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鐵誠,愚人城的主人,當初假扮獵人騙李伴峰進了愚人城,等李伴峰通過考校之后,又傳授給了李伴峰兩項技法。
他突然來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了姑娘中間。
李伴峰一臉驚喜道:“你來了我就不用問其他人了。”
孫鐵誠皺眉道:“你到底來干啥?”
李伴峰笑道:“這不過年了么,我回家來看看。”
“看看就看看,你搗什么亂?”
“沒搗亂,我是想多學一門技藝,伱看這些人,都過去這么多年了,都還以為自己活著,肯定不是言之鑿鑿那么簡單…”
說話間,唐昌發和姑娘們都一并看著李伴峰。
孫鐵誠咬牙切齒道:“別說了,再說就打死你,當場打死你!”
李伴峰笑道:“別擔心啊,咱們都自己人,知根知底,我就是想問問,這事是怎么辦到的。”
孫鐵誠一揮手,讓書寓里的人全都離開了大廳,在后院等著。
等人都走光了,孫鐵誠白了李伴峰一眼:“不是跟你說過么,得讓他們相信自己還活著,用言之鑿鑿就行了。”
李伴峰搖頭道:“就用這一個技法,怕是不行吧?”
孫鐵誠哼一聲道:“那是你學藝不精。”
這話李伴峰可不認:“這不是精不精的問題,要是言之鑿鑿一個技法就能成事,你也不用給他們一身血肉,弄的跟真的似的,
而且我還發現,他們其實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也知道這身血肉不是自己的,有不少人還得想方設法去淘換血肉,
可他們每個人都相信自己活著,明知道這身血肉是從別人拿的,他就相信這肉是自己身上長得,
這種自相矛盾的事情,明顯超出了言之鑿鑿的范圍,肯定還有別的玄機。”
孫鐵誠笑了笑:“這里還有愚者千慮的手段,你想想看,到底是死是活,他們也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這不就說通了么。”
李伴峰笑了笑:“一個是言之鑿鑿,一個是愚者千慮,恰好都是我會的,這事就這么巧了?”
孫鐵誠點點頭道:“可不就這么巧了么!技法都是你會的,你自己融會貫通去吧。”
兩人對視片刻,會心的笑了笑。
笑過之后,李伴峰嘆口氣道:“我是你領進門的,我是你門下弟子,你這么騙我合適么?”
“這哪的話么!”孫鐵誠一拍胸口,豎起大拇指道,“我門下弟子都是我騙出來的!”
“我和他們不一樣,”李伴峰一臉真誠的看著孫鐵誠,“他們都是跟你逢場作戲,我是真心實意想把咱們道門發揚光大!”
“別跟我來這套!”孫鐵誠沉下臉道,“你認識我別的弟子么,就說人家逢場作戲?”
李伴峰道:“咱先不說你之前有多少弟子,在愚人城通過校考的就兩個,其中有一個是我,你還不得照顧照顧?”
孫鐵誠道:“我夠照顧你了,你問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你跑到城里搗亂,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告訴我的那些明顯是假的,給了他們這一身血肉,讓他們跟活人一樣,這可不是通過言語和心思施展的手段,
這是通過外物來施展的技法,和言之鑿鑿、愚者千慮根本不是一個機理。”
孫鐵誠抽抽鼻子,把兩只手抄在一起,蹲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好像是他的天性,只要被李伴峰說中要害,他就會變成這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這里確實另有技法,”孫鐵誠說了實話,“但是我道門的技法,不能再教你了。”
李伴峰把雙手一抄,蹲在了孫鐵誠旁邊:“咱都自己人,有啥不能教的,你都教會我兩個了,再多教一個唄。”
“那不行,你還沒入我道門呢,不能讓你學走那么多技法。”孫鐵誠把旁邊挪了兩步,轉過臉,不想看李伴峰。
李伴峰繞了個圈,蹲在孫鐵誠面前:“那就讓我入道門唄,我對咱們道門忠心耿耿。”
孫鐵誠又把臉轉到另一邊,繼續躲著李伴峰:“你現在還入不了道門,時候還不到。”
“時候不到,那就不是我的錯了,我既然沒錯,你為啥不教我呀?”
“反正就是不教!”孫鐵誠用手指頭在地上畫圈。
李伴峰也在一邊畫圈:“你不教,我就不走了,我天天在這搗亂!”
“你再搗亂,我就打死你!”
“打死我,你就沒弟子了。”
“我還有一個。”
“你說何家慶啊,那個不中用的。”
孫鐵誠一怔:“你怎么知道是他?”
李伴峰道:“我在火車上遇到過他一次,差點就被他用愚修技給害了,當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誰,可后來仔細一想,那天遇到的就是他。”
李伴峰在通往無親鄉的火車上,確實遭遇了愚修技,他也推測過施展技法的人就是何家慶。
從孫鐵誠的反應來看,這事是真的。
另一名通過考校的弟子,果真是何家慶。
至于何家慶為什么會來到愚人城,又是怎么從愚人城走出去的,現在不得而知,也不是追問的時候。
李伴峰趁熱打鐵,對孫鐵誠道:“何家慶修為比我高,會的愚修技法還比我多,將來要是再遇到他,你說我得吃多大的虧,
都是同一個師門出來的,你這當師父的處事不公!”
孫鐵誠低著頭,接著畫圈:“話不是這么說,我也就教了他兩個技法,這也算一碗水端平。”
“那不一樣,我是你關門弟子,你得對我更好一點。”
孫鐵誠起身怒道:“誰說關門了?怎么就關門了?我這道門好好的,什么時候關門了?”
李伴峰道:“那在我之后,你還有弟子么?”
孫鐵誠又蹲下了,繼續畫圈:“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
“這不結了,說到底就是沒有別人了,你對我好一點是應該的,我這人既老實,又正派,人品還好,將來道門就全指望我了。”
孫鐵誠一陣糾結,嘆口氣道:“你這個人品呢,該怎么說呢,你說你吧,你特娘的又對我用技法…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什么身份?你再敢對用技法,我當場打死你!”
李伴峰憨憨一笑:“咱都自己人,我就想讓你看看,我這手段沒白學。”
孫鐵誠沉默片刻道:“你這次來,是為了秋落葉吧?”
李伴峰一怔:“你知道這事?”
“我知道呀,我也經常往外跑,我還想找個正經點的弟子。”
李伴峰抽抽鼻涕:“我不正經么?”
“你正經個屁!要么就不回來,回來就給我搗亂,我告訴你,以后不要瞎說,這一城的人,都是活人!”
李伴峰笑了笑道:“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這就不用遮掩了。”
“我遮掩什么了?這城里本來就是活人!”孫鐵誠起身道,“嫣紅,出來,吃個飯給他看看!”
嫣紅端著一碗面出來了,當著李伴峰的面,把面條吃的干干凈凈,把湯都喝干了。
孫鐵誠道:“看見了沒,能吃能喝就是活人,這叫鐵證如山,你還有什么不服氣的?”
李伴峰抿抿嘴道:“你不能光說吃喝…”
“嫣青兒,出來給他唱一段!”
嫣青兒拿著唱片,給唱機上了發條,放了曲子,來到李伴峰面前,扭動著腰枝,邊跳邊唱:“陣陣風,冷颼颼,吹起了那滿池春水,鱗波皺,吹散了我滿懷春情,心更憂…”
普羅州名曲《盼郎歸》。
孫鐵誠又道:“看見了么?聽見了么?能唱能跳,鐵證如山,就是活人!”
李伴峰道:“也不能說能唱能跳,他就是…”
“眼見為實,你還不服氣?”孫鐵誠喊道,“嫣翠兒,讓他伸手試試!”
嫣翠兒身材比嫣紅和嫣青兒豐腴一些,她走到李伴峰近前,拽住李伴峰的手,往衣襟里一塞:“良心在你手里攥著,你自己試試,掌中肉是真的,掌上珠也是真的!”
還掌上珠…
嫣紅見李伴峰不說話,又捉著李伴峰的手,撩起旗袍,放在了腰下:“桃子在你手里攥著,你再試試,兩瓣是真的,夾縫也是真的!”
孫鐵誠道:“不光是真的,血肉是熱的,鐵證如山,這就是活的,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李伴峰把手抽了回來:“你不能說這就是…”
“還不服!”孫鐵誠喝道,“嫣翠兒,把他摁地上辦了。”
這姑娘勁兒還挺大,還真就把李伴峰摁住了。
李伴峰喊道:“等一下,這不合適!”
“她不合適?”孫鐵誠喊道,“唐昌發,你過來把他給辦了!”
“好嘞!”唐昌發擼著袖子過來了。
李伴峰喊道:“別過來,我信了,活的還不行么!”
嫣翠放開了李伴峰。
李伴峰很好奇,剛才出了什么狀況?為什么沒辦法掙脫?
孫鐵誠對李伴峰道:“睜著眼睛看,能看見,豎著耳朵聽,能聽見,伸著手去摸,也能摸見,
一道道鐵證在眼前擺著,這就是活人,你有什么不服氣的?”
李伴峰的思維停滯了。
孫鐵誠說得沒錯。
這就是活的。
李伴峰居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今天就算換一個人在這,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可是他們之前…”
孫鐵誠擺擺手道:“別說什么前因后果,也不要跟我東拉西扯,鐵證如山就在眼前,
我現在把事情定了,這就是真的!他們就是活的!”
李伴峰愕然良久,感知到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看著孫鐵誠道:“這就是技法?”
孫鐵誠點了點頭:“這就是鐵證如山之技。”
李伴峰笑了。
他教了,終于肯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