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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戍守北疆

  “朕打算將這些話傳閱下去,讓朝中群臣時而翻閱,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承乾回道:“父皇,兒臣以為至少不能忘記艱苦樸素的精神。”

  “艱苦樸素…”李世民笑道:“你倒是懂得通透。”

  其實在現在的朝堂掌權的官吏中,鄭公就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他老人家并不是一個理想住意者。

  鄭公就差一次次將殘酷的現實甩在皇帝的臉上,讓皇帝看清楚現實。

  也是這么一次次,讓父皇原本驕傲的心氣,被一次次地打磨。

  如果說大唐帝國就是在這種驕奢橫行的風氣中走向衰敗,也不是沒有道理,失去了艱苦樸素的奮斗精神,剩下的也就沒多少了。

  難道要給父皇寫一篇關于歷代王朝與經濟興衰情況相關性的論文。

  事實也一次次地證明了,這種長篇大論的文章父皇不見得會看。

  況且從兩漢兩晉中取材,考證的范圍,未免也不夠大。

  還不如像鄭公一樣,直接指著皇帝罵一句。

  離開甘露殿,李承乾還在思量著父皇的話語。

  貞觀十三年的七月,蘇婉的孕象已很明顯了,她總是對胎兒有些憂慮,也好在有一群妹妹圍著她,讓她開朗了許多。

  李承乾看著被妹妹們圍在中間的蘇婉,低聲道:“近日,要有勞你多費心了。”

  寧兒躬身道:“殿下萬不要這么說,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見太子已將一碗餛飩吃完,她又道:“殿下到早朝的時辰了。”

  “無妨,孤晚點去。”

  蘇婉坐在寢宮前,她正微笑著與幾個妹妹說著話,沐浴在晨光下,面帶笑容很是美麗。

  多看了片刻,李承乾這才去上早朝。

  今日的朝堂上因草原上的事吵鬧了起來,突厥可汗阿史那結社率雖說在他自己的突厥人部族中顯得強橫,可面對漠北人一次次地掠奪,這個小可汗又不斷地避讓,一退再退。

  現在正是草原上的草場最豐美的季節,更是放牧最好的季節,漠北人正在爭搶最好的草場放牧。

  漠北人一次次南下奪取草場,而突厥人只能一次次的南退,這一次都退到了陰山南麓,再往下就是大唐地界了。

  當年頡利戰敗之后,突厥人便一蹶不振,唯一能打的阿史那社爾又去了天山打仗,更沒有契苾何力坐鎮,先前繼承頡利汗位的突利可汗早逝,現在這個阿史那結社率又是個名不副實的可汗。

  程咬金道:“陛下,漠北人猖狂!臣愿奔赴漠北,滅了他們!”

  程咬金朗聲道:“難道我們作壁上觀?漠北人一旦越過陰山,唇亡齒寒!”

  朝班上又開始了爭執不休。

  李承乾抬眼看去,父皇正坐在皇位撫著額頭沉默不語。

  漠北的真珠可汗很會挑選時機,趁著唐人正在天山開戰,這個時候肯定是無心顧及陰山。

  李績站出朝班,朗聲道:“末將請戰!”

  眾人爭論了很久,房玄齡站出朝班朗聲道:“陛下,臣舉薦一人,可主持陰山事宜。”

  朝堂上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李世民詢問道:“誰?”

  “阿史那思摩。”

  在場的眾人都快忘記這個人了,朝中的武將還記得,那是貞觀四年,李靖帶兵討伐頡利,阿史那思摩就是與頡利同時被俘獲來長安的。

  頡利過世時候,阿史那思摩依舊生活在長安,陛下因念及他對頡利忠心,念他是一條漢子,就給了一個將軍的職位,現在一直在領軍衛養馬來著。

  程咬金一拍腦門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也忘了還有阿史那思摩這個人。

  阿史那思摩是當年頡利身邊的左膀右臂,當年他在突厥的威望也還不錯。

  岑文本朗聲道:“臣附議,阿史那思摩當年在突厥頗有威望,如果他能回陰山穩定局勢,再好不過。”

  李世民看著朝班上的眾人也沒有意見,起身道:“太子,房相,鄭公來甘露殿議事,召阿史那思摩來。”

  群臣躬身行禮。

  下朝之后,李承乾便跟在老師身后,思量著現在的漠北漠南的形勢。

  聽老師與鄭公似乎還擔心阿史那思摩回了突厥,是不是放虎歸山。

  一路走到甘露殿,李承乾在父皇身邊坐下,揣著手聽房相與父皇分析著局勢。

  不多時,殿外傳來了話語,“陛下,人到了。”

  “入殿。”李世民不假思索地道。

  走入殿內的是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穿著唐軍的甲胄,他低著頭走入殿內,恭恭敬敬行禮,道:“陛下!”

  “不用多禮。”

  “謝陛下。”

  見房相迎面走來,阿史那思摩將行禮的姿勢放得更低了。

  房相低聲道:“當年征討突厥皆由頡利之禍,再者當年頡利與陛下早就化了干戈。”

  “末將謝陛下給了可汗一個體面,讓可汗能夠得到足夠的尊敬,末將涕零。”

  這個阿史那思摩看著不像是個突厥人,看著更像是個貨真價實的唐人的將領。

  李世民朗聲道:“當年的恩怨都已了結,可惜頡利已過世了,若他還在世,漠北人不該如此張狂,現今漠北人南下,朝中正在天山開戰,朕念及突厥牧民是無辜的,契苾何力與阿史那社爾正在為朕征戰,朕豈能看著突厥遭此禍事!”

  阿史那思摩躬著身等候著陛下的旨意。

  李世民抬手道:“思摩,結社率是個不堪大用的人,你可愿再回陰山,主持突厥大局?”

  “陛下,末將愿回陰山,愿世代為大唐戍守北方屏障。”

  “好!”李世民爽快地應了一聲,又語氣堅定道:“等諸事整頓,你與朕聯手,定要平滅了漠北,一掃漠北,朕說到做到。”

  “陛下英明!”

  李承乾忽有些不舒服,稍稍蹙眉。

  殿內的氣氛也好了不少,房相帶著笑容道:“如此甚好,你且放心,漠北人定會自食惡果。”

  李世民親自送著阿史那思摩出了甘露殿,言語中又再三叮囑。

  三天之后,阿史那思摩出征的這天,天可汗親自給這位突厥將領送別,冊立阿史那思摩為可汗,恢復舊國。

  父皇還提及阿史那思摩的父母的墳墓,依舊在黃河以北,突厥就是大唐的枝葉,枝葉繁茂身為天可汗也是引以為豪的。

  說罷飲酒送別。

  李承乾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父皇此刻施展的手腕。

  阿史那思摩流下淚水,朗聲道:“末將本是敗軍,本該死在刀下,埋入土中。”

  李承乾聽得頗為感觸,當年他應該是土中人肥的。

  阿史那思摩又道:“幸有陛下保全我等,頡利可汗過世前曾有叮囑,命末將聽從天可汗號令,現陛下立末將為可汗,末將愿千秋萬代永遠侍奉陛下!”

  李世民眼神中帶著贊許的笑容,猶如在看一個終于懂事的小弟,他重重拍著阿史那思摩的后背,道:“待朝中騰出手腳,共同掃平漠北。”

  “臣愿為陛下戍守北疆,等候陛下號令!”

  阿史那思摩當即行了一個大禮。

  皇帝給了阿史那思摩一萬兵馬,從長安出發去了陰山。

  同時還帶了幾道旨意,分別冊立了在草原的阿史那忠與阿史那泥孰輔佐阿史那思摩。

  當年跟隨頡利的舊勢力,再一次前往突厥,就像是在昭告漠北人,突厥的精銳都還在,重振突厥,為天可汗戍守北疆。

  皇帝的承諾是有效益的,并且命河間郡王李孝恭與鴻臚寺卿劉善帶著旨意前去突厥念誦旨意。

  “突厥就要重新振作起來了。”

  忽然聽到一聲嘀咕,李承乾回頭看去見到了杜正倫。

  杜正倫有些訝異,似乎他才發現自己站在了殿下身后,匆忙行禮道:“太子殿下!”

  李承乾收回目光,揣著手看著兵馬離開,道:“孤不喜歡有人在背后講話。”

  杜正倫道:“習慣了。”

  “你在父皇身邊也是這樣的嗎?”

  “臣平時不這樣的。”

  見人群散去,見識了父皇的手腕之后,李承乾也揣著手走回東宮,見杜正倫還跟在一側,有些不耐道:“有時候孤真的很想將你扔到西域挖坎兒井。”

  杜正倫面帶微笑道:“臣不善挖井的。”

  “摘棉花,這總會吧。”

  “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提防臣,臣對殿下沒有惡意。”

  “孤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背地里一直調查與孤相關的所有人,還要將這些事撰寫成冊遞給父皇。”

  “殿下誤會臣了。”

  李承乾停下腳步稍稍仰頭。

  杜正倫的腳步也連忙停下。

  “杜侍郎,若無必要…你向來是不出現在人前的。”

  “臣查到殺害盧元的該是崔仁師,聽說了洛陽的事之后,崔仁師又去了清河縣,說不定正在游說地方士族,除了清河各地的其余士族對朝中也頗有言語,因此今年本該有更多的人參加科舉。”

  “可今年卻只有三千人,這正是他們游說地方士族的結果,而且現在還在繼續。”

  “你查了一年就查到這個?”

  杜正倫繼續跟在殿下身后走著,低聲道:“要是殿下想讓臣去查一些事,在忙碌之余,臣也可以順手為之。”

  “你知道臥底嗎?”

  “不知道。”

  “孤說給你聽。”

  聽著太子說了一番,杜正倫恍然大悟道:“不就是細作,殿下直說便是。”

  “這事,你也能辦?”

  “辦不了。”

  “為何?”

  杜正倫解釋道:“臣行事向來光明正大,為人正直,不善此道。”

  “呵呵…”

  “讓殿下見笑了。”

  李承乾又道:“孤現在很想揍你一頓。”

  杜正倫識趣地行禮道:“臣告退。”

  見他真的走了,李承乾這才與眾多官吏一起走入了承天門,希望杜正倫在朝中做更重要的事,可他偏偏只為父皇辦事。

  一個為社稷發光發熱的人,效忠太子與效忠皇帝應該是無差別的,才對。

  今年在天山的唐軍恐怕無法回家過中秋了。

  這里是天山腳下的戰場,穿行在天山牧場下的一隊隊唐軍像是一頭猛虎在四處張望尋找可以獵殺的獵物。

  薛仁貴帶著一支兩百人的騎兵,闖入一片敵人的營地中,張弓搭箭,箭矢每一次放出,帶著金屬箭頭劃破空氣發出呼嘯聲,每放出一箭,就會有一個敵人倒地。

  昨天夜里,張士貴就下了軍令,十萬大軍分成六路,向著伊犁河發起進攻。

  天山腳下不缺馬匹,馬兒跑不動了便可以換一匹戰馬。

  回鶻人騎在馬背上,他們在馬背上吆喝著,一邊收割著在唐軍外圍的敵人。

  一個僥幸逃生的西突厥騎兵,從一堆尸體中爬出來,在寒冷的夜里逃往遠處,可皎潔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身影,箭矢呼嘯聲從身后傳來。

  他凍得站在打顫的雙腿竟一時間邁不動,箭矢便刺入腰腹,應聲倒地。

  今夜的天山,正上演著一場場的殺戮,皎潔明月下的天山飄著細雪,裴行儉與梁建方也加入了戰場,向著天山腹地的伊犁河再一次發動進攻。

  唐軍的攻勢就像是一波一波的洪流,疲于應付的西突厥騎兵感覺有打不完的人。

  這正是唐軍將領,丘行道行軍總管張士貴布置的進攻計劃,天山的地勢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其實也簡單。

  蘇定方,契苾何力,阿史那社爾,裴行儉,薛仁貴,劉仁愿共計六路大軍,圍著天山北側西側開始圍剿,盡可能避免運動戰的擴大,伊犁河谷東段,就是唐軍與欲谷設最后的戰場。

  縱橫有十五萬平方公里的戰場上,唐軍就像是一張大網,正在鋪向伊犁河,如同一排排進退有度的棋子,嗚嗚泱泱的人馬像是能吞噬一切。

  裴行儉又一次見到了王文度,問道:“你不是在松州嗎?”

  王文度呼出一口熱氣,道:“早就到天山了,只不過裴老弟一直在天山的南面。”

  說話間又有幾支隊伍從眼前掠過,殺向遠處的敵人。

  薛仁貴帶著隊伍在最前方,他張弓搭箭對準了遠處一個正在指揮的部落族長,一箭放出,對方應聲摔下馬。

  一個部落族長突兀地倒下,讓這支隊伍出現了些許慌亂,而就當他們還沒回過神時,阿史那社爾已帶著人殺到眼前,長刀麾下,血濺而起,熱血灑了一臉,甚至讓阿史那社爾振奮了精神。

  這支西突厥騎兵只有三五人逃向了遠處,但很快又在唐軍另一支隊伍的沖擊下,倒在了地上。

  也有被唐軍沖擊過的地方,有不少躺在地上裝死的西突厥人倉皇站起來,向著更西面逃去,卻又被后方襲來的唐軍收割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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