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走過了幾座村子,李伴峰始終沒有用藥。
姚老的藥是用來救人的,這些村子要么沒人,要么只剩下了一群靠吃人為生的人。
沒人的村子不需要救,靠吃人為生的人,如果只是撿拾尸體,李伴峰可以饒他一命,如果獵殺無辜之人,李伴峰會換一種方式救他們。
他會砍了他們的手腳,然后送進隨身居,讓娘子挽救他們的靈魂。
至于剩下的部分有沒有食用價值,要看紅蓮的心情。
對于沒有修為的尸體,紅蓮基本沒什么興趣,海吃嶺雖說是食修的聚集之地,但有修為的人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多。
可這地方確實特殊,每過兩個鐘頭,李伴峰就得回隨身居一趟吃點東西,也不知是什么力量在左右這塊土地,在這里,人很容易饑餓。
這里是三道嶺,海吃嶺最閉塞之地,蟲災最嚴重之地,這里幾乎被所有人遺忘了,李伴峰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了什么叫十室九空,什么叫餓殍遍野。
這和影視劇里呈現出來的災荒完全不同,這是讓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懼。
“多虧我有精神病,要不然非得被你嚇出病來不可,”李伴峰摸了摸一名男子的腦袋,認真問道,“你煮你媳婦的時候,不害怕么?”
這男人把他媳婦捆住,準備活煮了,正好被李伴峰看見了。
李伴峰把他媳婦放走了,然后開始認真的教育這名男子。
男子哭道:“我也是沒辦法,我實在太餓…”
“活煮?伱下得去手?你好歹先捅一刀,我也讓你死個痛快!”
李伴峰把他扔進了隨身居,繼續在村子里搜尋,到了晚上一無所獲,李伴峰回到屋子里,吃了整整六個罐頭。
照這個吃法,李伴峰自己的存糧都不一定夠。
娘子今天吃的很飽,看到李伴峰帶著酒葫蘆回來了,熱情的打起了招呼:“喂呀妹妹,今天咱們一家子都吃飽了,你餓不餓?這有兩個新鮮的魂魄,我還替你留著。”
酒葫蘆跳到娘子身旁,回應道:“謝姐姐好意,我不吃魂魄。”
“血肉呢?紅蓮那個賤人挑嘴,剩了一堆好東西,她都不肯吃,要不你來嘗嘗?”
“血肉我能吃一些,但今天跟著小老弟,見了不少血,有些惡心了,改天再吃吧。”
“喂呀妹妹,你光跟著相公出去拼命,卻連一口吃喝都不要,姐姐還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既然是法寶,終歸要本錢吧?”
一聽這話,李伴峰臉頰一顫。
有件事情被他忽略了。
世間的法寶都有本錢,可自從酒葫蘆落在自己手里,李伴峰還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要不是娘子提醒,李伴峰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想起來。
葫蘆回應道:“本錢自然是要的,只是說出來怕姐姐笑話,我這人貪酒,一年到頭喝個沒夠,就怕身子冷下來,
可我一天只能出一斤酒,這一斤酒還得留給小老弟,沒有酒喝的時候,我得找個地方取暖,
沒有取暖的地方,就只能在小老弟身上取暖,小老弟要是不方便,就在姐姐身上取暖,這就是我的本錢。”
一聽這話,李伴峰恍然大悟,除了那天晚上和娘子對飲,其他時間,酒葫蘆都跟著李伴峰,而且粘的特別緊。
這點代價可不算大。
李伴峰很是滿意,娘子嗤笑了一聲:“呸!浪妮子,不知羞臊,今晚我和相公同房,你也跟著取暖么?”
“我就在旁邊蹭蹭,不礙事的。”
“呸!越說越不害臊!”
李伴峰也害臊,湊到唱機近前:“娘子,今晚當真同房么?”
“喂呀相公,小奴適才說笑呢,今天身子不方便,相公去外室歇息吧。”
身子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娘子是不是缺機油了?”
“呼呀相公,小奴不缺油,一點都不缺,相公早點歇息,相公快些睡去,相公呀,相公”
娘子聲音太酥。
李伴峰到三房睡了一晚,次日天明,接著在三道嶺搜尋。
屋子里只剩下唱機和紅蓮,紅蓮在外室對唱機道:“看出來了么?”
“看出來了,不光看出她本錢,還看出了她道門。”
“說說看。”
唱機冷哼一聲:“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卻還問我作甚?
那瘋漢性情多疑,卻對那葫蘆沒有半點懷疑,這就是她的本錢,她能觸動別人的念頭,讓別人相信她,活著的時候,她應該是個念修。”
紅蓮沉默許久,覺得不對:“那瘋漢念頭古怪,天生克制念修,葫蘆如果真是念修,應該操控不了瘋漢的念頭。”
“不是操控,是觸動,這葫蘆和尋常念修不一樣,她不來硬的來軟的,把那瘋漢伺候服帖了,對她自然不會生疑。”
紅蓮有些擔憂:“這事情卻不好處置,你怎么不當著瘋漢的面戳穿她?”
“急什么?若是戳穿了她,怎能探出她背后的心思?
放心吧,除了你我,還有一個人對她生疑了,那是她同門,會幫那瘋漢防備著她。”
紅蓮冷笑一聲:“我放不放心能怎地?我又不想給他當媳婦。”
“由你怎么說,還不是得和他一個屋檐底下過日子?”
不多時,門外傳來開門聲,李伴峰回來找罐頭吃。
“喂呀相公,你是不是到了海吃嶺了?這么個吃法,家里存糧可扛不住。”
確實扛不住了,李伴峰得快點把海吃嶺的事情辦完。
從清晨走到黃昏,李伴峰依舊沒看到有像樣的村子,走到一處路口,一股腥辣之味飄進了鼻孔。
有人放毒!
李伴峰疾速后退,仔細觀察著四周的狀況。
危險從身后襲來,李伴峰沒急著轉身,先把唐刀抽出來,朝著身后捅了一刀。
身后傳來一聲痛呼,李伴峰隨即轉身,猛然跺出一腳。
踏破萬川之技。
沒成功。
地上的石子沒碎,李伴峰使用技法失敗。
這技法經常失敗,從學會到現在,李伴峰就在新地用成過兩次,還是在雙腿極重的情況下。
身后站著一名中年男子,五十多歲模樣,手里拿著一條狼牙棒,指著李伴峰喝道:“你是什么人?”
李伴峰召回唐刀,看著男子道:“我還要問你,你是什么人?又是來吃肉的?想吃胳膊,還是想吃腿?”
“吃肉?”男子大怒,“你是吃人的畜生!”
話音落地,男人舉著狼牙棒沖了上來。
光聽風聲,這狼牙棒得有百十來斤,男子肩膀被唐刀砍傷了,卻絲毫不影響發揮,一棒快似一棒,逼得李伴峰節節后退。
周旋片刻,李伴峰偷了一步,來到男子近前,用鐮刀抵住男子胸口,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不躲不退,直接往刀口上撞,狼牙棒接著往李伴峰頭上招呼。
這么強悍的體魄,這么魯莽的戰法,基本可以斷定,這是一名食修。
從戰力判斷,這人不低于三層。
李伴峰把鐮刀撤了回來,他沒下死手,從剛才的只言片語之中可以推斷出,兩人之間有誤會。
“我是來送藥的。”
短短一句話,讓那中年男人停手了。
他愣了片刻,滿懷激動的看著李伴峰:“是二爺讓你來的么?”
“哪個二爺?”李伴峰一臉霧水。
“陸家二爺呀!”
陸東俊?
李伴峰想起了報紙上的一些消息。
陸東俊來海吃嶺治蟲災,看樣子已經取得一定成效了。
那我還來干啥?
李伴峰搖頭道:“不是陸家二爺讓我來的,另一位高人讓我來的,身份不便透露。”
中年男人很是失望:“不是陸家二爺的藥,估計也沒什么用處。”
“有沒有用,你先試試唄,我大老遠的都來了。”千辛萬苦來到海吃嶺,卻還不招人待見,李伴峰有點尷尬。
“試試也行。”中年男人盯著李伴峰打量了一番,就這么答應了。
他就這么答應了。
李伴峰覺得這人真的淳樸,淳樸讓李伴峰有點生疑。
“你隨我來。”中年男人把李伴峰帶進了一條村子,村子口,三名漢子嚴陣以待,一個拿著鐵錘,一個拿著關王刀,還有一個拿著斧頭,每個人的武器分量都不輕。
“把兵刃放下吧,這是送藥的。”
“二爺的藥么?”三個人都很興奮。
李伴峰皺起眉頭道:“不是二爺,是七爺,趕緊把路讓開。”
三人面面相覷。
拿狼牙棒的漢子道:“這真是送藥的。”
“送藥的…那好。”三個人把路讓開了。
他們都這么淳樸么?
李伴峰進了村子,看見了久違的炊煙。
這村子里還有人煮飯,李伴峰聞到了米香味。
中年漢子問道:“吃了沒,先吃口飯吧。”
李伴峰還真就餓了,他進了男子家里,看見一個壯碩的中年人端來了飯盆,放在了李伴峰面前。
“這是你弟弟?”李伴峰隨口問了一句。
漢子不樂意了:“說的啥話么?這是俺媳婦!”
李伴峰又看了看那中年人。
女子白了李伴峰一眼,回里屋去了。
要不說女人就不適合食修,這位女主人貌似都長胡子了。
漢子自我介紹道:“俺叫牛福志,有福氣,有志氣,你怎么稱呼?”
“我叫李七。”
牛福志一臉鄙夷:“這名字起的這么土,一看就沒念過書,估計你這藥也不靈。”
李伴峰想說我還叫李芙蓉,這名字是不是顯得很有文化?
但這事也沒必要計較,飯盆上蓋著蓋網,看到了白花花的米飯,李伴峰很有食欲,他聞了聞味道,除了米香,沒有別的怪味。
再用趨吉避兇感知片刻,也沒感知到兇險。
揭開蓋網,李伴峰放心開吃,速度必須要快,有些蚊子連熟飯都不放過。
吃了八兩米飯,知道這糧食來之不易,李伴峰沒好意思多吃。
放下碗筷,李伴峰問道:“你們這米是哪來的?”
“種的。”
種的?
“這什么時節,還能種出米來?”
牛福志道:“俺們有耕修,這時節也能種出糧食,就是防不住這蚊子,你吃飽了吧?把藥拿出來試試吧!”
“上哪試去?”
“田里呀!俺們就要收稻子了。”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剛才在農田里放毒的,是你們?”
牛福志道:“怎么是放毒?那是熏蚊子的藥,俺們也試過不少藥了。”
中午12點加更一章!
(本章完)