們說了算嗎？
她們喜歡穿女仆就辦女仆咖啡廳，喜歡旗袍就辦旗袍咖啡廳。班上的男生就算是喊破喉嚨，也無濟于事。
總不能自己穿女仆旗袍吧？
那這樣又和男扮女裝咖啡廳有什么區別呢？
但中村隆只是一個普通的胖紙，在班里面和源瀨京是一類存在感，他說的話沒什么人在意，只好安安靜靜當自己的左外野手。
沒辦法，孤高已經看破現實的人都是這樣。至少中村隆覺得自己靈魂的歸處只有自己。
高中生都是群幼稚的家伙。
“怎么，你在猶豫什么？”瀧澤悟忽然又說話了，“難不成是在顧慮我的感受？”
源瀨京：“。”
源瀨京只是在等體育老師吹口哨，因為這是新的一局。但不知道瀧澤悟為什么戲份這么多，好像努力在表演自己。
看，他又在說話了。
瀧澤悟：“%＃￥♫%…”
蹲在身后的捕手左翔太郎也覺得瀧澤悟今天有些奇怪。他扶了扶自己的帽檐，有種想給他屁股拍一下的沖動…
但忽然，左翔太郎也看見了一些令人在意的風景。
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幾個女生在看著這邊，穿著運動短褲的她們雪白的大腿一覽無余，可愛和性感兼并。看樣子好像還是同班的女孩子。
頓時，左翔太郎的身姿也變得正經起來。
也許對于在玩棒球的高中男生來說，最好的觀眾不是會歡呼喝彩的球迷，而是女孩子。
如果有更好的，那就是同班的女孩子。
其實源瀨京也注意到了，不過他所在意的不是女生的目光，而是有人一直在看著自己。
仿佛不是為了看棒球，而是為了看打棒球的他。
“呼！”這一刻體育老師的口哨吹響。
源瀨京不再多想。
瀧澤悟還沉浸在表演中，一直用余光偷偷看著樹蔭下的女生，但這一聲口哨令他觸不及防。
而源瀨京——已經等候多時。
直直揮來的球不帶一點技巧，畢竟源瀨京也不會棒球，那是純粹靠力氣揮出來的超快球速。
瀧澤悟人麻了，我靠合著你真一點手下都不留情？看上去平時柔柔弱弱一出手就是大驚喜！
他手忙腳亂的握緊球棒，但發現自己很大概率打不中這球，這是他的直覺——便閉著眼去揮出球棒。
擊空！
陽光下，他的棒球棒略顯尷尬。
代表旗袍的男生組頓時歡呼雀躍起來，他們朝源瀨京揮手示意“好球！，”仿佛這一球投中的并不是捕手的手套中，而是他們文化祭的美好未來！
源瀨京不太懂，但他們的笑容發自真心，也接過了別人丟來的第二球，禮貌相待準備繼續發揮。
瀧澤悟喉結動了動：“兄弟你還是放放水吧…”
源瀨京輕輕笑了，擺出投球起手式：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