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古圓對小伙伴寫的首卷文,還是挺重視的。
他預備放學才抽出足夠的時間觀看。
結果眼神一瞥,瞧見了——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
“等等!”李古圓眼睛瞪大,好像是瞧見了什么奇珍異寶。
要不是李古圓語文成績好,就這一瞥,很多東西都會看不懂。如“硎”字,出自《莊子·養生主》,意思是磨刀石。
從稿件開頭看起,名字叫做《少年中國說》,李古圓越往下看,是越震撼。
具體有多震撼呢?
類比,他第一次得知《昨日公園》這么好的故事是高中生寫的。
洋洋灑灑的文章,也難怪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吸引。因為從任何一段開始看,都無比吸引人。
全神貫注的李古圓都沒注意到老師來了。
“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李古圓讀著文章中的話語,雞皮疙瘩泛起。
同桌碰了碰李古圓,提醒,“別了,老師都來了。”
準確地說,都起身說完“老師好”“同學們好”了。幸虧李古圓個子足夠高,坐倒數兩排,前面的同學們站起來,把他完全遮住了。
李古圓抬頭看去,魯智深開始講課了,才壓下激動的心情。
上數學課。
可湯圓心思根本沒在數學書上。
很正常。一個文學少年,看到一篇雄文,肯定是心潮澎湃的。
四十分鐘的課,湯圓感到比上次憋尿還要漫長。
終于,下課鈴響起了。
李古圓緊緊盯著魯老師,等老師一走,就要立刻去問問顧陸。
他到底是怎么寫出這種巨作的!
然而——
“今天就到這里,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你們要多復習,作業我就少布置一些了。”魯老師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腳步踏出教室。
他剛出教室不到三秒鐘,就感覺身邊閃過一道黑影。
沒有錯,那道黑影正是全速的顧陸。
簡直是笑話,校運動會上,你可能看不見顧陸的背影。
但在去食堂的路上,你一定看不見顧陸的背影!
反正魯老師回神看過去,顧陸已一個漂移轉到了左邊走廊。
更追不上顧陸的是李古圓,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呢。
今日學校煮的是面食,有臊子面、小面和鋪蓋面,并且還有某地的特產熱干面。
眾所周知,霧都的面食主要是吃佐料,就好像小面,佐料都有二三十種。因此基本有湯,這熱干面也變成了湯面…
反正顧陸吃得很開心,開心的原因,還有一個是他完全沒排隊。
“原來你在這?!”
顧陸剛準備吃一口面,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嚇一跳。
“干什么?”顧陸扭頭看,是湯圓。
“臥槽,你真的碉堡了,《少年中國說》,這種牛逼的東西你是怎么寫出來的?”李古圓說,“說一句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完全不夸張啊!”
“低調低調,湯圓你要不要先去打飯,打完飯我們再說。”顧陸說,“趁現在還沒什么人。”
“打什么飯!飯只能飽腹。這個文,簡直是一大份精神食糧,我現在飽得很。”李古圓回應。
瞧李古圓激動的神情,能看出他是真喜歡。
“這種文放我們《曙光》是不是太浪費了?”李古圓說,“真浪費了。”
“這篇文叫什么?”顧陸問。
“少年中國說啊,這名字也是一等一的好。”李古圓說。
顧陸說,“既然是少年中國說,刊登在我們少年為主的刊物上,有什么問題?”
好像是這個道理,可李古圓還是覺得大炮打蚊子了。
即便他沒投過《人民文學》,但這篇文上人民文學,絕對是沒問題。
校刊的開刊文…李古圓突然想到,“那我們校刊,要不要干脆叫《少年》?”
“開刊文是少年中國說,我們刊物是《少年》,我們也是少年。”李古圓說。
好像有點意思,顧陸唯一的顧慮是,“可我們封面已經選好了。”
“靈活一點,靈活一點。”李古圓說,“換個封面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最終,身為社長的顧陸采納了李古圓的建議。
“喂,打飯啊,你去什么地方?”顧陸問。
“先去改封面,吃飯不急。”李古圓回應,“一會我隨便吃點東西就行。今晚的晚自習肯定有自習時間,我盡量讓人把封面搞出來。”
“伱回家就可以選,也不耽誤時間。”李古圓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人已走不見了。
李古圓是太激動了,因為他有個預感,《少年》雜志,會因為顧陸,會因為這篇文章,出大名!
副社長這么卷的嗎?
顧陸突然覺得李古圓和他認識的一個成年人好像,是誰來著?
哦對了!是《新銳閱讀》的小薛,顧陸感覺李古圓今后上班有這個潛力。
吃完飯顧陸就收拾小書包回家了,不上晚自習真舒坦。
走在校園中,夕陽灑在操場上。
那肆意奔跑的同學,是練習的體育生…
看著他們練習,是顧陸的青春。
10班,今天該來食堂,但沒來食堂吃飯的除了李古圓還有其他人。
是誰呢?
戚采薇!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戚采薇問來人。
“就你,你不高興除了一個人跑來這小亭子發呆,還能做什么?”魏嬌非常了解。
魏嬌說,“說說吧,讓知心姐姐給你開導開導。”
“我只是學習有點壓力,沒什么需要開導的。”戚采薇說。
“是是是。”魏嬌表情在說,你猜我信不信。
戚采薇雙眼放空地喂蚊子,魏嬌是招蚊體質,動上動下驅趕。可即便如此,沒一會身上就被咬了兩個包。
關鍵一個包還在手肘窩,真難受。
大概七八分鐘,戚采薇才冷不丁冒出一句,“為什么我不行?”
“怎么不行?”魏嬌馬上搭話。
“為什么我不能去表演《悲慘世界》,他們可以。”戚采薇說,“放棄是我自己的問題,和他們都沒關系,我知道。”
“所以我覺得我特別自私,甚至在心里想著,他們失敗該多好,表演取消該多好。”戚采薇語氣痛苦,“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從何而來,我不應該這樣。”
“因為不甘心,所以嫉妒吧。”魏嬌思索良久才回應,“因為CC你哪怕嘴上一直告訴自己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等等。但這一次應該是CC你最不甘心的一次。”
最不甘心——戚采薇想著。
好像真的是這樣,沒想到自己現在也會對母親的安排這么不甘心了嗎?
“再不甘心,我也不應該…”也不應該嫉妒,和有那么邪惡的想法。
戚采薇這段話還未說完,就被魏嬌打斷。
“CC,但你最后選擇了祝福啊。”魏嬌說。
魏嬌道:“我不知道我遇到這種情況,是否會產生邪惡的想法。但我可以肯定,我絕對不會每個人都送幸運物。”
“你想他們在舞臺上帶著你的那一份完美呈現。”魏嬌說著話,還豎起大拇指,“好偉大的人。”
“咳咳——”戚采薇悲傷的情緒平淡了很多,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也沒那么好,也沒想那么多。”
“你覺得沒有用,反正我覺得你非常好。”魏嬌好像擼貓那樣,摸了摸戚采薇的頭頂。
“CC啊,你最近是不是怠惰了,怎么洗頭都不…”
熊貓話還沒說完,就被戚采薇捂住了。
傷心是傷心,但頭發油油的,這件事更加重大。
“別說了,別說了。”戚采薇連忙道,“因為最近大多數時間都看書寫讀后感去了,沒多少時間洗頭。我今晚回宿舍就去洗。”
“難怪哦,手感摸起來沒以前舒服了。”魏嬌這樣說。
魏嬌安撫好戚采薇,時間已到了晚自習響鈴時間,因此吃飯就別想了。
兩人只能等下晚自習再搞點東西填補肚子。
家里的顧陸又要填表格。
“這學習會為什么那么麻煩!”顧陸嘆氣。
拒絕了大多數邀請活動的顧陸,還是唯一同意了一項。且還是在星期五上午,上學時間。
我們都知道咕嚕大王是以學習為主的。
那么是什么樣的學習會,讓顧陸請假都要參加呢?
這是個大型的活動,包括講座、分享沙龍、實地認識,以及理清發展路線,四個步驟。
講座什么的不是重點,重點是實地認識。這認識是參觀重大的實驗室,提高出版行業人員對科學的認識,對審核相關圖書時起到幫助。
郵箱里收到的表格呢,就是重大的。
顧陸呢,倒不算想考重大,主要是有實驗室的參觀經驗對他很重要。
又有填寫的表格,就是主辦方的相關調查。
對科學實驗認識是多少?
A、熟悉,B、較熟悉,C、陌生 “我應該算陌生吧。”顧陸填寫了發過去。
還沒完,當天他還要上臺演講呢,因此演講稿也要搞搞。
不能每次都想著臨場發揮。
挑挑揀揀地改動,顧陸弄完就已是兩小時之后了。
隨后開始處理昨天小王子周邊的事。
經紀人和祥傳社的魚口社長商議有了結果。
這套路…怎么和上次一樣。之前祥傳社也是想拿到南韓出版的代理權,姚小駒就直接略過中間人。
會不會被祥傳社報復?顧陸思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顧陸秉承著這觀點,決定再看看,讓姚小駒處理就成。
顧陸更關心另一件事。
問起這件事,姚小駒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中文翻譯成日語,因為文化上的一些相近,所以要簡單一些。”姚小駒說,“英文翻譯需要花費的時間更多,顧老師別著急。”
“另外顧老師,伯恩斯可能要來華,見見你。與你聊聊關于《小王子》創作方面的問題。”姚小駒說。
前面幾個作品的日語翻譯,也沒這道程序啊,難不成這就是專業?顧陸這邊也是答應了。
兩人也沒多寒暄,說完了事就掛斷電話。
國內:一線作家霓虹:二線作家 南韓:還沒出書,快了。
英國:書正在翻譯。
總結,革命還未成功,同志還需繼續努力。
當然努力也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顧陸還是在十一點就睡下。
八中要保證自己霧都第一高中的地位,肯定是要靠升學率的。
因此豐富的社團生活,除了星期三的下午,也沒其他時間可以參與。
但是呢,對于有特殊任務的社團,如模聯要打比賽,文學社要表演。
可以利用中午,其他同學午休的時間進行練習。
文學社中午聯系的地方是小禮堂。
同學們有點小激動。
感覺學生很會傻樂,因為可以不待在宿舍里,心情就會愉快。
如果和社團的朋友們做同一件事,愉悅雙倍。
“來來來,叫到名字的過來領東西。”李古圓開口。
樹人文學社有三四十人,全部圍過來反而麻煩,所以李古圓直接點名。
“這是什么?紅扣子?”“誰送的?”“我記得上次CC說過,那個主角名的跳舞的牛人,叫什么來著”…
李古圓說,“就是CC送的,祝我們幾天后的表演成功。”
“說起來還挺想CC的。”“采薇挺好的,雖然中途退出,但把盡心盡力地把經驗傳授給新人。”“我們練習時采薇好像經常會躲著看。”“也沒辦法,畢竟她要跳舞,沒辦法兼顧。”“她開學是直奔我們文學社來的,沒想到第一個退社的也是她。”“瞎說什么呢,沒退社。”社團成員們竊竊私語。
每人都領到一份,有人小心對待,有人隨手一揣,有人還當成硬幣彈在空中。
“別玩了,抓緊時間吧。午休時間也沒多久。”社長張麗茹開口。
午休時間可不是指導老師吳渡的上班時間,因此練習也要靠學生自己自覺。
“麻煩你幫忙了。”張麗茹對李古圓說。
“OK。”李古圓比了個手勢,“和之前一樣,分為甲乙丙三個組,丙組的趕緊把劇本再數遍幾遍,乙組…”
湯圓是已退出樹人文學社搞刊物社,但文學社內事太多,他被請來幫忙。
而李古圓之所以答應,主要是張麗茹漂亮…咳咳,是熱心幫助同學。
在有理有條地安排之下,就開始排練。
認真做一件事時,時間流逝飛快…
霧都大禮堂賓館。
這個賓館不是霧都裝潢和服務最好的,但卻是來頭最大的。
直接說位置,賓館直接在霧都人民大禮堂建筑群之內,以前叫西南行政大禮堂。主持修建的人物,都是大人物。
大禮堂賓館中最大的會議室,今天被租賃,由霧都文聯和共青團子舉辦的一個學習會。
來賓皆為各大出版社的社長或副社長,所以招待規格挺高的。
賓館門口的兩個大橫幅[豐富科普之翼,鑄造健康之根][第三屆科普發展學習會]。
“元哥學習會檔次很高啊。”李廣書跟著主編茂元。
茂元拿出邀請函,然后去前臺辦理入住。
李廣書跟在后面,四處張望。
“很震撼吧,霧都這個大禮堂好幾年前就被評為了4A級旅游景區。”茂元說,“不過大多數時候,都只能在外面拍拍照。怎么樣,你元哥有排面吧。”
“元哥,我對你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李廣書馬上說。
學習會是給嘉賓們安排了住宿的,茂元和李廣書住一間雙床房。
將行李初步放置好。
“元哥,我們要不要出去走走?”李廣書第一次到霧都,想逛逛。
“走什么走,我帶你去見個人。”茂元說。
見誰?李廣書好奇。但主編茂元其他的就不說了。
來到酒店的茶水室。
和一般酒店中的行政酒廊不同,茶水室是一個個被分割的小包間。面積不大,紅木家具外加私密性,也適合商務見面。
“李社長。”茂元打招呼。
被稱作李社長的男子,大概五十歲出頭,頭發有點稀少,但戴著眼鏡,坐姿和穿著,都表露著是大人物。
茂元介紹,“李社長,這位就是我給您提過的李廣書,我們雜志特別有才華的作家。”
有才華?比顧陸更強嗎?李社長心中升起這么一個疑問。他現在聽到才華就想起顧陸,沒辦法剛和簡社長聊過天——被秀了一臉。
到了如今他們這地位,不走仕途的話,基本追求就變成“為國內出版業添磚加瓦”,發掘天才作家是重要一環。
“這位就是我們魔都文藝出版社的李社長。”茂元說。
魔都文藝出版社和《界》,就是少年兒童出版社和《少年文藝》的關系。
“李社長。”李廣書馬上打招呼,語氣熱忱。
“小以是嗎?”李社長記起了,主編茂元說其有以之才。
“有沒有帶作品來。”李社長也不廢話,直接說。
如果眼前的人真有才華,李社長不介意提攜一手。
“有有有。”李廣書馬上拿出書稿。
就用顧陸的要求來判斷,李社長心里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