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警界的良心
巴德的家庭情況，她剛才都看在了眼里，住處寒酸不說，當自己兒子遭遇車禍的時候，全家上下竟然只能拿出1000多盧比。
這個慘狀比起大部分普通家庭都要不如吧。
這和她心目中警長的家庭情況完全不匹配，相差太過懸殊。
“不，米什拉小姐。”羅頓說道，“這是真實的。當然，巴德一家不能代表全部的警長，他算是一個特例。平時他不像其他警長那般貪婪，所以收入方面不及他們。在開支方面，倒是不少，女兒出嫁的高額嫁妝，兒子貸款買車還沒怎么賺錢現在就撞了，車子報廢，再加上他妻子長期需要服藥，這個開支很大。我不知道米什拉小姐了不了解公立醫院，去那邊看病，不一定有醫生，就算有醫生開出了藥方，卻沒有藥。那么只能送錢給醫院的相關工作人員或者是自己高價去私立藥店購買，這對于巴德一家來說是一個非常沉重負擔。”
“剛才我們看到的洛夫，他是警局的敗類，這種人也是少數。大部分警員的家庭雖說不一定像巴德家這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遇到生病，嫁女等等需要大筆資金支出的，他們立即就會成為貧民。這就逼得他們不得不用盡手段去弄錢…”羅頓繼續說道。
接下來，羅頓又帶著菲婭一行人去了幾個家庭條件一般的警員家，在路上經過銀行的時候，羅頓取了錢還給了菲婭。
“比我預想的要差很多。”菲婭心有感觸道，“我原以為，怎么都是警員，再加上各種灰色收入，日子應該不錯，卻沒想到…”
“米什拉小姐，各行各業都需要打點的，警察行業這邊搞點其他收入，可去其他行業，身份轉換，你就是送錢的，就比如去醫院，巴德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不搞灰色收入，警員的日子就沒法過了。”羅頓說道。
這就是一個生態系統了，每個人都在自己這行大肆撈錢，可你去其他行業，對方同樣需要各種撈，于是在整體上是平衡的，苦的當然是最底層的那些貧民了。
不過這些貧民基本上也用不上這些，生死由天了。
羅頓這是將禍水外引，將警員的不法行為歸結于社會整體的問題，這不是警察系統的問題。
沒辦法，羅頓現在畢竟是警察，他當然是站在警察的角度。
哪怕警察系統的腐敗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印度整體社會都是這個德性，無非是各個行業，各個部門比誰更夸張罷了。
菲婭明白羅頓的用意，也知道羅頓有點偷換概念，不過他身為警察肯定是站在警察的立場，這點她倒是不大在意。
“其實剛才這些警員平時的生活在警局中還算是不錯的，更慘的就是住在達拉維貧民窟。”羅頓繼續說道。
“那么馬赫什警官你呢？你住哪里？”菲婭問道。
“我就是其中一個。”羅頓有點尷尬道。
“你住達拉維？”菲婭眉頭微微一蹙，“可剛才你一下子就借出了3000多盧比。”
羅頓明白菲婭的疑惑，能夠一下子借出3000盧比，感覺自己應該不至于淪落到貧民窟吧。
“米什拉小姐，最近我不是立了點功嘛，所以局里給我獎勵了一筆錢，要不是有這筆錢，我也幫不上巴德。”羅頓嘆道。
“能否去看看你的住處？”菲婭問道。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的羅頓也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警員，而且是那種不那么貪婪的警員，否則他的日子應該不至于這么慘，淪落到貧民窟。
因此，她對羅頓感覺更好了一些。
雖說他很清楚羅頓在日程工作中也會有索取錢財的操作，但什么事都要有對比，和其他的警員比起來，像羅頓和巴德這樣的警員已經是警察界的良心了。
其實菲婭有點誤會了，以前的原羅頓不是不想多弄點錢，而是因為就是一個最低級的二級警員，沒那個能力去搞大錢。
菲婭的請求讓羅頓有點犯難。
“米什拉小姐，達拉維那種骯臟的地方不是你們該去的。”羅頓說道。
“既然是紀錄片，那就要記錄真實。”菲婭堅持道，“再說來都來了，就走一趟吧。”
菲婭現在有了方向，要和其他同事拍出不一樣的畫面，否則就是千篇一律的沒什么新意。
她這次出來是有很大抱負的，想要在這次拍攝過程中爭取表現出色，靠自己的能力贏得上司的認可，所以必須要有自己的特點，要有特殊的角度，不能隨大流。
見菲婭如此堅持，羅頓只好答應帶他們去達拉維。
在去達拉維的路上，已經是中午了，幾人隨便在路旁的小攤販買了點吃的。
菲婭沒說什么，倒是她那兩個同事嘀咕著抱怨了一下。
不過他們也沒其他意思，畢竟這次任務還是很重要的，出來不是旅游，吃喝方面就只能將就了。
當然，還是他們看到菲婭都沒說什么，他們不敢太過分。
其實這些小販看到羅頓警察的身份，都不敢收錢。
這倒是讓羅頓一陣無語，要是一個人也就算了，現在當著菲婭等人的面，豈不是敗壞了自己警察的光輝形象。
這一次，羅頓堅持給錢了，這讓小販們有點惶恐不安，因為平時就沒有付錢的警察，最后確認羅頓是真的給錢之后，才開心地收下。
誰愿意白白送給別人吃的東西呢？
菲婭對羅頓那神色變化只是微微一笑。
基層警察的這些特權她怎么會不清楚，相比其他的惡劣行徑，這些還真不能算什么。
達拉維，這里是貧民窟沒錯，有大量底層的貧民。
可這個地方也給這些貧民在孟買提供了安身立命之地，他們在這里能夠活下去。
這里有自己的社會形態，有各種小作坊，小工廠，有小攤小販…
而且住在這里的不一定就是底層的貧民，還有在孟買上班的一些白領，他們住在這里主要是房租便宜，離上班的地方也不遠，比較方便。
同時一些小作坊的老板哪怕在貧民窟外有住處或買得起房子，他們大部分時間也住在達拉維，因為他們的作坊在這里，這樣才能更好的管理。
前世的時候，政府有好幾次都想將達拉維推平，改建。
可惜遭到了居住在這里貧民的抵制。
一個是他們怕地方被推平了，他們沒地方住，怕政府賠償的錢太少。
還有一些就是他們怕失去了這里，就失去了經濟來源，因為這里的小作坊小生態提供了他們生存的機會。
達拉維貧民窟依靠這些小作坊在前世的時候，每年能創造十幾億美元的財富。
所以不管是這里的小作坊主還是其他貧民都是堅決抵制。
“小心腳下。”羅頓走在前面帶路，不時提醒身后跟著的菲婭三人。
德里當然也有貧民窟，不過單體規模肯定沒達拉維這么大，同樣的不管是德里還是孟買，貧民窟不止一個，分布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菲婭對貧民窟有些了解，不過也僅限于電視畫面上，她還不曾真正深入到第一線。
當她踏足貧民窟的時候，一股惡臭迎面而來，接下來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全都被這股臭氣包圍，無法掙脫。
而且雙眼所及之處，無數辣眼的排泄物，新鮮的，過期的，各種顏色，各種形狀，干的，濕的…
她有點后悔了，真該聽羅頓的勸不來的。
不過轉念一想，來都來了，只能強忍著不適繼續前進，盡量不看那些惡心的東西。
她身后跟著的兩個男同事口中不住的罵著，抱怨著，周圍的環境讓他們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