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掌心上刺了一個口子,用刀尖在傷口里轉了好幾圈。李伴峰很是驚訝:“不就是要取血么?用得著下這么狠的手?”
楚二笑了笑:“這叫苦痛連心,不苦不痛,怎么能聯絡到我爸?”
她拿出一支筆,蘸著自己的血跡在紙上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很簡單,楚二想在明晚十點見楚少強一面,地點約在湖邊的石屋里。
楚二把信折好,放在手心里,摩挲了片刻,把信收回到抽屜里,對李伴峰道:“消息已經送出去了。”李伴峰一怔:“這就送出去了,你爸能收到么?”
楚二很有信心:“真心疼我的人都能收到,我爸每次都能收得到。”“怎么沒見你給我寫過信?”
楚二聞言,拉開了右手邊的抽屜。
里邊裝了一百多封信,每封信上都帶著血跡:“這都是寫給你的。”李伴峰眨眨眼睛:“所以我才擔心你這辦法不靈。”
楚二冷哼一聲:“沒情沒意的,你就沒有心疼過我。”
第二天晚上,楚二帶著李伴峰去了湖邊石屋,屋子里燭火閃爍,楚少強果然來了。
“你們先聊,我四處走走。”楚二悄無聲息離去,僅從腳步來看,她修為長進了不少。李伴峰進了石屋,拉把椅子坐在了石桌對面。
楚少強穿著一身灰白色的大衣,衣領拉的很高,他點了支煙,問李伴峰:“找我什么事?”
李伴峰有話直說:“想和你做場生意,新地有位地頭神是我朋友,她有一半契書在內州,我想把這一半契書買回來。”楚少強被煙嗆了,咳嗽了好半天,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鐵皮青蛙,上滿了發條,把它放到了石屋外邊。
鐵皮青蛙以極快的速度繞著湖邊跳了一圈,然后又跳到湖里,游了好幾個來回,等它跳回到了楚少強身邊,楚少強才確定附近沒有人偷聽。
“這種事,你能直接跟我說出來么?”楚少強有些惱火。
李伴峰也覺得太直接了:“那我說的稍微隱晦點,我想買,你賣不賣?”
楚少強連連搖頭:“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內州的契書從來沒有外流過。”說“流”的時候,楚少強沒控制住,吐出一串肥皂泡。
李伴峰笑道:“阿強,咱們真心做生意,你多少給點誠意。”“就算偶爾有外流的,也不是你說的那種生~意!”
說“生”的時候吐氣有點多,他吹出了一個很大的肥皂泡。李伴峰笑道:“那你說,這是哪種生意?”
“我是不知道的,這種生意我沒做過!”楚少強轉過了臉,背對著李伴峰,一大片肥皂泡在他面前緩緩上浮。貨郎的胰子太好用了,這么長時間,依然能發揮效力。
李伴峰也算找對了人,他以為楚少強最多能給他說說門路,沒想到楚少強居然做過契書的生意。“阿強,咱們別兜著了,直接說價錢吧。”
楚少強轉過臉,擦了擦嘴角的肥皂沫子,問李伴峰:“你為什么想買契書?”“剛才不是說了么,為了一個朋友。”
“是孟玉春么?”“你怎么知道?”
楚少強從懷里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李伴峰:“這是榮四角給我的。”
李伴峰拆開信一看,榮四角向內州告狀,說孟玉春和李伴峰勾結,要把新地變正地,要脫離內州控制。
“此大逆不道之舉,聽之則令人發指.....”李伴峰從信里摘出幾句念了念,不禁感嘆,兩無猜對榮四角的判斷非常準確,這小子翻臉的速度是真快。
“阿強,你怎么沒把契書送去內州?”
楚少強要說自己是為普羅州的穩定著想,估計還得吐泡,他索性實話實說:“我原本是打算送到內州的,但現在我不能回內州,因為無疆城和無邊城都在鬧瘟疫。”
這兩個地名李伴峰都沒聽過,但李伴峰對瘟疫這件事更感興趣。“什么樣瘟疫?”
“皰疹,黑色帶紅斑,得了之后不會立刻致命,但幾次治療卻很難根除,這種病灶來自綠花子的弟子崔提克,他用這病灶滅了德頌崖,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李伴峰稍微有些迷離,好像在想別的事情。
楚少強微微蹙眉:“你想什么呢?該不是覺得內州虛了,想對內州開戰吧?”李伴峰兩只手抄在一起,老實巴交笑道:“我哪會做那種事情。”
楚少強連連搖頭:“你千萬不要做,想都別想,這場疫病打不垮內州,內州的地界和你想的不一樣,內州人的體魄也不一樣,一場疫病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么,尤其是那些大人物,根本不受影響,你要對他們出手,這事兒可就大了...
他的語速極快,一字一句都十分緊張,但他沒吐肥皂泡,證明他說的是真心話。
“李七,我剛才跟你說明白了,這場疫病對內州人不致命,就是不好根治,你要真想打仗,這事兒可別找我。”李伴峰笑道:“誰找你打仗了?我找你做生意,剛才不也說明白了么?我要的是契書!”
楚少強思索片刻道:“孟玉春的這片契書,內州人曾經重點關照過。”“為什么關照她?”
“因為孟玉春對內州的怨念很深,她離開內州之后,對內州給她的所有任務都不予回應,內州隨時有懲治她的可能,要拿她的契書,難度非常的大。”
“也就是說你拿不到?”
“倒不是拿不到,是價錢非常的高,”楚少強伸出來兩根手指,“要二十顆玄蘊丹。”“玄蘊丹?”李伴峰一愣,“用丹藥換契書?”
楚少強點點頭:“玄蘊丹是世上最珍貴的丹藥,如果孟玉春沒有被內州重點關照,十三顆玄蘊丹就能換來她的契書,看管契書的三個內州人,每個內州人要給他們四顆丹藥,余下一顆留給我自己,做個辛苦錢,
但孟玉春被關照了,每個內州人要給他們六顆丹藥,我也承擔了很大風險,至少要兩顆丹藥的辛苦錢,加在一起,就是二十顆。”
正常情況下,地頭神贖回自己的契書只要十三顆玄蘊丹,在李伴峰看來不算很多,找楚少強做生意的人一定不少。
李伴峰道:“早知道有你這么一條路,當初就該用玄蘊丹把秋落葉和水涌泉的契書贖回來,也不至于弄出這么多波折。”
楚少強搖搖頭:“秋落葉和水涌泉一直都不安分,他們一直被內州重點關照,關照的程度比孟玉春要高得多,花多少丹藥都買不回來他們的契書,
而且據我所知,水涌泉曾經花重金買下過兩顆玄蘊丹,這幾乎讓他傾家蕩產,就憑他和秋落葉的家底,十幾二十顆玄蘊丹,你讓他們拿什么去換?”
水涌泉花重金買玄蘊丹的事情,李伴峰倒是知道,但傾家蕩產的事情,水涌泉可沒說楚少強沒吐肥皂泡,這事他沒撒謊。
“玄蘊丹這么貴?”
楚少強看了看李伴峰,神色中頗有鄙夷:“你連玄蘊丹是什么價錢都不知道,跟我在這談什么生意?
我還就告訴你,普羅州的新地不計其數,能出得起價錢,把自己契書買回來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玄蘊丹是世上最珍貴的丹藥,世間珍貴的丹藥都是為了替換修行,只有玄蘊丹是通過鞏固修者的根基,來提升修者實力。”李伴峰想不出這二者有什么分別。
楚少強做了簡單的解釋:“地皮上的修者,修行按光陰計算,十年修一層,吃了丹藥可以替換光陰,
等到了云上,修行不能用光陰計算,蛇斑、玄熾、紫煥、金元,這些能替換光陰的丹藥全都沒用了,只剩下玄蘊丹還有用處,
因為玄蘊丹不是光陰的替代,是自身根基的強化,只有把根基筑牢,才能在修行之路上一直走下去,那是千金不換的至寶。”
李伴峰不懂根基的概念:“一個人要吃多少玄蘊丹,才能把根基徹底筑牢?”
“因人而異,具體要吃多少我也不知道,就我這個體魄,估計要吃一輩子,直到把體魄吃的內州皇族一樣,才能把工修這條路走到底!”
皇族?三個頭的?
“內州皇族的體魄很強么?”
“皇族的體魄強到了毫無瑕疵,內州不懂道門,普羅州的藥粉也不能讓他們入道,他們要是有道門,皇族早就把內州統一了,普羅州早就被內州打沒了!”
楚少強覺得自己說多了,無論李伴峰再怎么問,他也不想再提內州的事。
抽過了兩支煙,楚少強起身道:“生意我已經說給你了,這事你自己慎重考慮,我勸你多去打聽一下玄蘊丹的價錢,心里最好有個準備,三天之后,還是這個地方和這個時間,咱們再做商議。”
楚少強走了,李伴峰在石屋里默坐。
在李伴峰手上目前有十七顆玄蘊丹,因為數量較多,所以李伴峰沒怎么珍惜過。
可現在仔細想想,每次娘子一顆一顆細數玄蘊丹的樣子,就該知道這東西有多難得 娘子是個持家的人,這丹藥她平時都舍不得吃,要是真把十七顆玄蘊丹都拿出來,等于要把娘子的心給剜出來。不行,生意不能這么做。
問問紅蓮能不能想到辦法。
李伴峰回了隨身居,去了八房,輕輕撫摸著紅蓮:“阿蓮,玄蘊丹和普通丹藥到底有什么差別?”
“沒什么差別,”紅蓮漫不經心回答道,“好一點的材料,煉出來好一點的丹藥,煉丹的步驟都是一樣的。”“不一樣吧,娘子跟我說過,玄蘊丹比其他丹藥更加珍貴。”
紅蓮伸出來一片蓮葉,勾了勾李伴峰的下巴:“那就問你家娘子去呀,來找我做什么?”李伴峰憨厚一笑:“娘子這不是不在家么,我就找你來了。”
唱機確實不在家,忙著在實驗室忙著做實驗。
紅蓮伸出兩片蓮葉,摸索著李伴峰的臉頰道:“那你想問什么就趕緊問吧。”
李伴峰直奔問題核心:“你煉出來的其他丹藥,都是直接換修為的,為什么玄蘊丹不是?”“誰說我其他丹藥都是直接換修為的?”
“這還用說么?蛇斑丹換一天的修為,玄赤丹換十天修為,紫煥丹換三十天修為,金元丹換一百天修為,這不明擺著的事情么?”
紅蓮捏了捏李伴峰的臉頰:“這話都是誰告訴你的?我有這么說過么?”李伴峰撥開了蓮葉:“普羅州都是這么說的。”
紅蓮笑了:“那你是信他們還是信我呢?我告訴你所有丹藥都是一樣的,你為什么不信呢?”“你煉的其他丹藥都很相似,唯獨玄蘊丹這么特殊,我肯定覺得它不一樣。”
”蓮心散發出一陣光暈,一顆蓮子飛到了李伴峰的手上:””你覺得這個丹藥不特殊么”””
啪!蓮子爆開,里邊蹦出來兩顆銹丹。
李伴峰嚇壞了,趕緊把銹丹收起來,回頭拿水洗手。
”洗了幾次,洗不干凈,李伴峰用高枕無憂之技,讓殘存的銹跡化作換水,從手心里流了出去。””這種冷門的丹藥,咱們就不拿出來比較了,””李伴峰揉了揉手心,””咱們現在說的,是和修行有關的丹藥。”””
”紅蓮嘆道:””都一樣,真的都一樣,你為什么就不信我””””阿蓮,我是相信你的,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人。””李伴峰坐在紅蓮身邊,輕輕撫摸著蓮心,””可你要說銹丹和玄蘊丹一”
”樣,我實在聽不明白。””””你把我當自己人等你家女人回來,我是不是又成了賤人”””
”李伴峰抿抿嘴道:””我心里不是這么想的,我心里還是很疼你的!””””既然這么疼我,帶我出去走走啊,你家那女人沒事就往外跑,憑什么不讓我出門”””
”””也不是不讓你出門,這事還得慢慢商量。”””
”””所有好事兒都是那惡婦的,到了我這里,什么事情都得慢慢商量,你商量好了再來找我,以后有事兒找那惡婦去吧!”””
嘩啦!走了沒一會,他又回了八房。
”所有蓮葉收了回去,紅蓮變成了個擺件,一動不動。””我還不問你了!””李伴峰有些生氣,起身就走。”
”紅蓮心下竊喜,卻見李伴峰把紅蓮抱了起來,送回了九房。紅蓮噴出一片露珠,打在了李伴峰身上。洪瑩轉過臉道:””你吃丹藥做什么””””你不吃丹藥的么”””
”九房笑一聲道:””好師弟,你把阿蓮送回來了!阿蓮姐姐,這些日子沒有你,我可悶壞了,來,咱們姐倆好好聊聊!””李伴峰回了正房,坐在梳妝臺旁,問洪瑩:””瑩瑩,你覺得玄蘊丹和其他丹藥最大的分別是什么”””
”””我才不吃那東西,修行不都靠自己么””這話怎么說呢”
”李伴峰錯愕許久,回了一句話:””你了不起。””離開了隨身居,李伴峰去了七秋城的實驗室,去找娘子。”
”娘子此刻正用趙驍婉的身子,剛剛做完實驗,滿身都是汗水,李伴峰趕緊上去給擦擦:””娘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玄蘊”
”””玄蘊丹怎么了””娘子下了一跳,趕緊回到唱機身子里,從前柜里,把丹藥盒拿了出來。一顆一顆仔細數過,丹藥盒里一共十七顆丹藥,娘子長出一氣,又把丹藥收了起來。”
”””相公,適才有什么事問我””李伴峰在內心之中演練了一遍:”
娘子,把玄蘊丹都給我吧!
相公,你要做什么用 我要拿去,給一個女人換契書......要是這么說,娘子肯定會傷心,自己肯定會傷身。
還有什么更合適的說法 “相公,你想什么呢?”
“沒,娘子,什么都沒想!”
“相公呀,小奴把暗星局的一些好東西裝在暗橋炮上了,現在暗橋炮能多走不少人。”李伴峰來了精神:“能多走多少?”
唱機摟住李伴峰道:“相公猜一猜呀!”“是不是兩百?”
唱機一愣:“相公,之前就三五人,而今一下就說兩百,是不是太多了?”“那是多少?”
“勉勉強強..一百人。”唱機原本要說八十,怕李伴峰太失望,咬著牙說了個一百。一百也不少,或許也能做成一筆大生意。
李伴峰抱著娘子親昵了兩次,把唱機和傀儡一并抱回了家。
洪瑩問趙驍婉:“他更喜歡這木頭唱機,還是喜歡那個血肉身子?”趙驍婉抽泣一聲:“他好像分不清。”
一聽這話,洪瑩警覺起來:“他到底分不清什么?”“什么都分不清!”
驍婉擦擦眼淚,有件事情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相公不會急著用暗橋炮吧?要真上一百人,我確實沒什么把握。”李伴峰還真打算去找貨郎。
一百人和兩百人相差不大,要是能從三頭岔救出來一撥人,就不妨先試試,他們受了太多苦,早一天從三頭岔逃出來,都算他們賺到了!
他正要打給羅正南,詢問貨郎的下落,馮帶苦卻先一步把電話打來了。“李公子,羅麗君發瘋了,說要見你。”
“她為什么發瘋?”
“我也沒細問,她身上有疫病,我不敢靠近她,她說明天要是見不到你,就算拼上性命,也要強闖普羅州。”
李伴峰連夜去了汽水窯,隔著窗外,往廠房里看了一眼,羅麗君和羅燕君都從水池里鉆出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身形略小的田螺,三個田螺一起揮動著觸角,看架勢她們十分暴躁。
馮帶苦準備隔著廠房喊話,李伴峰搖頭道:“不用喊,我進去看看。”
“他們身上有疫病.”馮帶苦相攔住李伴峰,卻見李伴峰已經穿墻進了廠房。
李伴峰不怕疫病,他身上還有抗體,就算抗體失效了,他回到隨身居里,也能化解病灶。
“羅姑娘,你現在的狀況是....”李伴峰分不清羅燕君和羅麗君,因此稱呼上故意模糊了一些。
“我扛不住了,鉆心的癢,癢的快發瘋了!這疫病來自德頌崖,是那個洋人弄出來的,那個洋人你肯定認識,你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三只田螺身體一起顫抖,露出了一顆顆黑色的皰疹,皰疹里邊有紅色的斑點。李伴峰道:“你先慢慢說.”
“慢不了!今天這病癥若是解決不了,我就帶我的人沖出去,讓普羅州都染上!”看這說話蠻不講理的態度,這人是羅麗君。
旁邊一個田螺說道:“李公子,我們姐兒幾個真受苦了,這樣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事,我們出事了你可能也不在意,但這里邊還有沒出事的,那些沒出事的都不是好人,一直這樣下去,你們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說話拐彎抹角,這是羅燕君。
李伴峰問:“能不能把話說的明白一些,你們出事兒了,為什么我們日子不好過?”羅燕君想要解釋,卻耐不下心來,她被疫病折磨的也不輕。
最小的田螺開口了:“因為我們不愛打仗,但我們都扛不住這疫病,現在都要倒下了,雖說死不了,可我們也做不了事,能做事的都是愛打仗的,以后就要打仗了,這回你能聽明白么?”
最小的田螺說話非常的直白,但李伴峰還是有一部分細節需要求證:“愛打仗的,沒有被疫病放倒么?”羅燕君用觸角打了小田螺一下,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可小田螺忍不住,還是要往下說:“愛打仗的是皇家根,他們不怕疫病,你趕緊給我們弄點解藥,我們真扛不住了了!”皇家根。
三頭人。
他們居然連疫病都不怕。他們到底是什么體魄?
“真的扛不住了?”李伴峰聳了聳眉毛。小田螺用力點頭:“真的,不騙你的!”
羅燕君看向了羅麗君,羅麗君一甩觸角,厲聲喝道:“什么價碼,你說吧!”相處久了,這姐兒倆還挺上道。
“價碼可不便宜,事情還不一定能成。”
羅麗君喝道:“先不論成不成,先說價碼。”李伴峰道:“我想要契書。”
“誰的契書?”“不止一個人。”“你想要多少?”
“那得看你想要多少人的藥品。”
小田螺驚喜道:“是能治好疫病的藥品么?我們要一萬份。”
羅麗君把小田螺撞到了一邊,怒斥道:“一萬份?你給的出一萬個契書么?
李七,我們先要三個人的份,我拿三片契書來換,行是不行,明天這個時候回話!”李伴峰點點頭,問了小田螺:“你叫什么名字?”
小田螺道:“我叫羅少君。”
“你們來普羅州找藥物,是皇家的主意,還是你們自己的主意?”“我們自己都熬不住了,哪還有心思管皇家?”
“你說熬不住了,只是因為癢么?”“鉆心的癢,不信你試試!”
“你們內州就沒弄藥品。”
“弄了,吃最苦的藥面兒,吃過兩個鐘頭,就不管用了。”“你們那邊所有人的癥狀都是癢么?”
“那倒不是,他們有的人..”啪!
羅麗君一揮觸角,打在了羅少君的田螺殼上,小田螺羅少君原地起飛,掉進了水池里。
李伴峰挺喜歡少君這小姑娘,問啥說啥。
“有事兒明天再說。”羅麗君帶著羅燕君走了。
水池里邊,羅燕君問道:“姐姐,就咱們三個把疫病治好了,回去之后也沒法交代吧?”
羅麗君道:“急什么,只要弄到一份藥物,咱們就有一萬份,你當那些醫師和藥師都是廢物么?我殼里癢的厲害,你幫我抓一抓。”
“姐,不能抓,越抓越癢。”“讓你抓就抓,別恁多話!”..
德頌崖,德源村,崔提克正在培育血液,身邊擺著罐頭盒,盒子里養著那朵野花。李伴峰之前給他的種子,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栽種。
李伴峰問道:“怎么還不播種?”
“因為先要培育出對病體有抗體的血液,才有希望培養出能在德頌崖生存的類人植物,”崔提克放下試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的技法叫寸草不生,沒有抗體的類人植物,在這里也生存不了,刀勞鬼的血液里有足夠的抗體,但是貨郎不允許他們在這生存。”
“你自己的血液里不也有足夠的抗體么?”
崔提克搖頭道:“那可不行,我的血液里不只有抗體那么簡單,如果用我的血液和種子混合在一起,連我都不知道會種出來什么東西。”
李伴峰看了看一片死寂的德頌崖:“你要抓緊時間,方圓百里的地界上,如果人數不足一百,就要變成舊土,我感覺這里隨時要變成舊土。”
“一百人還有,我計算過,他們還能堅持十幾天。”崔提克提著宋德梅的人頭,擺在了李伴峰面前,除了顱骨,宋德梅的大部分腦髓都化成了泥土,但她依然活著。
“既然時間充裕,那咱們就做點別的事情,你在內州散播了一場瘟疫,你有在一定范圍之內治愈瘟疫的藥品么?”崔提克一怔:“你想治愈內州的瘟疫?”
“我說的是一定范圍,比如說有一萬個人染上了疫病,能不能選擇其中三個人將其治愈。”崔提克想了許久:“有一點難,除非我親自動手。”
李伴峰笑道:“那就勞煩你親自動一回手。”
崔提克斟酌了一番,問道:“這算是你幫我弄到種子的報酬么?”“不算。”李伴峰搖頭。
“那我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因為有額外的報酬,”李伴峰又看了看德頌崖,“這里雖說是正地,但已經無法為你積攢人氣,我可以再給你一塊新地,契書完整的新地,雖說離正地還很遙遠,但起碼看得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